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第八十七碗湯(十一)
第八十七碗湯(十一)</br> 清歡就這樣安靜地被晏休壓制在身下,她當(dāng)然看得出他想做什么,事實上她也很驚奇,原來晏休也有**。這么多年來別說是女朋友了,他就連個走得比較近的女性都沒有,除了自己外,清歡就沒看過晏休身邊出現(xiàn)過第二個女人。</br> 清心寡欲比和尚都甚。</br> 但現(xiàn)在這個和尚一樣的男人,竟然有色情的念頭了。</br> 清歡覺得他可能只是想換一種方式留住她,先前那家人說的話絕對是刺激到他了,否則晏休不可能突然上火。一個吻而已,從來能克制自己的晏休怎么可能會失控?她也不覺得自己想在這張辦公桌上做一次,尤其是她此刻沒有性需求。</br> 清歡是享受**的,同時她還有很多其他喜歡的東西,美食動物書籍冒險等等等等,但這些東西無論再怎樣讓她喜愛,都是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br> 真正的她無欲無求。</br> 就好比現(xiàn)在,她一點都沒有要繼續(xù)下去的意思。剛才那個吻是個意外,她本來是想親一下晏休的臉讓他消火的,誰知道他恰好偏了一下頭。“哥哥——”</br> “我想我知道該怎么樣,他們才不會想要跟我搶你了。”晏休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們不是兄妹……”</br> 他話沒說完就被清歡打斷,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剛才還委屈巴巴,瞬間就變得傷心憤怒起來:“哥哥不想要我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我給他們?!你答應(yīng)過我會一輩子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對我好的!說好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為什么要把我給別人?!哥哥騙我騙我騙我!”</br> 一邊指控一邊哭,那叫一個傷心痛苦,小姑娘哭成這個樣子還發(fā)出這樣嚴(yán)重的控訴,晏休立刻就抓住她揮舞的小爪子:“我沒有……”</br> “說什么不當(dāng)兄妹!你就是想丟掉我!你厭倦我了!煩我了!覺得把我丟給別人也沒關(guān)系對不對?覺得我妨礙到你了對不對?我又沒用又沒本事還不能幫到你什么,嫌棄我了對不對?!你這個大壞蛋哥哥!”</br> 一張小嘴兒巴拉巴拉,晏休都沒能插進(jìn)去話。好好說她是聽不進(jìn)去了,只好使用武力讓她屈服。清歡被摁在辦公桌上,兩只手腕被擒到頭頂,她只能瞪著一雙迷蒙的淚眼。</br> 頭發(fā)因為她的激動變得有些凌亂,小臉因為發(fā)脾氣紅通通,哭得太厲害所以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可憐又可愛。雙手被晏休捉住后她就不停地哭。這回就是之前有什么想法也沒了,晏休就是這樣被清歡給磨大的。像他這樣無利不歡的人,身邊會帶著這么個軟綿綿琉璃般的小姑娘,實在是叫人吃驚。</br> 尤其這姑娘還是被他捧在掌心的,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br> “我錯了。”晏休當(dāng)機立斷的先認(rèn)錯。“我剛才不應(yīng)該那樣說。”</br> 清歡聽他道歉,此刻形勢已經(jīng)完全逆轉(zhuǎn),幾滴眼淚就能達(dá)到這樣的效果,硬碰硬也太愚蠢了。她吸了吸鼻子:“你說不想要我……”</br> “我不該這樣說。”等一下,他有說過不要她的話么?</br> “你還想把我送給別人……”</br> “不可能,我舍不得。”晏休矢口否認(rèn),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br> “那好,那我原諒哥哥了。”清歡摟住他的脖子,還是哭唧唧的,于是晏休之前腦子里在想的東西現(xiàn)在都像是空氣一樣消失無蹤,再也想不起來了。他只覺得自己混蛋死了,竟然把她給弄哭,現(xiàn)在想想又是何必呢,她答應(yīng)過不離開他的。</br> “都是哥哥的錯,以后哥哥不會再這么說了。”晏休松開清歡的手,纖細(xì)的手腕上有著深深的手印,他頓時更加愧疚,剛才太過惱怒,失了理智,實在是不該。于是他將清歡從辦公桌上抱起來,自己坐下后就讓她坐到大腿上,用指腹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哥哥錯了。”</br> 清歡委屈地抽噎,她一哭起來眼睛就變紅,看起來可憐極了。小鹿般的大眼里淚意迷蒙,更是讓晏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這些年來他疼她愛她,別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皮子都不會動一下,可這個小姑娘的眼淚卻會讓他心痛不已。“歡寶,哥哥錯了,哥哥任你處置,你想怎樣都行。”</br> 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小就這樣,清歡再將他惹怒,只要她一哭他立刻就什么原則都沒了。清歡就是深諳這一點,外人可能會覺得晏休將她管得死嚴(yán)死嚴(yán),只有她知道是她將他吃的死死的。“要回家……嗚……”</br> 細(xì)弱的哭聲比嚎啕大哭更引人憐愛,晏休覺得自己鋼鐵般的心臟似乎被這哭聲纏繞,變成了一塊被細(xì)線割碎的豆腐。他不喜歡這種心痛如絞的感覺,好像他并不是堅不可摧的,而是有著致命的弱點。</br> 成熟的晏休能夠做出判斷,但卻無法做出干脆利落的決定。這些年來清歡長在了他的骨血里,他不是那個遭逢大變憤世嫉俗想要毀滅一切的晏休了,十一歲的時候他沒有將她推開,沒有對她置之不理,二十三歲就再也沒辦法不要她。</br> “好,回家。”</br> 她在他懷里哭著睡著了,就跟小時候一樣,小小一只,那么乖那么軟。晏休輕輕嘆了口氣,他不該發(fā)怒的,早知道她心里只有他,不可能和其他人離開。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要纏著他的人,怎么可能會離開他呢。</br> 他親了親清歡的眼睛,都哭腫了。</br> 已經(jīng)很久沒把她弄哭了。</br> 清歡一路被他抱回家,醒過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客廳的飄窗上,平時這里是她看書玩手機用的,晏休把這里裝扮的特別漂亮,頭頂?shù)男切菬粽婚W一閃。她坐起來,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br> 晏休還穿著圍裙,見她醒了,解開圍裙過來抱她,“餓不餓?”</br> “嗯。”她委屈地嗯了一聲,雙手勾住他脖子被抱起來一直到椅子上,然后吸吸鼻子,清歡向來有個優(yōu)點,很少發(fā)脾氣,也不驕縱任性,偶爾情緒過激,過后也會第一時間道歉,這種體貼和乖巧與生俱來。晏休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她發(fā)火,誰家小孩不任性不撒嬌?太過懂事,大多無人疼愛。</br> 吃過晚飯晏休正洗碗,清歡從他背后摟住他的腰,臉蛋貼在他背上:“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哥哥,要跟哥哥永遠(yuǎn)在一起。”</br> 晏休露出笑容來:“嗯。”</br> “不想再見他們了,想打官司就打吧,反正我不會跟他們走的。”</br> “嗯。”</br> “哥哥不要丟掉我。”</br> “嗯。”</br> 晏休不顧**的手,轉(zhuǎn)身將嬌小的她擁入懷中,在發(fā)頂深深吻了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沒有辦法用親情來定義了,愛情的話也太模糊,這種情意濃烈而深遠(yuǎn),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br> 從此刻開始,晏休與清歡兩人似乎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變得更加親昵,接近情人,但彼此之間卻沒有絲毫察覺。因為一切的發(fā)生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是黑夜后的黎明,暴風(fēng)雨過后的寧靜。</br> 而因為清歡強硬的拒絕態(tài)度,她的家人們也選擇不再糾纏,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個月能和清歡見上一面。晏休經(jīng)過慎重而嚴(yán)謹(jǐn)?shù)目紤],拒絕了,但他沒有阻止這群人主動出現(xiàn)在清歡面前。</br> 當(dāng)然,三個月一次,多了沒有。</br> 愿意心靈相貼的人相依為命久了會被對方同化,這樣的說法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在清歡成年后的某個早上,他們很自然地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諧,在這之后,晏休對她就更沒脾氣了。這一次,他感覺自己真正抓住了她。</br> 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分開。</br> 清歡大學(xué)畢業(yè)后從事藝術(shù)品鑒賞的工作,因為生活上的極度和諧,晏休的戾氣越來越輕,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個正常人。真要說起來相處模式也沒有任何改變,除了睡到了同一張床上。不需要任何人加入,也不覺得有任何殘缺,盡管對此清歡的母親始終抱有微詞,可惜兩人都不聽她的。</br> 他們是不可分開的整體,不能被任何人插足,當(dāng)然也包括一個新生命。晏休完全不喜歡小孩子,當(dāng)年的清歡能讓他駐足,也不是因為年紀(jì)。兩個人的生活里如果突然多出來一個的話,那就太讓人不高興了。</br> 人能活著是多么不容易,能夠遇到一個相依偎的人,又是多么的稀奇。這世上有一個人,能讓你拋棄一切與她相守,沒有欺騙沒有背叛,無畏世俗與世界對抗——對于背負(fù)著悲慘命運,企圖與世界共同毀滅的晏休而言,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也太美妙了。</br> 他無數(shù)次地站在大廈頂樓俯瞰世間,這群平凡而卑微的螻蟻,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br> 他幼年時的愿望,終于在成年后被徹底消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