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第四十六碗湯(六七)
迄今為止,鄭母手頭大概一共有一萬塊錢,這筆錢在這個時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萬元戶可不是叫假的,不管是男鬼還是鄭嘉樹,他們都不想讓鄭母繼續(xù)過這樣的日子。每天起早貪黑的擺攤賣菜,從早到晚忙得停不下來也賺不到多少錢,鄭母還不到四十歲,眼角就已經(jīng)布上了周圍,雙手更是粗糙。</br> 當(dāng)鄭嘉樹跟鄭母提出開一家小超市的時候,鄭母心里是不大相信的。這個時候還沒有超市的概念,頂多就是小賣部,但她非常信任兒子,尤其現(xiàn)在的鄭嘉樹懂事又聰明,讀的書肯定是比自己多,因此,雖然心里有些打怵,但鄭母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br> 她把所有積蓄都取出來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從來沒有拿過這么多錢在手上,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開這個所謂的超市到底能不能像是小樹說的那樣賺錢,萬一虧本了,她手頭可是一點存款都沒有了。</br> 根據(jù)自己腦海里的記憶,鄭嘉樹全權(quán)負責(zé)了這個超市的置辦權(quán)。因為很多手續(xù)及進貨都比較麻煩,所以他整整折騰了一個暑假,總算是在初三開學(xué)前把這些事都準(zhǔn)備好了。他不愁錢,校長有的是錢,敲詐一下對方有什么不好,有免費的提款機用,不用的是傻子。</br> 除了錢之外,還有很多事情,但凡是能節(jié)省時間和精力的,鄭嘉樹都會打電話給校長——校長的手機這會兒還在他口袋里裝著呢。</br> 鄭母完全沒蒙在鼓里,關(guān)于校長跟鄭嘉樹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們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租了房子,從鄭嘉樹開始搞這個什么超市開始,他們的鄰居也好親朋也好,都不看好。想買東西為什么不能去小賣部非要來什么超市?</br> 但鄭母看到裝修的簡潔而大方的店鋪時,心里是很高興的,很多東西她雖然不懂,但是她愿意去學(xué),鄭嘉樹也愿意教她。在經(jīng)歷過方懷的事情后,他們都希望能把日子過得好起來。</br> 而鄭嘉樹在某天去上學(xué)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星探。</br> 真正的鄭嘉樹記憶里也是有這個人的,只是那時候的他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人又被校長控制著,看到陌生人就嚇得不行,以為對方是個騙子。但這位還真不是騙子,這會兒的演藝界還處于青黃不接的時候,雖然電視手機迅速普及開來,但演藝圈還沒有發(fā)展到極致。男鬼不知道真正的鄭嘉樹會怎么選擇,現(xiàn)在這具身體是屬于他的,他有權(quán)利任意處置。</br> 所以他留下了對方的名片,中午回家的時候跟鄭母一說,鄭母也不太懂,她心中只知道上學(xué)是好的,就問鄭嘉樹會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鄭嘉樹說不會后她就答應(yīng)了,條件只有一個:“一定要注意安全,別被壞人給騙了。”</br> 話雖然這么說,第二天星探登門拜訪的時候,還是把鄭母嚇了一跳,這個人她在電視里見到過啊,就是跟在那個誰誰誰身邊的。她有點緊張,第一次見到這樣出名的人物,鄭嘉樹拍了拍她的手說:“媽媽,你坐,我去倒水。”</br> 星探先是打量了下這個家,雖然房子簡陋些,但很溫馨很干凈,看得出來這對母子是什么樣的人。他那天在街上一眼就看見了鄭嘉樹,畢竟這孩子長得太好了,假以時日培養(yǎng)下來,一定能成為一名巨星。</br> 鄭母性格樸實,別人說什么她就信什么,再加上星探也的確很有說服力,所以她就點了頭,并且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br> 星探讓鄭嘉樹叫他陳哥,鄭嘉樹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未知事物的不安和惶恐,他的接受能力極強,甚至在第一次拍廣告的時候,他的表現(xiàn)讓陳哥這樣的老江湖都吃了一驚!如果不是知道這個少年只有十四歲并且沒有接觸過這一行的話,他真要以為對方經(jīng)驗豐富了!即使是現(xiàn)如今最著名的男星也不一定能有這樣的臺風(fēng)啊!</br> 陳哥隱隱覺得自己撿到了寶,本來以鄭嘉樹的臉,只要他能乖乖地揍陳哥設(shè)定的路線,以后肯定也能大火,原本陳哥還尋思著要好好調(diào)教之后再讓鄭嘉樹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但是現(xiàn)在他改變主意了!</br> 他之前是想找一個廣告主角,可惜來應(yīng)征的都沒有那種感覺,無意中出門卻遇見了鄭嘉樹,只能說一切都是美妙的巧合!</br> 這就是緣分吶!</br> 雖然只是一個眼藥水的廣告,但對于鄭嘉樹來說,這就是他未來人生的開始。</br>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熟悉這個工作,當(dāng)他站到鏡頭前,他便開始散發(fā)萬丈光芒。就好像,他為鏡頭而生。</br> 眼藥水的廣告一出世便十分驚艷,鄭嘉樹的同學(xué)老師都不敢相信,他們直到看見電視上的廣告才知道那個模特是鄭嘉樹,電視里的鄭嘉樹跟現(xiàn)實生活中的鄭嘉樹沒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份高貴的氣質(zhì)。</br> 演藝圈很久沒有這樣的新鮮血液了,所以鄭嘉樹基本上是一炮而紅,甚至還帶動了他們家小超市的營業(yè)額,鄭母每天算著錢笑得合不攏嘴,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話,以后小樹上學(xué)也好結(jié)婚也好就都不用愁了。</br> 她把所有賺到的錢都存了起來,一點也不敢多花。</br> 鄭嘉樹拍廣告也是有錢拿的,而且數(shù)目不少。領(lǐng)到第一筆錢后他沒有交給鄭母,反正交給她也是拿去存起來,不會用在她自己身上,所以他直接去了最好的一家化妝品店,以自己的眼光買了一套最好的保養(yǎng)品,然后又給鄭母買了新衣服。</br> 鄭母晚上關(guān)店回到家,就瞧見飯桌上放著一堆印著品牌名的紙袋,她當(dāng)然知道這些是什么,她經(jīng)常經(jīng)過那些店,但她從來都沒有進去過。一看到這些東西她就急了,抓過鄭嘉樹問:“外面那些是哪里來的?”</br> 鄭嘉樹還從來沒看過她這么嚴(yán)肅的樣子呢,“我買的。”</br> “你哪里來的錢?!”鄭母問,“你是不是干什么壞事去了?”</br> 鄭嘉樹:“……媽媽你忘了我跟陳哥拍廣告嗎?”</br> 鄭母愣了幾秒鐘,她還真的忘了——畢竟這么久以來,鄭嘉樹只是偶爾在星期天的時候被陳哥接走,要不是這幾天那個廣告火了,她都忘了自家兒子以后可能要當(dāng)演員了。想到這里,她有幾分愧疚,跟鄭嘉樹道歉:“是媽誤會了……”</br> “我說過,會讓媽媽過上好日子的。”鄭嘉樹并不生氣,他拉起母親的手,帶著她拆開那些紙袋,并讓她換上新衣服。鄭母只是心疼錢,她當(dāng)然也希望自己能變得年輕美麗,所以在兒子的攛掇下進屋換上了新裙子,她雖然沒有保養(yǎng),但年輕時的容貌還在,換上衣服后,鄭母露出惋惜的神色:“媽媽太老了……”</br> “誰說的,你一點也不老。”鄭嘉樹微微一笑,上前把鄭母的手握在掌心。“沒有女人會真正老去,媽媽在我心中是最美的。”</br> “胡說八道。”鄭母被他逗樂了,捏了捏他的鼻子。“小樹以后娶了媳婦就忘了媽媽了,到時候肯定是媳婦最漂亮。”</br> 鄭嘉樹莞爾:“不會的。”</br> 鄭母問:“小樹班里那么多漂亮女孩子,有沒有喜歡的?”</br> 鄭嘉樹斜睨了母親一眼,頭一次見她這樣八卦。“沒有。”說完補充了一句。“反正她們沒有比我漂亮的。”</br> 鄭母一聽險些暈倒:“男孩子要那么漂亮做什么,你要變得有男子氣概才行。”這也是她一直扼腕的,她的第一個丈夫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男人味的好看,但鄭嘉樹并不像他,反而像自己多些,小的時候穿上裙子,根本沒人分辨得出來他是個男孩。</br> 鄭嘉樹笑道:“我會努力培養(yǎng)自己的男子氣概的。”</br> 母子倆又說說笑笑了會兒,仿佛未來的每一天都有了希望,他們現(xiàn)在的目標(biāo)是多攢錢,然后從這個破房子里搬出去,這里充滿了不堪的回憶,如果能不記得,當(dāng)然是不記得的好。</br> 鄭嘉樹就這樣一邊上學(xué)一邊拍廣告,在陳哥的牽線下,他還去一部電影里打了個醬油,演一個男n號,意外的是他的演技非常不錯,就連陳哥都驚訝了,感覺自己撿到了寶,以后好好培養(yǎng),前途絕對不可限量。</br> 然而對于鄭嘉樹而言,這都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了。第一次拍廣告他輕車熟路,第一次拍戲他也不覺得不安,即使面對那么多鏡頭,周圍有那么多工作人員,他仍然很敬業(yè)是,甚至老練的叫一些資深演員都咋舌,覺得這少年天資出眾。</br> 天生就是吃演藝圈這碗飯的。而在學(xué)校,鄭嘉樹變得更受歡迎,現(xiàn)在再也沒人會欺負他了,甚至之前捉弄過他的男生們都主動找他和好,只為要一張他的簽名照。但與此同時也有一些麻煩隨之而來,比如說特別喜歡他的女孩子,將他視為偶像,狂熱的連他擦完手的紙巾都會撿起來。</br> 更別提其他的一些麻煩了。</br>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鄭嘉樹更可怕的也見過。</br> 嗯……?</br> 更可怕的?</br> 他瞇著眼睛想了想,沒找到自己記憶中跟更可怕的狂熱粉有關(guān)的記憶,現(xiàn)在他過得可以說是相當(dāng)不錯了,以后會發(fā)展的越來越好,他們家的超市如今生意火爆,鄭母也逐漸有了商業(yè)頭腦,累計消費滿五百的送鄭嘉樹簽名照——鄭嘉樹剛得知這個活動的時候頗有些哭笑不得,他媽媽一開始可是不想讓他太頻繁地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呢,覺得他年紀(jì)太小,還是要以學(xué)習(xí)為主。</br> 十四歲出道,勉強算是童星,加上臉生得好,據(jù)說家世坎坷成績又好,所以鄭嘉樹很有觀眾緣。</br> 現(xiàn)在他在學(xué)校里遇到校長,對方都要跟他主動打個招呼笑一笑。</br> 那部手機鄭嘉樹一直沒有還回去,他只是暫時利用這個禿頭,并不代表要放過他,畢竟手機里還有許多少年都在他手上,鄭嘉樹稱不上什么好人,但他看不順眼的人一定得教訓(xùn)才行。</br> 初三畢業(yè)那,有兩件事最為轟動,一件是知名童星鄭嘉樹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績考入了重點高中,另一件則是某某中學(xué)的校長因為爆出性侵學(xué)生的丑聞被捕入獄。很快地就有人傳言說真是巧了,那校長就是鄭嘉樹學(xué)校的校長呢,那么多男孩都吃了虧,鄭嘉樹長得那么好,會不會也被校長怎么樣過?</br> 通訊還不夠發(fā)達,所以這也只是猜測,鄭嘉樹對這樣的猜測根本不在意,再可怕的流言蜚語他也嘗過,這真的不算什么。</br> 更可怕的……流言蜚語……</br> 他有點失神,最近總是忍不住會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明明是真正的鄭嘉樹沒有經(jīng)歷過的,可他為什么會覺得無比熟悉呢?就好像自己也曾經(jīng)是流言的受害者,所以這些不痛不癢的話語完全傷害不到他。</br> 已經(jīng)被傷害到了極點,在忘川河里待了千年,人類還有什么能力傷害到他?只不過鄭嘉樹不得不在意,他還記得奈何橋的小朋友說過,記憶會隨著任務(wù)世界一個接一個的解鎖而逐漸恢復(fù)。</br> 也許這就是他生前的記憶呢?</br> 他生前……是個站在鎂光燈下的人?</br> 真是該死,只覺得那種感覺熟悉,可是一旦深入去想就沒用了,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到底要怎么做才行?</br> “小樹啊。”</br> 房間的門被打開,鄭嘉樹從等候室的沙發(fā)上站起來,問陳哥:“好了么陳哥,董事長有空見我們了么?”</br> a國最大的某集團要找一個形象代言人,這個代言非常搶手,鄭嘉樹憑借良好的素質(zhì)和優(yōu)秀的外在條件成功突入重圍,只是和他一起的競爭對手不少,前幾天面試的時候,鄭嘉樹被淘汰,最后定下來的人選不得不讓人覺得有貓膩。</br> 陳哥實在是不想放棄,所以這幾天一直在跟集團的董事長聯(lián)系,想看看能不能跟對方見一面,也想知道還沒最終決定的人選到底有沒有再做更改的可能。鄭嘉樹對這個不置可否,他并不關(guān)心自己能不能拿到這個代言,他只要鄭母好好的,錢夠用就好。</br> 只是很快就要離開這具身體了,也不知道自己走后,真正的鄭嘉樹能不能行。男鬼對鄭嘉樹沒有感覺,他在意的是鄭母。</br> 他從來都只關(guān)心那些美好的人,因為有這些美好的人存在,他才能控制住自己,認為這個世界上啊,除了仇恨與痛苦之外,也是還有些可愛之處的。</br> 陳哥點點頭說:“董事長愿意見我們了,不過只見你一個人,十五分鐘。”他走過來拍了拍鄭嘉樹的肩膀,叮囑道:“小樹啊,你一定要加油,要是能拿下這個代言,不僅你陳哥我以后一線經(jīng)紀(jì)人的位子不可撼動,就連你也會朝上再上一個層次啊!到時候咱們也不氣弱了,所以你一定要努力知道嗎?”</br> 鄭嘉樹點頭說:“我會全力以赴的。”</br> 在陳哥期待的目光中,鄭嘉樹根據(jù)員工的指印到了董事長辦公室,他伸出手敲了下門,里頭傳來的聲音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聲音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和他曾經(jīng)認識的某個人很像。</br> 但肯定不是同一個人。這是些不同的世界,只是有些像,僅此而已。</br> 可即便只是像,鄭嘉樹都感覺到了心底深處熊熊燃起的仇恨之火。他不知道自己和類似聲音的主人有什么過往,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記憶。</br> 另外作嘔。</br>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的男人聞聲抬起頭。鄭嘉樹淡淡地和他對視,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和校長一樣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只是校長戴起來道貌岸然,董事長戴起來卻是說不出的好看,他的馬甲里是一件白襯衫,系著領(lǐng)帶,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br> 雖然聲音很相似,可看到人的時候鄭嘉樹就知道了,這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因為在看到董事長的時候,他心中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有些遺憾。</br> 若真是他感覺中的那人,他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將他殺死。</br> 只有鮮血才能慰藉他在忘川河中孤獨絕望的一千年。</br> 奈何橋的時間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樣,根本沒有辦法計量。奈何橋的時間是靜止的,不存在于過去,也不擁有未來,但忘川河不一樣,忘川里的鬼魂也不一樣。時間越是清晰,他們越是痛苦。</br> 更痛苦的是,即使時間過去了再久,生前的苦痛也無法遺忘。</br> 忘川河不是洗凈滿身污穢重得新生的地方,而是無盡的折磨,以及無盡的懲罰。不愿飲下湯水投胎而去,便要在忘川接受天罰。</br> 董事長說:“你先到一邊坐一下,我看完手頭這個文件再和你談。”</br> 鄭嘉樹坐到沙發(fā)上,他并沒有感到拘謹或是緊張,把這個偌大的辦公室當(dāng)成了教室,表現(xiàn)的非常自然隨和。還有什么能讓他為之改色呢?他心中一片荒蕪,死水不驚。唯一讓鄭嘉樹眉頭動了下的是董事長的聲音。</br> 好好的人,有這樣的聲音,真是令人作嘔。</br> 大概過了五分鐘,董事長把手頭文件合起來,這才有閑工夫去打量鄭嘉樹。他之前就在電視中看見過這個少年了,當(dāng)時的感覺就是孩子長得不錯,也很有天賦,可是直到見了真人,他才知道這孩子何止是生得不錯,簡直有點魅惑眾生的味道。</br> 偏偏身上又有股說不出的倔強之氣,看了叫人頗有好感。十四歲就長成這樣,以后不知道得禍害多少小姑娘呢。“我小侄女很喜歡你。”</br> 鄭嘉樹微微一笑:“謝謝。”</br> 董事長有個八歲的小侄女,每次看到電視里出現(xiàn)鄭嘉樹都會開心地拍手,還不許人換臺,一口一個大哥哥叫得可甜了。“就只有謝謝跟我說?”</br> “不然董事長想讓我說什么?”</br> “你來這里,不會就為了聽我說我的侄女很喜歡你吧?”董事長覺得有趣,哪個到他面前的人不點頭哈腰的討好,這個倒好,沒有一點求人的意思,反倒像是來參觀的。</br> “我來,是因為陳哥要我來,只是給他一個不是那么大的希望罷了。”鄭嘉樹淡淡地說,他仰起頭,瞇著眼看向窗外。這間辦公室的視野很好,他可以遠遠地看到藍天白云,離他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只要多走兩步,伸手就能觸碰得到。“至于結(jié)果如何,都是董事長您說了算。”</br> “也許你說兩句好話,最終結(jié)果會更改也說不定。”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畢竟是個小孩子,沒長大,心高氣傲。</br> 鄭嘉樹一眼就看出對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已經(jīng)不稀罕去解釋自己并非心高氣傲,而是真的不在乎。拿不拿得下這個代言都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真正的鄭嘉樹對這一行并沒有什么興趣,他能夠感受得到。</br> 當(dāng)男鬼心中在想著萬人矚目的時候,真正的鄭嘉樹卻只想躲起來。他想要安安靜靜的和母親一起生活,過平凡幸福的日子,這種人人都盯著自己看的日子……他并不想這樣。</br> 所以對男鬼來說,有這個代言不過是手頭能多攢一筆錢,要是沒這個代言,他也不會覺得多么傷心。</br> 不是很在乎,所以無所謂輸贏。</br> “十五分鐘到了。”鄭嘉樹看了下表,起身。“我先走了,再見。”</br> 董事長也跟著看了下自己的表,覺得這孩子可真是奇怪,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一句好話都不說,就因為自己給了十五分鐘,所以時間一到主動走人?</br> 現(xiàn)在的小孩都這么有個性嗎?</br> 其實鄭嘉樹只是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而已。這人臉能看,聲音是真難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