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六碗湯(七)
與那二人隨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清歡越跟隨他們往里去,就越是覺得心潮澎湃,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呼之欲出。就在距離山洞還有百步的時候,看著惟仲與梅傲蓉進去,清歡驀地站住了腳步,她單手捂住心口,呼吸急促。</br> 惟寅見她眉宇間似有黑氣纏繞,忙握住她的肩:“清歡?”</br> “……我沒事。”她揮開惟寅,壓制住心頭那股沖動,山洞里那邪惡的東西似乎在呼喚著她,讓她有種想要不顧一切闖進去的沖動。“我們趕緊跟上去吧。”</br> “你的狀態(tài)不大對,怎么了?”惟寅卻站在原地不肯動,瞧那勢頭,大有清歡不說,兩人便在這里耗下去的意思。</br> “里頭有兇獸,我們必須得進去,否則將其放出來,勢必為害人間。”清歡好些了,便于惟寅靠近些,他身上的純凈之氣讓她感到很舒服。“我修的乃是正道,又晉升極快,靈根過于純凈,這山洞里頭藏污納垢,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br> 惟寅接受了這個解釋,因為清歡從沒騙過他。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很擔(dān)心:“我走前頭。”</br> 清歡知道自己是拗不過惟寅的,便點了點頭。</br>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山洞。洞里漆黑不見五指,只遠處隱約有一處亮光。越是接近那亮光,清歡便越是感到浮躁不安。隨著與亮光靠近,嗚嗚的低吼聲也慢慢傳了過來。隨后便是一道刺眼的綠光,清歡當(dāng)機立斷地抓住惟寅捻了個隱身訣。說來也怪,雖然他們已經(jīng)行至山洞中間,卻根本進不去,只能隔著綠光結(jié)界,才勉強看清楚陣中人物。</br> 惟仲與梅傲蓉并肩站在一起,兩人伸出左手,將血滴在了青面獠牙的石像眼睛上。那石像生得九個頭顱,表情各異,兇神惡煞之氣撲面而來,長喙尖嘴,青面獠牙,十分可怖。然而惟仲梅傲蓉兩人卻毫不懼怕,反而隱隱露出興奮之色。隨著鮮血將石像眼眶填滿,洞中驀然刮起一陣妖風(fēng)。清歡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示意惟寅屏氣凝神進入龜息狀態(tài)。綠光頓時大盛,須臾后,石像便化作了上古兇獸九嬰,九頭流著涎水貪婪地盯著惟仲與梅傲蓉,似乎想要撲上前去撕碎了他們。</br> 因為結(jié)界太強,所以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清歡仔細去看了惟仲的口型,只知道他是在跟梅傲蓉說著什么,梅傲蓉先是驚駭萬分地搖頭,然后流露出為難之色,最后咬牙,似是做了什么決定。惟仲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吻了一吻,便將她推向了九嬰。</br> 惟寅低呼一聲,連忙閉上了眼睛。原因無他,只因梅傲蓉在九嬰面前脫去了道袍,露出白玉般光潔柔嫩的女性**。那九嬰空曠多年,又兼之剛剛醒來正在發(fā)情,哪里會去尋得同類交媾,只要是雌性便可,當(dāng)下胯下那物什高高翹起,模樣十分驚人。</br> 清歡試著戳了戳結(jié)界,可結(jié)界無比堅固,分毫不動。她皺起眉頭,正要再看,眼前突然伸來一只手掌將她雙眸遮住。清歡不樂意了,去抓惟寅的手掌,低聲道:“你這是做什么!”m.</br> “非禮勿視。”惟寅的聲音既窘迫又堅定。</br> 清歡嗤笑一聲:“馬上兇獸九嬰就要重現(xiàn)人間,你還說什么非禮勿視?誒?”</br> 因她這一聲誒,惟寅也不自覺睜開雙眼。說來也是奇怪,梅傲蓉裸著嬌軀接近九嬰,那九嬰只是貪婪地盯著她,卻并未撲上去。反而是惟仲突然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抓著地面,發(fā)出陣陣痛苦的咆哮。九嬰似乎能與惟仲感同身受,也渾身顫抖起來,片刻后,綠光一閃,惟仲竟與九嬰融為了一體!</br> 清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這時梅傲蓉已經(jīng)被變成九嬰的惟仲壓在了身上,兩人平日里便是雙修伴侶,梅傲蓉又是純陰之體,九嬰與她交合,要勝得普通女體百倍。</br> 梅傲蓉的表情一開始還很痛苦,沒過多久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樂趣,吟哦嚶嚀聲不斷,畫面頓時變得非常香艷。隨著他們交媾的時間加深,伏在梅傲蓉身上的九嬰也開始逐漸轉(zhuǎn)變,先是九個腦袋慢慢變成了一個,然后蛇尾緩緩收起,四肢也逐漸演變成為人類的模樣,當(dāng)九嬰泄出精元之際,竟完完全全變成了惟仲!</br> 除了眼珠有一絲綠光以外,九嬰已被惟仲徹底吸收!</br> 不管是清歡還是惟寅,都驚呆了。</br> 在修仙界之前,清歡待過好幾個世界,但那幾個世界都是正常的,志怪故事什么的,她也聽過,可扎扎實實親眼看到,這還是頭一遭。人類和兇獸竟然合為一體,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卻偏偏在她眼前發(fā)生了!</br> 經(jīng)過這樣激烈的交媾,梅傲蓉已經(jīng)去了半條命,惟仲將她溫柔抱起,在她蒼白的唇瓣上落下輕輕一吻,轉(zhuǎn)身走出了山洞。</br> 說來也怪,惟仲一走,那綠色的結(jié)界便徹底消失了。清歡現(xiàn)身,走到那祭壇前打量一番,在九嬰復(fù)活的瞬間,石像就已經(jīng)消失,然而在石像原本存在的地方,卻有著一顆通體雪白的珠子閃爍。這是在結(jié)界消失以后才出現(xiàn)的,不知是什么東西。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那珠子還透著紅光。和九嬰的兇煞之氣不同,珠子祥和安靜,倒似是正道之物。</br> 清歡將珠子收入百寶囊中,回頭問惟寅:“你打算怎么做?”這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惟寅竟已經(jīng)倒在地上,雙目緊閉,似是昏死過去。她奇怪地又看了看石像本身在的地方,只覺得百寶囊中閃爍著柔和的白色光芒,便將那珠子取出來,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可無論怎么也看不出個花兒來。</br> 半晌,清歡放棄了,彎腰抱起地上的惟寅,捏了個遁地符,眨眼間便又回到了惟寅的洞府。</br> 毫不溫柔地把惟寅扔在床上,探了探他的鼻息,平緩有力,只是昏睡,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清歡有把那顆珠子逃出來,問系統(tǒng):“你可知這是何物?”</br> 【主人,我搜索不到和這顆珠子有關(guān)的東西】</br> 清歡暗自著惱,越是時間久,她就越是感到自己的弱小。“罷了,就先這樣吧。”</br> 突然,一聲柔細的喵傳進了清歡的耳朵。她愕然低頭一瞧,才看見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正扒拉著她的裙角,正抬著頭喵喵喵的望著她。碧藍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非常可愛。清歡很喜歡小動物,便輕笑著把它抱起來,先是摸了摸小貓的腦袋,然后問道:“你想做什么?”</br> 小貓當(dāng)然不會回答她,而是就著清歡抱它的手撲騰著去抓什么東西。順著小貓的視線,清歡笑著將百寶囊的系帶扯起來逗它:“原來你是想玩這個呀?”</br> 小貓喵喵叫著,爪子勾住了系帶,也不知怎地,那帶子便被它的爪子勾開,而后便見白光一閃,刺眼的清歡忍不住伸手去擋,片刻后,她錯愕地抓住百寶囊,在里面來來回回掏了幾次,確定那顆雪白的珠子是真的沒了,這才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小貓身上。</br> 這會兒,小貓的眼睛已經(jīng)不再是先前那樣懵懂,罩著一層霧氣了,而是神采奕奕,靈氣十足。清歡震驚地看了看百寶囊,又看了看小貓,被她抱在手中的小貓張開嘴喵了一聲,又拿頭來蹭她的手心,天藍色的大眼睛里閃過淺淺的紅光。本來這只貓通體雪白,然而現(xiàn)在它的額心卻出現(xiàn)一道紅色閃電的痕跡,從額心一直蔓延到頭頂。</br> 怎么看,都像是那顆珠子跟它融為一體了……清歡在心里問系統(tǒng):這是怎么了?</br> 系統(tǒng)也不知道。【主人,這已經(jīng)超出我的能力范圍了】</br> 說到底,還是怪她不夠強,要是足夠強大的話,怎么會一頭霧水呢。清歡仔細地把小貓捧起來打量一番,這小家伙也不怕生,就著這個姿勢伸出小舌頭舔弄清歡的手指,它嬌小可愛,眼珠碧藍,實在是很討人喜歡。清歡回想起那丑陋不堪青面獠牙的九嬰,頓時覺得眼前這小家伙十分討人喜歡。因為靠刷臉,再加上先前清歡在白色珠子上沒感到什么惡念,便摸了摸小貓的耳朵,問:“你可是有靈性的?”</br> 小貓喵了一聲。</br> “既然這樣,日后你要跟著我么?”</br> 清歡這么一問,系統(tǒng)頓時警鈴大作【主人!主人你不可以這樣!你不能喜新厭舊!】小貓眨巴著碧藍的眼睛,又喵了一聲,親昵地去蹭清歡的手。清歡被它又舔又蹭弄得很是歡喜,便把這小家伙抱到唇邊親了一下,把個系統(tǒng)嫉妒的要死,為什么它就沒有實體?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br> “嗯……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取個名字吧。”</br> 系統(tǒng)又憂傷了【主人,你到現(xiàn)在還在叫我系統(tǒng)……】差別待遇還可以再明顯一點。不能因為它之前跟其他人捆綁,又沒有實體,主人就這樣偏心啊!!!!</br> 聽到清歡說要給自己取名,小貓喵了兩聲,前肢扒拉扒拉,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清歡看。</br> 說來也是奇怪,雖然它一直喵喵喵,但清歡就是能聽懂它在說什么。“你說,你叫吉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