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第八十六碗湯(十二)
第八十六碗湯(十二)</br> 最近發(fā)生了三件大事,讓舉國上下的臣子與百姓們目瞪狗呆。</br> 皇帝大病不起,朝野皆驚。</br> 這是第一件。</br> 在皇帝臥病不起的第五個月,把持朝政的太后娘娘突然也大病不起,向來不問政事的攝政王代替皇帝與太后成為主事者。</br> 這是第二件。</br> 啥?</br> 你問第三件?</br> 第三件那可就玄幻了……說出來都怕驚掉你的下巴。</br> 攝政王主事一個多月后,皇帝的病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而且還不知從哪里抱出一個白胖的小娃娃在上朝的時候給他們看,說這是他的滄海遺珠!</br> 姑且不論這個成語使用的恰當與否,后宮空無一人連選秀都不曾有過的皇帝,到底是從哪里弄出來的這么個“滄海遺珠”?</br> 不過話又說回來,平心而論,這小娃娃長得確實和陛下非常像,眉眼間也有些攝政王的影子,這很正常,畢竟他們都是皇室中人嘛,流著相同的血,孩子長的像也不足為奇咯。</br> 反正瞧陛下的意思,這小娃娃日后就是太子了,他老人家似乎也沒有選秀充實后宮的意思。事情已成定局,大家很快就忘記了臥病不起的太后娘娘,重心都放在皇帝身上了。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眾臣群諫求陛下選妃后,一直不插手朝政的攝政王開口了。</br> 他嘴皮子一動,問了一句:“你們是皇帝還是陛下是皇帝?”</br> 得,就這一句話,叫他們頂著忠君愛國的名義再不敢多說了,攝政王強勢,陛下更強勢,誰來憐惜他們這群柔弱的大臣呢?橫豎小太子已經(jīng)出生了,他們就全力關懷這小家伙好了。</br> 偶爾他們也會懷念一下很久很久以前,大殿上看著他們爭來爭去,偶爾說句話還要被同僚們噴回去的陛下,現(xiàn)在的陛下……呵呵,你噴他一句試試?</br> 此時此刻,比攝政王更強勢的陛下,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攝政王一邊大腿上,而攝政王殿下的另一邊大腿,趴著一個軟嘟嘟肥嫩嫩的小奶娃。</br> 攝政王辛辛苦苦剝了葡萄送入陛下口中,陛下只要張嘴來吃,然后就有一只大手伸過來讓她把葡萄籽吐到掌心,可以說過的是非常糜爛了。小奶娃吐著泡泡,大殿里人人低頭不敢多言——不好意思,宮人們都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要是個傻子就更好了!</br> 特么的陛下跟攝政王搞一起去了還不知怎地多了個奶娃,他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他們恨不得自己死了去好嗎?從那之后的每一天,宮女也好太監(jiān)也好,人人都活在被攝政王或者陛下滅口的恐懼里,而事到如今……他們也,習慣了。</br> 但還是嚇得低頭不看,至于陛下跟攝政王在說什么,那他們當然也是不敢聽啊!</br> 不想死啊!</br> 這個腦袋在脖子上比風吹的還危險!</br> 啊!陛下他開口說話了!</br> “……待會兒朕要去看望一下太后。”陛下突然笑了起來,好像很孝順的樣子,“畢竟她還沒死,朕心難安啊。”</br> 陛下……</br> “陛下有心了,太后應該為此感恩才對。”</br> 攝政王殿下……求您……別再慣著陛下了能不能行??</br> “她可不會感恩,她巴不得拿你我的把柄要挾朕呢,想到之前她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結果卻連人帶底兒都被掀了的樣子,朕就覺得好笑。待會兒得再去笑一笑。”</br> ……</br> “無妨,這又算得什么把柄,便是本王并非父王親生,流的不是皇室的血,本王為你打下的江山是真的,為你做的一切也是真的。”</br> “小叔叔真會講話,朕都想親親你了。”</br> 陛下!奴才們不想聽這些宮廷秘辛!求求您不要再說了!快禁言吧您吶!</br> 攝政王殿下!求您不要在奴才們面前這樣了!你們想親可以把奴才們遣退嗎????</br> 清歡斜眼瞟了在場宮人一眼,見他們雙腿哆嗦渾身打顫,懶洋洋地揮手:“你們退下吧。”</br> 宮人們?nèi)绶甏笊猓B忙行禮退下。</br> 待到?jīng)]人了,清歡扒拉了下小奶娃的小短腿:“瞧把他們嚇的,朕還能吃了他們不成。”</br> 攝政王輕笑起來,如今他已不再心有芥蒂,本就慣著她,現(xiàn)在更是讓她騎在頭上囂張跋扈了。他左手一撈要滾走的奶娃,右手捏了捏清歡的臉:“你一日照三餐的去氣她,都被你氣出病來了。”</br> 清歡笑的更快活:“我生孩子的時候,她可是要將我殺死的,如今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她喂給我的藥減少了份量喂給她而已。雖說癱在床上,卻好歹保住了性命,日日吃穿不愁,這樣的好事往哪里找啊?”</br> 攝政王不覺得她心狠手辣,反倒十分贊同她的做法:“便宜她了。”</br> 清歡笑嘻嘻地起身,戳了戳奶娃軟嫩的臉蛋:“小叔叔,我這就去啦,你要照顧小壞蛋哦。”</br> “你才是小壞蛋。”攝政王先糾正她,然后點頭,“去吧。”</br> 她立刻穿了鞋子歡快地走了,之前坐了一個多月的月子,如今能雙腳沾地到處走一走,真比做什么都舒服。</br> 太后宮中的人一見她來了都十分感動:“陛下又來看太后了,太后若是能開口說話,定然十分欣慰。”</br> “這是為人子應做之事。”清歡笑,在太后床畔坐下,本來美貌非凡的太后突然間像是蒼老了數(shù)十歲,清歡笑瞇瞇地望著她,握住她的手道:“母后,朕來探望您了,今兒個朕過得也很好,前朝沒有什么煩心事,大臣們都很懂得朕的心思。攝政王很用心的在照顧朕和小太子,對了,小家伙長得可好了,又白又胖,真是可惜,母后您身染重疾,不能親自抱抱他呢,改明兒朕叫人將他抱來讓母后看看,也算是讓母后有個念想了。”</br> 太后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每日還要這樣被清歡氣,如今已經(jīng)是雙目通紅。</br> 明明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皇帝稱病在床,生產(chǎn)那日她已準備將其去母留子,誰知道攝政王突然出現(xiàn),將她的人盡數(shù)誅殺不說,還將她毒啞,喂了毒藥讓她此后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渾身上下除了眼皮子哪里都動彈不得,這樣的屈辱!</br> 皇帝每日都來,看似是來探望,其實是來刺激她!</br> 果然,周圍的宮人又夸贊起來了:“陛下真是費心了,您瞧,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睛都紅了呢,太后娘娘,陛下如此孝敬您,真是令人感動啊!”</br> 放屁!哀家這是氣的!</br> 清歡刺激完太后就算了,起身拍拍袖子:“朕還有政事要忙,明兒個再來看望母后,母后可要好好的,否則朕會擔心的。您還沒看到小太子登基為帝,可不能有什么閃失。”</br> 太后瞪大了眼,她一直憋著一口氣,清歡在她視線中離開,到了門口聽到里頭亂成一團:“來人啊!快來人!太后娘娘吐血了!”</br> “太醫(yī)!快召太醫(yī)!快!”</br> 清歡笑的肩膀不停聳動,還沒到自己的寢宮,就看見攝政王站在寢宮外頭的走廊上,正抬頭看著晚霞滿天。他一身青袍,氣質(zhì)超然,清歡遠遠地看一眼就極喜歡。</br> 才不管附近有沒有人,直接撲了上去,從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br> 攝政王的胸腔里發(fā)出深沉的笑聲來:“小壞蛋。”</br> 清歡嘻嘻笑,咬了他耳朵一口,又用手搓了搓,“小叔叔身上冷冷的,可是在外頭等朕許久了?”</br> “剛出來。”其實她一走他心中就無比牽掛,左右小奶娃睡了,他便出來等著。</br> 如今可是一分一秒也離不得她。</br> 清歡要他背進去,“我走的時候太后吐血了。”</br> 早晚被氣死,關于小壞蛋氣人的本事,攝政王是一點都不懷疑的。他笑了笑,“這么死了太便宜她,這樣的日子得讓她多活些年頭才成。”想要的得不到,眼睜睜看著卻不能去爭奪,才是對太后的懲罰。</br> “小叔叔還怪不怪我以前捅你的那一刀?”</br> 攝政王突然停下腳步,他們很久不曾談過這件事了。他將清歡從背上放下來,改而握住她柔軟的小手,“那個你,我已經(jīng)不愛了,我愛的是現(xiàn)在的你。”</br> “嗯?”</br> “對我來說,現(xiàn)在的你才是我的所愛,過去的事情不想再提了。”攝政王微微一笑,他確定自己曾經(jīng)不愛她了,但是后來的心動不是作假,因此他確信,他愛上的是現(xiàn)在的她,與過去的她沒有絲毫關系。</br> 他說的模棱兩可模模糊糊,但清歡愣是聽懂了,因此她抱住他一只胳膊,突然笑的很狡詐:“那既然這樣,小叔叔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一番?”</br> “你想要什么?”她總是撒嬌,他受用得很。</br> 清歡嘿嘿一笑,并不說話。</br> 直到三天后,攝政王盯著御書房桌子上留下的那張紙,無奈地扶額嘆息,然后命人準備馬匹銀兩。</br> 到底是悶成了什么樣子,怕他不陪著出去玩,竟然先斬后奏,還跑到江南去——那樣來回至少也得一個月啊!</br> 不過。</br> 算了。</br> 她開心就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