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番外1.3
7.上船
薄厭涼在一個夏日炎炎的日子登上了海船, 預(yù)計途中沒有遇到大風(fēng)大浪,沒有任何意外,應(yīng)該是兩個月后抵達目的地, 但若是中途遇到什么海盜, 碰到什么大的風(fēng)浪, 那便不好說了。
薄厭涼思慮許久, 臨走前有一個要求,讓顧寶莛遣散了那些王爺們送來的男男女女。
顧寶莛聽了, 一笑而過,順從得不得了, 只是從前他沒有在意, 等后來遣散小白臉等人的時候,才從花公公的統(tǒng)計里知道原來這些年他的后宮竟是也不少的等待臨幸之人, 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了。
其中有個名叫魏敬亭的琴師在他這里耗了七年光陰, 平日里只與他喝喝茶, 等薄厭涼與他和好,便鮮少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當(dāng)真是呼之則來, 揮之則去的樣子。
顧寶莛想到這里, 深覺頗對不起這人,偷偷與花公公吩咐,說是讓這位琴師離開的時候多給點銀兩, 或者給京城一間莊子。
東西給了出去, 誰料沒幾日給出去的莊子起了大火,好在里面早就沒有人,琴師也沒有進去住,但顧寶莛太清楚這事兒是誰的手筆, 直接到了渡口就上了船,關(guān)起艙門便走去要甩那坐在桌前看海域圖的薄厭涼一巴掌!
薄厭涼今年快二十六歲了,這輩子只哭過一次,那次是他以為小七要死了,這輩子也只被顧小七打過,臉上的巴掌便是證明。
他被打得俊臉?biāo)查g偏向一旁,嘴角被牙齒磕破,腥紅立時從薄唇滲出,點在淺淡的唇瓣上,像是一片深色的花瓣。
顧寶莛瞧他被打都帥成這個樣子,一邊暗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收著那些甜蜜的氣場,冷著臉,一副絕沒有可哄余地的模樣,說:“薄厭涼,你是在給我一個下馬威嗎?!”
坐在深色桃木圈椅上的男人拇指擦過唇上的血跡,笑著說:“不要這樣想,我查過了,那里沒有人住,所以才只是燒了那間莊子,倘若他住進去,就不知是燒莊子了。”
顧寶莛皺眉,滿腦袋的質(zhì)疑:“你到底想要說什么?!你還有什么不滿的?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們什么都沒有,你還鬧什么鬧!?”
顧寶莛喜歡薄厭涼,但絕不喜歡這種時候的薄厭涼,那種冷不丁突然暴露出殘忍冷漠不擇手段狠厲的人,與年少時為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少年相去甚遠,幾乎讓他感到真實過頭了。
顧寶莛甚至在想,現(xiàn)在的薄厭涼對他太有用了,所以才會這樣恃寵而驕,自己還沒有辦法,必須改善這種情況才行,不然他作為曙國的皇帝,別人想在哪兒點火就在哪兒點火,想殺誰就殺誰,那他這個皇帝,當(dāng)與不當(dāng)完全沒有區(qū)別啊!
顧寶莛很不想將自己和薄厭涼之間關(guān)系變得特別復(fù)雜,可隨著更多的利益牽扯,即便他不想,他們的關(guān)系也仿佛成了復(fù)雜到解都解不開的結(jié),他不能輕易動薄厭涼,甚至很多時候必須順著薄厭涼。
這種因為對方對自己有用,自己除了他沒有別的武器,所以必須順著對方的感受,和只是單純喜歡聽對方的話,做起來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通俗來說,當(dāng)你玩兒夠了,覺得不該繼續(xù)頹廢,剛準(zhǔn)備放下手機做作業(yè),你媽就過來不耐煩的說‘天天玩手機,快去做作業(yè)’,擱誰都不愿意去做了。
薄厭涼站起來,款款走到氣得像個河豚的顧小七面前,倒是沒有像從前每一次一樣捏捏愛人的臉頰,無論是為了什么惹小七不高興,都先反省自己的錯誤。
薄厭涼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看著顧寶莛,牽著顧寶莛的手,說:“我不是鬧,只是不喜歡你對其他人特殊。”
顧寶莛依舊皺眉:“我沒有。”
“如果沒有,現(xiàn)在就不該過來找我,還在我快要出發(fā)的時候,和我生氣。”
顧寶莛想了想,的確,人家這都要出發(fā)去打一場沒有任何經(jīng)驗的仗,就算要和薄厭涼算賬,也最好是等到人家得勝歸來,現(xiàn)在對方還沒有去呢,就這樣發(fā)脾氣,人家若是也一個不高興甩手不干了呢?
顧寶莛一時認為自己做錯了,該忍一忍,可轉(zhuǎn)念一想,他憑什么要忍?薄厭涼是他正兒八經(jīng)拜過堂的男人,和自家男人吵架,那能叫吵架嗎?那叫合法逆向增進感情。
“我不管!這次就是你不對,你有什么不滿直接沖著我來,現(xiàn)在好了,我前腳剛送人家一間莊子,你后腳就給燒了,我面子往哪兒擱?”顧寶莛心思繞了一大圈,到底是選擇和薄厭涼直來直去。
薄厭涼立即樂了:“原來是為了面子?”
“不然你以為是什么?”顧小七一腳踢在薄厭涼的小腿上,“罰你給我平安回來,若是不回來,我在這邊風(fēng)流快活,給你找十幾個弟弟,你信不信?”
薄厭涼這回一把抱住還在不高興的顧小七,將人軟乎乎的抱了個滿懷,低笑道:“謹遵圣命。”
8.十年
建興十年,遠洋戰(zhàn)軍回歸,帶回了無數(shù)葡萄美酒,也帶回了一份承諾,由被顧寶莛親自扶持上位置的威廉簽下的和平協(xié)議,兩國和平貿(mào)易正式開啟。
只是這場戰(zhàn)爭也拉退了曙國好幾年的經(jīng)濟,內(nèi)耗嚴重,需得好幾年才能恢復(fù)成鼎盛時期。
然而這個時候,顧寶莛卻得到了薄厭涼一份下崗警告。
當(dāng)時他正抱著親親帥比夸對方超厲害,超級棒呢,打算溫存溫存,把三年過去都錯過的時間都找補回來,結(jié)果卻聽見對方淡淡來了一句:“小七,十年了,你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什么?”
“十年前我跟你說過的,你我只上位十年,十年之后,你要跟我走。”
顧寶莛早就忘了個干干凈凈,這會兒被提醒,也沒有想起來:“是嗎?走哪兒去啊?”
“我?guī)闳ソ希艺f過的,你也答應(yīng)了的,不要告訴我你忘了。”
顧寶莛笑著說:“瞧你說的話,我顧小七什么時候忘記過您這位大英雄說過的話呢,只是這個吧……如果去江南旅游,我覺得可以,什么時候我和哥哥們商量一下,大家一塊兒去吧,人多熱鬧。”
然而說完又心虛的笑了笑:“抱歉,我是不是很壞啊?好像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結(jié)果薄厭涼卻摸了摸他的長發(fā),把他按在懷里,拍了拍背,輕笑著說:“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了。你喜歡就好吧。”
顧寶莛無奈,既然早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干什么還要問一問呢?男人心海底針啊。
9.一家五口
又一年的正月初一,顧小七生日,大雪。
顧寶莛收到了各地官員送來的禮物,甚至好多地方還說出現(xiàn)了祥瑞,顧寶莛笑笑不在意,卻很喜歡云輝小家伙送來的一份萬字福。
所謂萬字福,顧名思義,當(dāng)真是由一萬個福字組成的禮物,每一個字顧寶莛看得出來,都寫得相當(dāng)用心。
晚上一大家子聚會過后,他們一家五口繼續(xù)開了個小小的聚會,顧寶莛窩在薄厭涼懷里抱著大白將軍,而云輝抱著軟乎乎的像是貓咪的旺財,一塊兒剪窗花。
十二歲的云輝開始抽條變瘦,開始長了腦子,開始明白自己肩上的擔(dān)子有多重,也同時明白了薄叔叔和父皇的關(guān)系,絕非普通關(guān)系,只是這些從來沒有人教他,他都是自己悟出來的,悟出來后又放在心里,知道有些事情,不宜由他問出口,只消承受便可以了。
“喏,瞧,這像不像大白將軍?”忽地,云輝聽見剛滿三十歲的父皇甜甜詢問身后的薄叔叔。
薄叔叔手指非常好看,捏過窗花,聲音儒雅溫柔:“像極了。”
云輝仔細看父皇剪出來的玩意兒,那應(yīng)該是一坨不明物才對,像個粑粑,但既然父皇高興,那父皇說那是個人,他也愿意跟薄叔叔一塊兒哄父皇。
云輝想到這里,眼神有些漂浮,他恍惚間總是想起智茼生父和他講過的那些故事,講當(dāng)年父皇還是小朋友的時候,有多聰慧過人,講父皇剛來京城就力戰(zhàn)世家有多囂張,講父皇后來逗貓遛狗不學(xué)無術(shù),還講父皇發(fā)現(xiàn)的那些神奇作物,樁樁件件,都讓云輝打從心里崇拜父皇。
云輝覺得,自己是永遠都不可能超越父皇的。
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守得住父皇和祖父打下來的這份家業(yè),希望自己能夠不辜負父皇的期待,希望自己也能夠籠絡(luò)住所有的人心,就像父皇這樣,把顧家的人心都揉成一灘甜水,誰都不愿發(fā)苦一點點,生怕父皇喝著,苦著了。
“云輝?云輝小盆友,想什么呢?”
有好聽的聲音呼喚他回神,學(xué)會規(guī)矩懂事了的云輝回過神來,對著父皇低了低頭,道:“抱歉,兒臣方才走神了。”
顧寶莛伸手就過來要敲他的腦袋,但很快被薄厭涼捏住了手,對這如今越來越不講理到處吃醋的帥比,顧寶莛沒辦法,只能翻了翻白眼,用語言教育小朋友:“抱歉個屁,私底下不要和我客氣,你要知道,你爹小時候就對我特別客氣,你可不要學(xué)他。”
云輝靦腆的笑了笑,打從心里覺得漂亮的父皇當(dāng)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難怪這天底下的人都愛他。
我也愛他。
云輝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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