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第八十四碗湯(八)
第八十四碗湯(八)</br> 從這里到康斯帝國需要五天,就算日夜兼程也至少得兩天半。而蘭斯頂多只剩下十天的時間。從康斯帝國登陸后到達(dá)其首都又需要兩天時間,也就是說真正留給蘭斯的只有五天半。在這五天半里,他們必須想方設(shè)法穿越重重障礙采到藍(lán)葉花,并且不能讓其枯萎。而康斯帝國的追兵絕對不會讓他們輕易達(dá)到目的,他們既然能追蹤尼克這么久,定然是存了必殺的決心,那么作為尼克同伴的他們,想也知道會遭到同樣的待遇。</br> 他們將船停在一個小港口,和普通的漁船混合起來做了偽裝,蘭斯不能行走,喬留下來照顧他。</br> 對于清歡和他們一起去的這件事情,尼克歐文都是拒絕的,尤其是歐文,簡直要跳起來:“我們要去的是很危險(xiǎn)的地方!清歡小姐怎么能去?!萬一受傷的話可要如何是好?!不行不行,我絕不答應(yīng)!絕對不可以!”</br> 尼克抱著刀劍一臉面無表情:“你不能去。”</br> “我就是要去。”清歡一邊整理路上需要的東西一邊說,對她而言,尼克跟歐文的反對不值一提,她決定要做的事情是沒有人阻止得了的。“你們攔我試試啊。”</br> 尼克&歐文:“……”</br> 清歡小姐你突然換了畫風(fēng)我們很不習(xí)慣啊,那個溫柔體貼又好說話的你呢?</br> “把我?guī)习伞!鼻鍤g笑瞇瞇地說,“有我在,你們的目標(biāo)也會小一些,他們肯定不知道船上還有個女人,我跟你們一起的話,怎么說都方便一些。”</br> 是嗎……</br> 喬正在給蘭斯換藥,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是清歡小姐你是東方人的長相……”應(yīng)該會更加醒目吧……</br> 清歡嘴角一抽:“沒關(guān)系,康斯帝國的人不都是黑頭發(fā)黑眼睛嗎,你看尼克,我跟他們也沒什么差別吧。”</br> ……</br> 眾人看了看雖然黑發(fā)黑眸卻高鼻深目十足歐式長相的尼克,又看了看黑發(fā)黑眸卻五官柔和清麗充滿東方韻味的清歡,集體不說話了。清歡小姐……她高興就好。</br> “你不能去,我們不會帶你同行。”尼克強(qiáng)硬地說。</br> 一向以她的話為圣旨的歐文也持反對意見:“沒錯,清歡小姐,這真的不是你這樣的弱女子應(yīng)該去的地方,很危——”</br>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巨響,人已經(jīng)被揍到了角落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尼克也悶哼一聲被揍飛,恰好砸在歐文身上,兩人癱倒在地,竟然說不出話了。</br> 清歡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又吹了吹拳頭:“啊……太久不揍人了,手有點(diǎn)疼。”</br> ???</br> 然后她帶著熟悉的甜蜜而溫柔的笑容:“現(xiàn)在我能跟你們一起去了嗎?”</br> 把尼克和歐文一起揍倒……僅僅用了一拳而已……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問題是這怎么可能?清歡小姐明明是個柔弱的東方少女啊?!</br> 尼克還在康斯帝國的時候是被稱為戰(zhàn)神的存在,是他將瀕臨滅亡的國家從邊緣拯救回來,他的軍隊(duì)無往不勝,他擁有極其強(qiáng)大的力量。而歐文在逃出人蛇船后,是尼克親自教導(dǎo)的他,更是曾經(jīng)拜過非常厲害的武師做老師,他們兩個人能在一瞬間毀滅武力值極高且擁有武器的人蛇船,但現(xiàn)在卻被一個弱女子一拳揍飛了?!</br> 歐文呆呆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清歡,她彎腰一手一個將他們拉起來,毫無歉意地說:“不好意思,為了取信你們下手重了點(diǎn),沒事吧?”</br> 蘭斯和喬已經(jīng)徹底驚呆,嘴巴張的大大的,瞠目結(jié)舌。</br> 怎么會這樣……</br> “一直瞞著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其實(shí)我出身東方武術(shù)世家,東方功夫,你們懂的。”清歡誠懇地說,“不過我膽子小,之前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貿(mào)然出手,能跟你們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你們不會怪我吧?”</br> 船上最弱最需要照顧的人搖身一變成為了最強(qiáng)戰(zhàn)斗力,這種感覺……大概是個人都難以接受。尤其是清歡又如往常一樣眉目帶笑,溫柔似水。男人們集體閉眼搖頭催眠自己:“是幻覺是幻覺一定是幻覺……”</br> 再一睜眼,面前果然是清歡小姐熟悉的笑容,果然是假的啊,剛才他們一定是幻視幻聽了。連帶尼克一起,四人齊刷刷點(diǎn)頭,將剛才當(dāng)成了錯覺。歐文對喬說:“吶,喬,我剛才不小心摔倒撞到了,肚子特別疼,你快給我看看難道我是要死了嗎……”</br> “還有我,我肚子也疼。”尼克說。</br> 喬點(diǎn)頭:“好的,那快過來。”</br> 他們自顧自的對話讓清歡啼笑皆非,反正這兩人看起來是不打算帶著她了,也好。于是她面容一變:“算了,我不跟你們?nèi)チ耍凑チ艘仓皇墙o你們添麻煩而已。”</br> 可是她真的不去了嗎?</br> 當(dāng)然是假的。</br> 尼克歐文出發(fā)后,清歡就跟了上去,她跟喬說自己出去收昨天洗好的衣服,當(dāng)喬發(fā)現(xiàn)她不在船上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現(xiàn)在可好,清歡小姐一個人去了,那兩個笨蛋還不如一開始就帶著她,至少能保證她的安全!</br> 喬完全忘記當(dāng)清歡提出一起去的時候,自己是反對四人組的其中之一了。</br> 因?yàn)閷邓沟蹏牧私猓鍤g輕易就跟了上去。到達(dá)之前她就買了這里的大致地圖,那兩個笨蛋怎么可能真的甩掉她。</br> 尼克的長相實(shí)在是太扎眼了,不說他臉上那條橫亙面頰的疤,就是他的通緝令,在康斯帝國都是隨處可見,大人小孩都認(rèn)識他,都在知道他是個大壞人。</br> 他們完全忘記了是誰將他們從國破家亡的邊緣拯救了回來。如今的國民們只知道尼克是個通敵賣國并且意圖行刺皇帝霸占康斯帝國的叛徒,他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又怎么會記得他們曾經(jīng)這樣追捧過這位英雄呢。</br> 清歡一路上很無聊的做了個統(tǒng)計(jì),共計(jì)看到尼克通緝令一千七百五十二張,這還都是偏遠(yuǎn)地區(qū)的,尼克歐文為了掩人耳目,挑的都是人煙稀少的路。可以想見如果是城鎮(zhèn),通緝令估計(jì)是鋪天蓋地的吧。</br> 皇室到底是有多恨這位曾經(jīng)的英雄呵。</br> 清歡沒有跟尼克他們一起走,因?yàn)樗X得這兩人純粹是吸引火力的,真正去采藍(lán)葉花并且救蘭斯的艱巨任務(wù)落在她身上。尼克就算是做了偽裝也不可能逃過皇室的眼睛,跟他在一起的歐文也成了活靶子。但也正好為此給了清歡機(jī)會——沒有人知道船上有個女人,當(dāng)然也不會有人來防備這個女人。</br> 然而為了掩飾自己的東方長相,她也只能挑人少的地方走。</br> 一切都如同她料想的那樣,她已經(jīng)上山采到了藍(lán)葉花,尼克和歐文卻還沒有出現(xiàn)——肯定是被追兵趕上了,清歡心想,看起來一個個都挺聰明的,骨子里還是笨蛋。真要等他們來采藍(lán)葉花回去,蘭斯大概都半邊身子埋土里了。</br> 她回到船上的時候恰好時間還剩下兩天多一點(diǎn),喬和蘭斯看到她獨(dú)自回來,臉上的表情都很復(fù)雜。有生氣有擔(dān)心也有驚喜,于是面部扭曲……清歡放下背包,神態(tài)自若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嗨。”</br> “嗨……你什么都不說就走,難道認(rèn)識不到錯誤嗎?!”喬不可思議的說,“你知道我跟蘭斯有多擔(dān)心你嗎?”要不是他攔著,蘭斯都要去找她了!</br> 清歡做出一副老實(shí)認(rèn)錯的模樣:“我知道錯了,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br> 見她態(tài)度良好,喬才松了口氣,然后往她身后看:“……嗯?尼克和歐文呢?”</br> “他們沒有跟我一起啊,我是自己回來的。”</br> “什么????!!!!!”</br> “我把藍(lán)葉花帶回來——干什么這樣看著我?”清歡不解地問,“我臉上有什么嗎?”</br> “你沒有跟尼克他們一起?!那、那你一個人怎么回來的?”喬簡直要暈過去了,他們一直以為清歡是偷偷跟上了尼克跟歐文,因此雖然心里著急也并沒有特別害怕,現(xiàn)在知道她竟然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來回,這簡直就是、簡直就是——</br> “放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幾個人竟然還以為她是弱女子,看來那天她揍的不夠狠。“其他的話以后再說,先給蘭斯解毒吧,還有半天花就要枯萎了。”</br>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木匣子,里頭的藍(lán)葉花被她用冰塊保溫,因此在這樣的天氣里才不至于迅速壞死。</br> 喬還有很多話想要碎碎念,可是蘭斯的毒實(shí)在是不能再拖了,于是瞪了清歡一眼:“我待會兒再批評你。”</br> 因?yàn)樽约阂彩菛|方人的緣故,他一向?qū)⑶鍤g當(dāng)成妹妹看,可真要有這么個我行我素膽大妄為的妹妹,他的心都能操碎。</br> 清歡邊看喬處理藍(lán)葉花邊告訴他:“那座山又高又難爬,藍(lán)葉花開的還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真要等尼克跟歐文,蘭斯還有救嗎?所以喬不要再罵我啦,我下次不會這樣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