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林見白是被千歲踩醒的,自從上回她睡覺沒有關(guān)臥室門被千歲偷偷蹭進(jìn)了床上以后,林見白最近每次醒來都能看到千歲在床上直溜溜地看著她。
今天是學(xué)校新教師培訓(xùn)的第一天,鬧鈴剛響,因打算在培訓(xùn)前依然要跑個步,鬧鐘調(diào)得比平常早了半小時。
林見白偷懶著不愿起來,掩耳盜鈴似的拿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耳朵上,才翻過身,臉上就迎來千歲的一腳,也可能是一手掌,林見白有些懵,錯愕地爬起來,嘀咕著,“千歲大概是成精了。”
刷牙的時候,林見白還仔細(xì)瞅了瞅鏡子里的自己臉上有沒有爪印,幸好只看到了自己一副睡眼惺忪,倒是沒見到什么不該有的印子,又看到自己一身的貓毛,撇了撇嘴,瞥向鏡子里的后方,看到罪魁禍?zhǔn)渍菏淄π氐南聵牵裨谘惨曌约旱念I(lǐng)地。
林見白心想,下回真該給它改名萬歲,叫什么千歲,不過大概所有的貓主子都是這樣,林見白自從領(lǐng)養(yǎng)了千歲之后,生怕因為自己沒有經(jīng)驗怠慢了這只小貓,加入了當(dāng)?shù)氐囊恍B(yǎng)貓論壇,才算是對貓這生物有了一些了解。
因趕時間,林見白覺得今早的跑步速度都快了不少,大概是這幾天每天堅持跑步,提速之后倒也不覺得累,回來冒著熱汗,擼了一把千歲的小腦袋,才迅速沖了個澡換好衣服拿著早晨出了門。
薄脆的外殼里有軟嫩的里脊和煎蛋,一口下去,林見白滿足地瞇起了眼睛,白皙的臉上絨毛都好像清晰可見。
回到國內(nèi)絕沒有虧待自己中國胃的機(jī)會,便是鄉(xiāng)下門店不多,該用的食材也都能在超市買到,林見白又咬了一口煎餅果子,實在是好吃。
在國外待的這么多年,廚藝進(jìn)步都不如回來后在鄉(xiāng)下住的這一個多月,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林見白再次感嘆自己決策的正確性。
季明彰擦著頭發(fā),有幾滴頭發(fā)上的水珠掉落下來,他晃了晃頭,才甩得半干。
“鄭姨,她吃的什么?”季明彰微抬了抬下巴,問道。
鄭姨在季家做了很多年活,早些年季老太太還在的時候,她就陪著住在這里,偶爾給季老太太搭把手做個飯,后來季老太太去世之后,二少爺這里用不到她,她就回了季宅,就負(fù)責(zé)給季先生偶爾煲個湯,逢年過節(jié)一起幫個忙。
要鄭姨說,再沒有比季家更好的主家了,她這個老仆做得就像寄居在季家的親戚一樣,每個月還有不錯的工資拿,她那些工廠里打工的老姐妹沒有不羨慕的。
前幾天她接到二少爺?shù)碾娫挘鋈徽f想要喝湯,那可是從沒有的事,鄭姨趕忙煲好了湯帶過來,二少爺又說,想請她幫忙三餐做個飯,工錢另算。
鄭姨忙推脫,幫主家做飯本就是她分內(nèi)的事,哪里還能另外要工錢,二少爺客氣了一番便沒有再說。
現(xiàn)在二少爺在問啥,鄭姨一臉茫然,手停在蒸鍋的蓋子上,要拿不拿。季明彰一臉無奈,輕聲道,“鄭姨小心燙,我是問您知道她吃的是什么?”說著,下巴微抬,指向門外。
鄭姨這才恍然,頓時眼睛一亮,哪里來的這么好看的小姑娘,臉上未施粉黛,氣色白里透紅,身材凹凸有致,身穿一襲連衣裙,文靜中透出一絲飄逸來,鄭姨在季家做了這么多年工,迎來送往了多少千金小姐,自認(rèn)為眼光比自己的那些老姐妹要高出不少,但這樣身段這樣氣質(zhì)的還是獨一份,就是那女孩手上的煎餅果子有些違和,不過看她吃得自若的樣子,倒也不覺得有什么,那津津有味的樣子難怪惹得二少爺都要問一問,要不是她知道是路邊賣的煎餅果子,她也難免覺得那是山珍海味了。
“那啊,那就是路邊賣的煎餅果子,不過我看這鎮(zhèn)上沒有賣這個的,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哪里來的,二少爺要是想吃,我明天給您做,這東西做起來不難。”
鄭姨能在年輕時被選到季家做工,她的廚藝確實有兩把刷子,不說煎餅果子,便是煎餃、小籠這些常見的街邊小吃,沒有她不會的,只季家人嘴巴一個比一個挑剔,這些小吃是上不了他們家桌的,倒是一直沒機(jī)會露一手。
季明彰不置可否,倒也沒有拒絕。
鄭姨便明白,二少爺這是想吃了,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雖說這季家三個孩子里只有二少爺用不慣仆人,自己還會做飯,要求也少,對著每個伺候的張口閉口都稱您,看著最好接近,其實是最難接觸的,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鄭姨算是看著他長大,偶爾還有發(fā)怵的時候。
說起來,這二少爺近來確實有些不同尋常,大概是一個人在這鄉(xiāng)下呆久了,也難免終于接點地氣了。
前兒個還聽來這固定時間打掃的幫傭說,二少爺特地提醒她,家里的健身房打掃得干凈一些,他要用,嚇得幫傭忙問是不是沒打掃干凈。
家里的健身房一直閑置著,她確實也打掃地不是特別認(rèn)真,生怕主家因此責(zé)怪她,幸好二少爺只說近期要用,只是提醒一下她。
幫傭這才知道,二少爺只是隨口一提,也幸好二少爺隨口一提,她每周只來這房子兩次,做兩次大掃除,這房子除了書房和臥室她不能進(jìn)去,不算客廳剩下的也有十來間,每回打掃都十分折騰,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也會有一些側(cè)重點,看來這次要著重打掃一下健身房。
幫傭還和鄭姨嘀咕,也不知道二少爺這么忙,怎么想起要健身了。
被鄭姨嗤了一聲,罵道,“主家的事你別打聽,也別瞎思索。”幫傭也知道自己是越界了,忙閉了嘴,卻也在心里納悶,二少爺天天早出晚歸的,這么多事忙,初高中的時候喜歡打籃球,后來也沒見他喜歡什么運(yùn)動,怎么想起健身了。
不過也就在心里一想,便過去了。
鄭姨一來,季明彰的伙食明顯改善了許多,鄭姨是家里的老人,又極有分寸,每回做完吃的就走,絕不耽擱,倒不讓季明彰過于排斥。
就是咬在嘴里的這個包子味,比他之前每天早上吃的吐司味道好多了,季明彰想著剛剛林見白吃的煎餅果子,不知怎么卻還是覺得有些食不甘味。
林見白到的有些早,金僑大學(xué)仗著建在郊區(qū),占地面積極其的廣,林見白找了許久,才算是找到了今天培訓(xùn)的會議室。
不過就算是找會議室耽誤了一些時間,到培訓(xùn)的地方的時候也早了半小時,林見白找了個中間靠后靠邊的角落坐下,將椅子邊的板子拿出來,掏出筆記本放上。
她的筆記本上記滿了研讀的文獻(xiàn)的關(guān)鍵信息,重點摘要和一些自己的思路,偶爾會有一些重要會議的記錄,不過不多,在國外讀博的時候會記一些同門研討會和學(xué)術(shù)界一些會議的記錄,這樣的本子她已經(jīng)記滿了五六本,回國理行李的時候占了行李箱好大一塊地方,如今手上的這本是第七本。
她當(dāng)然不會在這本筆記上記一些教師培訓(xùn)的東西,只是這樣的會議她不便拿出電腦讀文獻(xiàn),用手機(jī)和平板也太顯眼,正好適合用筆記本梳理一下最近讀文獻(xiàn)的思路,看看有沒有好用的新點子。發(fā)文章看似只是寫一篇文章然后投稿的事,其實前期的積累研究是漫長的,這是一個厚積薄發(fā)的過程,林見白對此從沒有想過偷懶,也沒有必要偷懶。
“是林老師嗎?”
林見白正思索著,忽地被打斷,一愣,她在學(xué)校還沒有認(rèn)識的老師,看著眼前這位短發(fā)精干的女老師,一時不知是哪一位,不過也就短暫愣了一下,忙笑著問道,“我是,您是?”
“欸,別您了,林老師你是真客氣,我是馮珊,比你早來這學(xué)校半年,上學(xué)期沒有新教師培訓(xùn),這不,只能這學(xué)期安排我來參加。”
馮珊馮老師性格實在是爽朗,普通話里夾雜了些許東北口音,林見白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那咱們是真的巧了,馮老師是東北人嗎?”
馮珊原看著這老師冷冷清清的樣子,又聽院長說是普林斯頓回來的,算是引進(jìn)的人才,怕不好相處,原只打算打個招呼就過去找個位子坐下了,現(xiàn)看這林老師淺淺笑著,兩只眼睛瞇成了月牙,覺得自己是先前偏見了,搭話道,“也不算是,我老公東北的,我南方人,之前跟著老公在東北高校里工作,前些年為了小孩的教育才算是搬到海城來。”
確實,海城的教育吸引了全國的家長,這倒有點孟母三遷的感覺,林見白對一心為孩子的家長總是心存好感,可能因為她自幼沒有父母在身邊,心里難免艷羨,也可能因為外婆就是這樣一個一心為孩子的家長,她已經(jīng)從外婆那里得到足夠多的愛,也因而對這樣的愛更為敏感和親切。
“原來是這樣,我暑假才入職,都還不熟悉呢。”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院里這幾年進(jìn)來的新教師少,現(xiàn)在教職競爭激烈,我要不是有高校和企業(yè)的工作經(jīng)驗,也是差點進(jìn)不來。你看來的這么多新教師,都是有經(jīng)驗的,就咱們兩是院里的,我一看到你這么年輕,就知道你是林老師。”
馮老師的性格確實是熱情,明媚地像此刻外邊的太陽,才幾句話就把自己的底掀了個底朝天,不過林見白確實也欣賞這樣的性格,故作驚訝道,“馮老師,你已經(jīng)有這么多年工作經(jīng)驗了啊?”不過林見白確實是驚訝,眼前的馮珊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看起來也就比她大個四五歲。
“那可不,我都四十多了,和你們年輕人不能比。”
林見白的驚訝都沒法掩飾,兩只水潤的眼睛微微睜大,看起來是真被驚訝到了。
沒人不喜歡被夸年輕,尤其還是被更年輕的后輩,馮老師的心情顯見的更好了,心情更好談資就更濃,滔滔不絕地給林見白傳授自己這半年的經(jīng)驗,還別說,林見白還真是獲益匪淺。至少把這院里的人事關(guān)系搞清楚了不少。
馮珊見林見白暗暗點頭,也是頗為自得,她本就是性格開朗的人,讀博之后去東北高校和企業(yè)里都呆過,偏偏被復(fù)雜的人事關(guān)系搞得差點抑郁,還好后來緩過來,就養(yǎng)成了現(xiàn)在這樣利落的性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敬我我也敬人,這是馮老師練就出來的處事原則,還別說,這樣一來,人際關(guān)系精簡了不少,整個人都舒爽了。
有人看她大大咧咧沒心眼就給她使絆子,她就回敬回去,也有人愿意捧著她,她也樂得高興,這林老師她就挺喜歡,看起來是個不爭不搶的性格,處好了沒壞處,她也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