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第五十八碗湯(一)
第五十八碗湯(一)</br> 女鬼帶著足夠的信心睜開眼。她躺在一張雪白的大床上,身下是觸目驚心的鮮紅。</br> 說實在的,這對普通女人而言,不僅僅是疼,還是一種嚴酷的羞辱,可對她而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為這和忘川河里的煎熬折磨比起來,簡直像是在撓癢癢。</br> 金發(fā)碧眼挺鼻薄唇的男人見她醒了,一只手冰冷的如同毒蛇撫摸過她柔軟的面頰,張嘴吐出流利的英語:“你該學乖點了,雪。否則受苦的難道會是我嗎,甜心?再有下一次想要逃走,就不僅僅是這樣的懲罰了,我那么多手下,都很想嘗嘗東方女人的味道呢。”</br> 雪垂下眼,復又抬頭,沒有說話,而是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她的雙腿被分開綁住,雙手自然也不例外,銀晃晃的小手銬還挺精致,可惜她不喜歡用在自己身上,如果這個男人愿意和她交換一下角色的話,她還是會有興趣的。</br> 男人見她似是服軟,便微笑著握住她柔軟的小手,俯身在她耳邊,用極其誘惑的聲音說:“這樣才是我的乖娃娃。”</br> 接下來他沒有用鑰匙,而是直接用手把看起來很是堅固的手銬扯斷,雪看著這一幕,心想,以現(xiàn)在的這個身體,這男人一只手就能輕而易舉地扭斷她的脖子。</br> 她當然不能死,死了就是輸了,沒有從頭來過的機會。</br> 她從來不會輸。</br> 把雪丟到床上,男人起身穿好襯衫,拉起拉鏈,打了個響指,立刻有穿著黑白蓬蓬裙的女仆進來,兩個扶起床上的雪,給她擦拭和處理身體上的污穢與傷痕,兩個分別執(zhí)起燕尾服的兩邊,恭恭敬敬地為男人穿上,然后系上領結。</br> 剛才惡魔般的男人瞬間看起來像是一個天使。但雪知道他不是,果然,男人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又轉身回來,低聲誘惑:“甜心,就像是以前一樣,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我還是會疼愛你的。”</br> 像是養(yǎng)了一只不聽話的貓,只是蘭斯公爵并不是真正喜歡貓的人。他只是覺得這種生物很可愛,很符合自己的審美,于是就強制性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如果貓咪會攻擊人,看在她如此名貴的份上,他會先好言好語教育一番,可如果她不聽,那就抽出她的爪子,拔掉她的尖牙,如果她仍舊冥頑不靈,那么將鞭子甩在她身上,她總會聽話的。</br> 蘭斯公爵身邊不需要一個渾身銳利充滿尖刺的刺猬一樣的女人,他喜歡的是柔美的古典的婉約的東方式美人,而雪恰恰就和他曾經(jīng)深深愛過迄今也仍然沒有忘記的愛人一模一樣。</br> 不管是容貌氣質還是談吐,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當蘭斯公爵遇到雪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命人將她送到自己身邊,他要占有她,就像是把失去的愛人找了回來。</br> 雪的名字當然不叫雪,事實上蘭斯公爵的愛人才叫雪,不過無所謂,他只是想要雪回來,這個女人究竟叫什么名字,他是不在意的。</br> 雪醒來后顯得非常驚慌失措,他用優(yōu)雅溫柔的紳士外表欺騙了她,用浪漫的追求軟化了她,蘭斯公爵不喜歡強來,雖然他并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女人。愛人死后,他就不近女色了,多少美麗的淑女乞求他垂憐,他都不屑一顧。</br> 但現(xiàn)在老天將雪送了回來,他不愿意看到那張和雪一模一樣的面孔上露出恐懼不安的神色,他想要雪和以前一樣,安然棲息在他的羽翼下,做他的小女人,乖巧聽話的小女人。</br> 可惜前幾天不小心被雪發(fā)現(xiàn)了真相,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古老奢華的城堡里,曾經(jīng)有另一個,也就是真正的雪存在的痕跡。她似乎受到了很重的打擊,因此想要離開。蘭斯公爵溫言軟語勸了許久都沒有用,她甚至甩了他一耳光,于是他一怒之下便對她施暴,讓那白玉般的身體遍布痕跡,這是野獸彰顯所有權的做法,雖然因此讓雪傷痕累累,但蘭斯公爵一點都不后悔。</br> 她受了教訓,才知道不能離開。</br> “雪。”他低聲呼喚她的名——他給的名。“乖乖的,我才會高興。”</br> 雪抬頭看他,露出了一個笑容。</br> 嚴格說起來,第二個雪并不像第一個雪那樣完全的聽話懂事,這個雪脾氣雖然也很溫婉,卻也是絕對的倔強,很多地方會要強,為人果決,就像是她愛上他相信他的情話從此為他留在E國那樣,當她說離開的時候,就也是認真的。</br> 這樣的性格就不是很討蘭斯公爵喜歡了,他希望雪能再乖一點,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一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事。</br> 但雪的這個笑容,甜甜的,暖暖的,像是冬日里的陽光,夏日里的清泉,沁人心脾。她從來不這樣笑,即使笑也都帶著東方人的靦腆和矜持,可這樣的笑實在是好看,雖然她仍舊沒有說話。</br> 蘭斯公爵還有公務要做,他低頭親吻了一下雪的嘴唇,經(jīng)過昨日的蹂躪,她嫣紅的唇瓣還紅腫著,可這無損蘭斯公爵對她紅唇的饑渴。</br> 雪仰著頭讓他親,笑容一直沒有褪去。</br> 蘭斯公爵離開后,女仆對雪的態(tài)度驟變。</br> 沒有人喜歡這個來自東方身材矮小的女人,誰都不明白為何高貴的蘭斯大人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卑微下賤的黃皮豬了。所以蘭斯在的時候,她們的態(tài)度恭恭敬敬,一旦蘭斯不在,那么雪就會受到各種排擠欺負。</br> 喝的牛奶是餿的,鞋子里被放了尖銳的小石子,有需求的時候沒有人會回應她……林林總總,但雪從來不向蘭斯公爵訴苦,因為她覺得,自己愛上他,愿意和他共度一生,自然就要收服古堡里的仆人,否則哪有資格做他的女人呢?</br> 然而——</br> 就在女仆伸手準備狠狠推雪一把的時候,她動作無比迅捷地反扭住對方的手臂,隨意一扭,白皮膚紅頭發(fā)臉上有著雀斑的女仆就殺豬般的大吼大叫起來,她的手肘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扭曲著,雪卻對她露出了方才對蘭斯一模一樣對笑容。</br> 其余幾個女仆見狀都嚇了一跳,但她們仗著自己高大健美,并不將身高只有一六零的雪放在眼里,她們?nèi)プパ裳﹨s躲過了每個人的攻擊,撩陰腳一踹,剩下三個女仆就都倒在了地上,捂著私處痛苦哀嚎。</br> 管家赫斯特帶著一個女仆一個男仆匆匆過來,就看見雪身上只穿著薄薄的睡衣,站在地上,正用腳踩著一個女仆的手指。</br>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沒有穿鞋,露出來的玉足嬌小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握住,可所踩之處,都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br> “雪小姐!你這是在做什么!她們都是蘭斯大人的仆人,你這么做,請問你還將蘭斯大人放在眼里嗎?!”赫斯特怒氣沖沖地問。</br> 聞言,雪停下腳,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然后像是故意挑釁,更用力地踩上女仆另外一只手。從頭到尾她的神色都是享受的,對方的哀嚎慘叫對她而言,宛如最美妙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br> 管家命令男仆上去將她拉開,在這之前雪就已經(jīng)走開,赫斯特憤怒地說:“雪小姐!關于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如實向蘭斯大人匯報!你就等著蘭斯大人懲罰你吧!”</br> 說完,他等待這個柔弱的東方女人像是以往每一次受到欺負一樣眼含淚水,因為他知道她肯定不會在蘭斯大人面前告狀。可今天的雪卻笑著看他,沒有說話,而是雙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赫斯特一開始沒有看懂,直到看見墻上的倒影,才知道對方是在諷刺自己是一條只會汪汪亂吠的狗。</br> 他英俊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可雪已經(jīng)轉身走進浴室了。</br> 赫斯特站在原地片刻,咬牙摁鈴叫了幾個男仆進來將受傷的女仆帶走,看她們的傷勢,估摸著是不能再做事了,只好全部遣送回家。</br> 中午蘭斯公爵回來的時候,赫斯特迫不及待地上前告狀,蘭斯公爵坐在沙發(fā)中,很有興趣地聽著,然后讓赫斯特將雪小姐請出來。</br> 雪出現(xiàn)的時候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裙擺拖在地上,遠遠看去,她宛如無情的冰雪女神正緩緩而來。</br> 蘭斯公爵將她抱入懷中,手探入她裙子里,當著仆人們的面褻玩她,咬著她的耳朵問:“甜心,你今天不是很乖,是嗎?”</br> 雪笑著看他,臉上的表情仍然一成不變,她抓住蘭斯的手,從裙子里拿出來,雖然緩慢,卻很堅持。</br> 蘭斯瞇起他美麗的如同天空一般的藍眼睛,“雪。”</br> 然后她推開了他,走到赫斯特面前,當著蘭斯的面,狠狠地扭斷了他的手臂!</br> 赫斯特是跟在蘭斯身邊多年的人了,這一下即使是蘭斯也不由得憤怒起來:“雪!”</br> 他用陰沉的聲音說著:“看起來,我還是太寵愛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