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 物性的幻覺
席森神父看到這些零零散散卻背景齊全的神秘專家,不由得有一種“竟然有這么多人活著到了這個地方”的想法,盡管黑巢和莎等原住民有合作,也從各方面的情報,猜測或證實這些原住民和其它一些外來者同樣有合作,但是,真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時候,仍舊不免有些吃驚。筆『Δ趣閣WwΩW.BiQuGe.CN人員數(shù)量暫且不提,身份的多樣化才讓人感到自己的行事和想法并非是獨特的,而且從保密的角度出,反而覺得這些原住民才是最擅長劃分合作者的一方。</br> 雖然也有這些不同身份的神秘專家全都是偶然來到這個地方,被迫在這種時候卷入這場戰(zhàn)斗的可能性——但是,正因為時間、地點和事件的巧合性都太多了,才讓人覺得在這種看似偶然的背后,必然有某種必然性。</br> 要說這些人全都是倫敦置換事件后,被置換到蜉蝣廢墟的nog人員,亦或者是事件生后前來調(diào)查的nog人員,也似乎可以說得通,但是,席森神父走過“帶領(lǐng)黑巢從蜉蝣廢墟深入統(tǒng)治局遺址”這條路線,從自身的體驗來判斷,就覺得在沒有任何先期情報支援的情況下,能夠活著抵達這個地方的人絕對沒有這么多。</br> 想要脫離倫敦置換場地,在蜉蝣廢墟中找到通往統(tǒng)治局遺址深處的路線,可不是有一份地圖就能做到的事情。期間會遭遇種種不可思議的異常狀況和非比尋常的危險,正是因為不能事先判斷到底是怎樣的異常狀態(tài),是何種程度,何方人士造成的危險,所以事情才會變得復(fù)雜。如果僅僅是“可能順利”和“可能不順利”兩分的情況,那倒還好,但充斥在這條路線上的神秘,完全不會產(chǎn)生好結(jié)果,亦或者說,哪怕是最好的情況,也必須承受讓人感到痛苦的損失。</br> 毋寧說,一旦選擇“參與倫敦置換事件,從蜉蝣廢墟深入統(tǒng)治局遺址”這條路線,無論是從頭開始參與,還是中期加入,都只有“糟糕”和“更糟糕”這兩種選擇,完全不用去想會生什么好事——這是沒有親身經(jīng)歷這段路線的人不可想象的,但親身經(jīng)歷這段路線的人卻絕對認可的情況。</br> 站在局外的人可以說“不是沒有好展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放在已經(jīng)入局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至少,席森神父根本就不覺得真的會有這么好運的人存在,眼前的這些神秘專家已經(jīng)比他預(yù)想的最壞情況要好上許多,反而讓他也稍微有些吃驚,他本以為人數(shù)會更少,甚至已經(jīng)有一個確定人數(shù)的推測:能夠存活到現(xiàn)在,并在原住民的地盤集結(jié)的神秘專家,包括黑巢和魔法少女十字軍在內(nèi),也不會過二十人。</br> 現(xiàn)在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比這個估值高出了五倍左右。一百人的神秘專家,在加上原住民的五百名安全衛(wèi)士,這股力量在席森神父看來,已經(jīng)可以做到許多事情。哪怕素體生命真的已經(jīng)完成了獻祭儀式,己方也并不是毫無還手之力。</br> 不過,在判斷己方到底能夠做到什么程度之前,席森神父迫切想要了解當下的情況。之前所生的一切似夢似幻,到底哪些可以視為真實的情報,哪些又僅僅是一種幻覺,席森神父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法判斷了。還有,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莎到底重啟了多大范圍的安全網(wǎng)絡(luò),而素體生命又有怎樣的反應(yīng),整個統(tǒng)治局遺址在動態(tài)上的勢力劃分已經(jīng)變得如何,納粹和末日真理教的插手到底引了哪些重大的變化等等,這些情報如果不是莎和畀這兩個原住民親親口說出來,席森神父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br> 席森神父有一個十分深刻的感受:在如今這個統(tǒng)治局遺址中,已經(jīng)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證明自己所獲得的情報是正確而真實的,僅僅在于接受情報的人是否愿意相信這個情報的真實性,無論是聽說到的,還是親眼看到的,哪怕是邏輯上自洽的事物,都有可能會從自認為的客觀存在突然就變成一種主觀現(xiàn)象。</br> 這種“無法證實”的性質(zhì)就像是充滿了神秘感的某種詛咒,以一種難以描述的方式,存在于這個看似封閉,但其實并不封閉的環(huán)境中,影響著每一個存在于這個環(huán)境中的事物。</br> 席森神父覺得,如果自己突然又有了“醒來睜開眼睛”的感覺,并且在“醒來”之后,察覺到“整個統(tǒng)治局遺址就是一個巨大的幻覺”,自己也不會太過驚訝。</br> 統(tǒng)治局遺址的物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得十分曖昧了,與之相對,意識態(tài)的成份變得更多,但或許這樣的變化,反而證明了素體生命的確已經(jīng)開始進行獻祭儀式,并且儀式效果正試圖改變整個統(tǒng)治局遺址的存在性質(zhì)——當一個客觀存在的事物無法維持其第一性的時候,它的存在也會變得不安定,但正是這種不安定的情況,反而易于重新塑造此事物的本質(zhì)。</br> 正常世界里,不少現(xiàn)代科學和哲學都有“物質(zhì)第一性”的說法,其原因有許多,但是,當物質(zhì)并非第一性的時候,事物的現(xiàn)象和本質(zhì)會產(chǎn)生許多自相矛盾又無法調(diào)和的混亂,對于習慣于用邏輯去思考的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種災(zāi)難。然而,席森神父已經(jīng)開始覺得,如今統(tǒng)治局遺址正在變成這種災(zāi)難的重災(zāi)區(qū)。</br> 雖然神秘事件中總會產(chǎn)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狀況,但是,這么一種囊括統(tǒng)治局遺址全范圍的異常,只能形容為“異常中的異常”。異常的程度已經(jīng)到了,大多數(shù)異常都不在再是異常,反而正常的情況才顯得異常的地步。</br> 如果可以的話,席森神父也不想在這種環(huán)境中和敵人戰(zhàn)斗,而且,他也一直都沒有戰(zhàn)斗到底的理由:他是一名末日真理的信徒,不需要對抗末日,而他對末日真理的理解,也讓他不需要去推動末日來驗證自己的信仰,他不害怕死亡,不擔憂末日降臨后的世界,沒有需要保護的東西,也沒有必須得到的東西,想要成為最強的魔紋使者的想法,也只是在漫長的等待中覺得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而已,甚至可以說,他催眠了自己,讓自己以為自己真的有一個不得不實現(xiàn)的目標。</br> 實際上,在一個必然末日的世界里,席森神父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在一旁見證就足夠了。身為神秘專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會推動末日,而不做任何事情,這種“無為”本身也會推動末日,在結(jié)果上,無為和有為是一樣的。倘若做了什么,這個過程所具備的意義也只是一種的錯覺,因為當結(jié)果達成的時候便是末日,一切曾經(jīng)存在過的都將消亡,不存在任何主體能夠申明意義。</br> 愛德華神父從席森神父對末日真理的解讀中,深刻理解了席森神父到底是以何種方式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所以,才會對他加以批評——席森神父自身對于“為何會與自己的教父分道揚鑣”的問題,便是這么理解的,也不覺得這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反而驗證了中央公國的一句俗話:道不同不相為謀。</br> 正因為彼此知道對方的思想和道路,所以,才坦然接受彼此的不同,哪怕成為敵人,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因為,當彼此清楚各自的思想和道路到底有多么不一樣的時候,就會深刻感受到,過去的“感情”也不過是因為相互之間的不理解所產(chǎn)生的曖昧的錯覺。那是“因為不理解,所以想要理解”的沖動下,去接近對方的一種社會性本能,只有當這個過程還僅僅是一個過程,尚未得到結(jié)果的時候,它才是甜蜜的。</br> 席森神父仍舊記得和愛德華神父相依為命時的溫暖,那溫暖至今仍舊像是幻覺一樣存在于情緒的波動中,可是,自從不相為謀后,卻從來都不認為,愛德華神父還會以這么一種教父般的慈愛來救自己一命,而理由正是如上所述般殘酷。</br> 在那錐狀體建筑群里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個逼真的噩夢,亦或者說,席森神父在睜開眼睛,覺得自己清醒過來之后,更覺得那就是一場夢,亦或者是一種陷阱。但無論是夢還是陷阱,亦或者確有其事,都不是他自身可以確認的——反過來說,如果他能夠找到一個更加客觀的旁觀者,亦或者找到愛德華神父本人,從他們的口中去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反而可以讓他愿意相信。</br> 席森神父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錐狀體建筑群所生的事情是存在的嗎?以及當時自己的意識和思維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自己對于與之關(guān)聯(lián)的那些推理和猜測,究竟哪些是正確的,哪些是錯誤的?真的是愛德華神父在那時救了自己嗎?如果是真的,那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因為過去的感情還是別的什么目的?</br> 讓他行動起來的,不是“拯救世界”之類的美好愿望,而僅僅是追究這些在他人看來無關(guān)緊要的答案。對于席森神父自己而言,這些問題的答案反而是最重要的,因為,末日必然到來,末日真理必然呈現(xiàn),所有的事物和意義都將在末日中消亡,倘若有什么在這個大前提下,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那大概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了。</br> 圓形和矩形構(gòu)成的高塔下聚集著的人們,就像是聚會一樣熱鬧,相比起其它原住民在其它建筑中的活動分布,很容易就讓人覺得他們是在等待某些事情生。但是,至今為止并沒有一個明顯的先兆,證明會有什么事情生。在高塔以外的范圍中,氛圍雖然有些蕭條,都顯得日常化和正常化,就像是這樣的社會活動氛圍會一直持續(xù)到許多年以后,那是一種漫長的,不需要期待有太大變化的感覺。</br> 許多不是黑巢成員的神秘專家都在和席森神父打招呼,而另一邊新設(shè)立的安全衛(wèi)士們,則對這一幕冷眼相望。席森神父十分謹慎地確認了這些人在nog中的職位,雖然并不是小瞧這些人,但的確從直覺上來說,并不存在像是走火那種程度的高層人員,也沒有高川這類參與到眾多轉(zhuǎn)折**件的專業(yè)人士,換句話來說:雖然都背景都不錯,但在其背景中,卻又不那么出眾,無法從更高更寬廣的亦或者更與眾不同的思維和視角來解答自己的問題。</br> 眼前這幾百號人物或許可以成為并肩作戰(zhàn)的朋友,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不需要對他們有太高的期待。如此一來,自己仍舊是目前這條對抗素體生命的戰(zhàn)線上的最強者——在席森神父看來,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自己可以幫助許多人,卻沒有誰能夠幫助自己,如果自己不脫離這個戰(zhàn)場,就必然要承擔最重的職責,去面臨最危險的境況,如果僅僅是過去的素體生命也就罷了,但是,一旦素體生命已經(jīng)開始或完成了獻祭儀式,就很難去想象,接下來會生什么。</br> 席森神父和所有的末日真理教信徒一樣不害怕死亡,但是,他對末日真理的理解,既讓他無法主動追逐死亡,也無法對死亡無動于衷。原因很簡單,如果在末日降臨之前死了,就無法親自確認末日真理了。換句話來說,當末日必然降臨,一切必然消亡的時候,自己也不得逃離,但卻是最后一個消亡,這才是最理想的情況。</br> 不過,要在浩蕩而慘烈的末日中,做到如此精準的結(jié)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哪怕是曾經(jīng)最高等級的魔紋使者,席森神父也愈感受到自己后繼乏力。哪怕在完成了義體化之后,仍舊遭遇了詭異莫測的情況,如果錐狀體建筑群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更證明自己的處境是多么的艱難。</br> 席森神父拒絕了眾多神秘專家的寒暄,進入圓形和矩形的高塔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