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幻覺回醒
如果僅僅是報以醫(yī)學的態(tài)度來看待人體解剖,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了吧?但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那種“細細把玩”的情緒就如同藏匿在靈魂深海中的劇毒海草,散著硫磺的味道,如同幻影般地在礁石的陰影中搖曳。?筆????趣閣??w?w?w?.?b?i?q?u?g?e?.cn我不敢相信那種情緒是屬于自己靈魂深處的東西,但是,糟糕的地方在于,我也無法分辨它是否真的不屬于自己。</br> 在從各種心理角度去分析這種悄然出現(xiàn)的陰影時,試圖找出那種情緒不屬于自己的證據(jù)時,一些幻覺一般,無法形容的怪異聲音和畫面不斷鉆進大腦中,我不知道,如果抬頭看鏡子中的自己,到底會看到什么更可怕的東西。</br> 幻覺太過怪異,如同天上嬗變的云彩,沒有一個固定的形狀。有時像是單調又讓人覺得熟悉的兒童涂鴉,有時又足夠模糊卻似曾相識的人臉。幻聽也是如此,如同將前半輩子所聽到的聲音都擠在了一塊,含著核桃,音不準,吱呀吱呀。</br> 我能夠分辨幻覺和正常世界的不同,那就像是用拙劣的技術重疊在一起的膠片效果,但是,在這片幻覺中,正常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靜起來,只聽到自來水從水龍頭流淌出來的聲音,嘩啦啦作響,排擠了世界中的其它聲音。</br> 我用力沖洗著手上的鮮血和黑油,我可以用心理學來解釋自己當前的心理狀態(tài),但是,當我所知道的心理治療方式治療自己的時候,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我知道,當我在這個末日幻境中出現(xiàn)差池的時候,現(xiàn)實中身體內部的變化一定更加強烈。我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觸了這種變化,但如果沒有腦硬體的話,我一定會變成真正的精神病……不,我對自己說,自己早就已經是精神病患者了,所有的末日癥候群患者都是精神病人,只是。沒有腦硬體進行控制的話,隨著病情的惡化,此時的狀態(tài)一定更加嚴重。</br> 我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的一切變化。都是現(xiàn)實變化的倒影,包括個人、社會、環(huán)境等等,而這些變化總是突然又劇烈的,現(xiàn)在,自己已經更清晰地明確了這一點。</br> 既然構成世界的基礎都是病態(tài)的東西。那么,構架于這個基礎之上的任何人與物事自然也是病態(tài)的東西,這種病態(tài)自然也包括自己在內。</br> 我已經不斷在提醒自己,自己無論心理還是生理,都不是正常人,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維來面對在這個世界所生的一切——無論是外部的變化,還是自己的變化。然而,隨著我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越長,這種提醒的效果就微弱,大概是因為病態(tài)的人在病態(tài)的世界中不會感到格格不入的緣故。所以我總會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br> 而我當前的心理之所以突然產生劇烈變化,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引起的吧。</br> 只有正常人,才會產生這種在解剖人體時感到“細細把玩”的黑暗情緒而惶恐不已,不是嗎?</br> 那么,我到底是正常人,還是精神病人?是正在變成更嚴重的精神病人,還是正在變回正常人而抗拒自己的病態(tài)思維和情緒?我覺得自己的思維開始混亂了。</br> 這種混亂就連腦硬體都來不及徹底處理。</br> 該死的,現(xiàn)實的病情又惡化了嗎?“江”病毒對生理的侵蝕又加劇了嗎?是因為接觸了太多的“病體”嗎——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但我仍舊下意識將惡魔和與惡魔產生關系而生變化的一切,都當作是“病體”的倒影。我曾經直接觸碰列車事件中被巫師們召喚出來的惡魔。又在這里接觸了用惡魔的力量制作的“樂園”藥劑,所以,我的思維和情緒突然變得激烈混亂的原因,一定是受到進一步受到“感染”的緣故吧。</br> 我聽著自己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明明理性知道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對勁,卻沒有產生任何不對勁的感覺。</br> 視網膜屏幕中,沒有八景、近江或其他人的影像,他們就像是躲了起來,只有冰冷的數(shù)據(jù)在翻滾。我關上水龍頭后一直低著頭,直到身后傳來打開門的聲音。</br> “沒事吧?阿川。”咲夜在背后說。她的聲音有些遲疑。</br> “沒事。”我的混亂思維因為這個聲音的出現(xiàn)戛然而止。我頓了頓,對她說:“抱歉,我好像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因為,她若認識的高川,在一個月之前,并非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我。這個時候,我無比真實地感覺到,獲得了更多信息,身體無比強壯,還擁有腦硬體的自己,在精神上其實并不像自己當初認為的那樣,有變得比上一個高川更強大。至少,不比在上一個高川在現(xiàn)實和末日幻境的交界處,在那場匪夷所思的戰(zhàn)斗中消亡時更強大。</br> 我不僅在最終潛力上有著固有極限,而且在精神方面也比預期要低。我再一次感覺到,自己距離理想中的“級高川”到底有多么遙遠。</br> “沒關系。”我感覺到咲夜的體溫,她在后方環(huán)抱著我的腰,“我知道的喲,高川,仍舊是高川。”</br> “……嗯。”聽到她這么說,我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br> “回總部吧,今晚我們要大干一場。”我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和情緒終于又回歸常軌,之前的混亂就像是泡影一樣,從來都沒有存在過。</br> 我關掉水龍頭,不知道用了多少洗手液,反復用力搓洗了多少次的雙手已經干干凈凈,我盯著這雙手,覺得心中的污漬也被徹底清洗掉了。之前有些擔心咲夜提起在臥室生的事情,生怕咲夜在臥室里的表現(xiàn)是因為那種殘忍血腥的場面在她的心中產生了陰影,但咲夜根本就沒提起那些事,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負面的情緒,我利用視網膜屏幕的仔細觀測著她的眼神,不會放過藏在眼底下的任何端倪,但是咲夜似乎已經忘記了那樣的場面,又像是并不將當時的場面放在心上。</br> 我記得在咲夜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如今晚這般血腥的場面,從以前,她就不喜歡看那些讓人聯(lián)想到殘忍和疼痛的影片,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她喜歡的是歡樂的肥皂劇,大圓滿的結局,甚至連過程也希望沒有太多的波折。在我的記憶中,咲夜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即便是在大學四年里,和上一個高川搭檔的那些日子里,高川也沒有讓她接觸太過負面的東西。然而,今天,我卻在她面前上演了那般殘忍血腥的一幕……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有這么一天,我一直延續(xù)著上一個高川的想法,認為自己可以將她保護得很好,即便耳語者要面對的,是更加嚴酷的未來。</br> 然而,我的行為背叛了我的想法,當一切都生之后,感覺到這才是最殘酷的事情。</br> 咲夜的正常,在我眼中,卻像是最大的不正常。而面對這種級不正常的情況,卻沒有任何辦法。</br> 我該視若無睹嗎?如果不這樣,又該對她說些什么?我冷靜地思考著,沒有答案。</br> 因此,我只能沉默,繼續(xù)向前走。離開住宅,進入電梯,回到總部。我在拿武器之前,敲響了監(jiān)控室的大門,除了這個房間。在其它房間都找不到八景。我知道八景從我的視野里看到了一切,她的中途離場似乎在向我送一些不好的信號,咲夜的狀態(tài)讓我不知如何著手,但是八景的話。也許我能夠對她進行排解——以一個心理醫(yī)生的角度。</br> 監(jiān)控室的門很快就打開了,八景正坐在電腦前處理數(shù)據(jù),大屏幕上回放著我在那間臥室所做的一切,她不時喝一口咖啡,目不轉睛地盯著慢鏡頭播放的細節(jié)——腐爛的傷口本身也好,新鮮的肉體組織也好。和那些不斷溢出的紅黑色液體,只是看著影像,似乎就可以嗅到當時那種刺鼻惡心的味道,包括人物的動作和表情在內,一切都那么令人作嘔。</br> 我是這么覺得的,冷靜地判斷著,不過,中途離場,仿佛不忍目睹的八景,此時的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br> 無論如何觀測她的表情細節(jié),都和咲夜一樣,察覺不出任何不正常的心理波動。</br> 我無法形容自己看到她們倆的表現(xiàn)時產生的奇怪感覺,那是一種十分矛盾的感覺,如果強行形容,那大概是“正常得讓人覺得異常”吧。我用力捏了捏鼻梁,就算是善于理性分析的腦硬體,也無法給出答案,真令人頭疼。</br> “八景,你沒有事吧?”我率先對全神貫注檢視血腥視頻的八景問道。</br> “有什么事?”她似乎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問題,轉頭看過來。</br> “不,我說,你不覺得這個影像……”我琢磨了一下用詞,說:“有點太過血腥了嗎?”</br> 八景仍舊用那種驚異的目光盯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么,可我沒聽到她的聲音。</br> “你說什么?”我問。</br> 八景掀動,似乎又說了些什么,我仍舊沒聽清楚。我皺起眉頭,掏了掏耳朵,但是,耳朵也已經義體化的現(xiàn)在,應該不會被排泄物堵塞,而且,在自檢列表中,聽覺系統(tǒng)也沒有任何問題。</br> 八景凝視著我,突然露出微笑。</br> “怎么了?阿川。生了什么事嗎?”她的這句話我聽清楚了。</br> “啊,不,沒有。”我頓了頓,重復了之前的話,“你確認自己看了這些影像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嗎?”</br> “特殊反應?你是說這樣?”八景突然將手插進自己的胸口,將一大片肌肉撕開,露出里面鮮活的內臟。我的腦神經好似突然被電擊般,既無法思考,也無法行動,在我的注視中,那些鮮活的器官就像是快進鏡頭般迅腐爛。</br> 一股無形而強力的沖擊打在我身上,在察覺到的時候,身體已經翻滾著向后飛去,撞上不知何時已經關上的門。</br> 碰!</br> 碎裂的木板,反轉的地面和天花板,正在腐爛的八景,監(jiān)控室中的一切陡然定格,在連時間都已經凍結的死寂中,視野正在迅瓦解。</br> “阿川!”聲音再一次鉆入耳中時,視野中的景物已經徹底變換了模樣。在一片飛濺的木片中,我摔在地上,向后滑動直到裝上玻璃柜。擺放在柜臺上的物件在撞擊中噼里啪啦落下來。</br> 咲夜已經變成了籠罩在灰色緊身衣中的羅夏戰(zhàn)士擋在我身前,我所在的地方不是總部的監(jiān)控室。而是本該早就已經離開的5o5號住宅。被我撞爛的,正是那三個被我開膛破肚的年輕人所在的臥室大門。</br> “咲夜,生了什么事?”我從地上爬起來,開口問道。以便驗證自己想到的答案。</br> “你進入臥室,剛剛接觸那個男人就突然定住了。”咲夜略帶緊張地輕快說到,“然后,你就被他打飛了。”</br> 咲夜口中的他,正是本該被我解剖。身體內部組織大幅度腐爛的健壯年輕人。視網膜屏幕中并沒有觀測到那些傷痕,不僅是他,連那個瘦弱的年輕人和年輕女性也完好無損,仍舊結合在一起,做著活塞運動。</br> 彌漫在空氣中的味道,從他們身上散出來的味道,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三人用一種戲謔的態(tài)度盯著我和咲夜。瘦弱年輕人靠坐在床邊,用力把玩著懷中起伏的年輕女性。用一種微妙的居高臨下的目光打量著我們,而那個健壯的年輕人臉上,則流露出狼性饑餓的表情。</br> “果然是你。”健壯的年輕人甩了一下手掌,指甲如同出鞘的利刃,刷地一下變長了,整條手臂的肌肉糾結膨脹,變得不似人的猙獰有力。他彎下腰,好似一只窺視獵物的野獸,爪尖在地板上劃過,割出三條銳利的刻痕。</br> “這一個月來總是找我們麻煩的家伙。就是你們吧,是叫耳語者嗎?”他露出殘忍的笑容,“雖然他們說不要和你們正面沖突,但是。我還是不覺得你們到底有多厲害。”</br> 果然,之前所生的事情都是幻覺嗎?我并沒有制服這三人,而是陷入了他們制造的幻境中?是這三人中的哪個制造的幻覺?是瘦弱年輕人和那個女性動手的可能性較大。視網膜屏幕的記錄中,腐爛效果預測仍舊存在,但是并不存在解剖數(shù)據(jù)。</br> 盡管情況看起來有些不妙,但實質上。沒什么好擔心的。雖然吃了一個小虧,但他們并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中。我一點都不慌張,腦硬體運作十分正常,幻覺中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在正常世界中應該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雖然為自己竟然陷入幻覺微微吃了一驚,但這種情緒剛生芽就被刪除了。</br> 這三個人不是巫師,變身也好,幻覺也好,這些力量是“樂園”帶來的嗎?</br> 在腦硬體存在的情況下,“能夠讓我產生幻覺,應該稱贊一下。”只是,仔細想想看,幻覺本來就不是腦硬體的防御范圍,“真是可惜了,我經常會看到幻覺,天然抗性挺強的。”我在說話的同時,開啟了偽掠能力。</br> 在話音落下之前,我已經沖到健壯年輕人的身前。他一臉愕然,卻僅僅只是動了一下變成爪子的右手,就被我按住腦門。然后,繼續(xù)推著向前砸在墻壁上。沉重又干脆的撞擊聲,墻壁在腦袋嵌入的地方向四周龜裂。</br> 健壯的年輕人并沒有因此懵,但沒等他將爪子揮起來,我已經扭住那只變異的胳膊。</br> 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來,在陡然安靜下來的臥室中十分清晰。</br> 年輕人出慘烈的哀嚎,然后被我揪住頭拉出墻壁,他的面部扭曲得像個惡鬼,緊接著就被我踹斷了膝蓋。視野再一次變得奇怪起來,眼中的一切好似隔了一層紗,說不出是什么形狀的東西在眼前滑過,我聽到了沙沙的聲音,似乎有什么生物在身后呼吸。而被我抓在手中的年輕人也在剎那間變形,就像是一團腐爛惡心的人形肉塊,火焰從他體內灼燒出來,攀上我的手臂。視野不斷閃爍,在清晰和朦朧中動蕩,仿佛兩層不同圖案的膠片來回交錯。我沒有放開手中的人形,轉過頭時,有一個非人的陰影從天花板上晃過,如同撞鬼般一下子又失去了蹤影。</br> 瘦弱的年輕人和年輕女性也是一會兒清晰,一會兒失去形狀,仿佛打了馬賽克的畫面一格格移動。</br> 我知道,自己又開始受到幻覺的干擾了,只是這一次的幻覺并不像上一次那樣逼真。我將手中的人形砸向那兩人,視野猛然恢復清晰,然后就聽到肉體碰撞的聲音,那三人如同三明治一樣疊在一起。在他們出呻吟的時候,我大步走上去,瘦弱年輕人剛出“你——”的聲音,就被我將手塞進嘴巴,打碎牙齒,抓住那根舌頭。</br> “還想好好說話嗎?”我問。</br> 他滿嘴是血地拼命點頭。</br> 女人出凄厲的尖叫,我的大腦有點漲,但只是一下,隨即就恢復過來。當我看向她時,她用更加驚恐的目光盯著我。我將目光重新放在瘦弱年輕人的身上:</br> “那么,我想讓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可以活下去。”</br> “你,你想知道什么?”</br> “樂園。”(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