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聲
天才·八六中文網(wǎng)()
十一月的天不怎么熱烈, 但風(fēng)卻不小,刮得人透著骨冷。
阿哥們都穿著朝服,頂著日頭出京城迎接佟國綱的靈柩。
五阿哥昨夜睡得不好, 今日早起出來,又站了這么幾個時辰,就有些頭暈眼花了,身子一晃, 險些摔了,得虧胤福站在他后面,撐了一把。
“五哥, 您這是怎么了?”
胤祺站穩(wěn)了,對胤福道了謝,小聲道“昨夜沒睡好, 今兒個也沒吃東西,這會子有些暈。”
“怎么連早膳也沒吃?”胤福小聲說了句,因?yàn)楹竺媸谴蟪紓? 他也不好和胤祺多說話,免得叫后面的大臣們瞧見了, 回頭在皇阿瑪面前參他一本。
胤福拿下腰上的金三事,取了薄荷糖丸遞給胤祺。
這是阮煙讓御膳房特地做給胤福的, 為的是胤福平日里讀書做功課時, 經(jīng)常忘了時辰, 這薄荷糖丸既能提神, 又能補(bǔ)充點(diǎn)熱量, 雖不能當(dāng)飯吃, 也好在糖丸做的小巧, 吃的方便也不容易叫人瞧見。
胤祺沒和胤福客氣, 道了謝,接過薄荷糖丸吃了幾顆,入口后那薄荷香氣在嘴里彌漫開來,原本有些昏頭昏腦的,這下子一下精神了。
“這東西好,六弟,還是你聰明,知道咱們得在這里等,帶了吃的。”
胤祺對胤福豎起大拇指。
胤福哭笑不得,就幾顆糖丸子,哪里就值當(dāng)這么夸贊。
他道“五哥要是喜歡,回頭我打發(fā)人送些到您那里去。”
“那感情好。”
胤祺不見外,點(diǎn)頭就收下了。
胤禛在前頭,聽見兩個弟弟在后面嘀嘀咕咕,因著三人同去給大格格送嫁,一來一回相處,情分比旁人厚了,便小聲提醒“都別說了,靈柩怕是要到了。”
這句話一出,胤祺和胤福都安靜下來了。
太子和大阿哥對身后的動靜了若指掌,也只當(dāng)做沒聽見。
兩人此時都有心事。
正想著時,裕親王等人騎馬簇?fù)碇砂藗€士兵抬來的靈柩過來了。
所有人大老遠(yuǎn)瞧見,都連忙整理了下衣裳,頭上的頂戴也都調(diào)了調(diào)。
佟國綱幾個兒子都披麻戴孝,這是萬歲爺特地恩準(zhǔn)的。
見到靈柩來,幾個兒子放聲大哭撲了過去,聲音一時響徹云霄。
“阿瑪!兒子不孝,都沒能見您最后一面。”夸岱邊哭邊抹眼淚。
鄂倫岱和法海年紀(jì)雖比這個弟弟大了不少,可此時也都紅著眼眶抹淚。
出征之前,幾兄弟都以為自己阿瑪這回定然能平安歸來。
畢竟多少大風(fēng)大浪都過了,平三藩的時候那么危險不也趟過來了,可哪里想到,佟國綱會死了,而且還死的這么冤枉!
太子此時也眼眶泛紅,他走上前去拉著夸岱“夸岱,佟大人是英雄,是咱們滿清的巴圖魯,皇阿瑪永遠(yuǎn)記得佟大人的功勞。”
大阿哥平日里頂愛和太子別苗頭。
太子得了一匹好馬,他也要得一匹好馬。
今兒個太子在大臣面前這么賣力表現(xiàn)禮賢下士,又這么的體恤夸岱三兄弟,大阿哥卻連動不愿意往前動。
或許,他是心虛。
然而明珠哪里能容他這樣使性子。
佟國綱是因著大阿哥才沒了的消息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今日這么多大臣在,若不趁此表現(xiàn)一番,怎么
能壓得下去那些傳言?
昨日他們回朝,萬歲爺只字沒提起這事,可不代表這事真就這么過去了。
見得明珠不住使眼色,胤褆就算心里再不甘愿,也硬著頭皮過去勸了幾句“鄂倫岱,你們幾兄弟都是有本事的,皇阿瑪還說了將來要重用你們呢,佟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欣慰了。”
鄂倫岱不冷不熱道“多謝大阿哥關(guān)心,回頭奴才等人定會到萬歲爺跟前叩謝萬歲爺恩典。”
說完這話,抹了眼淚,對法海兩人道“別哭了,這么多人難道都等著咱們哭阿瑪不成,咱們也別叫別人難辦事。”
法海、夸岱漸漸收了眼淚。
鄂倫岱三兄弟讓開道來,太子面色悲痛,眼眸卻不著痕跡地瞥了面露訕容的大阿哥一眼。
大阿哥愚鈍,還真當(dāng)皇阿瑪沒出來親迎是好事。
皇阿瑪分明是故意要他們主動提出來迎接佟大人的靈柩,這下好了,面子里子都沒了。
明珠等人昨日其實(shí)也緩過神來,想明白萬歲爺?shù)拇蛩恪?br/>
但是萬歲爺旨意一下,便是天皇老子來也改不了。
浩蕩的隊(duì)伍護(hù)送著靈柩入了京城。
佟國綱的靈柩入了佟府。
天使來傳了裕親王等人進(jìn)宮。
裕親王等人都趕緊換了身衣裳,急匆匆進(jìn)了宮。
眾人都心知肚明,昨兒個萬歲爺不過問了個大概,今兒個怕是要來真章,要問罪眾人了。
果不其然,從裕親王、恭親王、到索額圖、明珠、彭春等人就沒一個沒被罰。
裕親王被罰俸三年,又被擼了三佐領(lǐng)的差事。
他心里反倒是舒坦放心不少。
萬歲爺要罰你,那才是還要用你、護(hù)著你的意思,這罰的雖然很了些,但比裕親王原先設(shè)想當(dāng)中擼去自己親王爵位的情況好很多。
“奴才叩謝萬歲爺恩典。”
裕親王等人齊齊跪下,磕頭謝恩。
康熙此刻對他們的心聲并不在乎,他看向大阿哥,“大阿哥此次跟隨裕親王等人去征戰(zhàn)沙場,可有什么領(lǐng)悟?”
胤褆怔了下,回過神來后才忙說道“兒臣跟了皇伯學(xué)了不少,以前書里瞧見各種計(jì)策,上了沙場才知道沙場上戰(zhàn)況千變?nèi)f化,不可紙上談兵,帶兵打仗雖可用計(jì),但詭道到底不是正道。”
要說胤褆說的內(nèi)容,還真有幾分長進(jìn)。
可康熙此時哪里想聽這些。
他摩挲著手上的扳指,眼皮一抬,“這話倒是不假。”
胤褆心里剛松了口氣,就聽到康熙又問道“朕近日來聽了些傳聞,說佟大人的死和你有關(guān)系,此事是真是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胤褆更是瞬間變了臉色,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屋子里琺瑯自鳴鐘的鐘擺一晃一晃,發(fā)出輕微的噠噠噠的聲音。
這個聲響在平日里難以聽見,可此時,西暖閣靜得連眾人的呼吸聲都能聽見,這聲音自然越發(fā)清晰,也越發(fā)叫人心煩意燥。
“怎么?”
康熙敲了敲桌子,“這問題,這么難回答嗎?”
他細(xì)長的眼眸倒映出大阿哥慌亂的神色,心里對這個兒子越發(fā)失望。
雖說康熙打從一開始對這個大兒子的安排,是想讓大阿哥當(dāng)太子
30340磨刀石,可他也沒虧待過大阿哥半分,上書房的師傅是大儒,諳達(dá)是旗人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手。
就說明珠,那也是心思深沉的老狐貍。
怎么就養(yǎng)出大阿哥這樣有勇無謀沒擔(dān)當(dāng)?shù)男宰樱?br/>
“回皇、皇阿瑪?shù)脑挘瑑撼肌撼肌?br/>
胤褆拳頭都握緊了,脖子上青筋都凸出來了。
康熙不耐煩了。
他沉下臉,“你說不出來,怎么做得出來?!裕親王安排你去督糧,你倒好,擅離職守,闖出了滔天大禍,累得朕的舅舅舍身替你保住了這條小命!”
康熙的聲音起初是輕的,隨后估計(jì)是動氣了,越說聲音越大,整個西暖閣都仿佛響徹了他的質(zhì)問。
外面守著的梁九功等人把頭低得更低,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胤褆慌忙跪下,連連磕頭“皇阿瑪息怒,兒臣知錯了。”
明珠心里無奈,此事要說麻煩,也不麻煩,之所以鬧得這么大,原因有二,一是大阿哥出事時是擅離職守,若是這事傳出去,滿族里那些將領(lǐng)哪些看得起他?二是佟國綱的身份不同,他要是個尋常大臣,為阿哥犧牲也就犧牲了,說白了,大臣就是皇家的奴才,為主子死是榮譽(yù),可佟國綱偏偏還有個特別的身份,他是萬歲爺舅舅,這個舅舅還做的不錯,以前從沒有仗著皇親國戚耀武揚(yáng)威過,反而還做的比尋常人更好。
這一下沒了,萬歲爺心里豈能夠不難受!
“你知錯,你若知錯,從昨日到今日,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不主動和朕承認(rèn)錯誤。”
康熙冷笑一聲,絲毫不給大阿哥留面子,“感情是朕問罪了你才知錯,若是朕不問罪,這事是不是就這么過了?”
胤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打從一開始就做錯,這會子再解釋也只能是火上澆油。
“明相等人替你費(fèi)心遮掩,朕這里卻是絕不饒你,拉下去,杖八十!”
康熙果斷說道。
胤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看著康熙,“皇阿瑪……”
“萬歲爺,這杖八十怕是要出人命啊!”
明珠顧不得自保了,忙出聲替胤褆求情,“大阿哥一路奔波,在沙場上又受了傷,怎能挨得住!”
“若是挨不住,便當(dāng)還了佟大人的一條命!”
康熙冷冷說道。
胤褆只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寒冬臘月的冰窟里,渾身發(fā)冷。
他一直以為,這事就算鬧出去,皇阿瑪也舍不得真拿他怎么樣,可想不到皇阿瑪比他想象的絕情多了。
慎刑司的人帶著春凳、板子來了。
幾個太監(jiān)要上手去拉胤褆,卻被他甩開了手。
胤褆咬牙站了起來,“不必你們,我自會去,這事說來也是我對不起佟大人,我認(rèn)罰!”
他轉(zhuǎn)身大闊步朝外走去。
康熙捻動著手里的琥珀佛珠,眼皮抬也不抬。
請瀏覽 八六中文網(wǎng)(86) 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yàn),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