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7 選擇戰(zhàn)斗
丘比的話在曉美聽來就像是在狡辯。</br> “……也就是說,你什么都不會做?”曉美拒絕去深思,她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很容易受到影響,自己的認(rèn)知和思考也沒有他人那么深刻,因此,她選擇從一個更加簡單直接的角度,去總結(jié)對方的意思,哪怕,這并不是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但至少,是自己想要確認(rèn)的意思。</br> “我已經(jīng)在做了,但是,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丘比沒有半點情緒,它的嘴角仍舊呈現(xiàn)優(yōu)雅可愛的弧線,宛如笑著,“如果沒有人來幫我,我就做不到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有魔法少女出現(xiàn)。”</br> “我和其他人都可以幫你,只要你愿意竭盡全力去解決麻煩。”曉美斷然說到。</br> “所以,他們已經(jīng)在幫了。”丘比又走近了一些。</br> 在水光水色之下的倒影中,出現(xiàn)了一個個因為精神狀態(tài)不佳而被迫陷入沉睡的神秘專家的身影。</br> “我沒有幫他們解除精神影響,是因為,我需要他們的幫助才能解除精神影響,而他們要幫助我,最好的方式就是進入這種精神影響的狀態(tài)……曉美,換個角度看看,你仍舊無法理解嗎?”丘比這么問到。</br> 曉美緊盯著它,沉默不語,她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丘比無論如何說,如何做,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無法讓自己的同伴醒來,并且,它確實有意讓自己的同伴陷入那種可怕的精神狀態(tài)下。它所說的那些矛盾,她無法理解,如果丘比真的想要幫助自己人,那么,它應(yīng)該找更好的方法,即便找不到,也應(yīng)該在尋找的過程中……</br> 世事是如此的艱難,如果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也不應(yīng)該利用同伴的痛苦。</br> “……如果不經(jīng)受痛苦,就不會迎來勝利的曙光喲,曉美。”丘比那漂亮的,清澈的,卻沒有什么情緒的視線沒有在對視中被打退,它似乎知道曉美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想。一個人,一個看似動物,實際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存在,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是如此的緊密。</br> 曉美毫不懷疑,丘比早就知道自己會怎么想,怎么說,在它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明白她會做怎樣的決定了。</br> 或許,在它的眼中,自己的內(nèi)心真的是透明而膚淺的吧。</br> “我想要勝利。在付出了那么多的代價后,每個人都想要勝利。如果是為了奪取勝利的曙光,承受痛苦也可以接受。但是,你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大家……”曉美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就像是剔除了之前所有的困擾、擔(dān)憂和恐懼,“如果大家知道了,一定會很樂意幫這個忙的吧。畢竟,我們自己其實并沒有決定勝負(fù)的力量,在這個戰(zhàn)場上,我們是如此的渺小,如果只是被人告知,只要付出精神失常的代價,就可以擁有一個新的契機,那么,大概是不會有人拒絕的吧。可是,你這么偷偷摸摸地,什么都不說,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家陷入絕望中,還厚顏無恥地利用大家此時的精神狀態(tài)。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在欺騙我們。”</br> “欺騙?曉美,你在說什么呢?我從來都不騙人。你應(yīng)該知道的。”丘比歪了歪頭,用可愛的表情發(fā)出沒有情緒而顯得冷澈的聲音。</br> “也許在你看來,這不算欺騙,最多只是利用罷了。但是,對大家而言,這就是欺騙。”曉美舉起魔法手杖,對準(zhǔn)了丘比,“罷了,事到如今,和你說什么都沒用。你擁有屬于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這不是什么壞事,但令人遺憾的是,你完全只遵照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對待其他人,這并不符合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要求。僅僅是這樣的想法和態(tài)度,就已經(jīng)注定了你不會成為自己人,更何況,你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br> “也就是說,曉美,你認(rèn)為我是敵人?”丘比完全沒有恐懼的情感,施施然地說:“可是,你不也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意愿和標(biāo)準(zhǔn)來判斷我的行為嗎?難道你征詢過其他人的建議嗎?哪怕僅僅從NOG的角度來說,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也許過程有些讓人——讓你無法接受,但從最終目標(biāo)而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你們有利的。正如我所說,我一直都是自己人,這并非是過程,而是結(jié)果。曉美,無法接受的,到底是你,還是大家呢?你現(xiàn)在是代表自己說話,還是代表大家說話呢?自己如何證明,自己可以代表大家呢?”</br> “……”曉美無法回答,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無論在什么地方,無論在哪個群體中,無論是在人類之中,還是在神秘專家之中,乃至于在幸存者之中,在思想、態(tài)度、情感和行為上,都絕對不是特殊的——這意味著,其實有許多和她一樣的人存在。</br> 也許自己無法代表所有人,但是,在沒有其他人站出來的情況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做的行為,所產(chǎn)生的情緒,此時此刻所產(chǎn)生的個人的想法,用來代表那些和自己有共性的人們,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br> 反而,和自己相比,對面的丘比,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是人類的東西,卻用人類的邏輯說話,用人的哲學(xué)來詭辯,是多么的可笑。自己至少可以代表一部分人,但是,眼前的這個魔法少女的源頭,卻是連“人”都無法代表。</br> 它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也許確實是站在同一個敵人的立場上,但卻很難說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正因為如此,曉美才無法接受它所說的,所做的這些事情。</br> 他們之所以幸存到現(xiàn)在,在沒有一絲希望的絕境下,仍舊決定向敵人發(fā)起總攻,到底是為了什么?無論答案是為了什么,都脫不開“人類”的因素。NOG也好,網(wǎng)絡(luò)球也好,魔法少女也好,幸存者也好,代表了人類的最后反抗,才甘愿去承受這場戰(zhàn)爭帶來的絕望和痛苦,去爭奪那虛無縹緲的勝利。</br> 他們是身而為人,才站在這里的。</br> 曉美已經(jīng)不想再和丘比辯論下去了。她是個笨蛋,說話肯定是說不過對方的,但是,無論對方說什么,在她的耳中,都像是在嘲諷人類,嘲諷著那些到了快要被滅絕的最后還徒勞掙扎著的戰(zhàn)士。</br> 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br> “……不想說了嗎?真可惜。明明我也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跟人說話了,很期待來著。”丘比抖了抖自己的尾巴,水光水色之下,那宛如倒影般的影像漸漸消失,又恢復(fù)到那平靜的深藍色,“你真是個笨蛋啊,曉美,明明只需要說服我就行了,卻想著和我動手。你真的以為可以戰(zhàn)勝我嗎?真的以為,暴力就能夠改變我的想法嗎?你什么都不明白,總是抱著天真的想法。可是,如果無法獲得想要的結(jié)果,那么,即便過程符合主觀上的正確性和人性,那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這個結(jié)果將會分出生與死。”</br> “……也許會有人贊同你這句話,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贊同。”曉美只是說了這么一句,便開始繞著丘比奔跑起來。有許許多多的理由讓她遲疑,讓她覺得不可能戰(zhàn)勝這個對手,例如:對方是魔法少女力量的源頭,又怎么可能被魔法少女的力量打倒呢?諸如此類的想法,哪怕不去深想,也可以找到一大堆,但是,她同樣知道,無論有什么理由,當(dāng)自己來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只能戰(zhàn)斗了。</br> 無論怎么想,勝利的可能都很微小,即便如此,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其實,他們這些人的戰(zhàn)斗,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境況嗎?無論對手是不是丘比,他們的勝算都很小。但在這個時候,“能否取得勝利”就已經(jīng)不是戰(zhàn)斗的理由了——自己等人已經(jīng)是人類最后的幸存者,如果不戰(zhàn)斗,又來到這里做什么呢?老老實實呆在原地等死不就好了嗎?</br> 放棄求生,殺死自己,以求從痛苦中解脫,相比如今在絕望中掙扎,不是輕松多了嗎?</br> ——真是可笑,真是愚蠢。</br> 曉美在奔馳著,時間在她的思維中,開始變得緩慢,許許多多未曾想過的事情,一一從她的腦海中蹦出來。一些關(guān)于人生和戰(zhàn)斗的哲學(xué),也在圍繞著此情此景打轉(zhuǎn)。許多不曾理解的事情,仿佛已經(jīng)可以理解了。那些關(guān)于死亡,關(guān)于人類,關(guān)于幸存者,關(guān)于地獄般的現(xiàn)況和遙遠(yuǎn)得幾乎看不到光明得未來的思考,都在述說著自己和身邊這些同伴們的可笑和愚蠢。</br> 然而,這些嘲笑一樣的想法,也在她的專注力下變得模糊了。為了戰(zhàn)勝丘比,為了將同伴從那痛苦的精神影響中解脫出來,為了讓大家重新獲得憑借自己的意志去選擇是否接受這份痛苦的機會,為了從丘比的身上挖掘出更多的可能性,就必須從身體到思想上扔掉那些負(fù)重。</br> 無論是可以理解的想法,還是無法理解的想法,“理解”本身就不是戰(zhàn)斗所需要的。也許,在這一點上,曉美的認(rèn)知和其他神秘專家不太一樣。她認(rèn)為自己就是個笨蛋,有些問題無論怎么想都無法想通的笨蛋,所以,就不要去想,不要理解。</br> 短短的幾秒鐘被分割為幾十份,每一份的時間,都在讓曉美以更快的加速度遠(yuǎn)離丘比的視線。丘比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有轉(zhuǎn)過來,只是任由曉美沿著一條機動的弧線,繞道它的身后。</br> 奔馳的腳步,每一次落在水色水光的上,都會泛起夢幻般的漣漪。曉美的動作是如此輕盈,在這個奇妙的空間里,她幾乎感受不到空氣的阻力。她每一次向前竄動,都感覺就連重力也似乎只維持在最低的限度,快要無法拉扯自己了——仿佛只要隨便向上一跳,就能毫不費力地跳到百米高的地方。</br> 點點的漣漪在丘比的身邊擴散,但丘比看起來什么都沒做,只是眼珠子骨碌轉(zhuǎn)了一下,似乎在朝后看,但被眼眶攔住了。那壓到眼角的眼珠子,清晰地倒映著水色水光里的漣漪。</br> “這沒辦法呢。曉美,你總是這么急切暴躁。都已經(jīng)是神秘專家了,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在戰(zhàn)斗里思考嗎?不去理會那些警告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嗎?”丘比只是這么說著話。</br> 與此同時,在它的腦后,曉美釋放出魔法手杖早就已經(jīng)儲蓄并加壓的放射性力量,直徑足足有半個人大小的光柱向丘比直沖而去。一路上,那如同地面一樣支撐著雙方的水光水色都被挖掉了一條長長的溝壑。</br> 曉美不覺得自己的這次攻擊很強力,毋寧說,這種程度的沖擊釋放,仍舊屬于試探的層面,反而,也就顯得這片水光水色有些脆弱——它本身并非物質(zhì),更像是某種現(xiàn)象,曉美曾經(jīng)以為,它不會產(chǎn)生如此應(yīng)景而適時的變化。</br> 整個空間在光炮射擊中變得更加明亮。雖然是光的形態(tài),卻又沒有達到完全的光束,就連曉美都能夠看到其抵達丘比面前的過程。</br> 丘比在這個時候才轉(zhuǎn)過頭來,和曉美的目光對上了,下一刻,光柱就會打在它的腦袋上。但也就在這一刻,丘比宛如打了個哈欠般,張開了嘴巴——明明光柱和它的身體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離,可它張開嘴巴的動作,比光柱前進的速度還快。</br> 雖然很快,但又可以讓曉美看得清清楚楚,它的嘴巴是如何大張到了超過其身體的規(guī)模。</br> 丘比一口就將光柱吞了下去。</br> 曉美有點吃驚,但這個結(jié)果又并非完全意料之外。丘比當(dāng)然不會很好對付,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戰(zhàn)斗的,如今也沒有任何借鑒經(jīng)驗的可能。曉美只能憑借自己的經(jīng)驗和直覺,只能利用魔法少女本身所具備的神秘去戰(zhàn)斗——在丘比面前,這些依仗都有可能失效,她十分清楚,自己正面臨的是何等了解自己的敵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