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碗湯（九）</br>　　沒一會兒，王子殿下就帶著衛(wèi)兵們上了二樓。清歡統(tǒng)計了一下，在他從一樓逛到二樓的這十五分鐘里，一共看上三個女人，殺了七個人。所有人都畏懼他的殘酷暴虐，即使他是個蠢貨。</br>　　很快，王子轉到清歡這里來了，清歡一直低著頭，S不知什么時候戴上了面具，王子殿下對男人沒興趣，直接命令清歡將頭抬起來。清歡低聲說：“我怕嚇到王子殿下，殿下如果對我降罪就不好了。”</br>　　聽聲音清悅動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會嚇到人的，王子殿下哼一聲：“先抬起頭讓本殿下看看。”</br>　　清歡從善如流地將頭抬起來，王子殿下看到她的臉，頓時倒抽一口氣，噔噔噔向后連退好幾步，還發(fā)出一聲很沒種的尖叫：“啊——！！！！”</br>　　叫的太慘烈，衛(wèi)兵們都被嚇了一跳，如果王子殿下出了事，那么他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國王砍的！紛紛拔出武器對準清歡和S：“你們對殿下做了什——啊！！！！！”</br>　　清歡嚶嚶嚶道：“我說過怕嚇到王子殿下的！小女子幼年時生了一場大病，整張臉都爛了，平日里總蒙著面紗度日，誰曾想今日王子殿下非要看小女子的臉，小女子心里還是非常開心的，如果能被王子殿下看上的話——”她生怕王子殿下看不上自己，還起身朝王子殿下身邊走。</br>　　王子殿下被她嚇的連連后退：“不要過來！你這個丑女！不要過來！不要過來！”</br>　　那副模樣，瞧著倒像是被凌辱的小姑娘。</br>　　清歡越發(fā)逼近，可能也是第一次看到主動向王子殿下求愛的姑娘，在場所有人包括衛(wèi)兵們都看呆了，他們甚至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保護王子殿下，拿著武器不知所措。清歡難過地靠近王子殿下，一邊嚶嚶嚶一邊控訴：“小女子多年前有幸得見王子殿下的英俊面容，這些年來一直念念不忘，今日王子殿下在這里出現(xiàn)，小女子心里實在是高興不已，若是王子殿下愿意，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馬留在王子殿下身邊伺候您——”</br>　　王子殿下快被她爛兮兮的臉嚇尿了，那一團團外翻的爛肉，有些地方滲著血，有些地方結痂，根本看不出眼睛鼻子是什么樣，因為整張臉都已經(jīng)變形了，極其可怖極其丑陋。他一邊后退一邊大叫：“走開！你這個丑八怪！給本殿下走開！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點把這個丑八怪給我殺了！”</br>　　“我這么喜歡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卻要殺我？”清歡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傷心的幾乎要死掉。</br>　　王子殿下狠狠地呸了她一口：“本殿下才不喜歡你這樣的丑八怪愛慕！來人！給我殺了她！然后把她給我燒成灰燼！這樣的丑八怪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br>　　“是！”</br>　　衛(wèi)兵們慢慢朝清歡逼近，清歡嚇得往后跑，跑到了S身邊，不顧他嫌棄的眼神躲到人家身后攀著人家肩膀：“好嚇人，大人快救救我。”</br>　　嚇人？你看起來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嗎？根本就是在耍著蠢貨王子玩吧。從王子在一樓的時候S就看見清歡在這里折騰，手放在桌子下頭不知道鼓搗些什么東西，剛才蠢貨王子上來她一抬頭，說實話，就算是S都被嚇了一跳，實在是太丑了，人間不能存在的那種丑。這女人出門隨身都帶著些什么東西？</br>　　他坐在椅子上，雖然不說話也不動，可就是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愣是將衛(wèi)兵們看得不敢輕舉妄動。半晌，王子殿下從被驚嚇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你們這群廢物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上！”</br>　　S屈起食指，關節(jié)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整個餐廳里除了這一下一下的敲擊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然后衛(wèi)兵們紛紛丟掉手中的武器，面色痛苦地凌空而起，就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他們掐住。</br>　　隨著指節(jié)敲擊的聲音，衛(wèi)兵們的表情越來越痛苦，當他們落到地面上，已經(jīng)全部人事不知了。</br>　　這樣就只剩下了王子殿下一個人。</br>　　他立刻害怕了，沒有人保護的他無助地如同一只螻蟻。從來都是他不將人命放在眼里，什么時候有人敢反抗他，更別提還是以這種方式？！王子殿下往后退了幾步，正想說幾句威脅的話，突然看到那個爛臉的女人沖自己笑了一下——實在是太丑了，王子殿下忍不住有點反胃。</br>　　就在這個時候，清歡踩在桌子上跳到他面前，又是一個丑的不忍直視的笑，然后將手里的長外套扣到了王子殿下頭上，賺了兩圈打了個死結，然后一腳把人從二樓踹了下去，順便對他身邊已經(jīng)嚇傻的女人們挑了下眉：“還不走，是想跟王子殿下回王宮享福嗎？”</br>　　女人們如夢初醒，連忙尖叫著往下面跑去。</br>　　清歡揭掉臉上的假面具，趴在二樓的欄桿上對著所有人喊：“大好的機會，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br>　　說著順手摘了旁邊橘子盆景里的一顆青桔子，砸到王子殿下臉上。王子殿下悶哼一聲，徹底暈了過去。</br>　　一開始還沒有人敢動，這個橘子一砸，頓時點起了人們的怒火。</br>　　他們一窩蜂地朝王子跑過去，有的抄起了凳子有的抓起酒瓶……場面頓時變得十分熱鬧。清歡津津有味地看著，王子殿下被揍得抽搐不已，就連之前被他搶走的三個女人都擠在人群中偷偷踹了他好幾腳。</br>　　“玩夠了嗎？”S淡淡地問。“走了。”</br>　　清歡應了一聲跟了上去，兩人從二樓的窗戶離開了餐廳，清歡遺憾不已：“好可惜，沒有吃到招牌的牛排。”</br>　　S一點感覺都沒有。</br>　　清歡問他：“你們圣教跟王族的關系很好是嗎？”</br>　　“還可以。”</br>　　“那你剛才怎么不幫笨蛋王子殿下？”</br>　　“我?guī)偷氖菄酰皇峭踝印！盨說。“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關系。”更何況他戴著面具，不管是笨蛋王子還是衛(wèi)兵都沒有人能認得出來。</br>　　“那為什么要幫他們？他們并不是稱職的統(tǒng)治者，你也看到了吧，這片大陸上的人民都過著怎樣的生活。”</br>　　“哦。”S目不斜視，“那跟我有什么關系？”</br>　　他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死活。</br>　　“怎么沒有關系，你是圣教的大祭司，這些百姓也算是你的子民——”</br>　　“誰跟你說，大祭司就要庇護他們？”</br>　　“嗯？”</br>　　“人類，是無知愚蠢又荒誕的產(chǎn)物。”S冷冷地說，他一直盯著一個方向看，清歡隨著看過去，那里是一個小巷子，有一個滿身是血的老婆婆躺著，手腳在血泊中微微抽搐。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沒有人理會她。</br>　　不是沒有人注意，而是沒有人駐足。</br>　　清歡靜靜地看著，沒有要去插手的意思。“為什么這么說？”</br>　　“難道不是嗎？”愚昧又貪婪，根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他們有什么是不能拋棄的？”</br>　　國王也好，百姓也好，沒有任何的區(qū)別，所有人都是一樣的。S大步往前走，他身高腿長，清歡差點追不上他。他對于人類沒有任何的憐憫與同情，他恨不得這個世界就這樣毀滅掉。</br>　　“那你為什么……”</br>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S看了清歡一眼，并沒有打算瞞著她自己的目的。“我有我的事情要做。”</br>　　“什么事情？”</br>　　“不喜歡的東西，都消失。”</br>　　不喜歡的東西……清歡皺眉，“你說的不會是人吧？”</br>　　“我要建立一個有著新秩序的世界，有沒有人類無所謂，總之這個世界，我要它聽從我的控制與意愿。”S冷笑了一聲。“這就是他們將我召喚出來的原因，不是么？”</br>　　召喚？“你不是人？”</br>　　S橫了她一眼：“不要罵我。”</br>　　“我不是那個意思——”</br>　　“我當然不是人類。”S的眼神充滿譏諷。“或者說，曾經(jīng)是人類。”</br>　　清歡歪了歪腦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S見她一頭霧水，勾了下嘴角：“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害怕想要逃走，那樣的話，命就沒了。”</br>　　他說三句話里就有兩句話要威脅她的性命，清歡跟上他的腳步：“我不明白誒，為什么你說你不是人類，卻又說你曾經(jīng)是人類？”如果曾經(jīng)是人類，那么不是人類就只有一種可能性，死掉。可是如果死掉，又怎么能夠復生？而且普通的人類又怎么會有這樣強大的魔法，甚至成為圣教的大祭司？</br>　　她看過圣教的歷史，里面對于大祭司的事情只字不提，只知道每隔一百年都會有新的大祭司出現(xiàn)，帶領整個圣教走向輝煌與繁盛。大祭司是不容反抗和質疑的存在，哪怕是國王也不可以。圣教和王族關系親密，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從這片大陸還存在的時候就不變的事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