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個體意識
我將桃樂絲傳來的資料全部刪除,如果不是從沒使用過這個電腦系統(tǒng),不了解其命令,我甚至想要將整個磁盤都格式化。??????筆趣閣ww?w?.?biquge.cn盡管可以想象,桃樂絲理所當然會對資料和傳輸進行加密,但是這并不確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如果我們的交流被病院方察覺,究竟會對今后的生活和她們的行動帶來怎樣的變數(shù)?往深一點想,桃樂絲她們會預(yù)料到出現(xiàn)泄密的情況,已經(jīng)做好應(yīng)對方案了吧?亦或者,她們是在沒有選擇的余地下,必須冒險和我進行秘密通訊?</br> 在無從了解她們此時處境的情況下,我無法進行準確判斷。因為身體已經(jīng)好轉(zhuǎn),我開始思考泄密的可能性會帶來的變化,以及針對這些變化制作具備可行性的計劃。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多此一舉,但是,即便人格意識已經(jīng)生變化——這從保存在腦硬體中的信息和如今心理狀態(tài)的分析加以對比,就能輕易判斷出來——但是,也許就如桃樂絲的人格理論所說,最初的構(gòu)架沒有改變,所以,盡管我如今性格似乎稍微軟弱了一些,但仍舊會保持相似的習(xí)性和習(xí)慣。</br> 雖然會做同樣的事情,例如思考可能性和制定計劃,但和在末日幻境中的自己不一樣,我感覺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因為弱小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小動物,而并非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謹慎。</br> 的確,現(xiàn)在的我,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狀態(tài),都無法稱之為強壯。</br> 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長進</br> 先不提心理狀態(tài),至少身體方面,經(jīng)過不久前的奇怪異變而恢復(fù)到一個相對健康的程度,然而,那種繚繞不去的危險感和螺旋階梯之夢中看到的一切,以及那些令人瘋狂的幻聽,都讓我深信,這絕對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現(xiàn)象”。</br> 我不斷用自己所擁有的知識解剖自己,分析狀況。猜測緣由。有時會將注意力放在腦硬體顯示的人格資訊融合度上,更會升出一種孤擲一注,甚至更像是自暴自棄的想法——干脆主動融合吧,放棄現(xiàn)在的人格。這個人格的心理實在太過脆弱了,融合那個深層資訊的話,記憶會恢復(fù),心靈也會變得強大起來吧,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什么都做不了。況且,就算不主動融合,不也被動融合了許多,才導(dǎo)致如今的心理脆弱嗎?</br> 可是,另一個聲音就會告訴自己,我想要倚靠自己的力量變得強大起來。</br> 并非說無法接受深層人格資訊也同樣是自己,只是,要讓自己就這么認可它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乃至于放棄現(xiàn)在的自我,也是一個十分難以接受的事情。甚至。有點難以理解。即便是末日幻境中的“高川”,不也沒有做到這一點嗎?</br> 他的猶豫被現(xiàn)在的我繼承下來,并且在半吊子的過去記憶的影響下,似乎更加放大了。</br> 好好想想,我所恢復(fù)的記憶,幾乎都是災(zāi)變之前和災(zāi)變生后不久所生的事情,那個時候仍舊是孩子的自己,按照心理學(xué)來判斷,正處于一種不得不經(jīng)受痛苦、恐懼和壓迫的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的也必然是一種相當極端而脆弱的人格。那么融合了那段時間所產(chǎn)生的人格資訊和記憶資訊的自己會變成如今的狀態(tài)也就不足為奇了。</br> 我就這么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思考著,電腦屏幕的光似乎開始有些刺眼起來。我愈感受到心理學(xué)具備多么強大的力量,但同樣也深感到其無能為力的地方。我能夠以一種相當清醒的狀態(tài)來分析自己的心理和性格,讓自己明白自己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可是,越是如此,就越覺得要改變自己的心理和性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br> 也許知道許多知識,能夠?qū)ψ约旱男袨楹颓閼B(tài)加以解釋,但是,這種解釋并不能直接轉(zhuǎn)化為行動力。甚至,反而阻礙著心靈的進一步蛻變——因為,若你能解釋它,就往往會以一種釋然和理解的態(tài)度去原諒它,默許它,乃至于愿意承擔其帶來的不幸和痛苦。</br> ——因為這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嗎?</br> ——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br> ——這樣就好,我不打算改變自己。</br> ——明白事理和去做事情并不能劃上等號,難道這種道理都不懂嗎?</br> ——我能夠承載自己的選擇所帶來的后果。</br> 這些林林總總,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現(xiàn)實又帥氣的想法,總會在決定改造自己之前,就會跳出來阻止。越是明白自己是怎樣的人,就越無法去辯駁這些看似十分有道理的想法。執(zhí)著于現(xiàn)在的自己,執(zhí)著于以現(xiàn)在的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以及執(zhí)著于現(xiàn)在的自己去承受一些事情。仿佛一旦改變了就不會再是自己,產(chǎn)生一種類似“死亡”的感覺,又或是覺得自己會變成另外一種難以接受,也難以想象生物。</br> 對自我的了解、體諒、肯定和執(zhí)著,對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變化都會產(chǎn)生強烈的抗性。</br> 是的,就像現(xiàn)在,我明明知道這一切,也對如何行動起來去改變自己而感到棘手和無力,這也是始終無法主動融合深層人格資訊的重要原因。</br> 曾經(jīng)覺得是帥氣的那些想法,如今看上去,其本質(zhì)似乎正在扭曲,似乎變成了某種可笑而負面的東西,讓人覺得是一種脆弱和詭辯,變得愚蠢和令人痛恨起來,這讓我有好一陣陷入一種自我厭惡的情緒當中。</br> 如果是另一個高川的話,我不由得想起在螺旋階梯之夢里,一直在注視著我,鼓勵著我的那個與眾不同的“高川”。</br> 那些經(jīng)聽到的那些應(yīng)該是在提醒我和幫助我的幻聽,也是來自于他吧。而且,從他身上傳承而來的魔紋,幫了我很大的忙。甚至可以說,若沒有他的幫助,即便是末日環(huán)境中的自己,也無法沖破那些可怕又詭異的障礙,處理好各種事情吧。m.</br> 也許早就死了也說不定。</br> 在末日幻境中死亡的話,會變得怎樣呢?</br> ——人格會死亡吧。</br> 啊,幻聽又出現(xiàn)了。真的很像是他的聲音。</br> 如果是他的話,面對這種自我的執(zhí)著,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當遇到還沒確定必須要放棄自己才能取得勝利,而且放棄自己也并不一定能夠獲得勝利的情況下。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在放棄了自己,就能讓自己所愛的人們得以拯救的可能性提高,僅僅是提高,而并非確定的情況下,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br> 是的。他一定是我所沒有繼承的人格資訊,可我并不了解他。在他身上生了許多事情,即便只是看到,就能感受到他所散出來的強大。即便是面對那么可怕,宛如天敵一般的那個怪物江,他也完全沒有半點害怕。</br> 他一直都存在于這個身體里,明明在某種意義上還活著,卻放棄了重新復(fù)活的可能性,沒有選擇擊潰我,而將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交給我。</br> 我想知道。他為什么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br> 那一定不是因為無法承認自己的失敗,無法承載自己的責(zé)任,無法踏出重頭再來的一步,才做出的放棄。即便對他不怎么了解,但是,他仍舊是某個時期的高川,他和我擁有共性,我知道,他一定不是那樣的人格。</br> 只是看到他的樣子,只是聽到他說話。就能感受到他的心靈有多么強大。他的身體似乎隨時環(huán)繞著一股如同鋼筋水泥般強韌的氣息。</br> 那個高川,在某種意義上,讓人感到不亞于江因子的恐怖感。</br> 無論是在他笑的時候,還是在他沉默的時候。都讓人感受到一股壓倒性的存在感。仿佛他盡管毫不做聲,但他能承載任何東西,能夠為了某些東西,放棄曾經(jīng)的自己,只要他行動起來,就會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br>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羨慕他,同時也害怕他。如果完全繼承了深層人格資訊,或許就能變成他了吧,但是,也正因此,讓人在期待之余,擁有一種格外強烈的不甘心和恐懼感。</br> 同樣是“高川”,他能做到的事情,而自己無法做到。這樣的認知實在太令人咬牙切齒了。</br> 奔涌的思維和復(fù)雜的情緒讓我不久后就感到饑餓。</br> 已經(jīng)過了多久了?不知道,就算是電腦中也沒有時間。在這個封閉的建筑中,時間感很快就已經(jīng)變得模糊了。雖然有在估算時間,但是,準確性幾乎不讓人抱有期望,人的感知一向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東西。</br> 這個房間里幾乎什么都沒有。</br> 除了思考,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除了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腦子里,我也不敢隨便在電腦里記下自己的想法,而這個房間里連一張廁紙都沒有,更別提筆了。</br> 再等下去也沒用,似乎不用期待會有人送來伙食了,我必須外出尋找食物。</br> 真令人難以置信,明明是珍貴的“特例體”,卻這么隨便地就放置p1ay了。無法不讓人懷疑這里的人別有用心,說不定一直有攝像頭監(jiān)視著這個房間。不過,無論怎么找都是徒勞,真希望監(jiān)視的人沒有看到我和桃樂絲的交流。</br> 理論上,讓監(jiān)視器的對面看到“正常的影像”在技術(shù)手段上并不是十分難行,所以,我也只能寄望桃樂絲本人能處理好手尾了。</br> 我調(diào)整好表情,開門出去,沿著長長的弧線走廊一直向前走。我不知道這里是否有食堂,又或是食堂在什么地方,只能密切關(guān)注可能像是室內(nèi)入口的地方。大多數(shù)“門”沒有銘牌,所以,雖然猜測后面是一個房間,但卻無法確定居住者是不是末日癥候群患者。</br> 在之前桃樂絲傳來的影像資料中,我沒有在全島畫面中找到記憶中那棟“重病室”,若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這棟封閉建筑上方的建在山丘上的高塔了。它的位置和造型實在太過突出,一眼就給人孤僻的禁止靠近的感覺,所以我不得不去猜測,病院將“重病室”改造了。</br> 如果這里是“重病室”,也和記憶中的景象截然不同。過去的“重病室”充滿患者們痛苦而瘋狂的嚎叫聲,隨時都有可能看到殘忍行為:也許是某個助手被病人殺死,也許是病人們在自相殘殺,也許病人們正不顧自己的身體,硬生生要將自己從監(jiān)禁中扯出來,也許是某個研究員。在用相對簡陋原始的手段在利用晚期患者進行人體研究。</br> 哭喊聲,叫罵聲,哀嚎聲,電鉆聲。電流聲,血液噴出的聲音,鋸片卡在骨頭里咯吱作響的聲音,抽風(fēng)機的聲音,沉重的呼吸聲。乃至于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聲的聲音,更讓人害怕的是,這些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聲音,是由“人形”出來的——那些患者在變成LcL液之前,就已經(jīng)變成了無法挽回的東西。</br> 每一天都能嗅到血腥的味道,后來,似乎覺得血并不是腥的,反而散出淡淡的如同夜來香一般香甜的氣息。</br> 一開始覺得很多地方太過陰暗,似乎隨時會有怪物跳出來,而那些瘋狂的聲音更加劇了腦海里的幻想。但久而久之,就變得習(xí)慣了,甚至覺得那些聲音好似鄉(xiāng)下人演奏的,蹩腳卻獨具魅力的交響曲,擁有讓人想要跳躍的節(jié)奏。</br> 如果,在這個封閉的建筑里,也出類似的聲響,出現(xiàn)類似的場景,我也必然不會感到畏怯和奇怪,但是。這些東西都沒有出現(xiàn)。好似所有人都離開了般,長長的走廊,仿佛就算走到盡頭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這實在太奇怪了。反而令人感到有些緊張。</br> 我嘗試將手掌按在“門”上,什么效果都沒有,即便是最有可能的壞結(jié)果都沒有出現(xiàn)。</br> 這些“門”仿佛僅僅是一個裝飾。可是,當我把耳朵貼上去的時候,隱約中,似乎能聽到從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簟?lt;/br> 我面前的這扇門后是有人的。可是,房間的隔音性太好了,而對方似乎也不打算出來。</br> 因為走廊上可以看到的地方就只有自己的緣故,讓我說不清是想要惡作劇,還是想要泄一下,于是用力踹了一腳大門。</br> 出了“咚”的好大一聲,有點嚇了我一跳。</br> 我有些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卻好歹都沒有人過來查看是怎么一回事。</br> 房間里的人也不打算出來罵我。</br> 這樣的結(jié)果令人煩躁,讓我的肚子愈饑餓了。</br> 我想吃點什么東西,例如帶點血絲的肉……</br> 我從來沒吃過這種半生不熟的肉,據(jù)說外國十分推崇,可一次都沒試過,突然間,我突然十分想吃這樣的肉,大塊大塊地吃個暢快。</br>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對這樣的想法感到疑惑,但是,并不感到可怕,似乎這就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我真的想吃那樣的肉。</br> “你在做什么?”有聲音從身后傳來。</br> 是阮黎醫(yī)生。我轉(zhuǎn)頭時,她已經(jīng)站在那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突然就蹦了出來。在這種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她的聲音響起得十分突兀,讓我的心臟的跳動不由得有些急促。</br> “我想問一下,吃飯的地方在哪。”我板起正經(jīng)的臉色,調(diào)節(jié)著語氣和節(jié)奏,緩緩說到。</br> “嗯,你似乎一個白天都沒有吃飯?”阮黎醫(yī)生一邊走過來,一邊打量著我說,“不過,你看起來要比白天精神許多……氣色不錯!”</br> “白天?”我有些詫異,因為我總覺得從醒來時算起,到現(xiàn)在也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醫(yī)生,我們上一次碰面是什么時候?”</br> “上午九點左右,正好是我的值班時間。”</br> 沒想到我竟然在房間里呆了那么長的時間,期間自己一直在思考事情么?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大腦突然有一種空白的感覺,就像是突然忘記了什么東西,又像是激烈思考后,突然暫停時的空轉(zhuǎn)感。</br> 阮黎醫(yī)生抬起手臂,這時我才察覺,她的手里端著紙杯,里面裝滿了熱騰騰的咖啡。</br> 阮黎醫(yī)生喝了一口咖啡,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覺得有些口渴。當然不是因為阮黎醫(yī)生的身材很好,充滿成熟而理智的氣質(zhì)風(fēng)情之類的原因,我覺得應(yīng)該是她的動作加強了自己的食欲,迫不及待想要吃喝點什么。</br> “嗯?你的眼神讓人不太舒服。”阮黎醫(yī)生的目光筆直和我對上,這么說到。</br> “是嗎?那真是很抱歉,我實在太餓了。”我有些尷尬。</br> “饑餓?”阮黎醫(yī)生頓了頓,又說:“也許。”</br> 我不太明白這個女醫(yī)生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和安德醫(yī)生一樣,擁有豐富的心理學(xué)知識和經(jīng)驗。</br> “我現(xiàn)在帶你去餐廳,等你吃完后,我們要做一次身體檢查。”阮黎醫(yī)生仿佛特別強調(diào)般說:“不要擔心,僅僅是例行檢查而已。”(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