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第八十九碗湯(八)
第八十九碗湯(八)</br> 外人面前,聞人木還是很給自己女兒面子的。不過他一進家門就沖進廚房找清歡,還沒注意到給自己開門的是個陌生男孩,這下端著菜出來看著了,頓時臉上的笑就沒了。</br> 他不是小氣的人,但家里平白多了個男孩,實在是叫人不開心,尤其這男孩還長得這么好看。</br> 周深也被聞人木高大的身材強勢的氣質(zhì)驚到,略微收起了放肆的目光,表現(xiàn)的就像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好孩子”。“叔叔好,我是鬧鬧的同學(xué),叫周深,今天來真是打擾了。”</br> 聞人木點了下頭就當(dāng)打招呼,沒怎么理會。再進廚房的時候清歡剛好把飯盛好讓他端出去,他順勢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問:“那小子來咱們家干啥?”他們家只有他一個男人就夠了,狗都不用養(yǎng)!</br> 清歡真是服了他吃醋的本事,不過這次的醋還真沒吃錯,她任由聞人木在自己唇瓣上咬了一口,才道:“鬧鬧挺喜歡的,你不覺得小朋友長得很好看么?”</br> 聞人木皺眉說:“乳臭未干的小鬼,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連個男人都算不上。”</br> 清歡笑了笑,“鬧鬧喜歡就成了唄。”</br> 聞人木見她笑的開心,忍不住一手端飯一手勾住她的腰,趁著客廳里沒人往廚房看,又去親她。因為清歡背對著廚房所以沒注意,聞人木親完后無意中抬頭,卻瞧見他兒子……不是,女兒的那個同學(xué),正在往這邊看,眼神不正常。</br> 他可不是尋常人,更不是什么普通的家長,他在牢里待的那十年,出來后摸爬滾打的這十幾年,哪怕性子里還有魯莽的特質(zhì)在,對看人這一方面也十分有眼色。這個叫周深的小孩,剛才那個眼神……</br> “木頭?木頭?”</br> 他聽到妻子的叫聲,回神,看到的是清歡略帶擔(dān)心的眼神,“沒事,我就是突然走神了,今天多了個人吃飯,你有沒有多做一點?咱兒子一看就是個能吃的。”</br> 清歡:“……那是你女兒。”</br> ……又忘了,他老覺得那是個兒子。聞人木抽空瞅了正抱著游戲機的程鬧一眼,內(nèi)心深處大概有一萬匹草泥馬飛過,看那短的快看見頭皮的頭毛,放蕩不羈雙腿岔開的坐姿,還有男性化十足的穿衣打扮……說出去這不是兒子誰信啊?就連長得都像個男的!聞人木嘆了口氣,又看了他心愛的寶一眼,怎么就全遺傳到他了呢。</br> 周深出身好,用餐禮儀也非常優(yōu)雅,清歡與他一樣都是吃飯細嚼慢咽的人,這讓習(xí)慣風(fēng)卷殘云的父女倆有些無所適從,只好跟著一起優(yōu)雅起來——好累哦,能不能好好吃飯了啊?程鬧的心里是崩潰的,她是挺喜歡周深的,可是每次跟周深在一起她都得裝淑女……真的是裝淑女,說話不能大聲走路不能輕浮,就連打嗝放屁挖鼻屎都得忍著,吃飯也得這樣,一口菜嚼個七八下再咽進去,一筷子米飯不能比拳頭大……</br> 好看是好看,學(xué)習(xí)好是學(xué)習(xí)好,可是好像有點不太適合她啊,這種高嶺之花還是不要攀登了,感覺還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來得自在。</br> 周深還以為自己對程鬧已經(jīng)是十拿九穩(wěn)了呢,他雖然一直都在跟程鬧說笑,可眼角余光卻一直注意著清歡跟聞人木之間的互動。無論是聞人木給清歡拆螃蟹還是給她倒水給她夾菜遞紙巾,他都默默地觀察著,然后再一次有火在體內(nèi)蔓延。于是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程鬧講話,有些懶洋洋,有些意興闌珊。</br> 他從前也這么做過,從別人手里搶他們的女朋友或者是玩弄人妻之類的,這些事早不是第一次做了,因此一點都不怕,更不覺得罪惡。玩嘛,反正他們家有錢,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都不算事兒,再說了,這些女人也不吃虧啊,她們都得到快樂了不是,總比跟個三四十歲的老男人弄一起來得強。這個年紀的男人都開始腎虧了吧,女人卻是如狼似虎的,能不能滿足都另說呢。</br> 因此他已經(jīng)將清歡視為自己的囊中物了,完全不在意程鬧跟聞人木,程鬧就不用說了,一看就沒腦子,只知道打架,女孩子這樣可不會有男人喜歡,只會叫人瞧不起,至于那個搞建材五金的老男人,嘖,就更好解決了。</br> 不是要上班么,漂亮的阿姨獨守空閨的時候,就讓他來幫忙照顧一下,做件好事。</br> 如果不是清歡在桌下蹭了蹭聞人木的腿,以他的暴脾氣,現(xiàn)在周深墳頭上的草都長得有一人高了。他快要被氣炸了,這小畜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完全無視他就敢用那么惡心的眼神看他的寶,信不信他提刀過來把他給砍了?!那種惡心且下流的眼神,他是多么自信才覺得不會被看穿?!</br> 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而已,憑什么跟他比?</br> 如果是命運中大大咧咧在修理廠工作的聞人木,看不出來周深的眼神很正常。首先這個孩子非常善于偽裝,其次聞人木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他每天過得是這個國家里每一個家庭共同的生活,簡單平安幸福,像是三十幾歲的妻子被十幾歲的少年看上然后怎么樣的情形,只在黃書里頭看過,現(xiàn)實生活中例子有多少?更何況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br> 可這個聞人木,他少年時期雖然年輕氣盛,但十年牢獄生活磨練了他的意志與性格,再后來獨自打拼的十幾年更是讓他擁有了與常人截然不同的氣勢與能力。他見過許許多多表里不一的人,也明了美好的外表并不一定與內(nèi)心相同,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就是再早熟也熟不過他這根老油條。</br> 一開始的確掩藏的不錯,可惜當(dāng)他親清歡的時候,少年氣薄,真是泄露的徹底。換做年輕時候的聞人木,誰多看清歡一眼都不行,拳頭早上去了。</br> 可憐周深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跟清歡夫妻倆告別后還沾沾自喜,拒絕了程鬧送自己回家的提議后抬手攔了輛出租車,一上車就給幾個狐朋狗友群發(fā)了消息:有個上等貨,來不來?</br> 手機很快叮咚叮咚的響起來,少年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司機師傅在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小孩啊都離不開手機,也不怕眼睛都看壞了。</br> 家里的聞人木也沒閑著,坐沙發(fā)上就開始打電話了:“老三,你給我查查一個叫周深的,跟我家那臭小子……不是,我家閨女一個班的,什么來歷?”</br> “老二,派個人給我跟著那個叫周深的小子,有什么消息馬上報給我!”</br> 清歡撐著下巴看他打電話,程鬧送完同學(xué)回來就鉆去廚房洗碗了,也聽到她老爸的大嗓門,就大聲問了一句:“你要干什么?!你該不會是變態(tài)戀童癖吧!我同學(xué)還沒成年啊!”</br> 聞人木忍無可忍:“你老爸重要還是同學(xué)重要?!”</br> 程鬧甩著手上的水出來了:“當(dāng)然是同學(xué)啊,我可是泡了他快三個月了,至于你,咱們昨天才見第一面呢。”</br> 一箭直中聞人木胸口,讓他疼的說不出話來。清歡笑著在他胸口揉了揉:“你得習(xí)慣,鬧鬧說話喜歡懟人。”</br> “不孝子,剛才在那小兔崽子面前你可不是這樣的!”說話輕聲細語不說,就連笑都只露八顆牙,雖然經(jīng)常原形畢露,但畢竟是努力表現(xiàn)出淑女的一面的,盡管看的聞人木雞皮疙瘩掉了一地。</br> 程鬧惱羞成怒:“要你管!”送走周深后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現(xiàn),說實在的,也被惡心到了……</br> 清歡看著父女倆唇槍舌劍,然后抽空問了一句:“怎么樣啊鬧鬧,泡到手了沒?”</br> 程鬧嘆了口氣:“媽媽啊……我覺得他不適合我。”</br> “你長得比較丑。”父親中肯的說。</br> 女兒冷笑:“那我是像誰呢?”</br> 父親:“……”</br> 清歡問:“為什么呀?”</br> “哎呀,媽媽你應(yīng)該懂我啊,你跟老爸在一起不會有這種感受嗎?完全是相反的自己,老爸這么粗魯沒素質(zhì),你不覺得難受嗎?”</br> 聞人木倒抽一口氣拍桌驚起:“臭小子你說什么——”</br> “你覺得難受嗎?”清歡完全沒在意他。</br> 程鬧也無視他:“難受啊,媽媽你知道我們在聊啥嗎,他在說什么時事政治跟物理題……還有什么藝術(shù)啊鑒賞啊古董啊之類的,可我都不喜歡啊,我也沒法跟他聊。”她喜歡打游戲喜歡到處玩還喜歡打架,偏偏人家周深一點都不喜歡。</br> “我跟他在一起走路都得小心步子不要跨太大啊,不然看起來很像男孩子——可是誰規(guī)定女孩子就不能這樣呢?剪短發(fā)打游戲喜歡籃球不會做飯做家務(wù)就不是女孩子了嗎?那要這樣的話,我寧愿當(dāng)個男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