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五碗湯(十五)
妙翠聽了清歡的命令,有些驚訝,因?yàn)樵谒磥恚F妃娘娘從來都是活得肆意張揚(yáng),絲毫不在乎他人性命的,可對于很有可能與她爭寵的嬪妃,卻并沒有起殺心。貴妃娘娘突然間變得這么善良,實(shí)在是叫人很難接受啊,難道說……是因?yàn)樗性械木壒剩柯犝f有了身孕的人大多會性格大變,也許貴妃娘娘便是如此。</br> 當(dāng)天晚上明成帝很晚才回金龍殿,清歡敏銳地嗅到他身上有一股異樣的花香,又見他神色間頗有些心虛,便故作不知地問道:“皇上是去哪兒了,怎地這么晚才回來?臣妾可等您很久了呢。”這幾日她故意冷落了這個男人,就是想看看他是否能耐住寂寞。</br> 明成帝莫名不敢去看清歡的眼睛,雖說他最后關(guān)頭還是守住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差一點(diǎn)就提槍入洞,再面對清歡時就忍不住的心虛,半晌,道:“朕……突然有點(diǎn)要事,耽擱了一下,愛妃身子如何了?今日皇兒可乖?”</br> 清歡似笑非笑地睨著明成帝,對他招了招手。明成帝彎腰過去,清歡伸長藕臂環(huán)住他的頸項(xiàng),在他耳邊呢喃道:“皇上,你答應(yīng)過臣妾,永不負(fù)我,此話可還當(dāng)真?”</br> 明成帝的確是答應(yīng)過她的,就是因?yàn)榇饝?yīng)過她,所以今日在最后關(guān)頭,他才堪堪停住。說來也是可氣,誰知道那蘭嬪會闖入御書房范圍內(nèi),簡直如入無人之境!</br> 于是小心眼的明成帝在事后大大懲罰了看守的侍衛(wèi),決計不承認(rèn)是自己的錯!都是侍衛(wèi)們玩忽職守!</br> “自然是當(dāng)真的。”明成帝回想起自己險些把持不住的那一刻,頓時渾身冷汗。也真是見鬼了,那蘭嬪身上有股奇怪的香味,他本來是不喜歡的,可不知怎地,聞到鼻子里就覺得頭昏腦漲,瞬間下腹充血,當(dāng)時就想回來把愛妃壓在身下蹂躪一番,可就像著了魔般,最后卻把蘭嬪給摟到了懷里。邪門,真是邪門。</br> “是嘛。”清歡笑了,輕輕咬了咬明成帝的耳朵。“既是如此,皇上可得說話算話,否則……”后面的話沒再說,但威脅意味極其濃厚。</br> 明成帝卻以為她只是在單純的吃醋,便笑道:“否則如何?”</br> 清歡卻但笑不語。</br> 否則呀,便要了你的命,讓我腹中這塊肉當(dāng)皇帝,當(dāng)太后可比當(dāng)皇后威風(fēng)多了。再不然,待你死后,我便聯(lián)系陳家父兄,在男權(quán)社會里做個女皇帝也是不錯的。</br> 不過這話她并沒有說出來,在任何一個皇帝面前都不適合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可是……有一個皇帝是例外的吧?清歡瞇了瞇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記憶力的景恒帝竟然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br> 這樣也好,她本不想擁有過多的記憶。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她只活在當(dāng)下。</br> 兩人這膩歪著,明成帝的手在清歡的肚皮上不住摩挲,呼吸也逐漸變得渾濁。正在這時,妙翠突然稟報說蘭嬪求見。</br> 一聽到蘭嬪這兩個字,明成帝渾身一僵,頓時偷摸摸地拿眼角余光去瞄清歡,生怕她誤會。可是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朕是一時鬼迷心竅幸好最后關(guān)頭懸崖勒馬?那未免也太沒面子,而且也根本沒說服力!</br> 就在明成帝猶豫的時候,清歡已經(jīng)點(diǎn)了頭,很快地,蘭嬪便走了進(jìn)來。除了氣質(zhì)變得普通之外,她的臉仍舊是極其美麗的,最重要的是她柳腰纖細(xì)皮膚白嫩,仍然算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也難怪明成帝會忍不住誘惑。</br> 先是拜見了明成帝與清歡,蘭若便一直用美眸凝視著明成帝,如泣如訴,委委屈屈的,別提有多可憐了。明成帝瞧她這樣,心底自然不會愧疚。他對清歡心虛是因?yàn)樗矚g清歡,可蘭嬪……如果她一直保持剛?cè)雽m那天的獨(dú)特,也許他會對她另眼相看,可現(xiàn)在……還是算了吧,螢火蟲的光芒,如何能與天空的皓月相比呢?</br> “貴妃娘娘,婢妾今日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求您答應(yīng)婢妾!”</br> 說蘭若貪婪,是真,但她絕對不蠢,她知道在明成帝跟前應(yīng)該表現(xiàn)成什么樣子才比較得勢,也知道自己最美麗的一面是什么樣子的,如果沒有清歡,如果系統(tǒng)還在,蘭若一定會成功。</br> 可清歡會為了在明成帝跟前保持形象而裝大度么?那是女鬼傾容做出啦的蠢事,她才不會這么做。只見她抬起纖細(xì)的玉手,輕輕吹了一下,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什么請求,你先說來聽聽。”</br> “今日清晨,婢妾來給貴妃娘娘請安,恰逢一名宮女將熱茶灑在婢妾身上。貴妃娘娘大度,讓婢妾去偏殿換衣裳,可是婢妾回去后才發(fā)現(xiàn),婢妾的翡翠扳指沒了!”蘭若小小聲哭泣,模樣既真誠又可憐,“那是婢妾娘親留給婢妾的遺物,婢妾每每看見它,便似是見到了早逝的娘親,求貴妃娘娘網(wǎng)開一面,還給婢妾吧!”</br> 這是問都不問就定了清歡調(diào)換她扳指的罪名了。</br> 清歡決定收回說她不蠢的話。如果不蠢,怎么認(rèn)不清事實(shí)?她們兩個,一個是獨(dú)寵后宮的貴妃,一個是不得寵的嬪,后者卻敢在牽著面前大放厥詞,想要拿捏她。清歡的視線轉(zhuǎn)到了明成帝臉上,湊到他耳邊輕聲問:“皇上,可否與蘭嬪單獨(dú)見過面?”</br> 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情,他是皇帝,自然更可以坐擁三千佳麗,可是見了鬼的,被清歡這么一問,明成帝竟覺得后背發(fā)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可到底沒敢撒謊,半晌,招了:“午后她不知怎地闖入了御書房,朕……但朕可以保證,絕對沒有臨幸她,朕守住了!”最后兩句非常賣力的在表忠心。</br> 聞言,清歡輕輕一笑:“是么?”小手沒入桌下,握住某根已經(jīng)滾燙火熱的大家伙,大有明成帝撒謊她便拔了它的意思。</br> 明成帝大汗淋漓:“是是是。”命根子在人家手里攥著,他能不老實(shí)么。</br> 清歡這才滿意,懶懶地回眸去看蘭嬪:“蘭嬪這話說的可就過了,難道本宮還稀罕你一個翡翠扳指不成?你可知道,誹謗本宮,可是要問罪的。”</br> 蘭若一驚,她自詡是西域圣女,又身兼兩方和平重任,認(rèn)為無論自己犯了什么過錯也不會被處罰,可是瞧著清歡那雙媚眼,她卻突然沒了這個自信。是啊,沒有了系統(tǒng)……她怎么跟這些女人斗?她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成功了,又何必依賴什么破系統(tǒng)?</br> 可事到如今她必須繼續(xù)說下去,不管她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目前的情況是沒有系統(tǒng)她就什么也做不成:“婢妾并非誹謗貴妃娘娘,而是當(dāng)時……婢妾手上這個,的確不是本來的那個呀!”回到自己殿里后,她仔細(xì)看了好幾個時辰,這才確定那個扳指雖然和自己的那個很像,卻并非是本來那個。</br> 蘭若先是松了口氣,因?yàn)槟蔷妥C明系統(tǒng)并沒有離自己而去。可轉(zhuǎn)念她又緊張起來,入宮后她才明白,帝王的寵愛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中原和西域不一樣,在這里,她不是人人敬仰的圣女,只是一個普通的嬪妃。她自以為自己為了西域的和平獻(xiàn)身,可事實(shí)上皇帝根本就沒有寵幸她的意思。就連今日她用了之前系統(tǒng)給的香氣,特意抹在身上,迷惑了侍衛(wèi)進(jìn)了御書房,原以為能與皇上成就好事,誰知緊要關(guān)頭竟被一把推了出去!</br> 憑什么清歡就能得到帝王的專寵,自己卻得不到?明明自己……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br> “你的意思是,貴妃偷偷換走了你的翡翠扳指?”明成帝簡直想要放聲大笑了,他什么寶貝沒給清歡送,這小女人卻什么都不喜歡,怎么可能會看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翡翠扳指?</br> 蘭若被明成帝話里的鄙夷刺傷了,她咬著唇,倔強(qiáng)道:“不錯!婢妾敢以性命擔(dān)保,貴妃娘娘的的確確是換走了婢妾的扳指!”</br> 明成帝被氣樂了:“好啊,你既然這樣說,可有證據(jù)?!”</br> 雪白的貝齒把紅潤的唇瓣咬的泛白:“婢妾……沒有。”</br> “既然沒有,又何來這般的理直氣壯?”明成帝笑意慢慢褪去,“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br> 【叮!帝王傾心值-20,當(dāng)前傾心值為-35】</br> 聞言,清歡訝異挑眉。</br> 但這一次,只有她聽得到系統(tǒng)的聲音。</br> 【系統(tǒng)失去寄生,無法與宿主交流】</br> 清歡笑了,也挺不錯的,雖然系統(tǒng)是在為蘭若測量傾心值,但蘭若聽不到,只會便宜她。“蘭嬪也是有趣,貿(mào)貿(mào)然跑到金龍殿來求見,本宮還以為你是有什么要事,原來,就是為了無限本宮偷換了你的翡翠扳指?”她輕抬素手捂嘴嬌笑,那囂張的模樣不知有多么盛氣凌人,“本宮可瞧不上你那翡翠扳指,這樣吧,來人。”</br> 妙翠應(yīng)聲。</br> “去將本宮放扳指的首飾盒拿過來。”</br> 妙翠領(lǐng)命而去,很快便抱了首飾盒過來,打開一看,里頭數(shù)不盡的扳指放的整整齊齊,白玉瑪瑙翡翠琉璃……各種各樣應(yīng)有盡有。清歡居高臨下道:“既然你說本宮偷換了你的扳指,這里哪只是你的,你自己挑了,算作本宮賞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