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第五十六碗湯(三)
第五十六碗湯(三)</br> 因為明兒便要離開,所以晚上韓清硯沒有再對譚幼靈做什么,雖然他很想。那種失去的恐慌一直纏繞著他,唯有把譚幼靈抱在懷里,甚至只有占有她貫穿她,才能給他安全感,才能讓他相信,這個人,他真的把她找到了,留在身邊,小心呵護憐愛著,再也不讓她受風吹雨淋。</br> 第二天天蒙蒙亮,韓清硯便將睡得昏天暗地的譚幼靈從柔軟溫暖的被窩里挖了出來。她還不大愿意,眼睛死活不肯撐開,藕臂攬著韓清硯的脖子,呢喃著:“夫君做什么呀……這么早……”</br> 撐開一只眼皮看了看窗外,啊,就那么一點亮,是不是走得太早了?</br> 韓清硯吻了吻她的眼皮:“繼續(xù)睡吧。”</br> 可是譚幼靈哪里還睡得著?雖說有人幫自己穿衣服,可那穿衣裳時總有雙大手不安分的摸來摸去,換你你受得了嗎?更別提用帕子擦臉了……反正等一番折騰完,她是徹底不困了。</br> 捂著嘴打了個呵欠,譚幼靈捧著粥碗小口小口喝著,一邊好奇地看著韓清硯換衣服。他一直把她抱到桌邊才去洗漱呢。</br> 出行在外避免他人矚目,韓清硯仍舊穿著玄色外衣,黑發(fā)束起,只是他生得那般俊朗,即使披著麻袋也好看啊。</br> 用完早膳,韓清硯牽著譚幼靈的手出了宅子,宅子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韓清硯先是把譚幼靈抱上去,自己則駕馬。怕她看不到自己害怕,還掀開一邊的車簾:“我就在這兒。”</br> “好。”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甜蜜微笑。</br> 馬車外表看著很是普通,卻是內(nèi)有玄機。不僅布置的雅致好看,還有軟軟的睡塌和桌子,糕餅點心放在桌子上,不管速度有多快,譚幼靈始終感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瓦B倒好的茶水都沒有濺出一滴。</br> 手邊還有韓清硯擔心她無聊給她準備的書本。譚幼靈生前并不是什么才女,認識的字也不多,后來與韓清硯成親,書是他一頁一頁帶著看的,字是他手把手一個一個帶著寫的,很多大道理都是從他那里聽來,可以說,沒有韓清硯,就沒有譚幼靈。如果不是遇到了他,譚幼靈很有可能在重生的那一世就迷失了自己,為了報仇不擇手段,最后把自己也葬送進去。</br> 他救贖了她,現(xiàn)在輪到她來回報他了。</br> 韓清硯駕著馬車,還和譚幼靈說著話,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他還特意提醒她,讓她掀開窗幔瞧瞧。他們經(jīng)過了幾個小鎮(zhèn)都沒有停下,譚幼靈也一直沒問他口中的谷中是在哪里,只是安靜地陪著他。</br> 有他在的話,哪里都是家。</br> 不過看書看累了她也會挑起窗幔往外看,有的時候外面有人,有的時候什么也沒有,風聲呼呼的,一切景色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往后退。雖然馬車看著普通,里頭卻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制作,雖然馬兒看著也普通,卻是尋常人根本無法鑒別的千里馬。譚幼靈心想,夫君看起來很有錢啊。</br> 那太好了,不用睡馬路一起當乞丐夫婦討飯啦。</br> 好在韓清硯不知道她那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否則非擰她鼻子不可。</br> 大概行到了中午,該用午膳了,韓清硯才在臨近的一個城里停下來,尋了家看上去很干凈的酒樓,將馬車住了,制止了要上前幫忙牽馬的小二,對馬車里的妻子說:“靈兒,要下來了。”</br> 譚幼靈應(yīng)了一聲,便伸出一只手去挑車簾。</br> 大街上人來人往,酒樓前停了輛馬車并沒有多么讓人新奇,令人們目不轉(zhuǎn)睛的是這駕馬的男子實在是氣質(zhì)不俗,即使臉上戴著面具,也仍然透出逼人的氣勢。也因此眾人都想看看,能讓這般陽剛男子化為繞指柔的,車里那姑娘又是何等模樣?</br> 先是一只素手挑開車簾,五指纖纖,指甲是淡淡的粉,隨后男子便上前去將女子抱了下來,給她戴上了面紗,從頭到尾也沒人瞧清楚這對男女究竟是何等的標志。</br> 韓清硯摟著譚幼靈的肩,才把馬車交給小二,讓他牽著馬去吃草喂水,因為用完午膳他們就要繼續(xù)啟程了。</br> 進了大堂,韓清硯銀子是不缺的,自然要了間包廂,帶譚幼靈進去。</br> 只有夫妻二人便不用隱藏容貌了,進來上菜的小二不小心瞧見這對夫妻的長相,驚艷的差點把手里的菜給糊臉上。</br> 譚幼靈自然是萬里挑一的絕色,韓清硯更是俊美無儔,經(jīng)過數(shù)個世界的歷練,他們二人身上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zhì),在人群中十分扎眼,也難怪店小二瞧傻了。出去跟人說自己瞧到了神仙,還有人不信。</br> 他氣得跳腳:“我能胡說么?方才那進去的夫妻,生得就跟神仙一樣!你們?nèi)羰遣恍牛銈內(nèi)タ窗。 ?lt;/br> “什么神仙!這凡人哪有能像神仙的,小二哥啊,我說你可別吹牛!”有個客人嘲笑了幾句,搞得眾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br> 小二臉都憋紅了,可惜就是沒有人相信,他惱的不行,牛脾氣一上來,竟然還跟人打起賭來了:“要不咱們賭一把!待會兒誰要是能把那夫妻二人的面具拿下來,我這一年的工錢都給他!”</br> 喲!</br> 這還賭大了!</br> 掌柜的一聽,一巴掌拍小二哥頭上:“嘿你這臭小子,咱們開的是酒樓不是賭坊!你要賭錢啊,你出去賭去!”說完連踢帶打地把小二趕走了。</br> 他們在大堂如此鬧騰,二樓的韓清硯豈有聽不見之理,只是他耳力超群,譚幼靈卻是聽不著了,只見他嘴角含笑,又不知是何故,好奇問他又不告知,便微微噘起小嘴兒來。</br> 韓清硯見她形容可愛,便猝不及防親了一下,柔聲道:“叫我一聲好哥哥,我便告訴你我在笑什么。”</br> 譚幼靈臉紅不已:“不害臊。”說著拍他胸膛,想躲一邊去卻被韓清硯抱進懷中,被迫坐到他大腿上,掙扎了兩下怕人看見,可突然感覺有個粗大火熱的東西抵著自己,立馬不敢亂動。韓清硯是徹底放飛了自己,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譚幼靈瞬間瞪大了眼,臉紅的不行,差點跳起來。m.</br> 他也就是逗她,每次的反應(yīng)都這么可愛,很難讓人把持住啊。</br> 好在小二哥繼續(xù)上菜來了,韓清硯知道妻子臉皮薄,便抱著她坐到窗前,讓小二將菜放下,也讓譚幼靈瞧瞧街景。</br> 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譚幼靈很好奇,她的眼睛啊,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韓清硯光是看著就覺得心腸柔軟,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哪里還能想起別的。</br> 待到菜上完了,小二把門帶上,他才把她抱回桌邊,譚幼靈有些忸怩:“夫君……”</br> “嗯?”韓清硯沒聽清。“你說什么?”</br> “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不要總是抱來抱去的嘛。”這樣她老是覺得自己是個廢人,腳長出來純粹是為了好看的。此番重逢,他像是把她當嬰兒般做什么都抱著,她又不是不會走路。</br> “我想抱你。”韓清硯邊說邊給她剔魚刺,“若是可以,在床上半年不下來才好。”</br> 譚幼靈嚇了一跳,那還是抱著好了,她才不要被摁在床上做半年。</br> 羞也羞死了。</br> “嘗嘗這個魚肉。”他微微一笑。“這家店就屬魚做得最好,當年戰(zhàn)亂,這店也照常開著。”</br> 譚幼靈問:“夫君來過么?”</br> 這是韓清硯的世界,對譚幼靈來說,是夫君的,便是她的,只是她對這世界一無所知。</br> 韓清硯嗯了一聲,叮囑她吃飯。譚幼靈張嘴把他筷子上的雪白魚肉含入口中,嚼了兩口,覺得確實異常鮮美:“好吃。”</br> 她喜歡,韓清硯就高興。</br> 叫的菜并不是很多,但每一樣都十分可口,譚幼靈胃口小沒吃多少,剩下的便全進了韓清硯的肚子。他雖然有錢,卻從不浪費食物。</br> 用完午膳,韓清硯見譚幼靈很喜歡店家送的一盤精致的點心,便想著結(jié)賬的時候問店家買些來路上帶著。馬車里的那些怕是要不新鮮了,他們一路回去還要數(shù)日,若是讓她吃得不好,他是決計不能答應(yīng)的。</br> 下樓的時候他要抱譚幼靈,可是好多食客都看著他們,姑娘臉皮薄不肯讓他抱,牽著他的手緊緊的跟在身后。韓清硯無奈莞爾,緩步走下樓梯,迎面卻突然撲來一個男子,作勢要揭開他臉上面具。</br> 若是沖他來還好,可這分明是想撲倒譚幼靈。韓清硯眼神一冷,一腳將對方踹了出去。他留了余地,否則這人早沒命了。</br> 譚幼靈嚇了一跳,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撫,眼神順著大堂掃視一周,竟無人敢與之對視。</br> 原來這人便是方才和那小二打賭之人,聽說能有銀子拿,一時財迷心竅,惹了不該惹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