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辭官
此后十天, 顧寶莛未曾出王帳一步,只某日聽見外面動靜極大,問了一問薄厭涼, 才知道原來是二哥與薄厭涼匯合了。
“既是二哥來了, 快快請他進來!”衣衫不整的顧小七一溜煙兒從床上跳下來穿褲子, 結(jié)果實在小看了站著運動對腰的高要求, 立即‘哎呀’一聲,又軟綿綿坐回去, 倒在床上撒嬌耍賴,“薄厭涼你沒人性!都說了站著不行不行, 你嘴上說著‘好’其實根本就沒管我, 只顧自己快活!”
幾日時間罷了,某位來自現(xiàn)世的顧姓太子已經(jīng)完全不羞臊了, 私底下說話又恢復(fù)成了從前的沒有把門。
早早就穿戴整齊的薄厭涼到處給小七找褲衩子, 然而好幾條都臟的不行, 便統(tǒng)統(tǒng)丟到一旁的簍子里,說:“你自己別亂動,我去給你找些我們這邊的衣物, 還有, 我什么時候只顧自己快活了?我問了你桌子涼不涼,你搖頭了。”
“呸!”顧小七紅著臉,耍賴, “反正都是你的錯。”
“哦, 好,我錯了。”薄厭涼低笑了幾聲,出去了一趟,沒多久就弄回了一套藏紅色藍底兔毛領(lǐng)子斜口長袍, 袖子也是極長的,花紋簡單,是件十分普通的鮮卑服飾,但等顧寶莛被薄厭涼伺候著穿上,衣裳便又似乎多了幾分貴氣來。
顧寶莛頭發(fā)亂亂的,自個兒總是梳不利索,素來也都不是他自己搭理,到了這邊,這項工作自然也落到了薄厭涼的手里。
薄厭涼領(lǐng)著顧小七坐到一面銅鏡前,銅鏡因為經(jīng)常打磨的關(guān)系,照得人異常清晰,并非顧寶莛從前在電視里看過的那種模糊模樣。
顧寶莛摸了摸那銅鏡,透過銅鏡看著身后幫他束發(fā)的薄厭涼,看對方棱角分明的臉和高大的身軀、漂亮的手……
薄厭涼敏銳的抬眸,亦是看見了銅鏡里的小七,低頭便吻在小七的頭頂。
一時間兩人都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是不自覺就能讓他們翹著嘴角的甜蜜。
“一會兒,我和二哥說話,你回避一下。”顧寶莛忽地說。
薄厭涼也不問為什么,點了點頭,道:“好。”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
薄厭涼平靜地說:“沒有必要。”
顧寶莛:“瞧你這一臉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就不怕我讓二哥做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
薄厭涼搖頭:“你不會,我對小七你來說很有用,起碼在草原上的露天煤礦都挖干凈之前,你都用得著我,而我計算過你給的煤礦大致產(chǎn)量,腰想挖干凈,起碼得幾百年或許更久,那時候你我早不在了。”
“你倒是精明。”顧寶莛垮了一句,轉(zhuǎn)眼就看薄厭涼綁他把長發(fā)都梳成了兩根□□花辮子,愣了愣說,“這是什么造型?”
“鮮卑少婦發(fā)式。”
“你是不是找死?”
薄厭涼笑說:“騙你的,男子女子都這么扎頭發(fā),沒有區(qū)別,只是簡便罷了。”
顧寶莛才不信,發(fā)起小脾氣,拉著薄厭涼把人按坐在凳子上,自己活動活動了手指頭,也要給薄厭涼編兩根大大的村姑麻花辮!
于是當薄厭涼送小七去王庭的右邊蒙古包內(nèi)與二王爺會面時,曬得黑黝黝的顧赤厚看著一前一后進來的兩人,盯著這兩人的情侶頭,表情復(fù)雜,如果顧赤厚懂點兒網(wǎng)絡(luò)用語,現(xiàn)在就明白自己這是被強行塞狗糧了。
“二哥!”顧寶莛見了二哥,立馬擁抱上去。
顧赤厚巨人一般,連忙彎腰抱了抱自家小弟,之前的復(fù)雜情緒瞬間消失,有的只是歡喜和立馬壓過歡喜的不滿:“你怎么跑來草原了?!我前兩天接到大哥的信,聽說你過來了,我是百般的不相信!從京城跑來草原,就你這身體,只能坐馬車,坐馬車的話,沒有十天半月根本到不了才對。”
“后來再往下看,原來是坐了老六的熱氣球走的!真他娘要嚇死人!那種飛天的玩意兒,跟風箏似得,如果遇到什么打雷下雨的天氣,肯定要出問題!”
“你倒好,跑這么遠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父皇非得扒了咱們的皮不可。”顧家兇名在外、驍勇善戰(zhàn)的二王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滿面委屈,對薄厭涼呵道,“世子爺你讓小七過來了?!”
“哦,不對,如今大概是叫不得世子爺了,得叫尊敬的賀樓單于。”
顧寶莛瞥了滿臉淡定的薄厭涼,拍了拍二哥的手,說:“二哥,和他沒關(guān)系,是我自個兒想要過來的,誰知道半路上出了點兒事情,熱氣球壞了,回不去,我就想著到時候和你一塊兒回京城,路上也好作伴,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還說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你大半夜瞞著老四放飛你這熱氣球,半個京城都看見了。”顧赤厚說道這里,搖了搖頭,厚實的手掌拍了拍大腿,說,“算了算了,你都過來了,我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二哥教訓的是,怎么會沒有用?”
顧寶莛和二哥這下才算是會晤成功,對站在一旁的薄厭涼擺了擺手,示意這貨可以出去了,這貨便微笑著對顧赤厚說:“二哥,那我先出去了,你們聊。”
“嗯。嗯?”顧赤厚先是淡定的點了點頭,而后又聲音都提了起來,最后又不好說什么的不耐煩擺了擺手,“行吧行吧,我和小七說說話,你去看看我送過來的物資可有少,還有我看不少部落的首領(lǐng)都過來了,你不過去見見,不好。”
薄厭涼微微鞠躬:“那我走了。小七,一會兒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午飯不必和我們一塊兒用,牛羊肉烤的你克化不動,還是吃點兒熬爛的肉粥就行,聽見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薄厭涼儼然一個不放心的老父親,顧小七干咳了好幾聲,總算打發(fā)走了薄厭涼,就看見二哥似笑非笑的抓了抓后腦勺,嘆了口氣,難得和他說:“小七,你們幾年不見了,感情居然還是這樣好。”
顧寶莛心想,能不好嗎?負距離接觸十天了,不好才有鬼。
“二哥為何這樣講?我與他十幾年的感情,自然不是說斷就斷的啊。”
顧赤厚招呼小弟坐下,給小弟倒了碗羊奶,說:“我知道,我看老四和老六和他之前感情也不錯,怕是也當成兄弟了,畢竟從小一塊兒長大,到底是不一樣的,只是人總有親疏遠近,長大后也總有些身不由己,二哥還是和老三一樣的想法,覺得這天底下誰都適合小七你,唯獨他,不好說。”
“如何一個不好說呢?三哥平常懶得和我聊這些,四哥更是寡言少語,五哥雖嘰嘰喳喳,但說的都是屁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懶得再搭理,六哥是唯一支持的,二哥既然說到這里,不如與我分辨分辨?”
顧赤厚哈哈笑了笑,擺手說:“算了,道理小七你都懂,何必還要二哥重復(fù)?只是你若能多放幾個人在心里,莫要只栽在他一個人身上就好,這樣或許大家都放心些。”
顧寶莛明白,他們是怕他沒見過世面,只覺得薄厭涼好,喜歡到什么都不顧了,倘若被傷害,養(yǎng)虎為患,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而且還要的不止一個人的命,是曙國的命。
“我東宮后院塞的人還不夠多是不是?”顧小七挑眉,“既然二哥這樣說,不如再送我?guī)讉€?”
顧赤厚:“送了你也沒招他們伺候啊,我看啊,娘說的真是對,你就跟爹一模一樣,認準了誰,那就是不改了的。”
顧寶莛笑道:“母后那是自夸呢,說父皇就認準了她一個,在炫耀呢。”
顧赤厚一愣,隨后跟著顧小七一塊兒樂呵呵的笑出聲來,氣氛極好。
“哦,對了,京城出事了,小七你知道么?”顧赤厚忽地說。
“什么事?”顧寶莛眼睛都立馬凝聚起一股子正道的光,眉頭微微蹙起。
顧赤厚從袖口拿出一個細細的紙卷:“喏,你看吧,其實不是什么大事兒,意料之中。”
顧寶莛接過來那紙卷,展開,便見上面一串拼音,拼出來后,是‘薄相辭官’這四個大字。
的確是不奇怪,想必薄相爺這位童年男神心愿已了,對老爹也算仁至義盡,打算追隨那位鮮卑公主去了。
“相爺癡人。”顧寶莛評價了這四個字,一邊說著,一邊講紙卷又收起來,推給二哥,“只是相爺去了后,這相爺?shù)奈恢每删涂樟讼聛恚矣X得董先生上去挺好,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任何牽絆,一心跟著本宮搞基建,有些事情本宮只消提一提,他便跟有八只手一樣,瞬間辦好,十分好用。”
顧赤厚聽小弟談起正事來,氣勢都分外不同,言語之間盡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冷淡,一時無法不感慨父皇這兩年對小弟的教導成功至極。
“對了,我想日后二哥幫我來往草原,監(jiān)督煤礦挖運一事,等一切上了正軌,再有二哥推舉可信的人接替位置。一來你與鮮卑族人打過仗,有份交情在,二來你與薄厭涼沒有什么沖突,很多話都比四哥和三哥要好說不少。”顧寶莛還說,“等回國以后,本宮便上奏父皇嘉獎二哥,只是要辛苦二哥長期在外辛苦,鮮少回去同二嫂團圓了。”
顧赤厚當場站起來,一掀前擺,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道:“赤厚聽命!”
顧小七連忙前去扶二哥起來,說:“兄弟之間,說說閑話罷了,二哥這是做什么?”
顧赤厚復(fù)坐回位置上,笑說:“方才小七你像極了父皇,習慣使然。”
顧寶莛無奈:“我才沒有這么兇,父皇近年對我是越來越嚴厲了。”
顧赤厚清楚,風光威武了一輩子的父皇這是時日不多,所以才對小七嚴厲,希望一股腦將所有的馭人之術(shù)都交給小七,就像當年手把手教大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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