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手術(shù)【三更】
沒人能明白饞鬼顧小七的心痛, 而且古代人似乎不流行吃內(nèi)臟, 認為那是畜生吃的東西, 真是可憐顧小七的胃了。
胃:我想要干煸肥腸。
小七:再等等, 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顧世雍一邊與小七狗兒說話,一邊看著云廬神醫(yī)去準備手術(shù)需要的東西,不多時又有一個小醫(yī)女從樓下上來,端著一個銀質(zhì)的托盤和一壺酒,又準備了干凈的絹布和平常人很難用得上的麻沸散。
顧世雍目光掠過那邊, 沒有多說一個字,而是繼續(xù)詢問小七狗兒, 說:“那豬野性難馴,膻氣熏天, 你這小狗兒以為閹了他,就可以讓他改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正在凈手的云廬神醫(yī)回頭, 慈眉善目的臉上露出一個善意的笑來,說:“七公子此話雖天馬行空,卻又不失為一個好的嘗試,只不過如今大家還是以糧為天,今年滴水未下……”人都尚且前途未卜, 又何來精力去養(yǎng)畜生?
后半句話云廬神醫(yī)自然是沒有說出口, 也不能說出口,意思到了就可以了,很多事情,說的太明白, 只會讓當權(quán)者不悅。
“但七公子如果實在想要試一試,老夫可以去讓張屠戶送你一只小豬仔,這樣你想對他做什么都可以。”
顧小七聽著這話,腦海里一閃而過樓下那些瘦骨嶙峋的叔叔們,哪里還有臉提想要吃肉,心情瞬間低至谷底,羞臊難安,手指頭捏著老爹腰間的玉佩穗子,抿著唇瓣,漂亮的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望著老爹,不知道該不該答應(yīng)。
顧世雍手掌摸了摸顧寶莛小朋友的后腦勺,掌心炙熱,被這么一望,便覺出幾分小七狗兒的忐忑來。
忐忑什么呢?怕他不允?還是說有什么其他畏懼的事?
不需要的,想要什么,就要,要閹掉一只豬罷了,怎么還要瞻前顧后?
“爹會幫你準備一個籠子,等上京后,再給你做一個院子,專門放你的小畜生們怎么樣?”顧世雍聲音溫和。
顧小七乖乖點頭,受寵若驚的瞬間又開心了,如果是老爹同意的,那么就另當別論,于是又像是給了幾分陽光后的小小向日葵,立即昂首挺胸,晃著自己的小腳丫子,撒嬌的抱住老爹,這樣還不夠,還要親一親,稍微往上湊一下,便mua在老爹的下巴上。
顧世雍生平第一回被除了老婆以外的人親,還是這樣感情豐沛的小家伙,愣神片刻,覺得自己的小七狗兒真是小小的一團,頭大身小,像是什么軟乎乎的熊貓寶寶,又像是什么無畏的小猴子,特別黏他。
不是因為自己是未來的皇帝,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強悍,能殺多少人,能救多少蒼生,只因為自己是小七狗兒的父親,他們此前素未謀面,但血緣至深,所以小七狗兒愿意什么都聽自己的,會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話在意得不行,也會因為一兩句話,眉開眼笑。
和他其他的哥哥們都很不一樣,是個愛表現(xiàn)情緒的孩子,哭就是委屈,笑就是高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顧世雍最小,也最讓人憐愛的孩子,顧世雍只覺得,他需要給他的小七狗兒更好的東西,而不是隨隨便便一只沒人愿意吃的豬。
以后吧,以后,小七狗兒,爹會疼你。
顧世雍的眼神有著千帆過境后依舊深沉內(nèi)斂的笑意,這是小七狗兒帶給他的,只不過顧世雍雖平日里愛開玩笑,不太著調(diào),可一旦當真想要做什么事情,卻又不聲不響,絕不言語半分。
智茼小朋友乖乖和薄厭涼兩人坐在一旁,看著某位顧姓小朋友和傳說里跺一跺腳閻王都要抖三抖的未來帝王親親熱熱,一時互相望了對方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讀出幾分微妙的驚嘆。
在這兩個小朋友的世界里,父親是天,是嚴肅的,所謂父慈子孝,綱常倫理,這世上就沒有如此和諧的父子關(guān)系。
怕是顧世雍把顧小七當孫子養(yǎng)了。
可智茼這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長子嫡孫還在這里戳著呢,所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管在座多少人心思都有些什么小九九,那邊云廬神醫(yī)已然準備就緒,讓醫(yī)女黃花給在房間內(nèi)的眾人都分發(fā)了干凈的遮面布后,又給眾人劃了一道線,嚴肅道:“主公與各位公子都在這邊看,萬萬不可越過此線,不然恐有讓大公子受病邪侵害的風(fēng)險。”
顧小七坐在老爹腿上,繃著一張小臉,規(guī)規(guī)矩矩的緊張起來,雙手都攪著穗子,眉頭輕皺,心想,這是怕感染,可這種手術(shù)條件,不感染都是奇跡啊!
只見整個房間里并非現(xiàn)世的無菌手術(shù)室,神醫(yī)的雙手雖然消毒過了,卻也只是用酒沖洗了一遍,麻沸散那種東西,似乎也用多了不好,很容易導(dǎo)致神經(jīng)反應(yīng)遲鈍。
可縱使是這樣,顧寶莛也沒有別的辦法,他空知道未來醫(yī)生們的先進工作條件,卻沒有辦法也提供那些東西,不是不能,實屬不能。
前一個不能,是說有,但因為某些原因,不可以提供的不能。
后一個不能,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提供的不能,他們沒有那種東西,什么柳葉刀、酒精、消毒水、無菌服、術(shù)后消炎藥、生理鹽水,他們聽都沒有聽過,哪里弄來?
顧小七擔(dān)心得很,忙不迭地說:“神醫(yī)爺爺,要不然我們還是出去吧,免得打攪你。”
云廬神醫(yī)擺了擺手,道:“這麻沸散我不敢用得太多,所以還是會很痛,需要你們在這里和大公子說話,好讓他分散一些注意力。”
顧小七‘哦’了一聲,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
說話間,手術(shù)開始了。
只見大哥哥顧山秋脫掉上衣,露出綁了繃帶的上半身,那右手還是能動的,只不過肉眼可見白色的繃帶上面滲出的黃水和血水,顧小七大約是共情能力太強,自己也不自覺的面目猙獰起來,總感覺右手痛痛的。
不過很快,有別的東西勾著顧小七的眼睛,讓他沒能別開腦袋,不去看那繃帶拆開的樣子。
此物也不是別的什么東西,正是大哥哥那線條漂亮在燭光下明暗分布絕妙的胸肌、腹肌、肱二頭肌和那背上性感的脊柱線……
顧小七:救命!以后我的小白臉也必須要有這種身材才可以!
總是很喜歡觀察顧小七的薄公子發(fā)現(xiàn)小七狗兒原本皺巴巴的小臉蛋,瞬間展開,那雙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偷偷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臉蛋紅撲撲,眼珠子賊眉鼠眼的轉(zhuǎn)啊轉(zhuǎn),像是看見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然后瞬間和他對視上。
顧小七做賊心虛:!!!嚇老子一跳!
薄厭涼小朋友卻面無表情的扭開頭,繼續(xù)看大公子拆繃帶,不多時,察覺到賊眉鼠眼的七狗兒不再狐疑的看著自己,才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后立即又抿唇,收斂住。
這兩個小家伙之間的交鋒,連火花都沒能搓起來,就因為薄厭涼的裝傻,偃旗息鼓。
此時大公子的繃帶剛好拆完,露出一只在顧小七看來簡直可以成為‘慘不忍睹’的手臂,于是真正嚇人的地方,其實才剛剛開始!
顧寶莛過去未曾見過手術(shù)現(xiàn)場,現(xiàn)在好了,當了古代人,倒是有幸圍觀。
只見云廬神醫(yī)將大哥哥的手臂放在小機上,先將泡好的麻沸散混入酒中,然后給大哥哥喝下,又用剩下的麻沸散兌酒,潑在大哥哥右臂的傷口上。
大哥哥右臂的傷口其實已經(jīng)看不出彈孔所在了,整片肌肉都發(fā)黑流膿,傷口似乎經(jīng)歷過幾次清洗,所以口子很大,有被線縫過的痕跡,但現(xiàn)在被云廬神醫(yī)一點點剪開,里面顏色不正常的肉便開始外翻,膿水瞬間流得到處都是,一股子腥臭味撲面而來。
顧小七即便坐在距離大哥哥有三米之遙的地方,也瞬間感受到了那種可怕的腐敗氣息。
這樣的傷,大哥難道一點都不痛嗎?
平日里見面他光看大哥哥的表情和身手氣度,哪里想象得了藏在繃帶下面的傷口已經(jīng)爛成這個德行!?
他緊張的抓著老爹的手指頭,老爹的手便很溫柔的放在他的臉上,幫他遮住,可顧小七雖然害怕,又不愿意不看,他腦袋發(fā)蒙,氣氛也凝重得要命,他用小爪子扒開老爹的手指頭,從縫隙里看大哥哥做手術(shù)時的樣子,看云廬神醫(yī)用刀開始割掉那些壞死的肉。
每一刀下去,割肉的聲音都讓顧寶莛汗毛直豎,眼眶一片滾燙,覺得好疼。
大家都沒有心思說話,大哥哥也緊緊皺眉,仿佛麻沸散的作用與他效果不怎么好,所以冷汗瞬間從身上冒出,脖子傷青筋畢露,呼吸沉重。
清醒著,讓人從自己身上割肉下去,是什么感覺?
如果古代有逼乎,這個逼,大哥以后就能裝了。
但現(xiàn)在顧小七可沒有自我娛樂的心情,他咽了咽口水,開始做云廬神醫(yī)讓他們做的事,與大哥哥談天轉(zhuǎn)移注意力。
可現(xiàn)在說什么才能讓大哥哥的注意力到他們這邊來呢?
造謠智茼和同村兒的小姐姐私定終生?
不行,名聲不能造次。
造謠村兒里的公雞生蛋了?
可惡,這種謊言一戳就破,沒什么好說的啊。
有了!
顧小七聲音突然在沉寂如水的房間里響起,聲音奶里奶氣,又一本正經(jīng):“方才上來的時候,看見神醫(yī)爺爺醫(yī)館樓下好多叔叔都在咳嗽,好像就是這幾日開始的,現(xiàn)在是大夏天,往日夏天可沒有看見這么多咳嗽的人。而且最近城里臭臭的,是不是那些臭臭的東西讓大家生病了?”
顧寶莛半真半假的瞎扯,他沒有見過瘟疫,但這個時候談?wù)?務(wù)明顯更能調(diào)動大哥哥的積極性,而且樓下叔叔們的樣子也的確有點讓他擔(dān)心,未雨綢繆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