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2 翡翠天盤
    在這個末日的世界里,沒有誰能夠被真正拯救。?筆趣閣w?ww.biquge.cn所有人都要死去,沒有人可以迎來壽命的終結,沒有人可以毫無遺憾,沒有人能夠得到心靈上的解脫。一切不可思議必然如同地獄的火焰,以人們的痛苦為食。這就是高川所看到的世界,自己無論用怎樣的方法,拯救了何許人,也都只是一時的,放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必定是偽善吧。正如企業(yè)號的幸存者們,哪怕被三仙島收容,也仍舊可以用功利的視角,去將他們當成是戰(zhàn)爭的燃料。</br>  這是何等讓人絕望又痛苦的世界啊。</br>  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前線后方,無論有知無知,無論有力量還是沒有力量,都無法逃脫末日幻境的“劇本”——倘若這個“劇本”是真正存在的話,那一定是無情無義無人性之物所編撰的吧,而劇本中一切看似有情有義有人情味的情節(jié),比起那冷酷、必然又疏而不漏的結局,就像是生硬堆積的雜質(zhì)而已。</br>  高川感到痛苦。高川一直都感到痛苦。他為自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而痛苦,為自己是一個絕癥病人而痛苦,為自己所愛的人也同樣在病痛折磨中而感到痛苦,為所有感染了末日癥候群而瘋狂的人們感到痛苦,為自己不得不注視這絕望瘋狂的世界而痛苦,為自己苦苦掙扎卻徒勞無獲而痛苦。</br>  他不會為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感到痛苦,不會為他人不理解而感到痛苦,但是,當他抱著懇切的祈求的心,去嘗試拯救什么人,卻現(xiàn)這些人最終只會被扔進絕望的熔爐,化作灰燼,又從灰燼中誕生,而不得不繼續(xù)那絕望的世界時,他真的想要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br>  也許在很久以前,高川曾經(jīng)奢望地祈求過神明降臨,拯救世人——不,不需要讓所有人的美夢都實現(xiàn),但至少,讓人不至于必須生活在這個絕望而對人自身的成長毫無意義的輪回中。</br>  可是,沒有神明降臨,沒有救世主出現(xiàn),每個人都在痛苦掙扎,然后,只能注視著他人的死去,自己所珍視之人的死去,然后連自己也一起死去。</br>  高川連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思考的選擇權都沒有。</br>  于是,當不知道多少個人格前的高川確認了這一點時,他的內(nèi)心究竟是何種顏色呢?義體高川想,一定就如同統(tǒng)治局遺址中那灰蒙蒙的霧氣一般吧。</br>  注視著三仙島將收容者納入一個個“棺材”中,冰冷的數(shù)據(jù)為他們打上了標簽,顯示在高川視網(wǎng)膜屏幕中的各種分析,從一開始就沒有將他們當作是“人”。然而,高川卻不知道,自己還可以為他們做些什么。任何憐憫的情懷,任何觸動的心弦,任何感性的悲痛,都無法改變?nèi)缃袼趹?zhàn)場的事實:如果在實際行動上將他們當作是“人”,那么,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們踏入這個戰(zhàn)場。而無論自己想做什么,哪怕有三仙島的協(xié)助,也沒有富余到可以讓這些人去做真正的人類應該做的事情。</br>  因為,這里還有一千萬的同胞,同樣無法享受這種富余。</br>  “太殘酷了,太殘酷了啊……”高川喃喃說著,他在不久前,才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從企業(yè)號那邊奪走了這些人,轉眼間,三仙島必須做的事情,不也同樣冷酷而功利嗎?當他這么想的時候,他只是深深感到了,被他人辱罵為“虛偽”反而是那么的輕松。或許應該說,正是那些惡意的攻擊、辱罵和敵視,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br>  是的,自己活該。</br>  就算是活該,也必須做這些事情。</br>  自己就算死掉,也不會留下墓碑,如果有了墓碑,就免不了被人唾棄吧,但是,倘若有那么一天,世界真的恢復正常,那么,自己就算被唾棄,失去“英雄”的名聲也無所謂。</br>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確的,但是,我必須相信自己不是錯誤的。”高川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對其他人喃喃說到。</br>  “是的,你沒有做錯,小高。”政委老胡的聲音傳來:“無論是以怎樣的理由,救了許多人是不會錯的。也許現(xiàn)在被救下的人,也遲早會在戰(zhàn)場上消耗掉,但眼下的拯救,并沒有在道德上可以指責你的人。你只是……不,應該說,一切的錯誤,僅僅是我們還不夠強大,我們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國家,作為一個民族,作為一個有覺悟的靈魂,在世界轉動的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實在太過于渺小。”</br>  當被拋出企業(yè)號的幸存者全都被各個船艦收容完畢時,時間又過去了二十多分鐘。在迷彩裝置的掩護下,緩緩前行的艦隊,已經(jīng)完成十分之一的路程。企業(yè)號的圓盤狀上層在得到艦隊許可后,開始小心翼翼地回已經(jīng)扭曲成好幾段的細長下盤。盡管企業(yè)號在這次事件中的反應讓人感到不滿,但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沖突,眾人仍舊決定讓企業(yè)號回收自己的動力組件——亦或者是用動力組件進行偽裝的某種東西。</br>  企業(yè)號在制造的時候,似乎就對眼下展的可能性有所預測,圓盤狀部分安裝了獨立的系統(tǒng),以保證在和下體分離后,仍舊可以保持一定的機動性和相對全面的功能性。正如通訊網(wǎng)絡中的某一艘船艦所說的那樣,企業(yè)號同樣安置了沒有粒子風帆,當卻只是用作輔助,主要推動力一直源自于那個神秘的動力組件。企業(yè)號要對之進行打撈,也同樣不是輕松的事情。</br>  在高川的視網(wǎng)膜屏幕中,帶有動力組件的細長結構處于一種極端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之前的救援中,有不少載具試圖靠近這些殘骸,所引的數(shù)據(jù)變動,讓高川覺得它隨時都有可能爆。就算企業(yè)號沒有出聲阻止,高川也不覺得,讓其他船艦的人趁虛而入是一個正確的選擇。</br>  企業(yè)號自爆的時間地點都太過險惡,本來由七艘船艦結合而成的巨大構造體,就像是被一口咬掉了很大一部分,讓人覺得,就算連鎖反應會一口氣摧毀其他船艦,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此,在三仙島的接應下,艦隊向前方加推進了好幾千米,直到視網(wǎng)膜屏幕中,自己等人所在的坐標已經(jīng)遠離紅色的高危區(qū)域。</br>  相比起其他船艦的小心翼翼,理應對自身處境明明白白的企業(yè)號反而在行動上給人一種莽撞的感覺。圓盤狀的船身下方裂開一道巨口,來到動力組件的位置,直接連細長外殼帶組件內(nèi)臟一起生吞進肚子里。注視這一幕的人們才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有光芒從圓盤下方亮起。圓盤迅變換顏色,但結果卻是,整個船身都變成了一種看似透明的翡翠色。雖然覺得是透明的,但仍舊無法注視到這艘船艦的構造。</br>  無數(shù)的光在看似透明的翡翠色艦中竄動,暴躁而沒有規(guī)律。高川覺得此時的企業(yè)號就像是一個被吹脹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爆炸。</br>  “企業(yè)號,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僅僅高川一個人看出來了,其他聲音在也通訊網(wǎng)絡中如此問到:“你們還想要自爆一次嗎?”</br>  就在其他船艦都在關注企業(yè)號的時候,本應該由七艘船艦構成的巨大構造體也確認了新的結構——在高川的視網(wǎng)膜屏幕上有一份份復雜的圖紙,來描述這個構想的可行性。在新的船艦結合構造中,眾人沒有選擇新的船艦去替代企業(yè)號本來的位置,因為,原來的設計圖是以船艦所具備的特性進行結合的,而在這支艦隊中,并不存在特點上和企業(yè)號相近的其它船艦。</br>  正因為沒有替代的部件,所以,不得不采取減少部件的方法。</br>  去掉企業(yè)號的位置,基于現(xiàn)有這個“缺了一角”的構造體,重新進行一系列調(diào)整。因為結構上損失了一大塊,性能上自然也會有所缺失和偏向,原本的生存策略也必須根據(jù)新的六艦構造體進行改動。雖然不知道納粹什么時候會攻打過來,但是,在評估了風險之后,這種大規(guī)模的調(diào)整仍舊是必要且具備一定可行性的。</br>  “只能祈求好運了。”有聲音如此在通訊網(wǎng)絡中說到:“如果納粹在這個時間段察覺到我們的位置并攻打過來,我們就只能用包括三仙島在內(nèi)的剩余八艘船艦進行防御。”</br>  “企業(yè)號怎么辦?現(xiàn)在大家對他們的意見都很大。”另一個聲音問道。</br>  “它雖然損失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部分仍舊有足夠的獨立作戰(zhàn)能力。”別的聲音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一旦他們完成對動力機組的回收,它們更像是輕裝上陣。”</br>  “三仙島可以強行接管它嗎?”第四個聲音說:“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三仙島對其進行接管。”</br>  “不可能的,他們的反應太激烈了,如果三仙島硬來,他們一定會反擊……那可就要被敵人看笑話了,才剛剛進入宇宙呢。而且,無論他們想做什么,但是,在對付納粹的目標上,我們?nèi)耘f是一致的。”</br>  “也就是說,對他們不做任何處罰?這會開了個壞頭吧?”另一些聲音隱隱有些反對。</br>  “企業(yè)號做錯了什么嗎?”突然有聲音問道:“無論是聯(lián)合國還是這支艦隊的章程中,都沒有規(guī)定船艦必須公開自身機密的明令吧?他們的行為可以被斥責為不道德,也可以是不顧大局,但是,我們也都是一樣的貨色吧?”</br>  “也許我們沒有規(guī)定好底限,但是,率先突破潛在底限的一方要受到處罰。”另一個聲音辯駁到:“如果沒有規(guī)定,就可以忽略過去,那得到的結果一定不是自由,而是肆意妄為的鉆空子。”</br>  “投票吧。”高川打斷他們的對話,說:“匿名投票,以投票結果來執(zhí)行,這樣沒問題吧?”</br>  “……不能算是高明的辦法。”有聲音如此說。</br>  “嚴格來說,是相當愚蠢的辦法。”另一個聲音接著道。</br>  “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最后一個聲音說:“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花在爭論上,就這么決定吧。”</br>  十秒后,投票結果在高川的視網(wǎng)膜屏幕中顯示:明確表示必須懲罰企業(yè)號的票數(shù)只有“三”,沒有統(tǒng)計究竟是哪艘船艦,也沒有統(tǒng)計明確表示不去懲罰企業(yè)號以及態(tài)度曖昧兩可的票數(shù)。但是,在排除企業(yè)號后仍舊有十四艘船艦的艦隊里,“三”的票數(shù)足以證明許多問題。</br>  “我沒有異議,把結果給企業(yè)號過去吧。”高川做出決定,“我們?nèi)耘f必須接納他們,所以,不能在這方面有所隱瞞,整個決定過程都要讓他們清楚。”</br>  “知道了。”通訊網(wǎng)絡中的聲音如此回答。</br>  之后,企業(yè)號傳來信息:無條件接受艦隊的判決,并申請重新回歸陣列中。</br>  完成對機密資產(chǎn)回收的企業(yè)號已經(jīng)在船艦性能數(shù)據(jù)上有了極大的變化,新的數(shù)據(jù)傳輸?shù)饺蓫u中,由三仙島進行初步整理,才反饋到各個船艦中。企業(yè)號在拋去了二分之一的體積后,質(zhì)量卻不減反增,因為神秘的動力組件失控,在回收后已經(jīng)封存,改由粒子風帆作為動力系統(tǒng)。更明顯的改變,在于企業(yè)號的外殼表面,那仿佛可以看見內(nèi)臟的剔透翡翠色下,巨大的能量循環(huán)清晰可見,讓人只覺得,它就像是一個乘風飄動的巨大炸彈,就這么放入艦隊陣型內(nèi),實在讓人有些不安。但是,報告上卻說,企業(yè)號比之前更加穩(wěn)定且堅固——實在不是讓人可以輕易信任的說法呢。不僅僅是高川如此想著。</br>  企業(yè)號的改變實在太大了,明明是受損,但從結果來看,綜合實力卻似乎是不減反增。其內(nèi)部到底生了怎樣巨大的變化?沒有人知道,但每個人都清楚,肯定有某種情況被激了。(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