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一直在這等著你
顧瀾之應該看見了那個視頻吧。</br> 那個令我毫無尊嚴的視頻。</br> 我想起自己兩個月前同他說的再見,想著不愿再打擾他,所以沒敢回他這個短信。</br> 不是不愿回,是不敢回。</br> 我手機也有很多未接電話。</br> 楚行,郁落落,季暖包括嫂子等等。</br> 我沒有回任何人,唯獨打給了嫂子。</br> 電話打過去是國際長途。</br> 這個點嫂子應該還在睡覺吧。</br> 我正想掛斷的時候嫂子接了我的電話,她喊著我笙兒,并道:“我聽說了你的事。”</br> 我一時失語,就在我以為她要安慰我的時候,她突然感嘆道:“笙兒,男人都是這樣的,總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可卻不清楚我們女人需要什么!楚行也好,顧霆琛也罷,他們都太自以為是,用著自己錯誤的方法來愛人。”</br> 我喃喃的喊著,“嫂子。”</br> “你的事楚行告訴我了。”</br> 嫂子聲音里透著無盡的疲倦道:“顧霆琛是想你活著,他寧愿你恨他,他都希望你活著,他覺得你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可我理解你,你寧愿死也不愿意這樣活著,男人總是跟女人理解不到一個點,所以總是生了誤會。”</br> “嫂子,有些事并不是簡單的一個原諒就能釋然的,我和顧霆琛無論愛不愛都已經走到了盡頭,我無法再說服自己原諒他。”</br> 顧霆琛給了我最深的愛。</br> 但同時亦有最沉的痛。</br> 愛終究沒抵過他帶給我的痛。</br> “笙兒,我是希望你幸福的,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能理解,希望你……我知道我的任何勸說都顯得很徒勞,但我希望你在未來的生命中敢愛敢恨,如果能再遇到合適的就勇敢的走出去!”</br> 我驚訝的問:“嫂子勸我愛別人?”</br> “我曾經對另一個男人心動過,在你哥哥傷了我之后是他一心一意的照顧我、陪伴我,可我沒用,終究輸給了你哥哥!我還是選擇回到了他身邊,而我動過心的那個男人被你哥哥……他沒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和你哥哥的結很難再打開,我說服不了自己原諒他!可如今又離不開他,我很沒用,要是我當初勇敢點……要是能再勇敢點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br> 電話里傳來嫂子的哭聲,我想問她和楚行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但不想再揭開她的傷疤。</br> 我安撫她道:“嫂子,我們不哭。”</br> 嫂子是個極度隱忍的人,她立即停止哭意低聲道:“我希望你幸福。”</br> 如今我的病已經痊愈。</br> 可仍舊缺一份愛情。</br> 但我和顧霆琛之間再無可能。</br> 而我卻不愿再去愛別人。</br> 我愛顧霆琛,這是事實。</br> 沒有因為他傷了我而消失。</br> 可我究竟愛他什么呢?</br> 一時之間我沒有想明白。</br> 我始終沒有想明白九年前我追隨的那個男人怎么變成了顧霆琛,然后又怎么成了顧瀾之。</br> 我回答道:“我會幸福。”</br> 哪怕我看不見幸福的希望。</br> 我和嫂子聊了沒一會兒就掛斷了電話,因為想著糟心事我一直都睡不著。</br> 默了默,我起身拿了車鑰匙出門。</br> 我不知道去哪兒,壓根沒有地方去。</br> 我開著車在梧城隨意的晃著,不知道為什么來到當年那棟教學樓下,隱隱約約的我似乎聽見那首悲緩的鋼琴曲。</br> 顧瀾之。</br> 我總是在想我當年要是沒有認錯人,我這輩子會不會是另一種人生?</br> 我想起那首在甬道里聽的歌——</br> 像我這樣優(yōu)秀的人,</br> 本該燦爛過一生。</br> ……</br> 要是沒有顧霆琛,我這輩子理應很燦爛。</br> 小五說的沒錯,我是梧城最有權勢的女人,我的人生流光溢彩,燦爛絢麗。</br> 是這樣的,流光溢彩燦爛絢麗。</br> 可怎么偏偏遇上顧霆琛?!</br> 怎么偏偏把自己活的這么狼狽?</br> 我想不通,越想心里越痛苦。</br> 我嘆了口氣,任由眼淚劃過我的臉頰,我想今晚再哭一次,以后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欺負了!</br> 再也不要被愛情所傷!</br> 隱隱的,樓上傳來鋼琴聲。</br> 越來越清晰。</br> 是當年那首《風居住的街道》</br> 我怔了怔,鋼琴聲忽而戛然而止。</br> 沒多久樓上走出來一個人,他的胳膊慵懶的撐在陽臺上,目光憐惜的盯著我。</br> 在暗夜星空下的他是如此的耀眼。</br> 我曾經說過,他眼里的浩瀚星辰,是我永遠無法到達的凈土,一輩子的遙遠彼岸。</br> 我喃喃的喊著,“顧瀾之。”</br> “小姑娘,你為什么哭?”</br> 此情此景,分外熟悉。</br>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位置,他自上而下的望著我,我自下而上的望著他。</br> 那天明明下著磅礴大雨,他卻清晰的問我為什么要哭。</br> 他永遠都能一眼看清我的心思。</br> 他是那么那么的了解我。</br> 他是那么那么的被我曾經喜歡著。</br> 甚至我甘愿用一生……</br> 可如今怎么會成為這樣呢?</br> 我想不明白,越想越郁結。</br> 我否認笑說:“我沒哭。”</br> 眼淚傾巢而出,我卻說我沒哭。</br> 我真是一個睜眼說著瞎話的人。</br> 他微微的彎著腰胳膊撐在陽臺上,月光傾泄在他的身上,我似乎又聽見了那首風居住的街道,在心里,在遙遠的內心深處一直回響著。</br> 他憐惜問我,“很難過嗎?”</br> 我搖搖頭否認道:“我不難過。”</br> 我就是心如死灰。</br> 他忽而喊著我的名字,“時笙。”</br> 我倔強的看向他,“嗯?”</br> 他眼眸里的浩瀚星辰壯闊又璀璨,他像一幅畫似的靜止在那兒,我聽見他溫柔的嗓音忽而說道:“九年前,我到這兒找過你。”</br> 我知道,郁落落告訴我了。</br> 我沉默不語,滿臉淚痕的盯著他。</br> 他溫潤如玉的嗓音道:“我找過你,義無反顧的找過你,就像你追隨了我九年那般,我將你放在心底守了九年,再次見到你時……你是我同胞弟弟的前妻,你錯把我認成了霆琛。”</br> 我知道,那晚大雪紛飛,他替我圍上那條杏色的圍巾送我回家。</br> 那晚是他之前待過我最大的溫柔。</br> 我此生都無法忘記。</br> “再次見到你時我看見你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任何的生機,很幸運你的遺囑,你讓我清楚的明白你九年的愛都是錯誤的。”</br> 我不知所措道:“顧瀾之……”</br> “小姑娘,我一直在這等著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