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第二十二碗湯(十五)
因為沒有人守門,所以孟星涼孟星潮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循著尖叫聲轉(zhuǎn)過一個走廊,就看見空中有類似頭發(fā)的物體死死地纏著幾個人,他們用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掙扎的分外痛苦,眼球突出,眼眶通紅,就孟星涼看來,那黑色的絲線類物體好像真的是頭發(fā)……</br> 她立刻隔空劃了符咒打過去,頭發(fā)禁不起這樣的灼燒,迅速卷曲發(fā)焦,一股難聞的味道頓時飄散在空氣之中。這并不是尋常頭發(fā)被燒焦后的味道,反而帶著些許的腥臭與……說不出的怪異。</br> 趁著孟星涼施術(shù)的時候,孟星潮將離自己最近的中年美婦扶了起來,關(guān)懷地問道:“你沒事吧?”</br> “沒事……”話是這么說,但中年美婦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孟星涼,久了,竟似是有淚水流下。</br> 孟星涼望著已經(jīng)多年未見的母親,上前去挽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和孟星潮兩人施力將木夫人扶穩(wěn),低低地喊了一聲“娘”。</br> 木夫人瞬間淚如雨下。孟星潮見她們母女都十分激動,便悄悄松開手,又將其他幾人也扶了起來,期間有一綹漏網(wǎng)之魚的頭發(fā)悄悄想要飛竄,被孟星潮用匕首釘在了地上。</br> 木夫人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是看著孟星涼她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只是神情激動,嘴唇顫抖。孟星涼對著她笑了笑,也很是溫柔懷念:“娘,我的事情之后再說吧,先說說家里是怎么回事?為何會出現(xiàn)如此詭異之物?”</br> 木夫人一聽她這么問,臉上顯出灰敗之色。</br> 眾人坐下來之后互通有無,孟星涼才知道原來不是木府家丁沒有在門口看守,而是府里已經(jīng)不剩幾個下人了,她們家不知怎地被邪祟之物纏上,已經(jīng)弄得險些家破人亡,這和尚道士是請了一批又一批,可全沒用,木夫人正跟木老爺商量著要派人去修仙界請上仙們前來幫忙呢!</br> 說完家里的情況后,木夫人木老爺就急切地詢問孟星涼這些年去了哪里。當(dāng)年她還不到十歲,便在家中莫名失蹤,怎么都找不到,夫妻兩個險些急瘋了,后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死了心,不再提這事兒了。所以今日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已經(jīng)失蹤很久的女兒還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心情都十分興奮,甚至連這些日子遇到的麻煩都不在乎了。</br> 孟星涼自然不能說實話,只說自己是被惡人擄走,好在得了師父相救,后來便一直跟在師父身邊伺候修行,學(xué)些本事。方才她畫符擊退頭發(fā)的場景家人們也是看到的,既然自己家人被臟東西纏上,那么孟星涼是不會袖手旁觀的。</br> 孟星潮則一直安靜地坐在孟星涼身邊,對于木夫人木老爺?shù)暮闷婺抗鈭笠缘坏奈⑿Α?lt;/br> 聽說女兒被惡人擄走,夫妻倆心驚肉跳,又聽說她被救了,又便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心中對那位師父也充滿了敬佩和感恩,若是沒有這位師父,星涼可不一定能活著回來。</br> 若是月暖知道星涼回家的話,一定也很高興,她們兩姐妹自小感情就好,還有姑爺……等等!木夫人臉色突然變了,她看向丈夫,木老爺似乎也跟她想到了一起去,他們該怎么告訴孟星涼,說原本屬于她的未婚夫,現(xiàn)在成了她的妹夫?</br> 孟星涼擅長察言觀色,只消父母眼神表情一變,她便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了,于是微微一笑道:“爹娘請放心,我知曉月暖與狀元郎成親一事,他們二人鶼鰈情深本是好事,我又怎會怪罪嫉妒?更何況女兒現(xiàn)在學(xué)藝未精,并不想離開師父身邊。師父待女兒恩同再造,女兒是不會嫁人的。”</br> 聽她說不怪月暖,夫妻倆松了口氣,可是轉(zhuǎn)頭又聽她說不嫁人,還要繼續(xù)學(xué)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木夫人就不樂意了,她一嬌滴滴的女兒,怎么能去學(xué)這個,而不是做一個合格完美的大家閨秀呢?</br> 但看孟星涼神色堅定,又是剛剛相認(rèn)不久,到底是不想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阻礙親情,于是木夫人跟木老爺就都忍了,但心下卻打了要去跟星涼的師父好好談?wù)劦闹饕猓凑还茉趺礃佣疾荒茏屪约遗畠焊蛇@等行當(dāng)!</br> 孟星涼是不知道父母在想什么,她只擔(dān)心這個邪祟。如果不能將此物清除,她真的沒法放心離開。于是問木夫人,可有跟此邪祟有關(guān)的事情發(fā)生。木夫人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個什么來,只知道有一天月暖神色蒼白的回到家,然后過不了多久,就有了這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出現(xiàn),府里因此死了不少人,有些年輕的下人也偷偷卷鋪蓋跑了,因為這事兒,木夫人木老爺是忙得焦頭爛額,頭發(fā)從一開始對他們視而不見到開始垂涎他們的血肉,期間也不過只過了半個月。</br> 孟星涼一聽,跟孟星潮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知道此事肯定不一般。那東西如果不是有人召喚出來的話,是絕對不會現(xiàn)世的!只是,孟星涼想到自己的妹妹木月暖,從娘的話里來看,是從妹妹面色蒼白回家住之后出的事,只是……到底是為什么?</br> 只靠想是想不出來的,正當(dāng)孟星涼準(zhǔn)備再進一步詢問的時候,突然又聽見女子尖叫聲,隨即就看到一名身形纖細(xì)的女子朝這邊狂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瞧,還不小心摔了一跤,跟在她后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一縷一縷烏黑的頭發(fā)!</br> 那場面實在是太惡心了,孟星涼立刻抓過孟星潮的手,問:“處男?”</br> 孟星潮臉一紅,扭捏的點點頭。下一秒孟星涼就割破了他的手指,以捻了純陽之血的手指畫出血符打出去。</br> 一大團一大團的頭發(fā)掉在了地上,孟星涼回頭道:“找個人將它們燒了,然后把灰燼埋到地下。”</br> 僅剩的兩三個下人趕緊孟星涼所說去做,焦臭刺鼻。</br> 木月暖死里逃生,整個人都松了口氣,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她一進屋就看見極其扎眼的孟星涼,聽到木夫人的介紹,說這是從小就跟自己特別要好的姐姐時,木月暖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br> 她想起這個姐姐了!是夫君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是夫君到現(xiàn)在都還念念不忘的女人!</br> 孟星涼立刻意識到木月暖對自己沒有絲毫溫情,反而十分戒備,好像她回來是要搶走她什么東西一樣。如果不是爹娘在場,孟星涼真想讓妹妹把心放肚子里,她真的不會跟她搶狀元郎好么!</br> 雖然心底不高興,但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木月暖在最初的驚詫之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不是很真誠,孟星涼看得清清楚楚:“姐姐,原來你還活著,我可真是太高興了。若是夫君知道姐姐安然無恙的話,應(yīng)該也很高興。”</br> 木夫人說了,木月暖不知為何跟狀元郎鬧得很僵,成親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紅眼,木月暖一氣之下就搬回娘家住了,狀元郎這幾日倒是一下朝就過來。</br> 這說曹操曹操就到,恰好狀元郎也來了,他身形高大面容俊秀,仍然是一副風(fēng)流倜儻的模樣,可木月暖卻緊張得很,生怕自己的夫君會有一秒鐘去注意孟星涼。</br> 但是不注意孟星涼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氣質(zhì)出眾美麗絕倫,怎么有人能忽略掉她呢?狀元郎自然便是如此。</br> 得知這位就是失蹤了多年的那位準(zhǔn)未婚妻后,狀元郎的態(tài)度立馬變得溫和起來,而在這之前他的聲音和表情都是淡淡疏離的。</br> 孟星涼不打算跟這人糾結(jié),直接點了點頭:“狀元郎隨月暖叫我一聲姐姐即可。”</br> 狀元郎點點頭,扭頭要跟木月暖說話,卻被她猛地推開,臉上帶著怒:“那么喜歡看她,你就繼續(xù)看好了,反正我也不重要,我都是在無理取鬧!”說著,眼淚嘩嘩流出來,撒嬌技能一級棒。</br> 妹妹是什么樣的,對孟星涼來說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家現(xiàn)在其樂融融,她留下來也不大好看,便轉(zhuǎn)身對父母告辭,說改日再來探望,還給他們每人留了一張符咒,告訴他們自己的住處,讓他們有事就來找她。</br> 木月暖這才想起方才孟星涼救了自己的話,眼神登時有了幾分愧疚。她還記得姐姐失蹤之前對她有多好,總是把好吃的好玩的留給她,疼她愛她,她是著了什么魔,方才竟然那樣對姐姐說話?</br> 但是……現(xiàn)在的她,也是真的離鬼迷心竅不遠(yuǎn)了了。孟星涼平靜地望著木月暖眉宇間淡淡的青色以及微微發(fā)黑的印堂,她對命脈占卜不是十分精通,但粗淺懂一些,所以看得出來木月暖之所以會這樣萎靡不振,全然是因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br> 只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直接開口說,雖說自己也是父母的親生女兒,但到底離家多年,比不得木月暖親,所以有些事,即使自己是好心好意,也是不能隨便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