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他會來,他不會來,他會來……”
傅盈朦朧中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念經(jīng),臉上還有黏黏涼涼的東西滑過,他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眼,感官也因為頭腦的清醒而變得清晰。
傅盈吸了吸鼻子,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問:“你是抹了口水在我臉上嗎?怎么有這么大一股味道。”
鐘煦面無表情看著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就不怕死嗎?”
“如果你想殺我,怕也沒多少用。”傅盈嘗試著動了動自己被綁在背后的手,感覺到鐘煦可能是綁了死結(jié),還多纏了幾圈,掙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鐘煦看見他細(xì)細(xì)碎碎的動作,擦了擦地板的灰在他的對面坐下,提醒說:“不用試了,掙不開的。”
傅盈的動作一頓,看著他笑了一聲:“看起來是特意學(xué)過?”
“沒有,隨便亂打就行了。”鐘煦抱著自己的白色塑料桶,撐著自己臉看向他問:“為什么要背叛我呢傅盈?我明明沒有少你一分錢,對待你的態(tài)度也算是和藹。要換成我舅舅……”
“要換成你舅舅,他可能會比現(xiàn)在進(jìn)去得更早。”
傅盈打斷他的話,小心從衣袖里將藏著的刀片摸出來割捆綁著自己的繩子,但眼睛依舊直視著鐘煦,輕聲說:“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威脅我,我想你舅舅的合作方式并不合適我。”
“是嗎?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起碼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真正關(guān)心我的人了。”鐘煦喃喃說著,伸手又想在傅盈臉上涂抹,但被他后仰躲了過去。
傅盈盯著他的手指:“這是汽油?”
“是啊。”鐘煦沒有反駁。
“想要燒死我然后離開?”傅盈問。
鐘煦搖頭:“不,我沒打算離開,我知道我就算逃走也逃不了多遠(yuǎn),何必多此一舉呢?”
他收回自己的手指,在一邊的毛巾上擦干凈,傅盈看見上面沾染的化妝品和顏料,挑了挑眉問:“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發(fā)現(xiàn)?”鐘煦笑了一聲,“我今天一直跟著馮慶,發(fā)現(xiàn)他被人救走之后,我原本只想看看是誰,沒想到發(fā)現(xiàn)了你,實在是意外之喜。”
傅盈:“聽上去還是我比較倒霉,原本想著不被人發(fā)現(xiàn)找了個安靜地方待著,結(jié)果卻方便了你。”
他看著一旁的汽油桶說:“打個商量,既然你要和我一起被燒死,不如換個地方。這個小區(qū)里都是些腿腳不快的老頭老太太,真的火燒起來,連累人家跟著死一塊,實在是罪過。”
“我這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罪過,身上的罪過再多一點也沒關(guān)系。”鐘煦看著他笑了笑。
傅盈一愣,抿了抿嘴說:“主要罪過也是在你父親身上,他要是能夠管住自己,那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是啊,的確是在他身上。”鐘煦點頭,“如果沒有他,我媽也不會每天什么也不做,就站在窗戶邊上望著大門,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問他今天來還是不來。”
手里的刀片割開了一根繩子,束縛松了一點,但手還是抽不出來。傅盈放慢了呼吸,看著似乎陷入回憶里的鐘煦,輕聲說:“可是你親手殺了他,也算為你媽出氣了。”
“殺了他?”鐘煦轉(zhuǎn)頭看向傅盈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意思。
“你說鐘恒重啊,他被我和鐘秋連著氣了一頓,本來也活不長了。我看他難受,送他一程少受點苦,也算是我孝心一片,沒有白費這么多年他對我的照顧。”
傅盈瞥了眼墻上的鐘,自己大概昏了十分鐘,如果常爾他們看到自己的短信,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到了。
他盯著鐘煦身邊的汽油桶,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把這個東西弄走。
“比起鐘秋,鐘恒重對于你可以說是一個好父親了。我一直覺得就算是有人對他動手,也不可能是你。”傅盈看著他搖頭:“難得也有我判斷失誤的一天。”
鐘煦嗤笑了一聲:“你判斷失誤的次數(shù)也太多了一點。”
他玩弄著手里的槍,輕聲說:“沒有發(fā)現(xiàn)鐘秋在監(jiān)視你,沒有發(fā)現(xiàn)他在冒充我和你聯(lián)系,沒有判斷出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喜歡你……傅盈,你沒你想得那么聰明。”
“是嗎?我怎么覺得是鐘秋太過于聰明了一些呢?”傅盈又割斷了一條繩子,手活動的空間又稍微多了一點,但他沒有著急將手抽出來,而是保持著被捆綁的姿勢。
傅盈笑了笑:“那你是不是忘記了,沒有我,鐘秋現(xiàn)在也不能進(jìn)去。。”
“他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我和舅舅卻要被逮捕了。”鐘煦淡淡道:“一份偽造的證據(jù)送鐘秋進(jìn)去,然后真的證據(jù)送我和我舅舅進(jìn)去,這些都是你設(shè)計好的吧?”
傅盈看他:“你似乎變聰明了一些。”
“沒變聰明,跟著我舅舅的一個人在他被逮捕的時候聽到的,然后跑來給我通風(fēng)報信。”鐘煦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怎么有資格和你們兩個人比聰明呢?從頭到尾,似乎都在被你們兩個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傅盈:“倒也不必這么說。”
“那你也不必再拖延時間。”鐘煦將傅盈的手機(jī)從口袋里拿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狠狠砸在地上說:“我已經(jīng)給鐘秋打了電話,我告訴他,用他的命換你的命,現(xiàn)在就等他過來了。”
他轉(zhuǎn)頭看著傅盈笑了笑:“你覺得他會來還是不會來呢?”
“我管他來不來。”傅盈嘖了一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就算他來,那也是帶著警察一起來的,到時候……哦,我忘了,你根本也沒打算跑。”
鐘煦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打開塑料桶的蓋子,將里面的汽油倒在房子的家具上。
傅盈看在眼里,立刻開口說:“你得想清楚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放火,那就是罪上加罪,何必呢?”
“罪?什么罪?”鐘煦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他喃喃道:“如果我死了,他們想判我的罪,也得追到閻羅殿去才行。”
傅盈皺著眉:“你要跟我一起死?”
“那不一定,就看鐘秋來不來,如果他來,那我就是跟他一起死。”鐘煦停下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傅盈:“說實話,我不是很想跟你一起死。”
傅盈一噎,心想這真是我的榮幸,您這么高貴不如一個人去死,享受獨立獨棟的骨灰盒豈不是更妙?
“那你為什么想和鐘秋一起死?”傅盈按著鐘煦的想法推測,“是因為鐘秋贏了你一輩子,但最后死在你手里,有一種一雪前恥終于贏了一次的快感?還是只因為你想拉個討厭的人當(dāng)墊背?”
鐘煦動作頓了頓,笑了一聲什么話都沒有說。
傅盈還想再說點什么,但屋外的敲門聲已經(jīng)響了起來,他轉(zhuǎn)頭看向門口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鐘煦手里的汽油已經(jīng)潑在了他的身上。
難聞的氣味和奇怪的觸感讓傅盈打了個激靈,鐘煦將桶子扔到一邊,拖著傅盈到了沙發(fā)前坐下,拿著槍比著他的頭,沖著門口喊道:“鑰匙在門口的牛奶箱里。”
門外響了一會,然后門鎖被擰開,有點老舊的防盜門發(fā)出咔噠的聲音,穿著西裝的鐘秋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還有著不正常的紅暈。
坐在地上的傅盈同他對視了一眼,打了個招呼說:“還真來了啊。”
“別說這種話。”鐘秋皺眉吸了吸鼻子,環(huán)視了一圈,看著房間里被淋上汽油的家具,輕聲問:“所以你是準(zhǔn)備燒死我嗎?”
他挑了挑眉:“不錯,吸進(jìn)濃煙被嗆死還是被火燒死都是很痛苦的死法,你的確很恨我。”
鐘煦靠在沙發(fā)上,用槍拍了拍傅盈的臉:“鐘秋,每次你心慌或者害怕的時候話就會很多,并且會不由自覺的挑眉毛。”
“是嗎?”鐘秋笑了一聲:“如果你的目的是讓我害怕或者心慌,現(xiàn)在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鐘煦點頭:“比起你害怕心慌,我更想看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他。”
傅盈的臉被槍用力拍了兩下,他皺著眉看了鐘秋一眼,見他也盯著自己,眼睛立刻往他的手看去。
“只要我跪下就能放過傅盈,這也太簡單了一點。”鐘秋笑了一聲,正準(zhǔn)備跪下的時候卻被鐘煦叫住。
“我這個被你一直看不起的廢物,讓你跪你就跪?鐘秋,你的尊嚴(yán)呢?”
鐘秋看著他:“尊嚴(yán)這種東西,得人活著才有用。”
傅盈一愣,眼見他真的要跪下來,心里一急,手上的刀片割裂第三根繩子的同時也割破了手指,他嘶了一聲,開口說:“鐘煦,你說過等鐘秋來就讓我走,現(xiàn)在他來了,你應(yīng)該讓我走了吧。”
鐘煦笑了笑:“你走了,留鐘秋一個人,你舍得嗎?”
他把槍口指向鐘秋,輕聲說:“不如我打死他,再放把火,我們?nèi)齻€說不定到陰間還能一路走。”
傅盈一看他槍口離開自己,立刻掙脫開自己手里的繩子,猛地抓住他的腦袋往地下按。
“這是陽間,少說點陰間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