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碗湯（十）</br>　　“咦，怎么鬧鬧不在，只有阿姨一個人在家嗎？”天使般的少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來，“那我是不是打擾您了？”</br>　　清歡露出笑容來，就如同一個普通的女人：“不會不會，鬧鬧出去玩兒去了，她爸爸在上班，平常這時候家里就我一個人。”她笑意盈盈，“想喝什么？”</br>　　“白開水就好，謝謝阿姨。”面對清歡的時候，周深還是單純無辜的少年模樣，而就在清歡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便放在了茶幾上的粉色玻璃杯上。趁著清歡給他倒水，他迅速摸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取了一顆藥丸用指頭碾碎，迅速倒入玻璃杯內(nèi)。藥粉很快就和杯子里的水融為一體，無色無味，看不出任何問題。</br>　　接下來只要等美味的獵物上鉤就可以了，看到清歡彎腰倒水時圓潤飽滿的身體曲線，周深險些控制不住蓬發(fā)的**以及熏心的表情。好在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干，早已駕輕就熟，因此在清歡扭頭后就對著她笑道：“阿姨不要忙活了，我就在這等鬧鬧回來好了。”</br>　　“要看電視嗎？我去給你洗點水果。”</br>　　“不用了阿姨，這么麻煩您，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您還是坐下來喝杯水吧。”少年用純良的表情這樣說，一副關懷長輩的模樣。</br>　　要不是清歡知道這是個什么貨色，真要喜歡上這么個聰明乖巧又漂亮懂事的少年了。她從善如流地坐下來，拿起自己的杯子將水喝了幾口，周深幾乎是有些著迷地欣賞著她漂亮的肩頸線條，今天她穿了一條藍色的削肩連衣裙，頭發(fā)放了下來顯得非常年輕，還露出了好看的鎖骨，這是個會收拾和打扮的女人，每天的生活都過得很用心。</br>　　也正因如此，他就更喜歡了。</br>　　周深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等待藥效發(fā)作，清歡陪著他說了幾句話眼皮子就開始沉重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周深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說鬧鬧平時在學校表現(xiàn)如何呀是不是不愛學習呀和同學老師相處的怎么樣呀之類的，可是問著問著她就沒什么精神了，也聽不大清楚周深回答了自己些什么……</br>　　少年終于撕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得意且下流的笑來，他長得像漫畫里的天使一樣，可當他臉上有這樣的笑容時，竟瞬間破壞了這么一副好皮相，令人萬分可惜。</br>　　隨手群發(fā)了條消息，然后去將大門打開，只一會兒就進來三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來，只是這幾個看起來就不是那么純良了，至少一個個看著清歡的眼神都帶著打量與評估，就像是屠宰場的屠戶看到了肥美的肉。</br>　　“在哪兒玩啊，這客廳也太小了吧。”</br>　　“當然要去程鬧的房間啊。”周深理所當然地說，“在女兒的房間里被玩著醒過來，總得送阿姨一個禮物啊，畢竟她這么漂亮呢。”</br>　　幾個少年頓時嘻嘻哈哈笑起來，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即將要毀滅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家庭。</br>　　就在其中最強壯的一個男孩準備過去將清歡抱起來時，他們突然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后是噼里啪啦攥拳頭的響聲：“敢碰老子的女人，活得不耐煩了是吧？”</br>　　周深一驚，看著高大的堵住臥室門框的聞人木，他還是第一次還沒成事兒就被人抓住，于是免不了有幾分心虛：“叔叔……”</br>　　“叫誰叔叔呢？老子要有你這么賤的侄子，早他媽一拳轟爆你家祖墳了。”</br>　　這回說話的就不是聞人木，而是另外一個同樣高大強壯的男人了，一、二、三……加上聞人木竟然足足有四個人！而且每一個都是成年男人，拳頭都有沙包大！</br>　　三十六計走為上，這會兒就不要想著干別的了，逃走要緊。橫豎他們今兒個什么都沒做成，都是一場誤會，事后就算程鬧一家要追究也沒有證據(jù)。周深腦子轉(zhuǎn)的最快，可是當他轉(zhuǎn)過身，卻看見程鬧笑嘻嘻地堵在了門口：“急什么呀，水都沒喝一口就要走？我媽媽給你倒的水，你怎么能不喝呢？”</br>　　“是呀，我倒的水，你怎么能不喝？”</br>　　“你、你怎么會醒著？！”一個男生驚呼。</br>　　“因為我沒喝啊。”清歡攤手。“這不是很簡單么，小朋友只顧著看我的胸，完全沒注意我把水倒了啊。”</br>　　“敢看我老婆的胸？”聞人木笑了。</br>　　他這人脾氣不大好，年輕的時候一點小事就能惹得他暴跳如雷，后來蹲牢，性子雖然收斂了點，但仍然經(jīng)常生氣。像是這樣不怒反笑的，清歡就只見過一次，那次副校長被他揍死了。因此聞人木生氣的時候一旦笑了，后果會非常非常嚴重。</br>　　“老婆過來。”他先是把清歡拉到身后，示意三個弟兄：“抓住他們。”</br>　　這三人都是他從小一起的玩伴，哪怕是蹲大牢也沒斷了關系，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交情不一般。前幾天清歡剛跟他們幾個見過面，對于清歡十年對聞人木不管不問的事兒，三兄弟頗有微詞，但架不住清歡好看，這么好看的小嫂子這么溫柔，算了，反正也不是他們蹲牢，老大都不覺得委屈，他們瞎抱怨個啥。</br>　　而且那天中午嫂子親自做飯，好吃的叫人舌頭都要吞下去了。</br>　　這次收拾完這幾個狗膽包天的小子，嫂子說還要再做一桌呢，想想就叫人流口水……</br>　　人抓住了，聞人木從周深口袋摸出白色小藥瓶，嗤笑一聲：“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拿了點垃圾藥就來糊弄人，見識過真正的猛藥么？叔叔今個就讓你嘗嘗。”說著他捏開周深的嘴丟了一片膠囊下去，其他三人也都強喂了一片，隨后將人丟開，四個少年很快就在地上翻滾起來。</br>　　聞人木嘆了口氣：“寶啊，咱們先出去吧，把舞臺留給他們表演。老二，攝像機別忘了開。”</br>　　老二應了一聲，他們便離開了——開玩笑，再不離開萬一被纏上怎么辦，他們對小男孩一點興趣都沒有。</br>　　聞人木摟著清歡的肩給她講笑話：“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四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想過河，可是河里有專吃男人那玩意兒的鱷魚，四個人手上只有一個瓶子，你說該怎么做才能過去？”</br>　　程鬧：“……”臥槽好污啊。</br>　　清歡說：“……”我不想知道謝謝。</br>　　這房子是不能住了，清歡對它也沒什么留戀，本來繼續(xù)留在這也是為了讓周深上鉤，現(xiàn)在事情解決了，她當然要去過一下奢侈享受的生活。</br>　　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所以里頭發(fā)生了什么左鄰右舍都知道了，還有人偷偷錄音傳到了網(wǎng)上，聞人木喂給他們的藥可不是小打小鬧的，整整三天，幾個男孩全虛脫了，要不是鬧的太厲害被鄰居報警，這幾個怕是出不來了。</br>　　周深家的確是有權有勢能擺平，知道自家孩子吃了這么大虧后氣得要找程鬧跟清歡母女倆算賬，他們早查過了，這母女倆沒什么錢，也就是普通單親家庭。反正他們也沒少這樣仗勢欺人，以前出事也都能用錢擺平，這回周深吃虧，周家人快要炸了！</br>　　周深更是差點沒搶救過來，好不容易醒了之后在醫(yī)院里痛哭流涕，跟個瘋子一樣要他媽去收拾聞人木一家子，要弄死他們。</br>　　結果他爸媽去了，然后灰頭土臉的回來了，一向?qū)櫵咸斓母赣H甚至給了他一個耳光，本來嚴重撕裂差點死了，這下更是被打的去了半條命。</br>　　他爸崩潰的唾罵中周深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樣的大人物，別說是教訓人家，就是給自己討個公道都不行，這虧他只能認。</br>　　可惜周家想息事寧人，聞人木卻不愿意啊，他手頭還有美少年激情視頻呢，朝網(wǎng)上一放這傳播量。只要一想到周深騙了他閨女的初戀還想對老婆圖謀不軌，聞人木就恨不得讓周家全家人升天。不過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他都洗手不干了，畢竟不是當年憑著一股血性就敢砍人的年輕小伙子了。</br>　　他變老了，也變壞了。</br>　　周家的產(chǎn)業(yè)瞬間崩塌，債臺高筑，變賣掉所有房子車子都不夠還債，更別提是給傷重的周深負醫(yī)藥費了。周深被醫(yī)院趕出來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反正程鬧再也沒在學校里見過他，連帶他那三個狐朋狗友都沒影兒了。</br>　　她一點也不遺憾，甚至覺得老爸教訓的不夠重。那天，如果真的讓他得逞了會怎樣？程鬧不敢想。</br>　　反正至此她是歇了早戀的心，竟然認真讀起書來，還超越了她那高中沒畢業(yè)的混蛋老爸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br>　　然后是大學畢業(yè)，接手老爸的產(chǎn)業(yè)，某次下班后跟朋友去酒吧暢飲，朋友非要叫人陪，說這里的男公關都是出了名的帥，程鬧敬謝不敏的要先回家，出去的時候瞧見有人圍成一圈，仔細聽似乎是哪家貴夫人在打小三。</br>　　還是個男小三。</br>　　她沒在意，轉(zhuǎn)身走了，第二天聽說那小三被打斷了腿，臉也被劃花了，這事兒是她的秘書看新聞無意提起的，她也就是隨意一聽。</br>　　沒在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