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玉淵，少陵關(guān)內(nèi)十三連城首當其中的邊塞要地，陡峭的城池建于兩江交界的險峰之間，汐、溈二水抱關(guān)而下，在禁谷之前形成半月形的鴻溝深流，仿佛整座城池臨淵帶水，深不可測。其城東臨夙嶺，依絕澗深谷之險，西通越峽，百里高峰險壑，唯有一條碎石古道盤旋崎嶇可通城內(nèi)，北方則與長息山脈之內(nèi)的合璧城遙相呼應，中有三重關(guān)隘彼此連通。每逢雨雪，玉淵四面云深霧繞，半隱絕嶺，是以有云城之稱，亦因此極難攻破，素來是王域邊境面向漠北的軍事要地。
    少陵關(guān)為宣軍所破，合璧同時失守，玉淵守軍開閘放水，連汐、溈兩江而成寬闊的護城河，斷絕一切通道，再加上王域連日大雪，使得玉淵城深陷雪霧，幾不可見，宣軍鐵騎暫時沿河駐兵，沒有立刻發(fā)起進攻，然而主力大軍源源不斷抵達汐水河岸，重兵壓城。
    殘陽西沉，遙遙沒入大江，高崖深澗自云霞之中退入黑暗，越發(fā)顯得嶙峋猙獰，一彎明月，自峰谷盡頭掛上天際，在漫山積雪上映出黯淡而清冷的微光。
    一道黑色人影，倏地自峽谷上方?jīng)_下，快到谷底時身子向前彈出，幾乎足不沾地攀上崖間古木，連續(xù)數(shù)個翻身便已到達對面，向著駐扎在上游的宣軍大營而去。月光時隱時現(xiàn)，在山間照落重重的暗影，那人周身黑衣，潛形匿跡，但行動卻是迅如猿猴，不過片刻便已穿過半山密林，出現(xiàn)在臨近軍營的江邊，越過此處，便是宣軍營地外圍的防線。
    山風吹起雪霧，突然間黑衣人身影一閃，隱入突出的巖石之后，不遠處山崖之上隱約的聲音迎風傳來。
    “……已按君上吩咐……我們的人……支崤……安排妥當……”
    “……知會……多加留心……人多眼雜……”
    話語斷斷續(xù)續(xù)，一時聽不真切，黑衣人自巖石之后探出身來，只見前方山崖上一個白衣人背月而立，正和一個身著宣軍服飾的人說話，月光照落白衣，使人感覺到他卓然不群的氣質(zhì)，卻無法看清真正的面容。
    黑衣人潛下身形，悄無聲息地向前滑出，瞬間離山崖處近了丈余，但當他甫一動身，那白衣人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一道銳利的目光，隔著數(shù)丈距離穿透暗影直盯人心。黑衣人本是隱藏行跡的高手，不由大吃一驚，本能地曲身向后閃去，不料眼前雪華忽現(xiàn)，那襲白衣已然出現(xiàn)在他后退的路上。
    那人緩緩回身，他臉上戴了一副精致的黃金面具，月光之下俊美森然，幾若來自冥獄的神祇。黑衣人身形疾變，忽然像游蛇一樣滑向巖石之間，荊棘草叢如水般向兩側(cè)分開，眼看其人便要沒入深不可見的暗影中。白衣人的手便在此時動了一動，冰石雪地上倏然躥起血色的火焰，不過輕微一閃，黑衣人身形生生凝住，臉上面巾一裂為二。
    月夜森森，一縷赤艷的紅光不偏不倚鎖在他咽喉之處，劍氣絲絲直砭骨髓，令人感覺血肉成冰。黑衣人手中現(xiàn)出一雙利爪，但為劍氣所迫，卻一動也不敢動。
    那人目光下移，看向他領(lǐng)口處露出的一簇火焰形狀的暗記，“風字營斥候？”
    他的聲音從容不迫，卻有種令人折服的氣質(zhì)，黑衣人目光微閃，認出來人，“風十二參見君上。”他后退行禮，同時略帶狐疑地看向?qū)γ娴男妼㈩I(lǐng)。那將領(lǐng)站在數(shù)步之外，身著普通的宣軍戰(zhàn)袍，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感覺有些眼熟。
    血鸞劍上微芒似火，月光沿著劍鋒蜿蜒流爍，顯得美異而詭譎，“風字營連夜派人趕回，可是有什么軍情？”
    風十二收回目光，低頭道：“回稟君上，前方斥候發(fā)現(xiàn)王師蹤跡，正沿天水道向玉淵而來。”
    “是嗎？多少兵力，目的何處？”
    “兵力不超過兩萬，據(jù)我們得到的情報判斷，他們最遲明日便可到達，當是取道飛狐陘，以解玉淵之圍。”
    “領(lǐng)兵者何人？”
    “帝都右衛(wèi)將軍靳無余，原九夷族先鋒大將樓樊，其后大軍由九公主親自帶兵。”
    “九公主子嬈。”
    “不錯，確實是九公主。”
    黃金面具之后，那雙俊冷的眼睛似乎微微一瞇，皇非點頭道：“很好，回營復命去吧。”
    風十二應聲后退，臨去前復又看了那旁邊將領(lǐng)一眼，忽然間想起什么，心中微微一震，當即施展身法全力向宣軍大營趕去。
    “就這么放人走嗎？”喬裝潛入宣軍的方飛白有些意外，近前沉聲道，“風字營斥候大都熟悉烈風騎，他很有可能已經(jīng)認出我。”
    皇非目送斥候離開，道：“放心，即便認出你是誰，他也沒有機會說出任何事情。”
    方飛白皺眉道：“君上何以如此把握？”
    山月斜照，黃金面具之上似有寒光微閃，黑暗深處俊冷的眼睛折射出淡淡的殺機，“因為一個死人無論知道什么秘密，都已經(jīng)不可能再開口了。”
    風十二的尸體在汐水上游被發(fā)現(xiàn)時，距離宣軍大營只有數(shù)步之遙。一道整齊的劍痕自他喉間裂開，一直延伸到胸前三寸之處，鮮血自傷口汩汩流出，當他被抬到宣王金帳之前時尚未停止。
    位于中軍之內(nèi)的金帳燈火通明，白玉鉤，七龍柱，琉璃簾下碎金鋪地，花香如縷，伴著幽幽煙雪之氣，仿佛瓊臺玉殿為眾軍環(huán)繞。篝火的影子在黎明隱約的天幕前徐徐跳動，此時帳外幾名將領(lǐng)的臉色亦被映得陰晴不定，透露著一絲凝重的氣息。
    “是封血鎖喉的手法。”隱字營上將白信看完尸體沉聲說道。晨光之下，他有別于其他將領(lǐng)的白色戰(zhàn)袍讓人顯得有些文弱，但熟悉隱字營的人都知道，他是赤焰軍中最為精明的戰(zhàn)將，更加精通刑、醫(yī)之道，他可以從俘虜口中得到任何消息，也能看出一具尸體之上透露的所有信息。
    “人在大營之外被殺，而且手法如此狠辣，莫非有敵人潛入軍中？”風字營上將晉師沉聲道，“憑風十二的武功，居然一招致命，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我知道風十二功夫不錯，但他并沒有和來人動手。”白信站起身來，目露思忖，“而且他也不是在營外被殺。封血鎖喉的手法是一種極高明的劍氣，以陰寒的真力封鎖人身傷口附近的血脈與骨肉，使之與正常無二，可一旦氣血運行，劍氣便會由內(nèi)破出，造成致命的傷害。風十二是斥候，而且正在趕回大營的路上，這便是他致死的原因，來人早已算準他只要施展輕功，就不可能活著回到營地。”
    晉師皺眉道：“你說風十二根本沒有和來人動手？”
    “他應該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急著趕回來稟報，也可能認識那個人。不過可惜，當那人用劍指著他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是個死人。”白信說著突然抬頭，躬身后退，“殿下！”
    王帳前赤色狐皮帳門向兩側(cè)掀開，射出明亮的燈火，所有將領(lǐng)同時向后退去。
    鋪滿金墊白毯的帳中，宣王緩步而出，一直走到風十二的尸體之前，微微垂眸。帳內(nèi)沙盤前，白衣輕衫的少原君抬頭道：“白將軍從一具尸體上看出了不少東西，那是否知道兇手究竟是何人？”
    白信道：“只要給我時間仔細驗尸，君上便會知道更多的情況，包括兇手在內(nèi)。”
    皇非淡淡微笑，“若是如此，隱字營上將真正的實力，還真叫人有些期待。”
    白信似乎笑了一笑，卻沒有說話。不斷跳動的篝火將雪地染做一片暗紅，亦讓斥候的尸體看起來格外猙獰可怖，尤其那雙瞪大突出的眼睛，仿佛充滿了不能置信的驚駭以及臨死前絕望的掙扎。
    “今夜守軍何在？”姬滄冷冷回頭。
    “殿下。”驍字營上將牧申望向不遠處待罪的守軍，道，“斥候并非在營地被殺，守軍……”他話說一半，突然見白信在對面輕輕搖頭，姬滄轉(zhuǎn)身抬袖一拂，一排守軍人頭落地。
    皇非負手站在帳門外，似笑非笑看著血濺軍前的場面，對姬滄道：“我以前還真不知你這么喜歡殺人，是否嫌別人殺得還不夠，要自己動手才好？”
    姬滄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回帳，“你怎么看？”
    皇非目送刀斧手抬下一排尸體，道：“兩軍交戰(zhàn)死一個斥候再平常不過，換作任何人，也不會讓帶著軍情的斥候輕易返回敵營。人怎么死的自有隱字營去查，我關(guān)心的只是他帶回的消息，只可惜人已經(jīng)死了。不過無論如何，這表明王師有所行動，目的自然便是玉淵。”
    姬滄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透露一絲危險的光澤，“王師想解玉淵之圍，沒那么容易。”
    皇非道：“但援軍一到，我們要強攻玉淵城，便要冒腹背受敵的危險。”
    姬滄轉(zhuǎn)向白信道：“城中情況如何？”
    白信低頭道：“玉淵守將陸已為人謹慎，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而且連日大雪，也不宜貿(mào)然發(fā)兵攻城。”
    “既然如此，我們便需分兵三處，在汐水東岸，溈江西岸以及禁谷護城河北岸各置一營。”皇非亦轉(zhuǎn)身而去，身后眾將皆是一愣。
    “分兵三處？這樣做會使我們兵力分散，喪失原有的優(yōu)勢，若被敵軍各個擊破，豈非置全軍于險境？”
    皇非在路過沙盤時側(cè)眸一瞥，而后看了看出言反對的上將晉師，挑唇道：“玉淵三面環(huán)據(jù)天險，想要徹底切斷援軍，必須在飛狐陘、斜谷道，以及渠溝分別駐軍，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若想集中兵力一戰(zhàn)殲敵，除非風字營斥候能及時帶回新的消息，又或者剛才那具尸體開口說話。”
    晉師面色一窒，哼了一聲不再發(fā)言。回到座上姬滄冷冷掃了他一眼，“把你所有的斥候派出去，明天之前，我要王師確切的動向。若是回來的人什么情報都沒有，那便讓下一批斥候帶著他們的眼睛再去探。”
    “是……”
    眾將無不噤聲。當營火熄盡，天色放亮時，宣軍戰(zhàn)陣變動，兵分三路分別封鎖飛狐陘、斜谷道、渠溝三處要塞，玉淵城與外界聯(lián)系的所有通道被徹底斷絕。
    大雪初息，整座玉淵城自雪霧中露出陡峭的輪廓，天際仍是一片陰暗，山川險渡重重環(huán)繞，玉淵守將陸已登上城頭，看向調(diào)兵遣將，將城池出路全然封鎖的宣軍，面上神色無比凝重。
    “將軍。”身邊一人隨之登上城樓，卻是城中副將奚堯，“赤焰軍突然調(diào)動兵馬，截斷了我們所有出路，形勢似乎不妙。”
    陸已轉(zhuǎn)頭道：“敵軍布置如何？”
    奚堯道：“他們目前分兵三處，除主營三萬兵馬在渠溝駐軍外，赤字營上將如衡率一萬兵馬駐守飛狐陘，驍字營、烈字營兩萬兵馬封鎖斜谷道。飛狐陘與斜谷道中有禁谷相隔，兩軍各自獨立，但主營大軍選取的地點在渠溝北側(cè)高陵，若有戰(zhàn)事，便可隨時增援任何一方。”
    陸已聞言眉頭深鎖，赤焰軍布陣可謂十分高明，無論援軍從何處而來，都無法繞開防守到達玉淵城，非但援軍，四面糧道也被全部切斷，城中的存糧所剩無幾，更令形勢變得不容樂觀。
    “戰(zhàn)報已經(jīng)送出幾日，帝都那邊消息全無，我看等來援軍的希望恐怕不大。而且現(xiàn)在宣軍主力尚在合璧，一旦大軍抵達玉淵，便會全面攻城，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奚堯深深呼了口氣，掃了陸已一眼，“將軍怎么想？”
    城頭霰雪不停揚起，迎面吹向兩人，四面赤焰軍戰(zhàn)旗時隱時現(xiàn)，仿佛一道道血紅的利刃，不斷消磨著人的斗志。陸已沉聲道：“我們沒有收到消息，是因敵軍圍城，信使無法到達，并不代表沒有援軍。只要能撐到援軍前來，玉淵之圍并非全不可解。”
    奚堯嘆道：“即便援軍到來，面對宣國源源不斷的大軍，卻又勝算幾何！如今王室衰微，兵疲馬弱，如何能與北域雄主抗衡。”
    “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陸已深知他所言不差，不由沉喝一聲，轉(zhuǎn)身向城下走去。奚堯便也不再言，回頭望了宣軍一眼，隨后下城而去。
    宣軍一日并無異動，陸已召眾將商討如何解決糧草之困，除了派兵劫糧之外并無更好的方法。城中流言紛紜，皆道玉淵城朝夕不保，宣軍很快便會攻城，陸已雖下令約束，卻也明白流言非虛，玉淵城破不過只是遲早而已。
    是夜，玉淵守軍如常設防，望樓之上的哨兵在城頭守到三更，忽聞夜鳥驚飛，遠處雪嶺中突然亮起一道蜿蜒的火光，迅如飛龍向飛狐陘方向撲來。
    不過片刻，飛狐陘處響起震耳的喊殺聲，仿若漫天雪崩，隨風送來濃重的血腥之氣。城頭守兵居高臨下看得分明，立刻有人大喊：“援軍！是援軍到了！”
    “王師援軍到了！王師援軍到了！”
    守兵奔走歡呼，飛狐陘火焰再起，這次卻是漫山席卷，王師行軍極快，已與宣軍全面交鋒。將軍府守衛(wèi)一路急奔行營，大聲報道：“將軍！王師援軍突襲飛狐陘，已與宣軍交戰(zhàn)！”
    陸已、奚堯等人早已出帳，大喜之下率兵登城，只見飛狐陘殺聲震天，火光遍野，對面斜谷道亦沖起一雙刺目的煙花，如血一般盛開在雪夜之下，顯示此處發(fā)現(xiàn)敵蹤。陸已見得宣軍主營兵行馬動，迅速判斷形勢，轉(zhuǎn)身喝道：“兒郎們！點兵出戰(zhàn)，與我夾攻飛狐陘！”
    飛狐陘戰(zhàn)火焚林，雪地之上兵馬廝殺，血肉橫飛。赤字營精兵乃是赤焰軍兩路先鋒之一，上將如衡亦久經(jīng)沙場鮮有敗績，雖遭王師夜襲卻陣腳不亂，率軍后退三里，固守山谷通道，同時向主營送出發(fā)現(xiàn)敵蹤的訊號。
    接連兩道煙花自親兵手中竄向夜空，卻只閃過幾不可見的一點亮光便向著暗如深淵的群山疾速墜落，再無半點聲息。如衡心中驚詫，再試兩枚煙信皆盡如此，立刻派副將率人突圍，欲報主營派兵增援。但王師萬余先鋒軍后，竟是大軍壓至，金甲戰(zhàn)士不斷向飛狐陘發(fā)起猛攻，突圍的副將接連被沖回三次，折損人員近百，對面斜谷道亦同時遇襲，示警的煙花接連沖照天空，驚心動魄，此處黑暗中的激戰(zhàn)卻唯有血流成河，殘肢斷臂，遍地拋飛。
    王師陣中兩員大將，右衛(wèi)將軍靳無余沖殺敵陣渾若無物，劍身血光爆現(xiàn)，連斬三名領(lǐng)軍，驀然一聲長嘯劍指如衡，率軍往谷口發(fā)起猛攻。另外一人身披金鎖甲，勢如猛虎，手中巨劍所到之處，宣軍骨折頭斷，紛紛慘叫斃命，見靳無余直取敵將，哈哈大笑，叫道：“嘍啰們好生無趣，且讓我來會會這廝！”說話間拔身而起，凌空踏過敵陣，連斃數(shù)人，搶在靳無余之前向如衡當頭撲下！
    如衡橫鞭暴喝，縱馬前沖，一雙金鞭迎面架上巨劍，密林中一聲沉重的悶響，如衡座下戰(zhàn)馬驚嘶，那猛將亦被震得翻身后退，大喝：“痛快！”巨劍應手掃下，殺得落腳處敵軍血肉橫飛。這時一道劍光嗖地點破黑暗，靳無余劍到人到。如衡被樓樊當空一劍震得氣血翻涌，一時難以恢復，情急之下向側(cè)滾落，僅以毫厘之差避開敵劍。戰(zhàn)馬頓時被無數(shù)長矛刺穿，奮蹄長嘶，重重落地，如衡以一敵二，已與靳無余、樓樊重新戰(zhàn)作一團。
    就在此時，宣軍后方山谷忽然響起突兀的廝殺聲，守在谷口的戰(zhàn)士猝不及防，頓時腹背受敵，死傷慘重，紛紛向林中退來。山谷上方同時響起一聲清亮的鳳鳴，雪夜深山，其聲如光，九天重云亦為之一震，無數(shù)火箭，仿若自黑夜云霄墜落，暴雨一樣沖向宣軍所在的密林，山林深谷，頓作一片火海地獄。
    如衡為那嘯聲所懾，情知此戰(zhàn)必敗，心神劇震之下陣腳微亂。靳無余劍光如電，直奔對手咽喉，如衡雙鞭齊出，卻被樓樊一聲狂喝劈中左肩，又是一劍人頭飛起，血濺半空，殞命當場。
    樓樊反手抄起近旁尸身上一桿長矛，向上一送，將如衡首級高高舉起，放聲大笑，與靳無余并肩殺向潰敗的敵軍。陸已所率玉淵守軍亦向火海之中發(fā)起猛攻，宣軍主將陣亡，更遭重兵夾攻，頓時橫尸遍野，潰不成軍。
    當雪谷清嘯之聲響起時，宣軍主營中少原君倏然抬眸，看向被火光映紅的天空，唇角一絲莫名的笑痕漸漸擴大，終于發(fā)出了向飛狐陘增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