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3 溫暖的尸體2
還在中央公國的時候,我也曾經(jīng)把富江帶回家里,那時在阮黎醫(yī)生的眼中,“富江”就像是一個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幽靈。筆趣閣??w?w?w?.?b?i?q?u?g?e.cn沒想到,這一次真江用癌性繁殖侵蝕了神秘專家“蟲師”的肉體,進而呈現(xiàn)出富江,這樣的富江在監(jiān)控設備中的影像,會是這樣一種形態(tài)。</br> ——尸體。</br> 這樣的場面讓人稍稍一想就不寒而栗。對正常人來說,將尸體當成是自己的親人和愛人,與之展開互動,絕對是一種極為怪異的情況。我不太記得,在過去的時候,以這種形態(tài)存在的富江,于監(jiān)控畫面中被觀測到時,是否也一如現(xiàn)在這般,僅僅是一具被侵蝕者的尸體。不過,當時和我們相處的人,似乎都沒有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疑問。</br> 僅僅是因為阮黎醫(yī)生的影響嗎?只在阮黎醫(yī)生身上,才會對富江的存在,產(chǎn)生這種觀測上的排斥嗎?</br> 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我真的在精神上出了問題,亦或者,富江真的只是以一種精神層面的形象,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不過,我同樣很難接受,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和自己親熱的,只是一具尸體。</br> 從過去到如今,我已經(jīng)接觸過許多稀奇古怪,異常絕倫的情況,但是,看到阮黎醫(yī)生播放的監(jiān)控錄像,所能聯(lián)想到的東西,還是讓自己覺得有點不舒服。</br> “那個女病人的尸體我已經(jīng)處理了,你要去確認一下嗎?”阮黎醫(yī)生平靜地對我說:“不過,如果說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具尸體在處理的時候,還十分溫暖,內(nèi)臟也很新鮮,除了腦波之外,細胞的活躍度和器官的運作,都沒有停止。所以,倘若不是腦波已經(jīng)完全消失的話,大概可以算是植物人吧。”</br> “溫暖的尸體……”我從屏幕上移開視線。不由得捏了捏手掌,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對富江胴體的觸感。</br> “這個叫做克拉賽特.本.密特朗的女病人在這一次驗尸之前,所有的記錄都表明。她的病情雖然嚴重,但并沒有什么太過特別的地方。但是,她的尸體卻和其他病人的尸體不太一樣。”阮黎醫(yī)生似乎在斟酌著用詞,“也許,在你和她接觸的期間。在精神層面上的互動,促成了她的身體變化,對正在進行的‘人類補完計劃’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樣本。我認為,‘富江’的出現(xiàn)就是變化前后的關鍵點,想確認一下,你看到富江的時候,克拉賽特究竟是活著還是死的?”</br> “……她死了之后,富江才出現(xiàn)。”我沉默了片刻,還是回答到。</br> “是嗎?”阮黎醫(yī)生也沉默了一會。“真江呢?在你所記錄下來的日記里,真江和富江的聯(lián)系,要比左江更加緊密,兩者一前一后出現(xiàn)的幾率是很高的。這一次,真江也出現(xiàn)了嗎?”</br> “是的。真江殺死了克拉賽特,侵占了她的肉體,才轉變?yōu)楦唤!蔽移届o地回答。</br> “嗯,這個過程……也許你不記得了,但是,阿川。其實你有在日記中記錄下來。情況往往是這樣:真江是產(chǎn)生異常的開端,而富江則是異常情況被確定后的結果。”阮黎醫(yī)生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筆記本打滿了便條和書簽,封面更是充滿了濃郁的個人風格。一看就知道是私人用品。她似乎將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都記錄在這個筆記本中,此時翻開來,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確認的東西。</br> “是的,雖然最初的記錄是富江,但是。算上后面的記錄,真江單獨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和富江單獨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差不多,兩者先后出現(xiàn)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讓人不解的是左江,相比起真江和富江的聯(lián)系,她的出現(xiàn)和消失,顯得有點兒孤立化。”阮黎醫(yī)生喃喃自語,“其實,我比較傾向于,真江和富江才是真正代表著心理層面上偏向于異常的表現(xiàn),而左江更多的是表達一種憧憬和渴望,是阿川你對母性的渴求,以及對理想女性的想象。倘若真的如此,其實左江才是正常的你最喜歡的形象,而你對真江和富江的追求……”</br> 她抬起目光看向我,直白地說到:“你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產(chǎn)生對真江和富江的渴求。”</br> “我以為媽媽你會說,我對真江和富江的渴求,證明了我是一個變態(tài)。”我抱住腦袋,雖然阮黎醫(yī)生這么剖析我的內(nèi)心,讓我有些坐立不安,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覺得她所說的話才是正確的。只是,無論正確還是錯誤,這樣的表達都同樣令人尷尬。</br> “不。邏輯上的順序很重要。真江早已經(jīng)死亡,而你如今所看到的真江和富江,都是建立在你的精神病態(tài)上的幻象。你并非渴望她們,而是,你生病了,才產(chǎn)生了她們。”阮黎醫(yī)生強調(diào)道:“說到底,你的精神本來就是不安定的,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精神狀態(tài)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不好的征兆。或許,真江的死只是一個誘因,而并非最初患病的成因。”</br> “媽媽,你的意思是。其實在真江之前……”我不太了解阮黎醫(yī)生在此時所提到的“真江之死”,盡管我成為了“這個中繼器世界唯一的高川”,但卻對“這個中繼器世界的高川應該擁有的記憶”沒有太過深刻的記憶,對自身所可能存在的“過去”,都是以一種“朦朧印象”的方式存在的。</br> 所以,在這個中繼器世界里,真江到底是怎么死的,期間具體生了什么,我也只是在阮黎醫(yī)生提起后,才有一種“啊,的確是有過那樣的事情,但是,具體情況記不起來了”的感覺。</br> “是的。從最近的研究成果來看,你的病情,不僅遠在白色克勞迪婭的侵蝕之前,更遠在真江死亡之前。雖然具體是幾歲的時候,還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但是,我有假設過,其實你是先天性的精神病患者。”阮黎醫(yī)生用一種沉痛的目光看著我,“而這種先天的精神疾病,是因為你的基因、神經(jīng)乃至某些器官組織。有先天而隱形的缺陷。你的精神病態(tài),不是因為經(jīng)歷了某些事情而產(chǎn)生的,而是因為先天就是有缺陷的身體。”</br> 盡管我不認為,到了如今。還有什么可以讓我驚訝。不過,當我聽到阮黎醫(yī)生做出了這么一個判斷后,仍舊不由得長大了嘴巴。</br> 我想說點什么,但是,什么都想不出來。心中對阮黎醫(yī)生的結論。多少覺得有點可笑,但卻又完全笑不出來。把它當作荒謬,卻無法讓自己可以全然不在意,亦或者假設它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但又讓人覺得,或許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回事。</br> 說到底,這里只是末日幻境的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內(nèi)部而已,這里的阮黎醫(yī)生所做出的判斷……</br> 就在這時,阮黎醫(yī)生開口了:“如果你不把這個世界當成是真實的,那么。無論我怎么說,你都會下意識感到排斥吧?但是,如果這么做能夠在你的內(nèi)心深處留下一個釘子,讓你在未來的某一刻,會對這一刻十分在意的話,跟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也就達成了。一個人對世界的認知,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在意什么,而不在意什么,想要擁有什么。而又想要忘卻什么,這些因素,會塑造人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決定自己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也許。一個人免不了要遇到自己不想接受,不想承認的情況,但是,那反而意味著,他先要擁有想要接受的,想要承認的東西。”</br> “如果我在意的話……”我不由得順著她的話問到。</br> “如果你在意。那么,無論你又會迷失在怎樣的幻覺中,也一定可以再次于這個世界醒來。無論,這個世界對你而言,是幻覺或者是真實。”阮黎醫(yī)生微笑著摸著我的頭,“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不會因為你覺得它是幻覺,而就此消失掉。可以毀掉這個世界的,只會是末日,而不會是你,阿川。你必須謹記這一點,如果搞錯了,就會白費工夫。就如同那些病人……如今那些研討會的人一樣。”</br> “那些人到底是……?”我有些疑惑,阮黎醫(yī)生對狀況的掌握,似乎一下子就過了我的情報和判斷。</br> “他們受到白色克勞迪婭的影響,認為自己的幻覺會成為真實,但實際上,真正在改變世界的,是白色克勞迪婭,而不是陷入幻覺的他們。他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驅動了白色克勞迪婭,亦或者可以影響到白色克勞迪婭,進而影響末日。但是,這樣的認知,正是白色克勞迪婭的精神侵蝕帶來的錯覺。”阮黎醫(yī)生露出難能可見的苦笑,“人類,會因為自身的想法殺死自己,但卻不會因此帶來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末日。人類,還遠遠沒有抵達可以摧毀世界的程度,而只是身為這個星球上最高級靈長類的地位,產(chǎn)生這樣了錯覺。面對一個真正意義上可以帶來末日的白色克勞迪婭,他們自以為自己可以像過去一樣,在短期而激進的計劃中,無限制將自己拔高到同樣的地位,進而取代白色克勞迪婭,但這也不過是身而為人的狂妄而已。”</br> 阮黎醫(yī)生十分慎重地說:“也許,人類真的可以中止末日,但是,絕對不是因為,人類可以戰(zhàn)勝白色克勞迪婭。雖然白色克勞迪婭帶來了末日,但是,這兩者是可以分開對待的,也必須分開對待,否則,人類沒有勝算。”</br> 我沉默了半晌,回答道:“真是復雜啊。”</br> “沒錯,就是這么復雜,要在復雜中理清頭緒,才能明白自己的目標到底是什么。”阮黎醫(yī)生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悲傷,“但是,哪怕明白了,也還有更多的困難擋在前方。說實話,阿川,我有時會希望,這個世界真的只是你的一個幻覺,然后,只需要你的一個想法,一次祈禱,一種心理上的變化,就能改變這個世界的命運……很消極,對不對?但是,每一次對白色克勞迪婭的研究得到一定的成果,就讓我禁不住去這么想。”</br> 阮黎醫(yī)生的表情,讓她本來挺拔的身姿,在這一刻看起來分外柔弱。我不由得緊緊抱住她,說:“我不知道,這種事情,怎樣都好。其實我已經(jīng)不在意,究竟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只是幻覺了。我寫下的日記,對我而言,就是最真切的經(jīng)歷,是構成了我這個人的全部。但是,如果它被記錄下來的時候,就意味著,它所牽扯到的情況,會讓人痛苦的話,我也可以將其付之一炬,而毫不猶豫。”</br>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到:“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們。我希望你們,乃至于更多的人,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界,只要是被我所身處,所看到的地方,都能露出笑容,平靜而快樂地生活著。為此,我可以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代價!”</br> 是的,無論是幻境世界也好,真實世界也好,區(qū)分兩者而做出選擇,讓某一邊的人們是快樂,而另一邊的人就要痛苦,這樣的做法對我而言,早就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因為,我早就無法區(qū)分,哪里才是幻覺,哪里才是真實。</br> 所以,我只能選擇,讓天平兩邊的人,自己所愛著的那些人,都獲得同樣的快樂,同樣的平靜。</br> 所以,我才會去追尋理想鄉(xiāng)這樣不可思議,乃至于在常識中不切實際的存在。去追尋不詳?shù)哪ビ^測非人的“江”,去確認那么一個乎想象的“病毒”的存在。</br> 只有這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是存在的,才有力量創(chuàng)造出不可思議的結果,達成不可思議的愿望。而真正的,普通的人類,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完成真正意義上的“奇跡”的,不是嗎?</br> 我不得不這么做。而我也是唯一一個,踏上這條道路的高川。與此同時,也希望著,走在另一條更“穩(wěn)健”的道路上的高川、桃樂絲和系色,可以阻止我——如果我真的錯了,那么,至少希望他們是正確的,但是,如果他們不能阻止我,那么,我就只能竭盡全力,不能回頭。(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