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冷笑話(三)
我看向電腦,用力咀嚼著藥片,嘴巴里很快就充斥著類似杏仁的苦味,大腦正準備因為突如其來的郵件而開始活躍的時候,就開始沉寂下去,漸漸的,什么想法都沒有了。筆趣閣w?w?w?.?b?i?q?u?ge.cn在這種整個人似乎都變成空白的感覺中,我反而感到舒暢,就好似困擾自己的東西被一塊透明的橡皮擦抹消了。我拉開椅子,坐下之后就這么定定地注視著電腦屏幕,直到它自己漸漸點亮,隨后彈出一個“是否閱讀郵件”的選項框,我就這么安靜地,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想地看著它在那兒以三秒一次的頻率閃動。</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白一片的大腦中重新又鉆進一些東西,就像是線蟲一樣,從看不見孔洞中鉆進來,數(shù)量越來越多,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漸漸產(chǎn)生了想法:自己最初收到郵件時,似乎沒有這種人性化的提醒。</br> 思維在這里又停頓下來,又過了一會,我想:它會不會是桃樂絲傳來的呢?</br> 就這般,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著,只是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就仿佛是一具生銹的機器,動一下就不動了,當你覺得它壞掉了的時候,又自己開始工作。直到這些思維的線團開始變得復雜又龐大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br> 不,我覺得自己無法理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這封郵件可能十分緊急,十分重要,而我竟然就這么呆呆地做在這里,什么事情都沒做。</br> 這個時候,困倦又開始趁虛而入,讓我的整個身體再一次變得遲鈍起來。大概是剛才胡亂吃下的藥物生效了,阮黎醫(yī)生說這樣吃沒關系,但我仍舊有些害怕,如果這次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的話……于是我強撐起精神點開郵件,無論它是否重要,我需要一點新鮮的東西來抗拒睡魔,直到自己再也無法反抗為止。</br>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不,應該說是多此一舉的想法。我不太能理解現(xiàn)在自己的做法了,可是身體依據(jù)最初思考開始行動起來——哪怕它真的有些不妙,不夠理性。</br> 電子郵件的署名是三個問號。看上去有些神秘,但又會讓人誤認為是一封錯誤的郵件——錯了人,又或是郵件的電子結構本身出錯了。</br> 但是內(nèi)容并不是亂碼,反而如當初所想,十分重要。幸好這些內(nèi)容并不緊急。隱藏自己身份的神秘信人應該是這座封閉建筑里的研究人員,措辭和語氣都十分中性,讓人無法去判斷對方的性別。她,或他在信中這么對我說到:“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拯救那些無辜的病人;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助,來拯救這個世界。”</br> 是的,這是一封求助信或是邀請信——它終究還是出現(xiàn)了。自從我試圖去了解到這里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的時候,這些龐大得不可思議的資源,研究人員中的理念沖突和那些該死的無法理解的理論,以及基于這一切而誕生的瘋狂行徑。就已經(jīng)預示著一個異常復雜的背景和處境,那個時候,我就已經(jīng)預計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了,復雜的地方,復雜的人,總會從內(nèi)部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麻煩。</br> 甚至在某種角度來說,這封信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是不是有些晚了呢?</br> 我從信中的內(nèi)容得知,這是一個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潛伏在病院中的組織。在最初的時候,是由某個大勢力的代表成立的只有她或他自己一個人的組織。目的僅僅是為了監(jiān)控這里所進行的研究的展方向和進度,并盡可能獲取一些不允許私下放出的研究成果樣品——可以想象,這里的研究并不只由一個勢力支持,所以。他們必須在規(guī)則內(nèi)玩游戲,必須靠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去獲得一些未來將會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這些東西可能很快就會被公開給所有玩家知道,但是,最新情報和樣品,仍舊是一件能夠決定某些重大決策的要素。</br> “可是。在一些人的推動下,病院的人事結構生了巨大的變化。”信人這么說到:“本來就屬于單線聯(lián)系的潛伏方式,在突然現(xiàn)聯(lián)絡者在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患者,還被解剖了以后,組織的構成和目的就不得不生改變。當時所面臨的情況讓我認為,有一個巨大的陰謀籠罩在我們這些潛伏者的頭頂上,某些人正以一種不會徹底惹火支持者,但又足夠強力的方式肅清島上的人員。為了自保,幸存的潛伏者聚集起來,一個多人構成的秘密小團體就這么形成了。”</br> 聚集起來之后才現(xiàn),各大勢力派來的潛伏者中,似乎每個勢力就只剩下代表性的一兩位。而在大家千辛萬苦重新和各自的勢力本部聯(lián)絡上之后,不得不承認,病院的某個研究者意外地擁有凡的政治嗅覺和才干——清洗事件就這么不聲不響地平息了,支持病院的各方默許了當前的狀況。幸存的潛伏者所組成的聯(lián)合秘密團體沒有解散,繼續(xù)停留在病院中,但是本部也不會再派來更多的人手了。</br> 幸好,他們花了相當大的精力,終于確信他們?nèi)耘f是“秘密”的,即便是這個小團體里的人,也沒有和其他人面對面生過交集。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試探、確信和聯(lián)絡的方法,而這個方法,并沒有被那個“某人”掌握,因為他僅僅是一個優(yōu)秀的研究人才和政治人才,而并非情報人才。</br> 一開始所出現(xiàn)的災難性清洗事件,只不過是有心算無心的偶然杰作而已。對方針對的是勢力本身的態(tài)度,而被清洗的人僅僅是因為他們“不幸”地被波及了,因為在他們之前,有更多的人已經(jīng)先成為了犧牲品。</br> 在對“末日癥候群”進行研究的時候,這些人其實才是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人體實驗白老鼠”。</br> 即便如此,利用“研究病毒”的借口,干脆又殘忍地殺人示威的“某人”,就像是二戰(zhàn)時期的集中營制造者一樣,讓人打自心底感到害怕,也無法去信任對方。</br>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合作也讓人感到惡心。”一位不知身份的團體成員這么形容到。他提議要挖出這個“某人”,用“情報者的方式”將對方教訓一頓,當時,他毫不掩飾地說了:“如果有可能。找出來,干掉他!”</br> 潛伏者團體從那時候起出現(xiàn)了分裂的跡象——一部分人贊同,而另一部分人反對,無人中立。</br> 當然。做出這種截然相反的決定,并不是單純出于恐懼或憤怒之類的情緒。優(yōu)秀的情報工作人員不會被自身情緒干擾,而所有的潛伏者,都是“極為優(yōu)秀的人才”,所有看似情緒化的行動。都是理智思考過,基于不同角度而做下的判斷而已。</br> 因為意見始終無法統(tǒng)一,于是,在“斷絕其他陣營的人私下泄密,或阻礙行動的可能性”這樣理所當然的想法的推動下,在干掉“某人”之前,潛伏者們的暗戰(zhàn)反而先打響了。</br> 最終結果到底如何,沒人知道,幸存者僅僅知道自己還活著,這就足夠了。因為潛得太深。甚至連重新出現(xiàn)的可能性都被斷絕了的情況也會出現(xiàn)。將自己的過去完全銷毀,改變體型、相貌、氣味乃至于性格和習慣都絕非難事,這些人利用“病院”的一切便利,思考每一個能讓自己生存下去的可能性,最終徹底將自己變成一個和過去完全斷絕的身份繼續(xù)生活下去——他們因此再也不是潛伏者了,就算所隸屬的勢力也無法再認出他們,他們真正成為了病院的“研究者”、“工作人員”甚至是“病人”。</br> 最初提出干掉“某人”的那個家伙再也沒有出現(xiàn),沒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又或是被做了些什么,如今又在什么地方。</br> 一切看上去都將平息下來。如果大勢力還想繼續(xù)保持對病院的控制力,就必須繼續(xù)派遣人手。它們究竟這么做了沒有,無人知曉。</br> 信人就是潛伏者戰(zhàn)爭的幸存者之一,她或他沒有透露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對我闡述了這個組織的過去,以及是如何變成如今這個“拯救無辜者,拯救世界”的正義組織的過程。</br> 變化在信人察覺安德醫(yī)生就是那個“某人”的時候生了,應該不止她或他一個人察覺了這個仍舊不太確定的情報。安德醫(yī)生突然展露頭角,并且迅控制了局面,一步步擊敗競爭者。毫不停步地朝研究的掌控者的方向前進,展現(xiàn)出一種凌駕性的才能,而他原本在所有的研究人員中其實并不出彩,這樣的情況難道不值得懷疑嗎?</br> 于是,大概是受到某種情緒的驅(qū)使,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的潛伏者,因為自身的情緒,或者說,是“情報人員的驕傲”,再一次私自展開了各自行動。這一次,他們不約而同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現(xiàn)在安德醫(yī)生身邊,然后,彼此之間,再一次恢復了聯(lián)系。</br> 在“必須確認彼此的真實身份”的嚴酷條款下,幸存者們反而拋卻了生存的顧慮和過往的恩怨,重新結集起來。一度被打散的組織再一次成型,而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強大,因為,他們找到了一個足夠光明正大,又富有現(xiàn)實意義的理由,讓所有人團結在一起。</br> “安德醫(yī)生的研究已經(jīng)出現(xiàn)偏差,這種天才性的偏差,同樣也是毀滅性的偏差。”已經(jīng)成為研究員的某個成員如此說到:“他的研究會毀滅人類,雖然只有可能性,但這個可能性已經(jīng)高達百分之六十。我們必須阻止他,或者,想辦法讓其他人阻止他。”</br> 他的說法在日后的時間里得到所有成員的認可,甚至,在“末日幻境”出現(xiàn)后,安德醫(yī)生主導的一系列激進的實驗,更是讓所有成員認為,人類世界會因此毀滅的可能性已經(jīng)提高到百分之八十這個可怕的幾率。</br> 他們確信,安德醫(yī)生的假設不可能成為真實,無論它看上去多么輝煌,多么靠近真實,它的存在,確實是基于一種不完善,甚至可以說,在很長時間內(nèi)都不可能完善的理論上。所以,看似已經(jīng)漸漸走向成功的研究最終會失敗已經(jīng)成為定局。而這個失敗將會直接導致人類世界的毀滅。</br> 可是,天才的安德醫(yī)生似乎不會放棄,在失敗前也不會動搖。</br> 而且。安德醫(yī)生的地位十分穩(wěn)固,曾經(jīng)有人考慮過就這么干掉他,但是,已經(jīng)陷入安德狂熱中的其他人仍舊把持研究的方向。他們不會因為安德醫(yī)生的死亡而改變道路,執(zhí)著于自身的信念,沉迷于理論的迷宮,以及一些利益性的干擾,他們根本就沒可能再走回頭路了。</br> 此時。組織本身已經(jīng)改變了性質(zhì),他們不再是“竊賊”,也不是單純的“復仇者”,他們要成為一群試圖破壞“人類補完計劃”,拯救世界的“英雄”。沒有人想做反角,尤其在已經(jīng)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一個偉大的理由能讓所有人齊心一致行動起來。</br> 因此,在殺死安德醫(yī)生毫無益處之后,所有人決定以“破壞計劃”為行動核心。</br> 而這個行動,將比殺死安德醫(yī)生更加危險。成功的幾率更低。存儲在病院中的一切實驗資料,很難被完全消除,所以,必須確保這些資料會被世人認為是“危險而不真實的”,“不會被重新啟用”。</br>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大部分資料殘缺,只剩下如同“笑話”和“妄想”一樣的碎片就足夠了。</br> 在完成這個大計劃之前,組織必須準備好屬于自己的力量。雖然組織成員里有研究人員,但不得不說,每一個人知道的東西都十分片面。甚至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貢獻出來,也無法和安德醫(yī)生所掌握的東西相提并論。安德醫(yī)生仍舊被大勢力支持著,這一點毫無疑問</br> 為了應付這樣的情況,獲得活動的空間和能力。這個組織竊取了許多“末日癥候群”、“人類補完計劃”和“末日幻境”的機密資料,并在私下進行研究,不得不說,雖然“人類補完計劃”最終會導致人類世界的毀滅,但是,正因為它有這樣的力量。所以在不介意缺陷的情況下,它能夠迅制造出破壞性的武器。</br> 甚至,組織成功復制出一臺“末日幻境”的中樞,一個名為“級桃樂絲”的,能夠在“末日幻境”中執(zhí)行駭客行動的級生物計算機。雖然他們?nèi)耘f無法明白,為什么會成功,但是,因為級桃樂絲的存在,他們確信自己有了對付安德醫(yī)生的王牌。</br> “我知道,你知道桃樂絲是誰。”信人在信中如此寫道:“之前級桃樂絲所送給你的情報,是由我們提供的。讓你恢復記憶,也是我們的決定,再由級桃樂絲執(zhí)行。我們并不是級桃樂絲的控制者,而是合作者。基于級桃樂絲存在自我,我們同樣有理由相信,級系色也同樣存在自我,只有你,高川,才能讓級系色信任我們,和我們精誠合作。</br>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為了讓死者安然死去,讓患者人數(shù)不會遭到為人擴散,為了讓研究回到正規(guī),真正服務于救助末日癥候群患者,而并非為了實現(xiàn)一個虛無縹緲的人類補完計劃,為了拯救這個世界,也為了讓你的伙伴們恢復正常,拯救你自己……我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明確答復。只有在你同意加入拯救計劃之后,我們才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對你公開。”</br> 我在看完這封電子郵件后,又反復看了好幾次,這才將郵件內(nèi)容刪除。之后,我好一陣都在思考一個值得玩味的問題——級桃樂絲執(zhí)行的,真的如信中所說,完全是這個組織的決定嗎?</br> 因為,在看到他們提到,成功復制“級系色”,制造出“級桃樂絲”的時候,我的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一個似乎在這之前都不存在的計劃:</br> “級高川”計劃。</br> 這是一份僅僅名字就令人遐想連篇的東西。而在突如其來的記憶中,已經(jīng)擁有這個級高川計劃的相關部分資料:</br> 《級高川》</br> 起者:高川、級系色、級桃樂絲。</br> 起原因:獲得終極的對抗性力量。</br> 起時間:1997年。</br> 計劃進度:一周目高川(已完成);二周目高川(已完成);初始化高川(進度4o%)</br> ……</br> 記憶到此為止,除此之外,位于視野角落,稍不注意就會忽略的腦硬體資訊光屏中如此顯示:</br> ——資訊載入進度4o%……</br> ——被動載入將在6o%后中止;</br> ——是否開啟主動載入?</br> ——是否確認主動載入:[y/n](你做好準備了嗎?高川)</br> 光標在閃爍。</br> “似乎,我給自己開了個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呢。”我對自己這么說著,然后,在電腦顯示器上看到了一個隱約浮現(xiàn)的自己的臉。</br> 那是一個惡魔般,讓人背脊涼的笑容。(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