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七
我意識到L隱藏了自己的能力,在和我交流的時候,他明確說過,自己是依靠在“死亡筆記”中寫入目標的真名,通過神秘的渠道直接將對方致死,不過,從他此時的表現(xiàn)來看,在和其他人商榷計劃的時候,很可能沒有將這種能力特點進行說明,這也意味著,在這次斬行動中,他并沒有將自己放在主力位置上,而僅僅是充當一名代表黑巢一方的參與者——至少,他刻意在其他意識行走者眼中,將自己打造成這樣的形象。?筆?趣?閣ww?w?.?biquge.cn而計劃細節(jié)的自由度,如今看來,并不是什么迫不得已。對其他人來說,這種自由度是必須的,而對L來說,也并沒有什么不好。</br> 我也一樣,當前的自由度,也是十分重要的。</br> “江”的存在,讓我成為意識行走者,以它的存在性為前提,考慮到自己被扯入意識態(tài)的情況,自然也有一些不尋常之處。我可不覺得,這里的意識行走者可以沖破“江”的封鎖。如此一來,真相只有一個,如今的變化,也是“江”所放任的。</br> 而這種放任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又會在之后產(chǎn)生怎樣的轉折,都暫時不得而知。只是,我必須為這種可能出現(xiàn)的影響和變化,留下緩沖的余地。即便“江”的力量若是釋放出來,這里的意識行走者,包括愛德華神父和我的臨時同伴們,都不太可能存活下來,但是,我并沒有在這里殺死其他人的理由和想法,我的目標只是愛德華神父而已。不管未來怎樣,至少在現(xiàn)在,我愿意和這些意識行走者們一同戰(zhàn)斗,一同殲滅這里的末日真理教。</br> 這些人,包括黑巢在內(nèi),和網(wǎng)絡球的關系是好是壞,又會如何變化,是否和我的立場有所沖突,那都是未來的事情。而在此時此刻,無論初衷如何,我們所做的一切,確實可以減輕這個城市的壓力。可以讓更多的人獲救。</br>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用“莫須有”、“假設”和“可能性”之類的理由,去殺死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那么做有什么意義呢?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孤獨的,不需要朋友,也不會有真正理解自己的人”嗎?這樣的證明。本就毫無意義。</br> 無論英雄的結局如何,但在過程中,英雄從來都不是孤獨的。英雄總能找到自己的同伴,哪怕是臨時的,哪怕在未來會分道揚鑣,甚至是刀劍相向。但是,在英雄的人生軌跡里,從來都不是只有一人孤身奮戰(zhàn)。</br> 我向往英雄,我想成為英雄,我愿意踐行自己所了解的英雄之道。所以。我對自己需要面對的矛盾從不避諱,我會因為矛盾而苦惱,苦苦思索,但從來都沒有因為這些矛盾的存在,而去割離矛盾的一方,讓這種矛盾不成立。我從來都不追求最有效率,也做不到為了某個目標,而刻意忽視通往目標的道路上,所出現(xiàn)的種種景色。</br> 我在奔馳著,我在苦惱著。我在矛盾著,我會痛苦,會悲傷,會倔強。會有不理解和思維走極端的時候,但是,當我回頭看著那樣的我,卻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真實。我不討厭這樣的自己,只是。我不會,也不可能再走向過去,去改變那些讓自己感到遺憾的東西。當所有的痛苦,都不再是痛苦,當所有的遺憾,都成為一種風景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一定會迎來一個新生。</br> 在前行的途中,我的思維,仍舊散著,但是,我的心中,戰(zhàn)斗的熱情卻從未熄滅。我無法讓自己停止思考,甚至于,我幻想著,接下來的故事,將會有一個感人肺腑又順理其然的過程,最終獲得一個完美的解決。我期望如此,也愿意,傾盡自己的所有,去追逐這樣美好的夢。</br> 我覺得,自己既在“真實”中奔走,也在一個“夢境”中奔走,而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似乘著看不見的風,在沒有啟動掠的情況下,就越過了身旁一個又一個的同伴。</br> 手中傳來握實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手中,已經(jīng)提著巨大的行李箱,而我的身上,深紅色的風衣正迎風抖擻,但其他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時,我感覺到了覆蓋在臉上的硬物。我將之摘下,原來是過去一直戴著的丑角面具。腳上、膝蓋、腰際、手腕、胸口、肩膀,都傳來箍得緊實的感覺,那些硬物的貼身感,讓我是如此的熟悉,在那么一瞬間,我似乎又回到了,剛成為魔紋使者,而迫切想要展現(xiàn)自己力量的那些個晚上。</br> “殺人鬼高川?”我沒有理會其他人的視線,只是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后,對那曾經(jīng)存在過,似乎也一直存在于內(nèi)心深處的高川輕輕一笑,隨手扔掉了丑角面具。</br>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需要它了,也不會再成為它。</br> 我已經(jīng)不需要再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彷徨,也不需要在排斥心中的矛盾,我之所以殺戮,戰(zhàn)斗,做那些本不需要做,卻仍舊去做的事情,遠離通暢直達的大道,而去選擇崎嶇的小徑,拋棄什么,拯救什么,已經(jīng)不是因為產(chǎn)生覺悟,而是因為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可以直面這一切,承載這一切。</br> 丑角面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湮成粉末吹散入灰霧之中,灰霧深處的怪異競相涌動,但就像是劇烈卻不持久的漩渦,不片刻又恢復到那種壓抑的,惡意的,被它們所窺探的氛圍中。</br> “怎么回事?”一名同伴問到。</br> “我拿走了自己需要的,扔掉了自己已經(jīng)不需要的。”我說。</br> 在意識世界里,思維的轉變和思想的包袱,總會給自己的形象帶來一些變化,在這個世界里,一切都是“象征性”的,一切也都是“有意義”的。其實,我不需要解釋太多,我相信,這些意識行走者們一定可以了解,“丑角面具”和“摘下并扔掉丑角面具”,到底可以暗示怎樣的心理變化。他們在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他們最佳的戰(zhàn)斗狀態(tài),而我直到此刻。才穿上自己印象中最為深刻,也最為習慣的戰(zhàn)斗裝束,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一定是個好消息。</br> “干得好,連意識中,都要戴上面具,而且還是小丑一樣的面具,未免太可悲了。”身材惹火卻相貌普通的女性意識行走者一副贊許的語氣說到。目光卻若有所指地瞥向帶著防毒面具的另一位女性意識行走者。而對方僅僅是冷漠地對了一眼,并沒有理會。</br> “看來高川先生的狀態(tài)不錯,這是個好消息。”神父說著,話鋒一轉,又問到:“請問,您和耳語者的那位高川先生是什么關系?”</br> 這個問題,讓本已經(jīng)從我身上轉離的視線,又重新聚集回來。就連一直在埋頭計算和破解愛德華神父在這個意識態(tài)世界所設下的“障礙”的L,也不由得偏了一下目光。</br> “這是……”我頓了頓,對他們微笑一下。說:“秘密。”</br> 這些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頓了頓,這才左右散去,我聽到不少人故意嘀咕起來,當然,他們現(xiàn)在可以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原本緊繃著,宛如生銹齒輪般生澀的隊伍,因為這一陣打岔,倒是輕松潤滑了許多。這支隊伍中的成員,包括我和L在內(nèi)。都分屬不同的組織,不同的立場,彼此之間的矛盾一度上升到敵意上,雖然被外力壓迫。臨時構成了一支行動隊伍,但是誰都知道,彼此之間,并沒有多少信任和默契,就像是將不同的顏料糅雜在一起,是否可以畫出美麗的圖案。卻是誰都不看好的事情。</br> 需要面對的敵人是強大的,每個人都知道,己方必須磨合,但是,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們也嘗試過,但效果一直都不怎么好,氣氛十分生硬,連帶著許多想要表達的意思,都對不上味道。不過,我倒是清晰感覺到,自己之前的話,給了這支隊伍一個默契的話題。</br> “五分鐘了。”一名意識行走者開口到。</br> “很順利,這么繼續(xù)下去,我們可以早五分鐘抵達。”L說到,他一直很平靜生硬的聲音,也稍微有了些柔和。他曾經(jīng)進入過這個意識態(tài)世界,清楚愛德華神父的手段,此時選取的路線,都是由他制定的。</br> 愛德華神父不會輕易讓敵人抵達他的身邊,按照L的說法,他的方法是“不斷延長距離”,讓敵人的時間和精力大量消耗在灰霧中的夢魘身上。神父的十字架阻斷了夢魘的試探,但是,只能持續(xù)二十分鐘,而外界的時間,雖然相對這里比較緩慢,卻也在不斷流逝。在這種情況下,行動時間縮短得越多,對我們就越有利。</br> L的好消息讓所有人都振奮起來。</br> “我相信,這里每個人都不會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甚至是通常使用的代號吧?”一名意識行走者開口到,“但是,我們的確需要一個稱謂,來約束這次的合作。雖然我十分喜歡自由作戰(zhàn),但是,太松散的話,也不利于接下來的行動。”這么說著,他的目光落在我和L的身上,我們的稱呼,是公所周知的。他的目光,又停留在其他意識行走者身上,應該是認識其中幾位,但是,或許正如他所說,并不是每個人,都熟悉這里的其他人。</br> 名字,在意識行走者的世界里,在意識態(tài)的光怪6離中,一直都是擁有神秘意義的東西,放大到其他的神秘學中,“名字”也不僅僅是一個代號而已。雖然L說自己的能力,涉及的是“真名”,而并非普通的名字,以及隨便取的代號,但是,這并不代表,隨口給自己安上的“假名”和“臨時代號”,就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br> 無論“名字”的由來如何,其本身就是指代自身的“存在性”,在神秘中,一直被默認擁有隱晦的神秘性,不同的只是這種神秘性效果的大小。</br> 在意識態(tài)中,將自己的代號——不管這種代號是否出自真心,只要是自己親口說出,便有意義——告訴給其他人,本身就能成立一種意識層面上的約束。這種約束的力量,并不固定,但是,的確存在。</br> 每個意識行走者,都明白完成這種約束的重要性,只是,這個要求無法在更早以前的隊伍狀態(tài)中提出來罷了。</br> 如今。終于有一名意識行走者打破了沉默,其他人并沒有反對。</br> “叫我高川就好。”我第一個說,“我只用這個名字。”</br> “一樣,我是L。”L緊接著回答到。</br> “防毒面具。”戴防毒面具的女性意識行走者說。不過。她那隨意的語氣讓人無法分辨,這到底是隨口臨時取的代號,還是她真正的代號。</br> “辣椒。”身材火辣,容貌一般的女性意識行走者說。</br> “牧羊人。”神父開口到。“牧羊人”在宗教神秘學中,擁有特定的。深厚的隱喻,對一名神父打扮的意識行走者來說,用這樣的代號,態(tài)度自然不可能是隨意的,也很符合他的身份。不過,當我聽到“牧羊人”的時候,總是想起過去一同對抗瑪爾瓊斯家的沉默德國人“牧羊犬”。當然,兩者無論從外貌、性格、能力和身份上,都有很大的差別,僅僅是“牧羊犬”這個名字。對我也有著特殊的意義,它就像是我的一部分過去的銘牌。</br> “頭馬。”另一名男性意識行走者在猶豫了一下后,才說到,他一副西部牛仔的打扮。</br> “雞尾酒。”最后一名給人印象十分矜持,著裝也十分細致整潔,宛如傳統(tǒng)紳士般的男性意識行走者不疾不徐地跟上,然后又說到:“七個人,真是個有意義的數(shù)字。你知道嗎?這樣的場景,讓我想起了中央公國十一區(qū)拍攝的特級片《七武士》。七這個數(shù)字,在亞洲文化圈中。尤其在中央公國文化歷史輻射區(qū)域中,一直都有著重要而獨特的意義。它代表了優(yōu)雅、凄美、愛和死亡,既充滿了朦朧的幻想,又充滿了朦朧的恐懼。這是一種寫意的,矛盾卻又協(xié)和的美,就如同一幅水墨山水畫。”</br> 這么說的他,隨后就看到了一道道或茫然或無趣的眼神,他頓時有些生氣,說:“一群庸俗份子。”隨后轉向我說:“高川先生看起來也是亞洲人。是中央公國嗎?您一定可以理解吧?七的美學。”</br> “抱歉,我沒看過《七武士》。”我有些歉意地回答到:“我也不喜歡七這個數(shù)字,比較起來,我更喜歡四這個數(shù)字。我喜歡山水畫,但也無法從七這個數(shù)字聯(lián)想到水墨山水畫。當然,我對你的研究抱有敬意,你說的,都是我從來都沒刻意思考過的事情。”</br> “雞尾酒”好似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臉色有些蒼白,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咕噥一聲,再一次沉默下來。</br>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不過,或許僅僅是對我而言,其他人都不怎么在意,只當是“雞尾酒”的神經(jīng)質(zhì)嘮叨。在交換了代號后,這支隊伍的確產(chǎn)生了一些默契,就好似看不見的絲線,將我們彼此之間串聯(lián)起來,即便只是隨時都有可能扯斷的聯(lián)系,不過,存在和不存在,卻是截然不同的。</br> 之后一路順暢,雖然方向十分明確,但是,在L的帶領下,我們還是繞了一些圈子,雖然好幾次覺得自己遠離了那強烈的存在感所在的位置,但是,對比起最初的位置,的確已經(jīng)十分接近了。</br> “五分鐘。”之前提醒時間的頭馬再一次報數(shù)。</br> 下一刻,L陡然加快了度,他低聲說:“到了!”隨后,身形好似融化進前方的灰霧中般,在短短的三秒內(nèi)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單純就他的度乘以時間所可能越過的距離來說,他是不可能抵達可視范圍之外的。不過,大家很快就明白過來,因為,其他緊隨其后的人,身影也在接二連三融入灰霧之中。</br> 輪到我的時候,只感覺似乎突破了一層薄薄的隔膜,下一刻,時間和地面都消失了,再次生出腳踏實地的感覺時,不免有些虛浮。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大變模樣,身旁不斷有其他同伴踉蹌出現(xiàn),在站定腳跟后,每個人都快打量著這里的情況。</br> 這里的風景,就像是巍峨高山處,接近山頂?shù)囊欢危瑧已戮驮谏砗螅路绞菬o止盡的灰霧,宛如云煙繚繞,我們所在的懸崖頂部,其平整就如同經(jīng)過刻意的切割和雕琢,腥紅色和白色的卵石,布置成奇詭的圖案,一眼望去,有些讓人心緒不定,心氣不順,讓人一開始就有一種“不祥之物”的主觀印象。而在更前方,有沿著山體開辟出來的臺階,一條直線地通往山頂,臺階的數(shù)量大約是一百多步,但是,每一層的臺階高度,都有半個成年人高,看起來并不是給人類踏上的。</br> “惡魔在哪?”辣椒疑惑地問到。</br> “就在這里,小心了。我們上去!”L說著,一馬當先踏上階梯,就在我們準備跟上的時候,身體陡然變得無比沉重。</br> 那是從平臺上傳來的巨大吸力,就好似磁鐵一般。(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