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第七十一碗湯(四)
第七十一碗湯(四)</br> 被清歡制住的男人壓根沒想到自己打贏了監(jiān)獄一霸方良才,卻輸給了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人。這道上的人以后該怎么笑話自己?他;傻眼的甚至忘記了反抗,直到方良才走過來,接過匕首,當著所有人的面剁掉了一根他的小手指頭。</br> 男人發(fā)出慘叫聲,聲音凄厲可怕,清歡卻面無表情,周圍的犯人們也都冷漠以對。什么同情憐憫,在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成功登頂?shù)娜藭袩o數(shù)人過來跪舔膜拜,可一旦失敗,哪怕只有一次,也會被立刻踩到塵埃里去,再也抬不起頭來。</br> 清歡站在一邊,等方良才起身的時候順勢挽住他的胳膊,看起來就像是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纏繞主人的模樣,其實只有方良才才知道她是想讓自己不要摔的太難看。</br> 只可惜他們沒來得及走遠,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竟然把獄警給招了過來。</br> 以前打架斗毆的事情也不少見,獄警從來不管的,今天怎么這么積極?清歡隱隱覺得不對,但她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分毫,只是往方良才手心里迅速塞了兩顆止痛藥。</br> 監(jiān)獄里除了煙以外,就屬藥品最珍貴,清歡費了一番功夫才拿到這點止痛藥,這更堅定了她要快速出去的決心,韜光養(yǎng)晦隱藏了這么久,她覺得也是時候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了。</br> 方良才將藥丸吞下,沒有被其他人看見,清歡輕聲問他:“還能撐住么?”見方良才點頭才放下心來。說真的,要說她對方良才有什么感情也說不上,但真要說完全沒有感情也不可能,雖然這個人腦子不怎么靈光,但這三年確實是保護了她,讓她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這也不是白來的,以方良才的身體狀況還能在混合區(qū)撐上三年,其中大部分都是清歡的功勞。</br> 獄警們拿著警棍過來了,將鬧事的人一一點名站好,以前鬧的太大的時候也會這樣,但這次不過是剁了一個男囚的手指頭,算得上什么?這些獄警折磨人的手段可比這狠毒多了,也不見他們尊重過所謂的人權(quán)。</br> 更稀奇的是,這次清歡也被算在了鬧事名單內(nèi)。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獄警用警棍指著清歡的鼻子:“你,跟我過來。”</br> 混合區(qū)的女囚為了生存,要討好的并不僅僅是男囚們,還有這些掌握她們生殺大權(quán)的獄警。只不過方良才在獄中吃得開,獄警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他面子,清歡這三年可沒被任何人碰過一根汗毛,也因此,即使她刻意隱藏自己的美麗,但光華之氣仍然顯露的十分明顯。</br> 在這一片污濁之中,她就是唯一的光明與溫暖。方良才一聽說獄警要帶清歡走,立刻上前一步,結(jié)果卻被清歡用眼神制止了,不知道即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倒不如去看看,誰知道會不會是轉(zhuǎn)機呢?在監(jiān)獄里生存,怕的不是即將發(fā)生什么,而是不發(fā)生什么,因為那就代表了要在這里待到死亡。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和三年前可謂是判若兩人,即使是巔峰時期的方良才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br> 而不管是誰,在看到清歡的第一眼都會認為她柔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這實在是一個好印象,也讓她的勝率變得更高。</br> 兩個獄警將清歡夾在中間往前帶,方良才等人則被留在原地,當清歡被帶走后,剩下的獄警也都離開了,這就說明他們出現(xiàn)在這斗毆現(xiàn)場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清歡。</br> 監(jiān)獄的走廊無比陰暗潮濕,還有清晰的滴水聲,散發(fā)著腐朽的氣味。四周的牢房里住著男囚與女囚,他們看到清歡從面前經(jīng)過的時候,都露出了驚艷與意淫的眼神,即使是看慣了這種眼神的獄警都覺得慎得慌,清歡卻面無表情,半點兒不在意,甚至在經(jīng)過某個牢房時對里頭脫了褲子的男人比了個中指,用口型告訴他實在是太小了。</br> 一路穿過走廊,來到盡頭,其中一個獄警打開了地板,清歡才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個地下入口。</br> “進去。”</br> 她看了獄警一眼,又看了看他們腰間的槍,考慮了一下自己奪槍然后越獄的可能性有多大——不過這也就是隨便想想,她答應過方良才,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再說了,越獄,如果想要那樣逃走的話,她為什么要在監(jiān)獄里待三年之久?就算越獄成功,也要背負一個逃犯的身份,她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回去,并且拿回自己應得的。</br> 地下臺階很長,長的清歡走了許久都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好在就在她不想走的時候,兩個獄警分別鉗住了她的臂膀,讓她停在一扇朱紅色的木門前。</br> 門口站的是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清歡抬頭看了一下燈,很想問問他們這么黑的地方戴墨鏡究竟有什么意義,難道不會看不清么?就算外頭是白天,這里頭黑成這個鬼樣子,戴墨鏡是不是腦子有問題。</br> 看見清歡到了,門邊的兩個男人一人拉開一扇門,微微傾身,示意清歡進去。他們不僅訓練有素,而且極有禮貌,對待清歡的態(tài)度都不像是對個囚犯,反倒像是對什么千金小姐。</br> 清歡毫不畏懼的走了進去。</br> 她剛進去門就關(guān)上了,對此清歡不表示任何看法——反正也沒有人在意她的看法,她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部被這個房間的擺設(shè)裝修給吸引走了。</br> 知道的曉得這里是監(jiān)獄的地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風景名勝的地方呢。裝修的這么豪華,清歡家里也算是很有錢的了,青梅竹馬更是身出名門,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低調(diào)奢華的地方,哪怕是地毯都價值不菲。</br> 地方很大,一眼望過去幾乎望不到邊,很難想象在地下會有這樣一棟建筑。清歡往前慢慢地走,每走幾步就會有一個黑西裝男人站著守衛(wèi),并且給她指路。</br> 最后她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黑西裝男人敲了敲門,然后將門打開。</br> 清歡走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像是辦公室,只不過非常簡潔,而且干凈的嚇人,似乎除了黑白二色就沒有其他的顏色了,冷色系看得清歡瞳仁疼。</br> 不過最惹人注目的當屬坐在辦公椅上正“看”著她的男人。</br> 這個男人看不出年紀,因為他的面容瞧著像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可眼角又分明有著歲月的痕跡,說年輕,那身氣度不是年輕人能有的,說蒼老,偏偏又長了一張童顏。此刻這個男人正在閉目養(yǎng)神,似乎對進來的清歡渾然未覺。</br> 清歡的眼睛向四周看了看,確認這里是處于非常嚴密的監(jiān)控下的,如果她對這個男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么毫無疑問,她會在一分鐘內(nèi)被掃射成篩子。</br> “你是誰,為什么要我到這里來?”</br> 最終是清歡先打破了僵局,因為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話這個男人能跟自己耗到明天。</br> 男人雙眼看向她,不知為何,清歡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至于是哪里古怪又說不上來,這男人的黑眼珠很大,又是那種深沉的黑色,似乎一眼望過去就能看穿人的心思,讓人無所遁形。</br> 聽到清歡的問話,他的嘴角微微翹了一翹:“你很厲害。”</br> 清歡聳肩:“我該說謝謝么?”</br> “我一直在觀察你。”男人說,他的聲音清朗溫柔,看起來也像是個非常溫和的人,可溫柔的人怎么會住在監(jiān)獄地下,周圍還有那么多帶槍的保全?“結(jié)果讓我很滿意。”</br> “你是說哪個方面?”清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她對自己的外在條件還是非常有自信的。“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br> 聞言,男人輕笑,他的笑聲也很好聽,就像是在寵溺一個淘氣的說了俏皮話的孩子。“你太有自信了,這和以前的你不一樣。”</br> “以前的我也沒坐過牢,誰知道那時候的我什么樣子呢。”清歡一點遺憾都沒有,她不想變回過去的自己,被人欺負不說,連反抗與難過都不敢,為了那一點點小小的希望把自己置于最底層,低到塵埃里的結(jié)果就是沒有人珍視她,所有人都認為她的犧牲是理所當然的,不容反駁的。</br> 可是她根本什么都沒有做錯,這些罪孽憑什么要她來承擔?</br> “說的也是。”對于清歡有理有據(jù)的解釋,男人還點了下頭,雖然他看起來很好相處又溫柔,但清歡仍然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透出的強烈的壓力,這樣的人怎么會是個慈善家,今天叫她到這里來,還說什么觀察她很久了,一聽就很變態(tài)好不好。</br> 不過這也證明她的直覺沒有錯,確實有人在囚犯里物色著什么,這也是為何她有意無意會展現(xiàn)自己能力的原因。當個被人保護的花瓶當然舒服,可她更愿意成為睥睨天下的王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