第66章 66熱淚似乎可以融冰……
鐘行身形修長, 重量自然不輕,云澤下意識的抱住了他:“許生,快、快傳夫過。”
不巧的是許敬略懂醫(yī)術, 他跟著鐘行打仗行軍那么多年, 自然什么都會一點兒。之前鐘行不是沒有受過傷, 比這重的多了去了。
許敬上前看了一下,這次匕首上連毒『藥』都沒有,從后面扎進去的,甚至沒有把鐘行的肩膀給扎透。傷的程度——概就和云澤上次捅云洋那一刀差不多。
云洋能面不改『色』的帶著傷從輔國公府走出去, 許敬不信鐘行這么巧就暈過去了。
許敬聲嚷嚷著:“快傳御醫(yī)!傳御醫(yī)!殿下傷得重, 稍有不慎危及『性』命!”
云澤一袖子都是鮮血,手指也鮮血浸透了。許敬了個眼『色』,兩名侍衛(wèi)上前把鐘行攙扶回了房間。
許敬道:“云公子, 這些人應該怎么處置?”
“押下去拷問,問出背后有多少主謀。”云澤看了一眼按在地上的柳聰, 他現(xiàn)在對柳聰恨之入骨, 冷冷恐嚇道, “你倒是聰明, 知道柳家滿門都要死。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 一杯毒酒一條白綾是個死, 一把刀子從肉細細割到骨也是個死, 你上有高堂下有姊妹妻小,不為你自己,至少為他們, 你能受得住死前酷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受得住,粉身碎骨和體無完膚, 就在你一念之間。”
許敬:“······”
許敬本以為云澤是雪白雪白的,沒到這白中還帶著一點血。
柳聰?shù)哪槨荷坏菚r難看起了:“你們這對狗夫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兄長還說你他強迫什么都不懂······”
云澤瞇了瞇眼睛。
柳聰?shù)拇_不怕死,富貴險中求,柳家敢搜刮潑天富貴,自然能承擔這么的風險。是,如果真的像云澤說的這樣,一家老小全部千刀萬剮······只要一起這個畫面,柳聰?shù)男呐K就像是真的讓人拿刀剜了般疼痛。
柳聰恨恨的盯著云澤的眼睛:“主謀是你兄長云洋,他私下找上了,后又找上了馮家,萬景園有些老宮和老太監(jiān)你兄長收買了。已經(jīng)告訴你了,給家人留個全尸。”
云澤做了個手勢:“全都囚禁起。”
暗衛(wèi)把所有人帶走,云澤發(fā)覺自己鞋底都血給浸濕了。地上橫七豎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全部都是零落的尸首,整個園子都血腥氣給淹沒了。
許敬上前:“云公子?”
云澤道:“去看看他的傷勢。”
許敬見云澤身形不穩(wěn),他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云公子,殿下他不是有意騙您的,他只是太喜歡您,您看看身邊這些伺候的人,哪個不知道殿下疼您像疼他那雙眼珠子似的。”
云澤心中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受驚出現(xiàn),鐘行怎么可能會柳聰這個下濫給傷到。或許他在一開始知道真相之后,就該親告訴鐘行,而不是待鐘行告訴自己。
他閉上了眼睛。
許敬第一次看到云澤哭,眼淚像珠子似的掉下,眼眶還泛著些許紅意,都說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云澤這幅姿容確實美,真真見猶憐,難怪鐘行一直不舍得云澤在王家多住。
他也不好意思給云澤去擦,要是鐘行知道他碰云澤的臉肯定得把他這幅老骨頭給拆了,所以許敬手足無措不知道往哪看:“小公子,這——這——您別哭了,您怎么還會哭呢。覺得殿下不會有『性』命之危,他福命,真的。”
云澤擦了擦面容:“去看看。”
萬景園跟隨的御醫(yī)已經(jīng)給鐘行包扎上『藥』了,傷倒是不深,柳聰前毒打了一頓,捅人時沒那么多力氣,養(yǎng)幾個月傷就好了。
他寫了『藥』子遞給秋歆,這時云澤和許敬雙雙過了,云澤的目光落在御醫(yī)的身上:“他怎么樣了?”
御醫(yī)低著頭道:“殿下的狀況不太好,恐怕一時半刻是醒不了。”
云澤走到了面,鐘行果真在床上躺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上一股濃重的『藥』味兒和血腥味兒。
云澤坐在了床邊。
秋歆囑咐了人去配『藥』煎『藥』,她上前道:“公子,您身上和鞋上都是血,現(xiàn)在去洗洗吧。”
云澤心空空『蕩』『蕩』,秋歆看他動也不動,輕輕推了他一下:“公子,穿這身衣服多難受,下血都臭了,您聽的去洗一洗,殿下就在這休息,他跑不了的。”
云澤起身離開,許敬看著人走遠了,他才站到了床邊:“殿下,您醒醒吧,云公子去沐浴了。”
鐘行睜開眼睛坐了起:“柳聰他們押下去了?”
許敬點了點頭:“云公子拷問幾句他就完全交代了,主謀是馮家和云洋,園子有些宮太監(jiān)和他們有勾結。”
鐘行不悅:“明天把他們?nèi)珰⒘恕!?br/>
“殿下,”許敬道,“既然柳聰指明了向,調(diào)查出與他們勾結的人不難,何苦全殺了?萬景園有幾百個宮太監(jiān),小公子如果知道了——”
“日內(nèi)調(diào)查出結果。”
“是,”許敬應了一聲,“殿下,您別裝得太過火了。之前云洋與小公子起過爭執(zhí),小公子一刀扎在了云洋的身上,位置和您的一模一樣,人家云洋模樣的從小公子面前走了,您卻暈倒在了小公子的懷。公子他又不是傻的,他現(xiàn)在傷心欲絕沒有回過味兒,他回頭認真一,那您就是雙重欺騙。”
鐘行面『色』一沉:“云洋他做了什么事情讓他生氣?”
“屬下覺得就是吵架,然后小公子一時沖動拿了刀子。”
鐘行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對了,小公子的時候哭了,掉了多淚。”許敬道,“屬下還是頭一次看到公子哭。”
鐘行讓許敬下去了。
兩刻鐘后云澤回了,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讓屋子的婢回去了。
房間寂靜無聲,云澤坐在了鐘行的身側,指腹從對的眉眼一直觸碰到下頜。剛剛沐浴過后,云澤指尖上依舊帶著幾分濕熱,鐘行可以明顯的嗅到云澤身上清朗的氣息,半晌后云澤摟住了他,臉埋在了鐘行的側頸間。
之后滾燙的淚水落在了鐘行的肌膚上。
鐘行知道自己做過多孽,可能讓一些人對他恨之入骨,因為他的某些決定而哭天喊地,那些人哭或許是因為鐘行,或許是因為其他,鐘行少看到,即便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那云澤是因為什么而哭呢?
因為自己欺騙了他么?可是又為什么把他摟得這么緊。
隔著單薄的衣衫,鐘行可以感覺到少年消瘦修長的身軀,薄而緊致細膩的肌膚,略有些硌人的骨骼。
還是說,僅僅是因為心疼自己。
因為云澤喜歡喜歡自己。
鐘行從幼時起心就是冷的,因為見慣了爭斗,所以鐘行從不把別人的命當命,他只知道弱肉強食,只要最好的、最頂端的,寥王世子、寥王、攝政王、皇帝,自下而上,只要他能觸碰到的最好。
雖然不能明確告訴云澤,鐘行卻不得不承認,一開始他留意到云澤是因為他罕見的容『色』,這是鐘行見過的最好,也是唯一讓鐘行心念一動,他可以回起云澤去年經(jīng)過自己車輦時講的每一句,甚至記得細雪落在云澤纖長的眼睫之上,當時云澤的笑容有一種天真的脆弱感。是的,鐘行一開始就用心不良。
熱淚似乎可以融冰,鐘行衣物濕了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云澤終于睡著了,鐘行讓人進點了安香,可能流淚會耗費體力,云澤睡得熟,夢不自覺的叫著“爸爸媽媽”,鐘行覺得可笑,安樂侯不見得對云澤有多好,云澤的母親早就去世了,為什么總在夢叫他們。
他低頭捏了云澤的下巴索吻。
云澤長得漂亮卻不自知,對身邊絕多數(shù)人都沒有提防心,只是交友標準有些高,少和別人過密往為知心好友。概是潛意識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時代,與這的人觀可能不太和,所以云澤融入不了面,唯一能夠接受的鐘行卻是不見底的深淵。完完全全將他湮沒。
云澤睡夢中眉頭緊鎖,似乎不高興的樣子,緋紅面容上帶著分春『色』,濕潤柔軟的淡『色』唇瓣早就嫣紅起了。鐘行是喜歡在云澤熟睡的時候為所欲為,這會讓他有種悖德的禁忌感,因為云澤單純信任他,他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傷掙破了,血洇濕身下的床褥,鐘行在云澤唇角蹭了蹭,最后放過了云澤。
次日云澤早早醒了,這個時候天剛蒙蒙亮,他少醒這么早,醒后便輕輕推了鐘行的身體去看傷勢。
看傷得重,不知道什么時候血洇了出,鐘行身下一片血跡。
云澤不知道鐘行還會昏『迷』多久,他現(xiàn)在心情低落:“鐘行?王爺?”
喊了兩聲鐘行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云澤出去叫婢喊御醫(yī)給鐘行換『藥』。云澤自然也可以給鐘行換『藥』,他并不是見不得猙獰傷,只是御醫(yī)更熟練一些,知道怎么上『藥』不會傷到鐘行,云澤擔心自己笨手笨腳再添些麻煩。
片刻后御醫(yī)過了。
秋歆道:“云公子,您和過去吃些東西吧,讓他們給殿下上『藥』。”云澤回頭看了御醫(yī)一眼:“他傷破裂了,可能是『藥』物不起效用,給他換其他的『藥』物吧。”
御醫(yī)覺得稀罕,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傷,給鐘行用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金瘡『藥』了,好端端傷能夠破裂?
他不敢說什么,只點了點頭和許敬一起進去了。
許敬和御醫(yī)給鐘行換了衣物,將傷患處上了些『藥』粉,御醫(yī)當然不敢說些什么,上完『藥』就告辭了。許敬忍不住道:“殿下,剛剛云公子還問御醫(yī)是不是『藥』有問題,怎么傷就裂開了。您不要隨意糟踐自己身子了,您自己不心疼,人家云公子心疼。”
鐘行漫不經(jīng)心的道:“孤并非故意為之。”
不是故意還是怎么?反正許敬不信這是云澤給弄傷的。
鐘行看了許敬一眼:“你沒有這么好看的王妃,你不懂。”
許敬:“······”
他確實不懂。
如果許敬有這么漂亮的老婆,他也肯定不會設法坑騙人家。
“宮那邊和馮家,您打算怎么處理?”
鐘行道:“讓云澤去做吧,孤看看他是不是能獨當一面了,你在旁邊輔佐,適時提出一些意見避免他犯錯。他心太軟,你要比他心硬一些,不要優(yōu)柔寡斷。”
許敬心領會:“是。”
鐘行日后上位肯定有意封云澤為后,是幾個朝代就沒有出過太多男后,無論哪朝哪代的皇帝,只要立一個男人為后,間都會有不少流言蜚語。鐘行知道流言的厲害,他并不云澤受到這些攻擊,所以肯定不會貿(mào)然就做這件事情。
鐘行并不忌諱云澤干政,云澤是男子,膝下不會有一兒半作為依靠,這種時候,權力和鐘行就是他最的依仗,云澤不是那種一受委屈就跑向鐘行告狀的『性』格,所以鐘行不能只讓一些人畏懼自己,也要讓他們畏懼云澤。
在鐘行看,在前朝實質『性』的權力比皇后這個虛名要重要許多。
云澤現(xiàn)在還年輕,鐘行并不確定幾十年后云澤是否會因為權力滋生更多的法,他相信自己此時的眼光。
“他情緒如何?”斟酌了一下,鐘行道,“是不是恨孤欺騙于他?”
許敬不知道怎么說,鐘行在意的點和云澤在意的點似乎不太一樣,思考了一下,許敬道:“云公子似乎更在意您的身體狀況。”
云澤用過早膳坐在走廊的欄桿上,這邊樹木叢生,處處都是草木清新氣息,他看著近處肥厚青翠的芭蕉葉子,貓兒在葉子下趴著睡覺,雪白的一團。
許敬走向前去:“公子。”
云澤沒有回身:“御醫(yī)怎么說?”
“或許改日就醒了。”許敬道,“眼下殿下雖然昏睡不醒,有些事情卻不得不處理。柳家的人和馮家養(yǎng)的刺客,您打算怎么處理?”
云澤目光仍舊在芭蕉葉子上:“這些人身手不凡,放虎歸山終究是禍害,后患無窮,所有人一杯毒酒。柳聰按著不放,派一名可靠的官員帶兵去東南抄家,以謀逆造反的罪名。”
在其位謀其政,現(xiàn)在鐘行昏『迷』不醒,云澤代他處理一些事情,必須要考慮后果,有時候一味的心軟反而會帶更的禍患。
許敬點了點頭:“明都那邊?”
云澤與皇帝素不相識,他卻估『摸』過皇帝的『性』情。
“宮中不用管,帶兵包圍馮府,只圍馮府,謹防任何人出去,其他事情不用做。”云澤道,“派幾十人去打聽云洋的行蹤,昨晚事情未,他要么提前跑出明都了,要么就在家中不動,抓到他之后交去刑部處置。”
鐘寄怕事,沒有膽魄,這件事情敗『露』,鐘行這邊卻什么都不對他做,什么都不對他說,他心只會惶恐不安,越越『亂』。聽說皇帝的身體不夠好,這件事情一出,只怕鐘寄病情會加重。馮府人眾多,兵包圍后內(nèi)部必定有『亂』,馮魁的年紀挺的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過去。
總而言之,恐嚇這些人,讓他們自『亂』陣腳。
云澤知道鐘行一定會醒的,之后的事情讓鐘行去處理就好了。
夏日漫長,日光透過樹葉在云澤面孔上投下斑駁光亮,云澤道:“如果父親沒有給出合理的處置——”
云澤知道以安樂侯的『性』情,他是一定會義滅親的,不然整個云家都要背上謀逆的罪名。
“許生自行處置吧。”云澤說不清云洋對自己強烈的恨意是從哪,如果單單嫉妒自己為嫡子,這么多年將他踩在下面也該滿意了,“不過問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