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悲慘世界3
超級系色和超級桃樂絲的計劃方向是一致的,但是,在計劃細節(jié)上卻有更加具體的分工和自主權。超級桃樂絲意圖將末日幻境中那些無法預料,不受控制的變化,和當前病院中正在發(fā)生的狀況,以及從病院可以觀測到的狀況中體現(xiàn)出來的世界范圍的惡性傾向聯(lián)系起來,做出一份更加直觀的數(shù)據(jù)。而超級系色則忙著從大方向上介入末日幻境的運轉中,嘗試去干涉已經(jīng)從細節(jié)上發(fā)生變化的“劇本”,從而讓自己等人的計劃能夠如期繼續(xù)下去,而不是被迫中斷。</br> 病院現(xiàn)實的狀況已經(jīng)危急到了,幾乎讓人不覺得還有再次來過的機會。從最壞的情況去設想,倘若這一次計劃失敗了,那么,就很可能不再具備下一次計劃的硬性條件。哪怕理論上可以卷土重來,做得更好,也實際上不具備卷土重來的資源了。</br> 哪怕超級系色和超級桃樂絲因為自身存在方式的特殊,而比其他人活得更久,也無法改變她們自身無法移動的事實。她們只能思考,只能從意識態(tài)層面去干涉,“手腳”一直都是這個病院里的研究人員,在這個意義上,“超級高川”也是必須完成的。</br> 無論是面對怎樣的困境,只要“超級高川”完成,就意味著眾人的合力,有了物質上采取行動的基礎,從而有了去扭轉困境的基礎。</br> 而且,讓桃樂絲和系色感到擔憂的事情,更是來自于自身視角的局限性。盡管從島嶼自身和周遭所發(fā)生的種種現(xiàn)象,以及島嶼和外界的通訊渠道,可以獲得相當多的情報,并從這些情報中完成一定的推理。然而,這些情報的真實性和全面性同樣受到地域和傳輸通道的限制,不可能是完全準確的。僅從病院當前的狀況而言,被嚴酷的災變圍困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但要從這一點去推論“全世界都已經(jīng)進入末日狀態(tài)”卻仍舊有所疑慮——進一步發(fā)想,即便從全世界范圍來說,并沒有徹底進入無可挽回的末日軌道,但是,為了阻止末日,其他人會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采取怎樣的方法呢?而這些態(tài)度和方法對孤島病院又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呢?</br> 病院是孤島,但卻又并非完全是孤立的,在惡劣的狀況出現(xiàn)之前,支持病院的人們就已經(jīng)盡可能設想了各種惡劣的狀況,并將最激烈的手段也列入在備忘錄中。如果孤島外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陷入極端的混亂和毀滅中,對孤島而言反而是一個好消息,那至少意味著外來的手段已經(jīng)很難干涉孤島病院,從而讓孤島病院只需要解決自身的問題,就能跨出自主的關鍵一步。但是,倘若外面的世界雖然陷入混亂和毀滅中,卻又并沒有徹底摧毀人類社會的自我調整能力,那么,早就有所預備的“核打擊”就一定會降臨在孤島病院中,只是時間早晚問題。</br> 盡管病院中已經(jīng)發(fā)生了許多怪誕的現(xiàn)象,但是,這些現(xiàn)象大都是以“人”為中心,催發(fā)出讓“人”陷入病態(tài)的種種情況,并不足以讓“人”反過來利用這些現(xiàn)象去抵抗那些自然或非自然的劇烈反應。超級系色和超級桃樂絲能夠切入末日幻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整個病院的研究計劃的進行方向,但卻沒有能力阻止和抵核威脅。</br> 在外界和病院的交流渠道的變化中,有多少是因為“病院本身被認定為威脅”而產(chǎn)生的,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但是,要說完全沒有也同樣不可能。</br> 無論是“病毒”還是“核威脅”都能夠切實地摧毀這個孤島上的所有人,并且,這些威脅不是已經(jīng)發(fā)生,就是已經(jīng)懸掛在頭頂了。無法在孤島病院中獲得足夠的行動力,就無法將這些威脅排除,正因為早就預料到這一點,所以超級高川計劃一直都沒有被實現(xiàn),但也一直沒有被放棄。</br> 值得信任的只有“高川”,但是,要讓“高川”變成“超級高川”是如此的困難。雖然都是末日癥候群患者,但在細節(jié)上的不同,讓桃樂絲和系色無法在“高川”身上復制自身的改變。不,毋寧說,超級高川就是要成為和超級桃樂絲、超級系色不同的類型才行。</br> “……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嗎?”安德醫(yī)生將自己關在密閉的實驗室中,雖然他至今仍舊是病院研究的總負責人,但是,能夠和他一起堅持到現(xiàn)在的研究人員已經(jīng)沒幾個了。任務是如此繁雜,人手卻越發(fā)不夠用,安德醫(yī)生有什么想法,如今也只能親自去抓每一個細節(jié),導致研究的效率越來越慢。</br> 他提出“人類補完計劃”的時候,得到了病院支持者們的矚目,但是,在“人類補完計劃”得到一個切實的成果前,研究計劃的運轉就被迫陷入了停滯。這并不僅僅是最被看好的“高川”發(fā)生了諸多意外的緣故,也在于研究環(huán)境變得惡劣的速度要超乎他的想象。</br> 對如今的人類來說,幾乎所有高精深的研究都是協(xié)同作戰(zhàn)的結果,單打獨斗的話,無論從思維、視角還是資源上,都會受到極大的掣肘。如果還有可用的人手,安德醫(yī)生自信可以將他們組織起來,要說手段的話,要多少有多少,但是,連“人”都沒了,就是一個本質上難以改變的困境了。</br> 安德醫(yī)生至今為止已經(jīng)嘗試過諸多方法,假設過種種前因后果,并付之行動,但是,他所得到的東西,和自己所想要的東西卻相差甚遠。就“人類補完計劃”來說,在“高川”變成LCL后,利用“高川復制體”所進行的一系列試驗,也已經(jīng)到了盡頭,無法再獲得更多的數(shù)據(jù)了,而基于已有數(shù)據(jù)卻仍舊無法將“人類補完計劃”推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這個窘迫的境地說實話,也的確有些超出他最初的估計。</br> “高川復制體”的局限性,要比他所想的更大。如果還有幫手,他可以再制作“高川復制體”的新版本,甚至于,從當前病院中游蕩的那些異變的“高川復制體”中獲取樣本。然而,實際情況是,為了從那些異常的“高川復制體”手中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藏身在這個封閉的秘密實驗室中。</br> 對所有沒被“病毒”感染為末日癥候群患者的人而言,這些異變的“高川復制體”已經(jīng)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威脅,如果有選擇的話,大概沒有人會想要制造出這些“高川復制體”來。</br> 安德醫(yī)生將電腦中的資料再次備份,一份灌入磁盤中,另一份則放在加密網(wǎng)絡中,他這一次的試驗又失敗了,而他必須將這次失敗的詳細數(shù)據(jù)和具體報告完成,發(fā)送給寥寥無幾的同僚們。他并不在意這種失敗對自尊心的打擊,但卻有些在意在數(shù)據(jù)傳輸過程中,會否引發(fā)別的危險。“病毒”是無法直接觀測到的,這也意味著,它的傳播和感染途徑不能單純鎖定為一個固定的、可以想象出來的渠道。他自己的確在這個與外界隔離的秘密研究室中得到了暫時的安全,但在開放和外界的聯(lián)系時,哪怕僅僅是通過網(wǎng)絡渠道開放了小小的縫隙,都有可能導致自身被感染。即便不是感染,也有可能會引來那些“高川復制體”。</br> 可是,因為害怕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就不去聯(lián)絡其他人,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安德醫(yī)生懷揣著淡淡的憂慮,等待著資料傳輸完畢。他將資料發(fā)送給其他研究者之后,并不會立刻就收到對方的回應,假若是在過去,他會覺得對方正陷入自己的研究中不可自拔,但現(xiàn)在,他卻要擔心,對方是不是已經(jīng)受到“病毒”的感染,亦或者是被異變的“高川復制體”追蹤到并處決了。</br> 已經(jīng)被控制住的“高川實驗體”被裝入一個個試驗艙,羅列在這個秘密的研究室內,占據(jù)了這個房間三分之二的體積。其中又有三分之一的“高川實驗體”不是徹底溶解就是被溶解了一部分,以一種凄慘的宛如標本一樣的姿態(tài)漂浮在液體中,安德醫(yī)生不時停下手中的工作,僅用眼睛去凝視他們的存在,他近來有一種感覺,有什么東西正通過這些高川復制體的眼睛注視著自己。這是何等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氛,然而,即便安德醫(yī)生檢查過了,也沒能得出如這些“高川復制體”還能動彈的依據(jù)。</br> 在這種時候,他特別懷念阮黎醫(yī)生和她的導師霍克醫(yī)生,他自己并非專精這方面的學科,因此相關試驗做起來時不免磕磕絆絆,讓人不禁想,如果是那兩個人的話,一定可以得出更讓人信服的成果吧。即便如此,安德醫(yī)生仍舊只能這么繼續(xù)下去。</br> 拔掉管線,接入新的管線,分配電流刺激,加強感官監(jiān)控……安德醫(yī)生的數(shù)據(jù)正在不斷積累,可是卻怎么都找不到關鍵的,可以清晰解釋病院當前所發(fā)生的種種現(xiàn)象,并提供解決辦法的成果。</br> 他碎碎念著,表情憔悴,但動作沒有因此慢下來,直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維。</br> ——咚,咚咚,咚咚咚。</br> 敲門聲的每一次急促都讓人感到被催促的感覺,可是,從常理來說,這座秘密研究室就只有安德醫(yī)生一個人有權知道,那么,外面的人到底是如何找上門來的呢?更進一步說,此時此刻敲門的,究竟是不人類呢?</br> 安德醫(yī)生正要操作下一個試驗步驟的手停滯在半空,他整個人都像是時間停滯了一樣。敲門聲并沒有因此就安靜下來,在不間斷的,充滿了節(jié)奏感的沉悶聲音中,安德醫(yī)生陡然回過神來,走到控制臺的顯示屏前,巡視著實驗室外所有可以拍攝下來的畫面。只是,畫面上空無一人。</br>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大概會覺得恐怖。但是,對安德醫(yī)生來說,恐怖的不是空無一人,他很肯定,門外肯定有人,亦或者說,有某種“非人”的存在。他看不到,但是,卻不覺得自己受到感染,產(chǎn)生了幻覺,而在這個已經(jīng)變得異常的孤島病院中,僅僅是“看不到卻實際存在的東西”已經(jīng)不是什么稀罕事了。</br> 他見證過其他人在這類神秘事態(tài)中的死亡,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整理出一套不知道有沒有實際效果的處理方法——在之前,他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景。</br> 首先,不能發(fā)出聲音。其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動作。就像是假裝這里空無一人般,哪怕這里的每一臺設備都在運轉。</br> 敲門聲變得一陣急促后,就驟然停滯了。但是,安德醫(yī)生不覺得敲門的東西已經(jīng)離開。</br> 他迅速將室內所有的燈光開啟,果然看到了一片若有若無的淡淡影子從門口的縫隙中擠了進來,就像是一灘水凝聚在門邊——將影子和水做對比,本質上是不恰當?shù)模牵瑑H從安德醫(yī)生可以觀測到的現(xiàn)象來說,這個淡淡的影子的確具備水一樣的質感和流動性,不僅詭異,而且讓他的心臟難以舒緩。</br> 光是看到就足夠恐怖了,如果可以離開的話,安德醫(yī)生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然而,在這個實驗室里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通往外界的門和通道就一個,正是這個影子進來的地方。</br> 要說在這讓人心慌的狀況中,還能有什么好消息的話,那就是安德醫(yī)生并沒有從這個影子上找到“高川復制體”的感覺——它和高川復制體完全是兩回事,是不同的存在。</br> 只是——</br> “你是誰?”安德醫(yī)生終于開口了,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人性,但仍舊決定使用人性化的提問。</br> 隨機,他聽到了“咯咯咯”的聲音,像是人發(fā)出來的,但又毫無意義的聲音。那淡淡的充滿了水一般質感的影子上浮現(xiàn)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等人類樣式的五官,但排列完全混亂,而且,并不只有一個人的數(shù)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