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0 不作死
阮黎醫(yī)生對她的朋友格斯的信任是我無法理解的,也許我可以將心比心,用自己對所愛之人的情感做類比,但放在這個尚未謀面的格斯身上,就很難有這種情感。?筆?趣?閣?w?w?w?.biquge.cn阮黎醫(yī)生對格斯的信任,似乎正是她察覺到某種異常的基礎(chǔ)。</br> “為什么違背約定就會死?媽媽,你對他做了什么?”我不由得問到。</br>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曾經(jīng)這么說過,而我相信他。”阮黎醫(yī)生定了定神,對我解釋到:“格斯在現(xiàn)這條地下河的時候,遭遇了一些事情,他沒有告訴我是什么事情,只是對我說過,倘若我決定從這條地下河離開,他會為我做好準備,而只要我們沒有和他匯合,他就不會進入地下河,一旦違背這個約定,他就會死亡。”</br> “聽起來很玄乎。媽媽,你相信他?”我說。</br> “是的,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阮黎醫(yī)生說:“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那么說,但一定有我不了解的原因。既然他這么說,我就會相信他。”</br> 我還真的沒想到,阮黎醫(yī)生在研討會里竟然有這么一個無比信任的好朋友。</br> 阮黎醫(yī)生說格斯不會獨自進入地下河,一旦違反這個約定,就會在進入之前死去。阮黎醫(yī)生不是神秘專家,我也不覺得她會在這位朋友格斯身上做了什么手腳,那么,格斯為什么會死?是他自身出了問題,還是他信守承諾到了會用性命維護這個約定的地步?</br> 我也有過用生命去維護某些事物的經(jīng)歷,也理解世界上一定存在這種人,可是我不了解格斯,甚至沒有親眼見過他,因此,我無法想象他是這樣的人。</br> 我對阮黎醫(yī)生的說法只能保持沉默,因為,阮黎醫(yī)生的這種信任在我看來也是十分異常的。而且,我對那位格斯朋友的信心。也絕對沒有阮黎醫(yī)生這么強烈。</br> “格斯已經(jīng)死了。”阮黎醫(yī)生撫摸著這個記號,她突然站起來,對我說:“我們挖開這里。”</br> 我對她的決定很詫異,覺得這是很突然的決定。但是,阮黎醫(yī)生的行動之果斷,讓我覺得沒辦法打消她的想法,只能湊上前幫忙。我們找來樹枝和長形的石塊,將刻有印記的石塊撬開。然后將下面松軟的濕泥挖走。才挖了沒幾下,下方的濕泥猛然塌陷下去,就仿佛在更下方還有一個巨大的空洞。</br> “不要挖了!快離開這里!”我對她喊道,因為連鎖判定已經(jīng)感受到了下方的活動是何等劇烈。</br> 濕泥的崩潰十分迅,連鎖的坍塌連我們所站之處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痕,我連忙拉著阮黎醫(yī)生跑開,前腳剛動,河岸的坍塌就追著后腳開始了。</br> 我抓住阮黎醫(yī)生一口氣沖出五十米外,整個地下河道的震動才逐漸平息下來。回頭一看,地下只有一個幽深的大洞。用手電筒照去也看不到底部。黑暗有一種極為清晰的流動感,我和阮黎醫(yī)生面面相覷。我在第一時間想起第二次入水之前溢出的那些黑暗之絲,大致阮黎醫(yī)生也想到了同樣的場景。這股震動來得快也去得快,其劇烈的程度甚至讓我覺得這一段的地洞要塌方,然而,這條河道僅僅是被深邃的大洞攔腰斬斷,河水泂泂注入洞中,形成一條長長的瀑布。</br> 我們所在的這一邊,和來時的那一邊,被徹底隔絕開來。但是,我們這邊河道中的水位并沒有下降,流向也沒有改變。我和阮黎醫(yī)生走到大洞的周邊,感受地下河的流動。雖然我們這一側(cè)的洞壁上是沒有水的,可河水的流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水從洞下方涌上來,沿著河道繼續(xù)向前奔流。</br> 真是太古怪了,就連阮黎醫(yī)生也直皺眉,完全無法用自己的科學知識得出一個慎密而邏輯的結(jié)論。</br> “不是幻覺。”阮黎醫(yī)生把手從河水中拿出來。她最初似乎以為,看到這樣不可思議的場景,是因為自己的精神被白色克勞迪婭侵蝕的緣故,但現(xiàn)在她自己就否定了這一點。</br> 對我來說,這就是“神秘”的體現(xiàn),但這個理由對阮黎醫(yī)生說不通,所以我說:“是空間的問題?”</br> 空間的問題,可以是“神秘”造就的,也可以是“科學”造就的。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僅僅是一種現(xiàn)象而已,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解釋,不過,對阮黎醫(yī)生來說,大概是“某種遵循自然科學的現(xiàn)象”比較符合心意。</br> 不過,阮黎醫(yī)生并沒有追究這一點。我十分清楚,她從來都不會在除了心理學和生物學之外的科學之外多下功夫,這種專一也是她在自己專研的科學領(lǐng)域內(nèi)取得非凡成就的原因之一。就像是現(xiàn)在,用大而空的“空間轉(zhuǎn)換”之類的說辭去描述眼前的情況,是她的常識,但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科學性的空間理論,則不在她的關(guān)注范圍內(nèi)。</br> “這或許就是格斯正在這里做記號的原因。”阮黎醫(yī)生說。</br> 這個結(jié)論太過輕巧,但我也無話可說。格斯為什么會在這里做記號,這個記號到底是想要告訴我們什么,亦或者是想要隱瞞或欺騙,都不是我們現(xiàn)在可以理解的。在格斯留下的記號處挖掘,結(jié)果觸了某種機關(guān),繼而出現(xiàn)這個大洞,再怎么想,也絕非是偶然的情況。</br> “我們沒辦法下去。”我對阮黎醫(yī)生說。不過,這是謊言,依靠掠能,我自信可以嘗試探索下方,但又何必那么做呢?我們之所以來到這里,是為了沿著地下河一直向前,以圖跨越半島和內(nèi)地的邊境。我們的前路還沒有被這場事故斬斷,倘若我們還在這個大洞的另一邊,當然就只能選擇進入洞內(nèi),亦或者走回頭路。然而,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們的退路已經(jīng)被斬斷,必須一直向前才行。</br> 最壞的情況,當然是前方為死路,然后我們進退不得,必須另想辦法脫離這條地下河。</br> “我們走吧,媽媽。”我將阮黎醫(yī)生拉起來。她看起來很想要解開格斯身上的謎團。這個大洞就好似一個誘人深入的謎題。流動的黑暗下,也不知道有怎樣稀奇古怪的東西,亦或者浩大壯麗的場景。黑暗的另一邊是未知,讓人恐懼。也讓人充滿了想象。未知讓人卻步,而想象則讓人垂涎。</br> 我拉著阮黎醫(yī)生繼續(xù)向前走,我可以感受到她的腳步有些猶豫不決,但在我的強硬下,最終還是遠離了大洞。我走得很快。也許在阮黎醫(yī)生的感覺中,我就像是一個恐懼的孩子,想要逃離那個未知吧。</br> 蜿蜒的河道并不是筆直的,地下的黑暗,讓視野范圍受到極大的限制,所以才有一種自己一直在向前走的錯覺。實際上,當我們離開了三十米外,再向后看的時候,就只能隱約看到大洞的輪廓,而這種隱約。才是肉眼所視之物留在腦海中的錯覺而已。我們并沒有真的“看到”,而僅僅是它留在那里的印象。</br> 又向前走了五十米,阮黎醫(yī)生的腳步終于輕快起來,大概是遠離那個大洞,讓她搖擺的內(nèi)心終于做出決定。我這才有些安心,一路上有太多古怪的東西,盡管行程不算曲折,但卻讓人覺得敵人潛伏其中,不知道對方在做如何想法,竟然遲遲不對我們動襲擊。</br> 這種敵意環(huán)繞下的曖昧。就像是在瓷罐邊輕輕敲打,聆聽聲音,以這樣的方式來檢測某些重要的細節(jié),讓人覺得。對方正在利用這些細節(jié)方面的情報做著某些準備,而正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讓人感到不安。</br> 紅衣女郎,大量的肉眼無法看到的人形,格斯記號處出現(xiàn)的大空洞,這種種異常就如同一個拼圖的碎片。有一只無形的手正在將這些碎片一一拼接。如果說,剛來的時候,我覺得阮黎醫(yī)生的逃亡計劃還有三層的機會,現(xiàn)在則覺得只剩下一層了。敵人在這里所做的準備,看起來要比阮黎醫(yī)生所做的更加充分。</br> 我開始覺得,選擇地下河做為突破口,并不比選擇從地面上突破更來得輕易。</br> 阮黎醫(yī)生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臉色一直十分凝重。</br> 又走了很長時間,我們才選擇了一處干燥隱蔽的地方扎營。從計時器的時間來看,很快就又過去一天,自從躲開了那個大洞,我們之后的行程都很安穩(wěn)。不過,地下河的路程是如此漫長而黑暗,隨著時間的流逝,心理上的壓力也在與日俱增。我和阮黎醫(yī)生又檢查了一下攜帶的水和食物,決定利用地下河的生態(tài)系統(tǒng)自給自足,不過,這里的動植物是如此的稀罕,以至于阮黎醫(yī)生也難以分辨到底哪些東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br> 我一如既往生了火,將采摘和捕獵來的食材扔到炙烤得滾燙的石頭上。阮黎醫(yī)生從行李箱中拿出一個插滿標簽的筆記本看起來。這是她利用研討會的設(shè)備做過的各種實驗所采集下來的數(shù)據(jù),我是看不懂的,但卻明白阮黎醫(yī)生想做什么。她打算整理我服用樂園后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進一步對“樂園”進行量產(chǎn)化的設(shè)計。</br> 這個中繼器世界越來越貼近末日幻境的情況,而我有一種自己正參與到演變歷史的細節(jié)中的感覺。不過,在這個中繼器世界變成另一個末日幻境之前就會被摧毀吧。</br> 等食物弄好,我每一樣都搶過吃了,過了十分鐘才讓阮黎醫(yī)生下口。阮黎醫(yī)生打算有反抗的意思,但我現(xiàn)在可以毫無顧慮的,用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去壓制她。阮黎醫(yī)生只能露出苦笑,但對我來說,這個表情可比痛苦的表情更好。</br> “如果我們走的是格斯計算出來的路線,那么我們會在三天后離開半島。”阮黎醫(yī)生皺著眉頭,吃著形狀古怪的魚類制成的烤魚,我十分清楚它的口感有多惡心,“往最好的方向想,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一半的路程。”</br> 我十分清楚,這種話只是一種調(diào)節(jié)心理壓力用的安慰而已。我沒有那么脆弱,反而覺得阮黎醫(yī)生更需要這種話術(shù)來調(diào)節(jié)自己。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過去也遇到過許多風浪,但大體都不會如這次那么驚心動魄吧。在我和其他神秘專家戰(zhàn)斗的時候,她也在和許多聰明人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地完成實驗后,還要找尋退路。就和我對抗多個神秘組織一樣,她也是僅以少數(shù)的資本來對抗整整一個研討會。</br> 但是,既然堅持和眾人相沖突的理念,那么變成這樣的境況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br> 在地下河里分不清白天黑夜,阮黎醫(yī)生覺得疲倦了,就用毯子卷起身體躺在篝火邊。我睡不著,也不能睡,阮黎醫(yī)生是普通人,還是女人,身體素質(zhì)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守夜的任務。我從行李箱里找到了最喜歡的駱駝牌香煙,抽出一根,撥弄著篝火,點燃了,靜靜地抽著。連鎖判定一直展開,監(jiān)控著方圓五十米內(nèi)的動靜。</br> 不知不覺,我感受到一種既視感,就像是過去的某個時刻,自己也像這般,在漆黑的夜里守護著某人,安靜地抽煙。哪怕是在不同的地方,平時也不覺得怎樣,但在此時此刻,仿佛連呼吸、心跳和氣味,都變得似曾相識。</br> 火光跳動,火焰中似乎流轉(zhuǎn)著一幕幕場景,看不清卻有隱約的錯覺,讓我不知不覺就沉浸其中。但我什么都沒有想,心中是如此的平靜。</br> 在這片寧靜中,突然有什么東西跳動了一下,就像是樹葉飄落平靜的湖面,也會泛起漣漪。我猛然警醒,將已經(jīng)燒完一大半的香煙扔進篝火中。這個動靜是連鎖判定感受到的,是外來的東西,在連鎖判定將其勾勒出來前就消失了。那當然不是普通的地下生物。</br> 突然,有一種惡寒從空氣中滋生,阮黎醫(yī)生出夢囈的聲音,表情有些痛苦,裹在毯子里的身體蜷曲起來,像是做了噩夢。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沒有如之前那般警醒過來,反而像是在噩夢中越陷越深。然后,她仿佛下意識般,也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