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錢!”顧振東左手拎著酒瓶,一張黝黑的臉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暴怒而漲的通紅,他一掌扇在妻子張曼的臉上,“給老子錢!”
張曼身材瘦小單薄,哪里經(jīng)得住顧振東這盛怒之下的一巴掌,當(dāng)下被打的摔倒在地,她抬頭,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喝的爛醉如泥的男人,顫巍巍的答到:“錢?我哪里還有錢!”
顧振東居高臨下的看著視死如歸的張曼,突然變了臉色,笑著去扶地上的張曼,輕輕的揉揉她被打的半邊臉,“嘿嘿,曼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打疼你了吧?對不起啊,嘿嘿嘿。”
張曼盯著顧振東的臉,仿佛要把他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顧振東“嘖”了一聲,繼續(xù)笑著說道:“害,曼曼,我這不是一時沖動嗎,你看。。。。”顧振東搓搓手,“能不能先把繁華的學(xué)費給我,我,,,我這輸了倆錢,先墊著。等我贏回來,再給你補上。”
張曼瞪大了雙眼,憤恨的甩開顧振東的手,氣的大罵:“顧振東!你平時拿家里的吃家里的,賭輸了回來跟我撒氣,我都忍了,但是你居然為了賭,去打繁華學(xué)費的主意!你。。。。你這個不成器的窩囊廢!”
張曼的一句窩囊廢擊中了顧振東的痛處,他氣的胸膛不斷起伏,又一巴掌打在張曼臉上,把張曼打的連連后退,正好撞上剛進門的顧繁華。她扶住媽媽,瞪著滿身戾氣的顧振東,不用問,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顧振東見女兒回來,立馬拉過顧繁華的手,急道:“繁華,繁華你幫幫爸爸,你一定不忍心看著爸爸受罪對不對?繁華,就這一次,你幫幫爸爸,好不好?”
顧繁華眼中的不解多了幾分,但她也知道不是好事,還未開口,張曼就上前把她拉到身后,指著顧振東大罵:“顧振東!你還是不是人?你的良心去哪了?我是不會讓繁華答應(yīng)你的,你欠下的債,別想打繁華學(xué)費的主意!”
“臭婆娘!我養(yǎng)了這個野種十幾年,供她吃,供她穿,供她念書,現(xiàn)在到了她報答我的時候了!你給我讓開,今天這錢,你不給也得給!”顧振東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嚇的張曼瑟瑟發(fā)抖。
顧繁華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還沒來得及細(xì)想,只見顧振東又紅著雙眼要來拉自己的胳膊,張曼將她死死的護在身后,不給顧振東靠近她半分的機會,可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哪里敵得過一個發(fā)了狂的瘋子的力氣,張曼怕的發(fā)抖,雙眼瞥見角落里顧振東喝剩下的酒瓶,抄起一個,閉著眼睛,猛的向顧振東的方向扔過去。
酒瓶子不偏不倚的正中顧振東的腦門,瓶子應(yīng)聲而碎,破碎的玻璃渣子混著血跡四處飛濺,血順著顧振東臉頰流下來,配合著他滿臉的煞氣,像極了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不,他不是惡鬼,他是張曼的噩夢,一生的噩夢。
張曼見顧振東被砸,沒有絲毫遲疑,從口袋里掏出幾張不知道面值的紙幣,胡亂的塞在顧繁華的手上。語氣也是止不住的顫抖:“繁華,拿著錢,離開這里一段時間,聽話,過段時間媽媽會聯(lián)系你,缺什么打電話給媽媽,不要回家,你爸爸他瘋了,你在家不安全。。。。”
顧繁華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一臉血的顧振東,又看了看急切的張曼,臉色蒼白的點點頭,她才只是個15歲的孩子,這樣的事,她阻止不了,她沒辦法幫助媽媽脫離苦海,她只能逃。
顧繁華一口氣跑到破敗的爛尾樓樓下,靠著墻壁慢慢的滑坐下來,耳邊混合著爛尾樓里的各種聲音,母親抱怨孩子考試成績太差,嬰兒的啼哭,樓下棋牌室里的嘈雜,但更清晰的是,她父親顧振東的謾罵聲和她母親張曼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叫聲。
顧繁華攤開手指,手里那一團亂糟糟的紙幣,幾乎都是一塊的,還有幾張五毛的,最大的面值,是一張像是從黑墨水里撈出來的二十塊錢。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聽隔壁的老太太說,她是個早產(chǎn)兒,不到8個月就出生了,她把她從她媽媽肚子里抱出來的時候,輕飄飄的,也不會哭,仿佛是個死嬰,老太太從她屁股上打了幾下,她才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聽著聲如蚊吶。她的父親是個好賭的人,賭輸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找她媽媽要錢,要不到錢就打她媽媽,罵她媽媽是賤貨,罵她是胎月不足的野種,這些她都習(xí)慣了。
而今天,他居然變本加厲到要用媽媽給她辛辛苦苦攢的學(xué)費去還他欠下的賭債?
兩行清淚從顧繁華干的起皮的小臉上流過,她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不過好在,已經(jīng)放暑假了。
去哪里躲躲?她才15歲,怎么生活?
顧繁華把臉埋進臂彎里,小聲的抽泣,她不敢哭的太大聲,因為她怕她的哭聲引來別人的叫罵,因為她掃了他們的“雅興”。
母親的哭聲停了,估計是顧振東打累了,顧繁華擦擦眼淚,她現(xiàn)在很餓,饑腸轆轆,她四下里望了望,這附近有不少廉價的小吃攤,小推車上貼了許多廣告,補習(xí)班的,裝修的,家政的,一張貼在一張上,牛皮癬一樣。
她捏了捏手里的紙幣,目光落在一個餛飩攤子上。
她記得上次吃餛飩還是她考上a市重點初中的時候,一晃都過去三年了,她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手里的紙幣,還是挪開了視線,朝賣五毛錢一張大餅的攤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