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L是一種穩(wěn)定形態(tài)，病院的研究人員想過許多辦法，試圖讓LCL產(chǎn)生一些反應，但都以失敗告終，最后的研究表明，LCL的穩(wěn)定正是其能夠保存并運作人格資訊的基礎。但是，LCL也并非一潭死水，其內(nèi)部沒有變化，如果真的毫無變化，理論上不可能支持動態(tài)的東西，而人格資訊不斷擴大、分裂、變化，這樣的運動必然要求具備一定程度變化的物質(zhì)結(jié)構(gòu)。LCL的穩(wěn)定是一種宏觀上的穩(wěn)定，其微觀的變化理應是十分劇烈而微妙的，沒有片刻停止。然而，這也只是理論上的結(jié)論，僅就觀測而言，研究人員并沒有發(fā)現(xiàn)微觀上的變化，亦或者說，研究人員目前為止所能觀測到的微觀形態(tài)，全都無法反應出LCL的變化。</br>　　LCL是研究“病毒”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支點，目前病院研究出來的特效藥，其重要的理論都出自于對LCL的研究。LCL作為一個突破口，是每一個研究人員都能想到的，即便如此，真正要讓LCL產(chǎn)生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反應，卻始終是一個難題。</br>　　至少，就不作夫所知，在此之前，完全沒有相關的報告和線索。然而，這個沒有任何進展的研究，被系色中樞推進了。哪怕親耳聽到系色中樞這么說，他仍舊不禁懷疑，這是真的嗎？系色中樞自稱，它不僅僅能夠讓LCL產(chǎn)生反應，甚至已經(jīng)完成了控制這種反應，并能夠逆向還原反應的理論。如今就只剩下實踐而已，在外邊參與那些超乎人類所知的研究的專家們，正是嘗試將理論應用出來。而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的步驟和條件，都絕非是現(xiàn)代科學的理論基礎所能支持的——系色中樞正是另辟蹊徑，從基礎理論和本質(zhì)觀測上完全推翻現(xiàn)代科學的基礎，才能做到這種事情。</br>　　“量子理論是現(xiàn)代科學最有力的理論之一，有著讓人驚嘆的前景，然而，它的基礎構(gòu)架完全基于假設，并沒有得到有效驗證，被不少研究人員詬病。即便如此，它的理論仍舊可以解釋許許多多不解之謎，從另一個角度闡釋了人們過去所認知的事物形態(tài)。”系色中樞說：“然而，量子理論的極限，也就在它那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假設中，當一個理論的基礎無法被證實，那么，這個理論定然是片面的，有缺陷的，而這些片面和缺陷源于提出這個理論的人自身的思考和觀測的局限性。從這種局限性而言，它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而是一個暫時性的替代方法。人們想要揭開不解之謎，卻沒有有效的途徑，哪怕只是假設，也仍舊能夠讓人滿意。就如同過去的古人不知道太陽的本質(zhì)，他們提出了太陽生命的理論，并根據(jù)這個理論提出了讓許多人信服的觀點，而這個理論以及由此引出的觀點如今變成了神話傳說。如果量子理論的基礎一直懸而未決，那在遙遠的未來，量子理論以及其展開的各種理論觀點，也終會變成神話傳說。”</br>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作夫有些迷糊。</br>　　“量子理論是從人類觀測事物，理解事物的角度出發(fā)，人的思考和觀測能力的局限性，決定了量子理論的局限性，而量子理論的局限性，決定了量子理論無法解釋LCL和‘病毒’。所以，任何嘗試從量子理論去揭開‘病毒’之謎，嘗試從量子理論去控制LCL的做法，都不會成功。也許有的時候，看似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例如只有區(qū)區(qū)幾個數(shù)字意義的差距，但這個差距所代表的差異，仍舊是無法從量子理論本身去解決的。”系色中樞解釋到：“當我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明白，應該從科學理論的基礎進行一些顛覆性的思考，從一個截然不同于人類的思考和觀測的角度，去看待眼前的問題。人是有局限性的，而我也是有局限性的，但是，人和我加起來，所能覆蓋的范圍，卻比單一的局限性更加廣泛。”</br>　　“所以，你從一個不同于人類的角度，重新構(gòu)架了理論體系，進而完成了外邊那些專家的實驗基礎？”不作夫問到。</br>　　“不，他們應用的，并不是單單從我的角度得出的結(jié)論，所應用的也并非單純是我獨立構(gòu)架出來的理論體系。”系色中樞說，“簡單來說，我從理論結(jié)構(gòu)上完善了量子理論，卻仍舊無法證明事物是否存在不可再分的最小部分，于是，我重新構(gòu)建了一個科學基礎體系，在新的體系中，量子被視為無法實現(xiàn)的極端狀態(tài)，而并非是實際狀態(tài)，于是，部分量子理論的結(jié)構(gòu)被包含在新的體系中，從一個量子并不存在，但微觀結(jié)構(gòu)無限趨向于量子態(tài)的角度，去解釋事物。你知道坐標曲線吧？在雙曲線中，一個公式就足以證明，這個曲線無限接近X軸和Y軸，卻永遠無法和兩個軸重合——這是最近似的簡單類比，實際上，新的理論更加復雜。”</br>　　理論復雜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不作夫也不由得對系色中樞刮目相看，覺得它的話可信了幾分：首先，它雖然是末日癥候群患者，卻又不完全是人，確實擁有從非人角度去思考和觀測事物的可能性。其次，否認量子的存在，而將之視為一種極端狀態(tài)，這個思考的角度，本應該是人可以提出來的，是人類自己可以想到，并嘗試去推導驗證的，但是，不作夫自身卻從未想到過，可以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去重新認知量子理論。在更多的時候，不作夫?qū)α孔永碚摰男叛觯瑢α孔铀淼摹笆挛锉举|(zhì)”不存在懷疑，而這種不懷疑，已經(jīng)和科學精神背道而馳了。</br>　　正如系色中樞所言，一切未能證實的理論基礎，都應該要被質(zhì)疑，哪怕它真的從理論上解決了一些問題，并在實質(zhì)上也確實解決了一些問題，也不應該將其視為解決問題的最正確方案，因為，這些解決或許只是打了個擦邊球。在對待一個理論的態(tài)度上，不作夫認為，系色中樞比自己更像是一名科學研究者。</br>　　不過，哪怕系色中樞這么說，并表現(xiàn)出一種更加讓人信服的態(tài)度，但如果它的理論無法被其他人所理解，無法被不作夫自己理解，那么，不作夫仍舊是需要去懷疑這種理論的正確與否的。倘若一種理論只有理論作者本人理解，而無法推廣到讓其他人，只能讓其他人按照理論進行驗證，而無法讓更多人從多個角度去理解和驗證，那么，這個理論仍舊是有待商榷的——它可以讓人驚嘆，但是，也就僅僅是讓人驚嘆而已。</br>　　“如果有時間，我并不介意用時間去證明我的理論的正確性，但是，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沒有時間。”系色中樞對不作夫的質(zhì)疑，這么回答到：“如果你可以提出更加自洽且看起來更加先進的，更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案，我并不介意以你的方案為主。那么，你有嗎？不作夫。”</br>　　很遺憾，不作夫沒有，而且，他也知道，其他研究人員也沒有。正因為所有人都無法提出比系色中樞的理論更好的理論——哪怕只是看起來更好——所以，新基地的情況就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br>　　“沒有時間”永遠是要做一件事情時，人們所將要面對的最嚴厲的敵人。</br>　　“我十分清楚，你們?nèi)紵o法真正理解我的理論，因為，這個理論的基礎有很大一部分超越了人的思維能力和觀測能力，它也很有可能將研究并實踐理論的人，帶入一個遠超人類可以想象的狀態(tài)中。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說，只要這個理論稍微驗證了一部分，不需要全部，不需要真的解決LCL和‘病毒’的問題，至少也能夠爭取到更多的時間。”系色中樞說：“而能夠爭取到更多時間的這部分理論，正好是人類可以理解的部分，因為這部分理論和量子理論有更多的連接。”</br>　　“所以，外面那些人的研究，有很大一部分是從量子理論去認知這部分爭取時間的理論？”不作夫完全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專家一個個都表現(xiàn)出興奮的狀態(tài)：如果是他們的邏輯和學識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那么，這個陌生的東西，不應該讓人興奮，而是讓人下意識產(chǎn)生抵觸，但是，只要有一點點他們可以理解的東西作為支點，他們就會孜孜不倦去謀求更大的進步。更何況，這種進步是和自己，以及這個世界的未來息息相關的大事。</br>　　系色中樞的新理論體系不是完全架空的，不是完全撇開人類認知的，而是引入了量子理論的一部分作為其他研究人員的支點，所以，哪怕新理論整體很怪誕，非人之理論，但拆開的部分也仍舊可以被這些專家接受，甚至是樂于接受。他們的研究精神，會試圖弄明白，自己所理解的部分和自己所無法理解的部分，是以怎樣的一種方式進行連接的。</br>　　不作夫沉思了片刻，才問到：“你的新理論真的已經(jīng)接近大一統(tǒng)理論了嗎？”</br>　　“我認為，至少比量子理論更接近，然而，我覺得，這仍舊不是大一統(tǒng)理論，甚至于，不能當作是大一統(tǒng)理論的基礎。”系色中樞這么回答到：“我的理論涵蓋了量子理論的一部分，但即便真的可以將我如今提出的科學體系和過去人類所得到的科學體系合并起來，也仍舊不能說是完全解釋萬事萬物的完整體系。人類發(fā)現(xiàn)了事物的一個側(cè)面，我發(fā)現(xiàn)了事物的一個側(cè)面，不作夫，你覺得這兩個側(cè)面合并起來，就是事物的全面了嗎？”</br>　　“也許是，也許不是，對于全面與否，我們并不具備一個真正全面的參照物。”不作夫搖搖頭，說到。</br>　　“沒錯，除非有一個真正的大一統(tǒng)理論擺在我們面前，否則，我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距離真正的大一統(tǒng)理論還有多么遙遠。”系色中樞說：“即便如此，我的理論仍舊可以解決實際問題，就如同古代人用自己的理論解釋了太陽后，從理論中得出解決問題的方法，雖然其問題解決過程中的本質(zhì)并不是他們的理論那般，但卻在實際上可以有效應用。”</br>　　“所以，你的意思是，也許你的理論并不一定正確，但至少在‘爭取時間’這一點上，可以取得明確的效果？”不作夫再三確認到：“你之前說過，解決時間問題的方法，有一部分是來自于量子理論，對吧？那么，我應該可以理解。”</br>　　“沒錯，你應該可以理解。但是，你只想理解這部分嗎？不作夫，你不想更全面的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亦或者是錯誤的嗎？”系色中樞反問到。</br>　　“不，正如你所說，在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之前，根本沒有證明你的理論是正確還是錯誤的基礎條件。”不作夫搖搖頭，說：“我不信任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非人可知的理論部分，但是，如果是我能夠理解并去驗證的理論部分，我很樂意去證明它。”</br>　　“那就足夠了。”系色中樞說：“我的理論已經(jīng)足以讓我重置整個銀河系，但是，僅僅是重置整個銀河系，沒有任何意義。”</br>　　“重置銀河系？”不作夫只能從字面意義上去理解系色中樞的這句話：“只是理論上做到嗎？”</br>　　“實際也能做到。”系色中樞這么說，但不作夫不相信。</br>　　即便如此，不作夫還是問到：“你做過實驗了嗎？如果重置銀河系都無法解決‘病毒’的問題，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產(chǎn)生了阻撓？”</br>　　“我對部分末日癥候群患者進行過重置，包括其身體物質(zhì)結(jié)構(gòu)和人格信息。我做過整體性的實驗，也做過分門別類的實驗，但結(jié)果證明，末日癥候群患者哪怕被重置也仍舊是末日癥候群患者。‘病毒’的傳播和其結(jié)構(gòu)沒有任何關系，而是和特殊的運動狀態(tài)有關系。”系色中樞這么說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