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機深重
當晚李清露和虛竹至深夜才回轉(zhuǎn),喬峰等人見李清露神情輕松,躊躇滿志,知道朝堂之上比較順利,也為李清露高興。
李清露自然是對三人千恩萬謝。吩咐仁多保忠準備了一桌宴席。朝廷重臣的家中,下人自是隨時待命。不多時宴席準備好,李清露請喬峰等三人上首坐了,仁多保忠在下首相陪。
李清露舉杯道:“今日之事,多虧前輩和二位兄長鼎力相助,才使我父皇傳下來的基業(yè)得以續(xù)存。清露要好好地敬前輩和兄長幾杯!”
李滄海不善言辭,段譽心心念念只在李滄海身上,喬峰便道:“弟妹休要見外,你的事情就是做哥哥的事情。何況李滄海前輩也不是外人。今日見到你平復(fù)了西夏朝中內(nèi)亂,遇事鎮(zhèn)定,處置得當,兄長我還欽佩不已呢!”
李清露笑著搖了搖頭道:“若沒有前輩和大哥、三弟的卓絕武功、雷霆手段,我是半點法子也沒有的。梁太后身邊防衛(wèi)森嚴,高手如云,如何能拿得住她?依我之見,前輩和喬大哥不如就留在我西夏宮中,得享富貴。喬大哥做過遼國的南院大王,如今便做我西夏掌兵的軍統(tǒng)使,也是綽綽有余的!”
喬峰眼角掃了掃,見下首的仁多保忠眼神復(fù)雜,心中了然。他向來討厭朝廷的繁瑣禮節(jié)、如山事務(wù),哪里比得上江湖中的大碗喝酒、來去自由?他若想做官,當年的大遼南院大王還不夠大么?于他卻是頭疼不已的煩事。當下笑道:“哥哥我向來自由慣了,不是當官的材料。你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我就要回轉(zhuǎn)中原,和阿紫過養(yǎng)雞種菜、教授徒弟的自在日子了。”
李清露見喬峰毫不動心,知道勸說不下,也不再提。她知李滄海是閑云野鶴,更難相留。只是可惜了二人的絕頂身手。眼下雖然暫時控制住了朝廷局面,可是梁太后把持朝政多時,黨羽甚多。自己身邊如能有李滄海、喬峰這樣大大的高手相助,一是能護自己安全,二是也便于鏟除異己。
第二日清晨,李清露和虛竹又早起進宮去了。到得傍晚,李清露派宮中的侍衛(wèi)前來,接三人入宮。三人也不以為意,皇宮雖然很神秘,但當年西夏選駙馬時,喬峰和段譽都曾受邀進宮;李滄海也曾進宮和姐姐李秋水會面。
侍衛(wèi)領(lǐng)三人進了皇宮,從中和殿前穿過,一直領(lǐng)到了青鳳閣的外書房。當年西夏張榜招駙馬,大理遍尋段譽不著,曾安排木婉清女扮男裝,前來選親。喬峰和段譽當年曾護衛(wèi)著木婉清到此。眼下見青鳳閣內(nèi)的布置宛然便如當年,奇道:“沒想到過了多年,公主當年的閨房還似當年,并無變化。”
領(lǐng)路的侍衛(wèi)恭恭敬敬地道:“公主深得先皇寵愛,在皇宮中威信甚高,故此她的房間一直保留在此,公主回宮省親時也在此歇息。”
喬峰和段譽撫著閣內(nèi)廳堂中的一張張小茶幾,想起當年前來選親時,還與吐蕃的宗贊王子在此打了一架,臉上不由得皆生笑意。
李滄海此時卻是另一種心情。她與姐姐李秋水聚少離多,直到多年后才化解怨念。在這西夏皇宮中也只見得姐姐兩次,后來姐姐便和師姐童姥二人拼斗,以致同歸于盡。念到此處,不由得心中傷感。
三人在青鳳閣喝了些茶水,又到御花園逛了逛,天至晚上亥時,李清露和虛竹才回來。
喬峰見虛竹神色疲憊,頗有煩惱不耐之感,心中暗笑。他知虛竹也是自由慣了的,如何能受得了皇宮中這些繁瑣無趣的俗務(wù)。然而李清露卻是神采奕奕,到了皇宮中更顯得雍容華貴,精神百倍。喬峰心中感嘆,帝王之后與平民百姓終歸是有天地的差別,二弟與公主聯(lián)姻,是福樂還是痛苦只有自知了。
晚膳后各人回房休息,喬峰洗浴完畢,正和衣躺在床上想念阿紫。不知阿紫此時是否安歇了;也不知錢鶴聲和虛相的功夫練得怎么樣了。打定主意明日要向李清露辭行。
忽然門外有人敲了幾聲,虛竹在外輕聲道:“大哥,歇息了沒有?”喬峰詫異,開了門。虛竹進來道:“驚擾了大哥休息了吧?我有些話要與大哥說說。”
喬峰拉開椅子道:“好,二弟坐下說話。”
虛竹卻道:“我去看看三弟歇了沒?若也還未歇息,便同來大哥房中說說話。”
須臾虛竹拉著段譽進來了,段譽揉揉眼道:“二哥,我正要歇息,你這時候發(fā)什么瘋啊?”
虛竹讓段譽也坐下,正色道:“不是我存心要打擾大哥和三弟歇息,委實是心中有話,不吐不快!”
喬峰道:“是公主有事惹二弟不快么?”
虛竹大驚道:“確是如此,大哥如何知道?”
喬峰笑道:“方才我們一同用晚飯,飯桌上你不說,偏要等公主歇息了,才來找我們訴苦,那定是公主惹你不快了!”
虛竹豎了拇指道:“還是大哥心思精細!我便與大哥和三弟說了罷。在皇宮中每日陪公主會見重臣,處理朝政,我是拘束壞了,頭疼不已。便和公主商議,趕快恢復(fù)了小皇帝的位子,讓他管這些事。我們也能快些返回靈鷲宮去。可是公主遲遲不動,說小皇帝無甚能力,天資不佳,才導(dǎo)致梁太后當權(quán)執(zhí)政。她想重新選一個皇子做皇帝。”
喬峰和段譽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喬峰道:“也許這個被廢黜的小皇帝的確天資不夠,各朝代中另立儲君也是有的。”
虛竹道:“我原也是這么想,于是勸她趕快選一個德才俱佳的皇子做皇帝,也是好事。然而她選來選去,思慮多時,卻準備選六歲的李秉戎做皇帝,說這個皇子天資聰穎,能成大事。”
喬峰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便問道:“那還有別的合適的皇子嗎?”
虛竹道:“其實大臣們更傾向于十六歲的李秉德,這位皇子宅心仁厚,也有能力。由他繼位的話,稍加歷練,明年便可以親征。然而公主卻堅持說他是庶出的,母親不是貴妃,不能立為皇帝。其實那又有什么打緊了?前面這個小皇帝李秉常還是私生的呢。梁太后以前是國相的兒媳,國相被滅門后,不知怎么后來又被迎入了宮中。”
喬峰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公主堅持立六歲的李秉戎做皇帝,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虛竹點頭道:“其實我早已有所察覺,她這些年一直與皇宮聯(lián)系得很緊密,自從毅宗皇帝歸天之后,她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微微頓了頓,又確鑿地說:“這一次,只怕想做第二個武則天的,就是她自己!靈鷲宮我只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