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第七十一碗湯(二)
    第七十二碗湯(二)</br>  男人如清歡預(yù)料的點頭后,她的嘴角才勾起一抹淡淡的、幾乎算不上笑的笑容。“那很好,你在這里日子過得并不好吧。”</br>  他臉上的青紫估計就沒有消去過,即使靠著拳頭能夠變得強悍,可仍然架不住無數(shù)的人前仆后繼上來挑戰(zhàn),不過是個小嘍啰,算得上什么。“剛才跟你說過,我是個醫(yī)生。我想在這里活下去,我對于人體非常了解,你庇護我,我?guī)椭恪!?lt;/br>  男人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幫我?幫我什么?”</br>  “你想我?guī)湍闶裁矗俊鼻鍤g的眼睛似乎會說話,里面滿是蠱惑人心的力量。“你不是有很多事情想做么?”她的手滑到男人腰上,“這里的骨頭磨損這么嚴重,保持這樣的強悍應(yīng)該很艱難吧,難道不需要我?guī)湍忝矗俊?lt;/br>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難堪,他盯著清歡,在心里盤算了一下這筆買賣到底劃不劃算,而后做了決定:“可以。”</br>  不過他又道:“就算你能讓我庇護你又有什么用?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被踩到塵埃里去,到那個時候,你仍然要淪為——”</br>  話沒說完被清歡打斷,她的聲音輕柔又堅定,莫名的讓人認為只要是她說的就一定能成功。“我不需要太久,我會很快強大起來,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僅此而已。”</br>  她要活下去,不僅要活,還要活的很好,那種出賣身體依附男人的事情她做不來,她要站的高高的,然后回去,討回自己應(yīng)得的東西。這一刻,她眼角下鮮紅的淚痣顯得格外妖艷,里頭似乎蘊藏了什么神奇的東西,那鮮紅是在大晚上沒有電燈的監(jiān)獄里都清晰可見的。男人盯著那顆淚痣,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像是要被吸進去。他甩了甩頭,清醒過來,清歡慢慢地將牙刷從他頸邊拿開,他捂住傷口跳了下去。</br>  男人上去好一會兒了,只聽到上面有竊竊私語卻不聞辦事聲,下面三個女人都覺得很奇怪,男人跳下來后瞪了她們一眼:“今天晚上的事,誰都不許說。”</br>  不許說?不許說什么?三個女人面面相覷。</br>  其實現(xiàn)在男人想要反悔的話,清歡一定不能反抗,但是他想起清歡眼中的決絕與狠毒,這樣的女人就是再美他也不想碰了,就像是毒蛇,即便外表再艷麗,稍稍靠近便會死在她手上。更何況,自己的情況的確如她所說十分棘手,為了以后不至于成為人人踐踏的爛泥,他倒不如先試試看,如果她并不能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產(chǎn)生價值,他再弄死她也無所謂。</br>  混合區(qū),死個女人簡直不能更稀松平常。</br>  “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碰她。”</br>  聽了這句話,胖女人目瞪口呆,她們本來是想看這么個小美人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的樣子的,可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難道男人突然知道憐香惜玉怎么寫了?以前可從來不曾發(fā)生過這種事!</br>  她們怎么想男人并不在意,推開牢門就離開了,清歡從上鋪坐起來,此刻的她完全不復(fù)下午剛進監(jiān)獄時那柔弱可憐的樣子,眼眸中反倒帶著幾絲惡意,“以后的日子,就請多多指教了。”</br>  她長得那樣清麗,干凈的如同夜晚皎潔的明月,但她臉上的笑容又令人不寒而栗,似乎……并不像是看起來那樣,善良溫柔到骨子里,連一點點脾氣都沒有。</br>  不招惹到她,她便柔和可親近,善解人意令人安心,可一旦觸及了她的底線與原則,那她也絕不留情。</br>  雖然身在監(jiān)獄,但日子仍然要過,如果到時候出去的是個蒼老疲憊滿身傷痕的女人,清歡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這種恒心,只知道面前的困難并沒有將她打倒,甚至讓她的斗志熊熊燃起,乃至于她都沒有時間去自怨自艾,而是立刻投身到生存的問題中去。</br>  她會活下去,并且會活得很好,這不僅僅是為了討個公道,也是對生命的尊重。她不容許自己淪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也因此在這之前,她必須要想方設(shè)法的變得強大起來。</br>  任何的依靠都是暫時的,只有自己堅不可摧,才能真正的自保,也才能去更好的保護別人。</br>  雖然,她現(xiàn)在沒有想要保護的人。</br>  胖女人等人看清歡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在混合區(qū)這邊,女人除了可以泄欲以外,對男人來說就是彰顯自己雄性力量的工具,即使如胖女人這般也避免不了。</br>  虛偽的強大最熱衷于欺辱弱小,真正的強者根本不屑為之。</br>  清歡從上鋪跳下來,說來也奇怪,不知道她心底的那種自信是哪里來的,上鋪離地面少說有兩米,她說跳就跳,一點也不擔(dān)心會受傷。</br>  事實證明她也的確沒有受傷,于是她雙手環(huán)胸問那個胖女人:“我覺得下鋪更適合我,你說呢?”</br>  胖女人能說什么?她當然能揍清歡一頓,可剛才那個男人卻是她不敢招惹的,因此她也只能用眼神瞪清歡一眼,然后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要去另外一個女人的下鋪。結(jié)果清歡卻阻止了她,懶洋洋地道:“我覺得你更適合睡上鋪,她的上鋪。”</br>  別人傷她一分,她不說十分回報,至少也是要討點公道的,這虧總不能白吃不是,胳膊上擦出的傷口道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呢。</br>  胖女人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齒地去爬上鋪,可惜這梯子年久失修,體重輕的人去爬還好,若是稍微胖一點……那可真是受罪了。不過她走了大運,爬上去的期間都沒出什么事,可惜她剛松了口氣要躺下,結(jié)果就悲劇了,床板咔嚓咔嚓全斷了,往下剛好掉到另外一個女人的身上,把那個身形相比較而言瘦弱些的女人差點壓吐血。</br>  清歡輕笑,心情總算好了許多,她早看到那邊的上鋪有問題,絕對撐不住胖女人的體重。這一摔把胖女人摔了個七葷八素,她暈暈乎乎的站起來,目露兇光就要清歡算賬,清歡眉頭一挑,把玩起剛才從男人那里拿來的匕首,一邊玩一邊笑吟吟地看著胖女人,大有她敢過來,她就能一刀捅死她的意思。</br>  剛進監(jiān)獄的人心都比較軟,或者說比較懦弱,胖女人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欺負清歡,就是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喘氣都艱難的樣兒,可一旦清歡硬氣起來,她便慫了。</br>  最后她只能將就著跟另外那個女人在地上窩了一晚,因為下鋪因為她剛剛的墜落也斷了。</br>  監(jiān)獄里的夜晚并不好過,漆黑一片,只有床板與墻壁所散發(fā)出難聞的霉味,被褥不知多少年沒有曬過,污垢滿布,如果說這里不是地獄,那哪里才是?</br>  可是清歡卻睡熟了。</br>  在夢里,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一個穿著古裝,青絲及腰,清麗絕俗的自己。如果說哪里不一樣讓她認為不對勁的話,那就是對方的表情與眼神,和活了二十多年性格懦弱呢溫吞的自己完全不一樣。那種強大與淡然,是她迫切想要學(xué)習(xí)與得到的,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可是現(xiàn)在她知道了。</br>  如果不能夠變成那樣的人,她一定會后悔自己活了一輩子。人生苦短,為何不能發(fā)揮自己最大的力量,創(chuàng)造最大的價值?她明明什么事也沒有做,她明明沒有犯任何錯,為何她要這樣委屈自己?</br>  既然他們不愛她,那么她便不要了,反正那樣的愛是廉價的,即便得到了也覺得無比骯臟。</br>  清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有了光線,獄警正在吆喝著讓她們出去吃早餐。</br>  偌大的餐廳內(nèi)人聲鼎沸,早餐是非常簡陋的白粥咸菜還有饅頭,饅頭小小的皺巴巴的,女囚一個男囚兩個,多了就沒了。</br>  她端著餐盤在昨天那個男人面前坐下,男人正在咬饅頭,看到她在面前坐下,可能沒想到她能認出自己,抬頭看向她,清歡沒說話,把餐盤往他面前推了推。</br>  兩個饅頭,以男人的食量根本吃不飽,所以他也沒有客氣,清歡只喝了白粥,她并不是嫌棄食物,事實是在饑餓的時候有飯吃,已經(jīng)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這些飯雖然不新鮮,但至少能果腹。她輕聲說道:“看樣子你在這里過得也并不怎么好。”</br>  男人大概有四十歲左右,早已過了年輕力壯的年紀,壯年時能用拳頭占有一席之地,可現(xiàn)在,他逐漸老去,心思活絡(lu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至少他身上的傷就沒有好過,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早餐的時候,清歡也察覺到有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定格在他們兩個身上。</br>  所以她又說道:“你大可放心,我這么柔弱,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的,我還想活著呢。”又不是不怕死。</br>  男人卻不信,就她,柔弱?看起來倒是,可骨子里的狠毒卻不輸給任何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