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湯與寡水(十九)
以元狩帝這潔癖情況,吃完飯他是一定要沐浴的。清歡就無聊地趴在床上看他洗澡,看他精壯結實的身體,每一塊肌肉都美得恰到好處,反正哪哪兒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來。如今已經是秋天了,外頭樹上卻還有些知了在叫,清歡覺得很煩人。</br> 等到她也在元狩帝的幫助下洗完澡上床鉆進被窩,第一件事就在往元狩帝懷里鉆,小腦袋枕著他的胳膊,抱著他的脖子,在他形狀優(yōu)美的薄唇上親了一口,認真問道:“爺是不是不喜歡那樣的晚膳?”m.</br> 元狩帝挑眉:“何出此言?”</br> “你不喜歡吃辣的對不對?”清歡明顯有些失落。“我才想起來……以前在宮里,你吃的都很清淡,今天上午你還幫我吃了兩根肉串,晚膳味道也重……”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爺你怎么對我那么好呢!”</br> 抱著趴在自己懷里哭得嚶嚶啜泣的小貓,元狩帝無奈:“不對你好要對誰好?”</br> 他呀,是栽在這傻貓手里頭了。</br> 清歡吸著鼻子抬頭:“明天我陪爺吃口味清淡的。”</br> 能讓這個小吃貨主動開口讓步,元狩帝簡直受寵若驚。他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你只要親爺一下就好了。”</br> 于是清歡慢吞吞湊過去,親親元狩帝的薄唇,被他揪住一頓猛親,讓饜足道:“這樣的話,讓爺一日三餐都吃辣的也行啊。”</br> 清歡小臉一紅,朝元狩帝懷里拱了拱,沒再說話了。等到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原本打算問他,中午那家無禮的人他是怎么處置了來的……瞧那對父女的模樣,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啊……</br> 這個問題清歡睡前沒得到回答,醒后就清楚了,原因無他,有人在客棧大堂里鬧著要他們下去,還把捕快都叫來了呢!</br> 據(jù)說是吳苗苗親自去的府衙把他們給告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清歡只覺得滿頭滿臉的黑線,這妹子太彪悍了,難怪嫁不出去……誰受得了這么瘋狂的妻子啊?不對,也許昨天那白衣公子就很喜歡,沒瞧見人家一個勁兒地給吳苗苗幫忙嘛!</br> 清歡今天早上換了身鵝黃加嫩綠的衣裳,襯得整個人更是少女氣十足,元狩帝的審美是很超前的,被他打扮出來的清歡,起碼比平時顏值再高一個檔次。脫離了束手束腳的宮裝,這種飄逸漂亮又不礙手礙腳的裙子清歡最喜歡了!</br> 當意識到這些捕快是來拿他們的時候,富公公的下巴險些都掉了下來,這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不怕死?????活膩了????知道眼前站在他們面前的是誰么!!!!!!!</br> 元狩帝卻示意他們不要聲張,涼州知州方靖素來嫉惡如仇,他對吳家人的作風頗有耳聞,所以并不信任吳苗苗這個涼州第一悍婦的說法,捕快們的態(tài)度也很好,說是方大人請他們去問話,并非問罪。</br> 元狩帝沒去,梅行之跟陳勉去了。他安安靜靜地在大堂里叫了壺茶,又叫了早點,然后拿著碗用調羹給清歡喂米粥——是的,清歡到現(xiàn)在,在元狩帝的認知里都還是個生活低能兒。什么事都要他照料,吃飯睡覺洗澡都是。</br> 他甘之如飴。</br> 看著這兩人吃的你儂我儂,吳苗苗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她指著清歡鼻子:“你們別囂張!待會兒非要你們好看不可!”</br> 吳父和兩個人高馬大的兒子也跟在后頭,雙手環(huán)胸,虎視眈眈。</br> 元狩帝根本不在意這些小蝦米,他所有心思都擱在清歡身上,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才把剩下的一掃而空。他不僅舉手投足貴氣天成,就連端著碗喝粥的樣子都特別賞心悅目,吳苗苗看著看著,內心就蕩漾起來。其實她一直沒成親的原因固然是沒人敢娶她,也是因為沒有遇到過美男子。</br> 她不喜歡涼州這邊五大三粗的漢子,喜歡那種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美男啊!就像眼前這玄衣男子這種!</br> 其實之所以找他們的茬兒,一是因為的確受辱心里不好受,咽不下這口氣,二也是想引起美男子的注意……不過他好像很討厭自己的樣子。討厭自己,卻對那個一直戴著幼稚面具的女人好,哼,真是瞎了眼,她吳苗苗的好他們都看不到!</br> 吳家人充滿期待的等啊等,終于等來官府的人——竟然是知州大人親自來了?!</br> 那平日里鐵骨錚錚傲然不屈的方靖方大人,竟然在看見玄衣男子的第一眼就跪了下來不住叩頭,瞧那滿頭冷汗的樣子,誰信他是曾經以一人之軀對抗數(shù)百刁民胡匪都面不改色的方青天?!</br> 還有那一口一個的萬歲,一口一個的陛下……</br> 臥槽!</br> 這是吳家所有人的心聲。</br> 除了清歡、富公公、胡威、梅行之跟陳勉,大堂里的人全跪下了。就連傻眼的吳苗苗都被她爹一把拉下,內心叫苦不迭,老天爺啊,他們這惹到的是皇上!是皇上啊!他們吳家還能有命在嗎?他們居然惹了皇上!還去衙門狀告皇上,威脅方大人來抓人!</br> 如果可以的話,吳父想要立刻選擇死亡。</br> 吳苗苗也是徹底傻了,她第一眼就看出這玄衣男子身份不凡,原以為頂多是個大官之子,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然是當今圣上!這樣一來也就想得通了,他為何如此貴氣,如此處變不驚,如此如看螻蟻一般睥睨著自己。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哪!</br> 還有跟在他身邊的那幾位,想來都是朝中重臣。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吳苗苗終于知道害怕了,她怕死,怕自己死,也怕因為自己的魯莽連累到家人,這一回若是皇上不開恩,他們吳家就算是走到頭了!</br> “微臣見駕來遲,求皇上降罪!”</br> “無妨,平身吧。”元狩帝隨意地擺擺手。“出門在外,無需如此繁縟禮節(jié)。”</br> “起來吧方兄,皇上此番微服出訪并不想弄出多大動靜來。”梅行之將方靖扶起,見這位老友滿頭滿臉的冷汗,心中不覺莞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