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聲
“起來吧?!?br/>
阮煙笑笑說道。
她對小赫舍里氏說道:“赫舍里貴人既到鐘粹宮來, 往后便是鐘粹宮的人,本宮已經(jīng)命人收拾了后院的東配殿給你,另外, 回頭內(nèi)務(wù)府還會送人過來給你掌眼, 到時候貴人你自己挑便是?!?br/>
“是。”
小赫舍里氏聽說善貴妃給她安排的是東配殿, 心里已經(jīng)有幾分欣喜了。
她們在儲秀宮的時候,雖然說姑姑們不許她們隨意打聽, 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那些伺候的宮女們就指望著討好秀女,畢竟好些年才這么一回能離開儲秀宮攀高枝的機(jī)會。
后宮妃嬪的情況, 宮女們大概也和秀女們說過。
比如說后宮里最寬敞的要屬鐘粹宮了, 翊坤宮都尚且有一兩個常在、答應(yīng)呢。
可鐘粹宮就住了善貴妃。
而最逼仄的就是永和宮了,住了德妃、僖嬪、戴佳貴人和好些個常在答應(yīng),不得寵的答應(yīng)還得兩個擠一個房間呢。
這聽著就叫人覺得寒磣。
阮煙又道:“這里也有幾匹緞子和首飾是給你的見面禮,如今可要入夏了,貴人也置辦幾身衣裳?!彼f到這里,又頓了頓, 道:“其實論理今兒個是頭一日,本宮不該多說什么, 只是貴人是剛到鐘粹宮來, 本宮想著,有些事還是先說清楚?!?br/>
“娘娘您請說?!?br/>
小赫舍里氏心里浮現(xiàn)出幾分不悅。
她初來乍到,善貴妃就要給她下馬威,這叫她如何能高興?
“本宮這里的規(guī)矩并不嚴(yán)苛, 只是按照宮規(guī), 宮規(guī)上怎么寫就怎么做, 這想必本宮也不必多說,另外,本宮這里無需每日晨昏定省,賞罰方面也是有一說一,做對了就賞,做錯了就罰,在本宮這里沒有徇私人情這四個字?!?br/>
阮煙也是先前琢磨過,這小赫舍里氏身份不一般,就怕她仗著自己姐姐是赫舍里皇后,心氣高,丑話先說在前頭,總比事后后悔的好。
小赫舍里氏屈膝道了聲:“妾身記住了?!?br/>
她眉間隱怒。
阮煙如何能看不出來,只是看破不說破,橫豎大家最好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小赫舍里氏去后面了。
小赫舍里氏領(lǐng)著宮女繡漾去了東配殿。
繡漾是儲秀宮里伺候她的宮女,小赫舍里氏圖她老實忠心,便把她要了過來。
進(jìn)到屋子里,這東配殿阮煙早就讓人收拾妥當(dāng),先前小阿哥的東西也都搬到前面去,橫豎前面那么大,她們娘倆的東西是放得下的。
其實,把西配殿安排給小赫舍里氏也夠可以了。
但阮煙是想著西配殿那幾間屋子陰,又不怎么見日光,雖然說寬敞,但住人還是不太合適,這才讓人把胤福之前住的地方收拾了給小赫舍里氏。
東配殿桌椅擺設(shè)樣樣齊全。
桌子是黑漆彭牙四方桌,屏風(fēng)是紫檀木刺繡的,茶具也都是貴人份位內(nèi)最好的了。
繡漾在儲秀宮哪里見過這么些好東西,當(dāng)下都看花了眼,邊把包袱放下,邊道:“小主,貴妃娘娘真是厚道?!?br/>
“厚道?”
小赫舍里氏一揚(yáng)眉,她容貌艷麗,戾氣一大就容易顯得幾分刻薄,“適才你沒聽見她給我下馬威?”
繡漾愣了愣。
她回想剛剛善貴妃娘娘的話。
那就是下馬威?
繡漾心想,小主這怕是沒瞧見過真正的下馬威,她們宮女剛進(jìn)宮時學(xué)規(guī)矩是跟著姑姑學(xué)的,姑姑可沒有娘娘這么好的口氣,也不提點,做錯了就是打,就是罰,就是餓。
剛來時,她頭兩天連一滴水都喝不到。
這才叫做下馬威。
但繡漾心里想歸想,她也不會傻到把話說出來。
她這么說,小主能不討厭她嗎?
繡漾給小赫舍里氏倒了杯茶,“小主,您喝口茶消消氣,貴妃娘娘可是貴妃,咱們可不能和她對著干。何況咱們初來乍到的,且看幾日再說也不遲?!?br/>
小赫舍里氏喝了口茶,心想這倒也罷。
且瞧瞧郭絡(luò)羅氏到底是個什么性子的。
這要是真想欺負(fù)人,她赫舍里家也不是好欺負(fù)的!
次日本來不是請安的日子,但因為后宮進(jìn)了人,論理也該讓太皇太后掌掌眼。
眾人云集慈寧宮請安。
赫舍里貴人和博貴人都和大家行了禮,見了面。
太皇太后倒是對新人不怎么稀罕,她都這個年紀(jì),大阿哥都要娶媳婦了,哪里還在乎皇帝后宮進(jìn)不進(jìn)人啊,只是關(guān)心了幾句,賞賜了些料子、首飾便把兩人打發(fā)了。
回去后各宮少不得給兩位貴人賞賜。
鐘粹宮東配殿可謂是門庭若市,皇貴妃的賞,鈕鈷祿貴妃的賞和其他妃嬪的賞陸續(xù)送到。
“皇貴妃娘娘的禮太厚重,我怎么好意思收?”
瞧見兩匣子珍珠時,赫舍里貴人呼吸都粗重了起來,她話是這么說,可眼睛卻片刻都離不開那兩匣子珍珠。
來送禮的劉豐都奇了,這赫舍里氏家里不窮啊,怎么這個貴人倒是這么——見錢眼開?
他笑道:“您就收下吧,這是我們娘娘一點心意,說來我們娘娘和元后也有幾分交情?!?br/>
赫舍里貴人本來就沒打算推辭,只不過客氣幾句,見他這么說,便從善如流收下,還道:“等回頭有空,必定去翊坤宮拜訪皇貴妃娘娘?!?br/>
“是,那我們娘娘肯定十分欣喜?!?br/>
劉豐說道。
他還擔(dān)心搭上赫舍里貴人不容易,沒想到都不必開口,對方就自己找上門來,這可省了他的事了。
東配殿熱熱鬧鬧。
前面倒是被襯得有幾分冷清了。
安妃剛叮囑完雅莉奇練字,擔(dān)心阮煙才過來瞧,結(jié)果一來,發(fā)現(xiàn)阮煙竟偷偷摸摸趴在窗口朝后面看去。
“你這是像什么樣?”
安妃唇角抽搐。
這得虧是她來,要是皇上來了,那得鬧出多大的笑話。
“姐姐你快來?!?br/>
阮煙沖安妃招手。
安妃一邊想著這么做不合規(guī)矩,一邊腳步不由自主地朝阮煙走去。
“你干什么呢?”
“我在看赫舍里貴人今天收了多少禮了?”
阮煙小聲說道。
安妃好氣又好笑,“你看這個干什么?”
“好奇啊,”阮煙道:“當(dāng)初我進(jìn)宮時好像后宮娘娘們多半就是賞了幾塊料子,可今兒個我可瞧見好些人還送首飾了?!?br/>
她壓低聲音道:“尤其是皇貴妃,她送了兩匣珍珠!”
那可是上好的珍珠啊。
即便阮煙討厭皇貴妃,此時也由衷地覺得皇貴妃真的是財大氣粗!
安妃笑道:“這有什么稀奇的,當(dāng)初你進(jìn)宮誰都以為你是宜嬪的人,要是能不送,我看惠嬪她們都不想給你送。”
“這么說?赫舍里貴人不是我的人?”阮煙反問道。
安妃把她拉了起來,似笑非笑:“你想她是你的人?”
阮煙想了想赫舍里貴人的脾氣,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無福消受?!?br/>
只是因為太皇太后給她的禮不如伊爾根覺羅氏的厚重,就給伊爾根覺羅氏甩臉子,昨天她說幾句就拉下臉,這哪里是貴人?分明比她這個貴妃架子還大呢。
她可沒興趣給自己找個娘伺候。
“這便是了?!?br/>
安妃道:“誰都知道你性子懶,沒心思斗,這赫舍里氏明擺著不是你的人,她家世又不錯,還有赫舍里皇后的情分在,怎么看也值得拉攏啊?!?br/>
阮煙這么一琢磨,安妃說的還真有道理。
這么一講,赫舍里貴人似乎還真是潛力股。
赫舍里貴人也是這么覺得的。
因此她把架子擺的很高,去各宮謝恩的時候只是略坐了坐,倒是在翊坤宮呆了小一個時辰才出來。
赫舍里貴人出來后,才去咸福宮。
咸福宮端嬪滿臉堆笑,“貴人何必讓人這么客氣,打發(fā)太監(jiān)來說一聲便是了?!?br/>
“這怎么能行?娘娘心意貴重,妾身自然得親自來謝?!?br/>
赫舍里貴人說道。
她說到這里,突然后面?zhèn)鱽韼茁暢臭[聲。
赫舍里貴人嚇了一跳,朝后面看去,只見從半開的支摘窗里能看到博貴人似乎在和一個嬤嬤爭執(zhí)。
端嬪也看見了,她眉頭皺了皺,看了下從夏。
從夏忙去把窗關(guān)上,聲音便小了。
端嬪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笑道:“叫貴人看笑話了,博貴人也不知是為什么事又和下面人吵起來了,本宮其實對她不薄,只是她好似對本宮有怨氣,本宮也聽不懂她的話,實在頭疼?!?br/>
“娘娘真是辛苦了,您不必解釋,博貴人的脾氣其實妾身也知道的?!?br/>
赫舍里貴人附和地說道。
兩人就此把這件事給揭開。
略坐了一會兒后,端嬪倒是有心留赫舍里貴人,可赫舍里貴人瞧不上端嬪,自然不愿久留,便起身告辭。
出了咸福宮,赫舍里貴人哼了一聲,“還當(dāng)博貴人多能耐,不還是被端嬪吃的死死的?!?br/>
繡漾也知道在儲秀宮時,博貴人和自家小主也有過摩擦。
她小聲道:“小主,博貴人是挨欺負(fù)了?”
“欺負(fù)倒不至于,我聽著倒像是份例動了手腳?!?br/>
赫舍里貴人摸了摸身上妝花緞的衣裳,嘲諷道:“她也只能吃啞巴虧了,萬歲爺明擺著不會讓蒙古貴女生下子嗣,皇太后又對她不像是多熱絡(luò),以后她恐怕一年也見不了幾次貴主兒,連滿語都不會說,不欺負(fù)她欺負(fù)誰?”
繡漾一聽,心里倒是替博貴人擔(dān)心了起來。
可見赫舍里貴人臉上只有幸災(zāi)樂禍,她也不好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