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七碗湯(八)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清歡差點(diǎn)兒就被感動了。她想了想,做出一副在認(rèn)真考慮的樣子,問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走……”</br> “我可以幫你的!”蔣宛兒急切地說,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清歡趕出去。“我真的可以幫你!你相信我好嗎?如果你想走的話,我絕對不會讓爹地他們察覺的!”</br> “這里是我的家,你讓我離開,我又能到哪里去呢?”清歡憂傷不已。</br> 蔣宛兒心底閃過一陣心虛,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這么做也沒什么錯的,媛兒本來就不是自己家的人,她把自己的爹地和哥哥搶走了,她來追回,有什么錯?就算有錯,也決不是她的。“我不管你要去到哪里,可是你留下來,我就會失去他們。你霸占了他們的寵愛,連我的身份都要搶走,難道我不應(yīng)該趕你走嗎?”</br> 清歡不置可否:“既然這樣,你可別后悔。”</br> “我當(dāng)然不會后悔。”蔣宛兒咬牙。</br> “好,那我答應(yīng)你。”</br> 蔣宛兒莫名覺得清歡的笑容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但她沒怎么細(xì)想,而是越發(fā)堅(jiān)定了自己的想法。和自己比起來,身體健康又漂亮可愛的媛兒當(dāng)然會更得爹地和哥哥們的歡心!</br> 可這個事實(shí)在清歡失蹤后,她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明明說好的……說好讓她來安排她的去處不是嗎?她什么都還沒做,清歡怎么就失蹤了呢?</br> 最可氣的是她的父親和哥哥們根本不相信,他們不在的期間,唯一來過的就只有她,所以媛兒不見了,他們就認(rèn)為肯定跟她有關(guān)系!蔣宛兒委屈的都哭了,她的確是想要媛兒離開,可這事兒真不是她做的,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媛兒就不見了,怎么能怪她呢?!</br> 對于蔣宛兒的矢口否認(rèn),蔣濯蔣瑾?dú)獾么蟀l(fā)雷霆,他們才不信那么羞怯膽小的媛兒敢一個人偷跑,她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會,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膽子跟能力,從家里出去?</br> 肯定是有人幫忙!</br> 而那個人不是別的,就是宛兒!</br> 家人的下人都認(rèn)識宛兒,如果宛兒想把媛兒帶走的話,保全是不會阻攔的。和不解世事的媛兒比起來,宛兒當(dāng)然值得懷疑。</br> 蔣宛兒恨死了!明明她才是這個家的大小姐,結(jié)果卻只能在黑暗里生活,不僅不能名正言順地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還要眼睜睜把父親跟哥哥們的疼愛分出去一部分!本來要清歡離開,她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下手了,她不想要再見到這個女孩出現(xiàn)在蔣家!</br> 這是她的家,她的親人,誰都不能分享!</br> 可出乎意料的是,媛兒并不信任她,而且還在她帶她離開之前就莫名消失了。蔣宛兒覺得不可思議,她原以為自己能把媛兒把持在手上的,畢竟她可不像媛兒那樣什么都不懂。</br> 蔣謙惱了:“你知道什么?!她走了,你還要不要活命?!”</br> 蔣宛兒一聽這話,心都碎了,他們就這么疼愛媛兒,甚至要她拿命來賠?!蔣宛兒倒抽了口氣,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三個男人,他們是寵愛她縱容她對她百依百順的親人,可現(xiàn)在他們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兇她!指責(zé)她!詰問她!</br> 于是她也爆發(fā)了:“我不要活了!你們要是想殺了我的話,那就殺啊!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就是不想她在我們家待著,就是我把你趕走了,你們能拿我怎么樣?!要?dú)⑽覇幔縼恚戆。 ?lt;/br> 因?yàn)樯眢w不好的緣故,所以她從來不敢太動情緒,當(dāng)下吼的臉色慘白,心口呼吸困難,險些昏死過去。蔣謙見了,趕緊沖過來把她抱在懷里,焦急不已:“宛兒,藥,你的藥呢?!”</br> 蔣宛兒流著淚卻不肯說藥在哪兒:“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們、你們看著辦……”</br> 蔣謙二話不說地就答應(yīng)了:“好好好,不要她不要她,快告訴二哥,你的藥放在哪里?!”</br> 蔣宛兒虛弱地指了指腰間的蕾絲小包,蔣謙趕緊找到她的速效藥喂了進(jìn)去,好一會兒,蔣宛兒才停止了抽搐,慢慢平靜下來。蔣濯跟蔣瑾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們一方面為媛兒的不知所蹤感到焦慮,一方面又為宛兒的心臟病感到擔(dān)憂,兩種感情在他們心里,讓他們變得不上不下,別提多難受了。</br> 蔣謙抱著蔣宛兒安慰著,把為什么領(lǐng)養(yǎng)媛兒的原因給說了出來。當(dāng)蔣宛兒得知后,無異于遭到了晴天霹靂!</br> 原來媛兒不過是她這個真正大小姐的擋箭牌!甚至媛兒的心臟能夠救她!</br> 后悔啊!</br> 悔的腸子都青了!蔣宛兒的臉色五彩繽紛,煞是好看,半晌,她才顫抖著問,“二哥,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心臟真的跟我完全匹配?”</br> 蔣謙說:“是,你之所以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因?yàn)樗恢陛斞统楣撬杞o你的緣故,如果不是她,宛兒,你根本活不到十四歲的。”媛兒簡直就是世界上另外一個宛兒,身體和宛兒無比匹配,尤其是那顆心臟!醫(yī)生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br> 蔣宛兒最羨慕那些身體健康能跑能跳的人,雖然現(xiàn)在她也活著,雖然她過得很好,可是和她想要的比起來,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想要的不止這樣,她想要健康的身體!想要的快瘋了!爹地他們一直都在為自己尋找能夠進(jìn)行心臟移植的人,原來、原來媛兒就是那個人!</br> 如果早知道的話,她絕對不會讓媛兒走的!</br> 一想到健康與自己失之交臂,蔣宛兒就痛苦的如同死掉。那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結(jié)果卻……“二哥,快!快幫我把她找回來啊二哥!二哥!我不想死,我想健健康康的,二哥!”說完她扭頭去看蔣濯與蔣瑾:“爹地!大哥!求求你們快把她找回來!”</br> 蔣濯跟蔣瑾沒有說話,他們的確是想要把清歡找回來,但是找回來以后……她現(xiàn)在走了,他們雖然擔(dān)心,但也不必掙扎于要不要移植她的心臟給宛兒。</br> 隨著和她相處的時間加深,他們就越來越糾結(jié)這個問題。沒有媛兒的心臟,宛兒就活不了,可宛兒活了下來,媛兒就必須死去。這是個不管怎么樣都非常殘忍的選擇題,宛兒和他們血脈相連,他們疼愛她毋庸置疑,而媛兒……即使沒有血緣的羈絆,他們也依然想讓她活著。</br> 那樣一個天真鮮活的生命,不會有人舍得扼殺掉的。</br> 可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頭,他們又不放心。外面的壞人那么多,她卻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人騙。于是蔣家男人們決定,找還是要找回來,至于找回來之后要怎么辦,還是到時候再說吧。</br>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找就是十年。</br> 清歡毫不客氣地離開蔣家后,沒去別的地方,而是按照原本女鬼媛兒逃脫的路線而去。如果說女鬼媛兒對蔣家人有不甘有不解有怨懟,那么對于那個將她奸殺的人,就是純粹的恨了。</br> 而這人生啊,如果沒有她的干涉,仍然會向著原本的發(fā)展狂奔而去。</br> 雖然女鬼媛兒沒要求,但清歡向來是個體貼的人,更何況根據(jù)墨澤的話,那人雖然沒能在這一次奸殺媛兒,但卻沒有放過別的少女。清歡打了個響指,生死簿一開,便有四五個渾身散發(fā)著濃重怨氣的白影子出現(xiàn)在她周圍。</br> 她低頭一笑,說:“走吧,帶你們報仇去。”</br> 胡三是當(dāng)?shù)啬臣抑袑W(xué)的食堂大廚,平日里看著五大三粗心無城府,但其實(shí)他是一個戀童癖,學(xué)校里有幾個女生在不同時間段里失蹤,也不知是死是活,家長們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警察們把城市都翻了個底朝天,卻無論如何沒想到原來那失蹤的孩子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她們青紫遍布的身體被埋在胡三泛著食物香味的宿舍地板下面,散發(fā)出惡臭于馨香的味道。</br> 短短十年里,失蹤了五個女孩,她們有的是學(xué)校的學(xué)生,有的是路過的年輕女人,沒有人知道她們?nèi)チ四睦铩6谑虑榘l(fā)生初期,胡三還鎮(zhèn)定自若地安慰過幾個傷心的家長。</br> 這是個殺人成性的兇手,冷靜,大膽,殘暴,好色。他甚至珍藏了許多受害者被他折磨時的錄影帶,當(dāng)女孩們死去之后,在漫漫長夜,沒有新的受害者的陪伴,胡三便靠著這些錄影帶自瀆。</br> 要不是最近風(fēng)聲特別緊,他早就出手了。太久沒嘗到肉味兒了,對胡三這樣的人來說,難受的要命。</br> 所以當(dāng)房門被敲響的時候,胡三打了個激靈,快速關(guān)掉錄影帶扣上皮帶,又把錄影帶藏到床底的箱子里,然后走過去開門。邊走邊想,從來沒有人來找他,孩子們害怕他的外表,同事們認(rèn)為他古怪,就連宿舍他也是住的獨(dú)間。從沒有人到訪的地方,突然傳來敲門聲。胡三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會不會是警方查到自己頭上了?</br> 不,不可能,他一直都非常小心,他甚至為此看了不少犯罪心理學(xué)的書,掌握了許多反偵察技巧,不可能,不可能,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