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黑，陶晞羽就趕到了虎丘塔，可她見到葉尋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們到底在干什么？無鬼宗高手來了上百人，探神手在外面集中了將近兩百精銳，連白無常秦玉都到了，你們這是要在劍池開戰(zhàn)嗎？”
    我搖頭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現(xiàn)在還有人等著我們?nèi)ゾ取２唤忾_千古紅顏的秘密，我們的同伴生死難料。他們不想動手最好，想動手就讓他們來吧！他們以為我王歡不會殺人嗎？”
    陶晞羽忍不住搖了搖頭，指向她帶來的人道：“他叫劉帥，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盜墓高手。我們剛才已經(jīng)在附近轉(zhuǎn)了幾圈，想要打開劍池，勢必要觸碰到虎丘塔。”
    陶晞羽說到這里才正色道：“我這次來就是提醒你，誰弄倒了虎丘塔，誰就得遭到官方的通緝，包括你在內(nèi)。我覺得你們還是及時退出這次任務(wù)比較好。”
    我搖頭道：“你說錯了。其實，我們一直都在被傳說欺騙。‘吳王墓開，虎丘塔倒’應(yīng)該是個偽命題。”
    我不等陶晞羽說話，就繼續(xù)道：“吳王闔閭生活在春秋戰(zhàn)國，虎丘塔建于后周，落成于北宋。自明代開始，由于地基的原因，虎丘塔逐漸向西北傾斜，但是至今立而不倒，所以虎丘塔也被譽(yù)為東方比薩斜塔。我說的沒錯吧？”
    我看向陶晞羽身邊的劉帥：“從春秋到北宋的這段時間，不是沒有人知道虎丘下面藏著吳王墓，‘虎丘劍池’那四個字原為唐代書法大家顏真卿獨子顏頵之手。虎丘塔未成之前，難道就沒有盜門高手打過劍池的主意？”
    劉帥直言不諱道：“確實有人下過劍池，但是從來沒人出來過。”
    我伸手指了指頭上的虎丘塔道：“虎丘塔傾斜，就說明地基不穩(wěn)，這說明當(dāng)初修建虎丘塔的人并沒讓地基深入山體。他們明明想要修建七級八面的寶塔，卻不把地基打牢是什么道理？”
    劉帥眼睛忽然一亮：“他們是不想打穿吳王墓？不對，修筑虎丘塔的人，已經(jīng)無限接近，甚至可能已經(jīng)把地基打進(jìn)了吳王墓里。這座塔說不定就是‘燭臺’。”
    燭臺，是盜墓賊的術(shù)語，取的就是“燈下黑”的意思——盜墓賊在不方便打盜洞的時候，通常會選擇在目標(biāo)附近蓋座房子，借著房子的掩護(hù)，從屋里把盜洞給打進(jìn)大墓。那座房子在盜墓賊嘴里就叫“燭臺”。
    “拿一座塔當(dāng)燭臺？”陶晞羽像是低聲自語道，“這手筆也太大了吧？盜門能做到嗎？”
    “這個……”劉帥一時語塞之間，我卻開口說道：“盜門做不到，探神手卻能做到。你別忘了，探神手里有一個明心宗。”
    如果按淵源劃分，出身于術(shù)門、道門的人各占探神手四成，剩下兩成源自佛門。明心宗的人半數(shù)以上都是僧人打扮，不過他們并不是真的僧人，而是方便探神罷了。
    我沉聲道：“白無常敢?guī)藖恚驼f明他們握著劍池的線索。他們沒進(jìn)去，是因為線索只有三分之一。”
    陶晞羽仰頭道：“這話怎么說？”
    我解釋道：“如果，明心宗已經(jīng)掌握了全部線索，他們早在北宋就能下劍池，又何必等到今天？虎丘塔下肯定有他們沒能破解的謎題，所以他們只握著三成線索。”
    劉帥的眼睛微微放光道：“那另外的兩條線索呢？”
    我看向劉帥：“一條在我手里，一條在你手里。”
    我不等劉帥說話，就把手指向了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夏輕盈：“我那條線索就是她。”
    夏輕盈茫然看向我時，我已經(jīng)說道：“夏老師，你自己還不知道你出身于通靈世家吧？”
    大多數(shù)人覺得通靈的意思是：溝通靈魂，由通靈者去代替雇主完成生者與死者之間的交流。事實上，通靈的意思是溝通神靈。也就說，通靈者不僅能和靈魂溝通，也能和神靈、精靈交流，甚至引神靈之力入體。在某種意義上，名聞天下的茅山神打也是通靈的一種。
    每個地域當(dāng)中都有一定的通靈者存在，他們的手法不盡相同，但是所能達(dá)到的效果卻是殊途同歸。
    我派人調(diào)查過夏輕盈的背景。夏家三代之內(nèi)確實沒有任何奇異之處，但是再往前去，卻是世代靈媒的通靈世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夏家到了近代之后就再沒出現(xiàn)過能夠通靈的人，通靈世家就此斷去了傳承，夏輕盈也就成了普通的大學(xué)老師。
    我倒背雙手道：“我雖然不知道夏家為什么會喪失通靈者的傳承，但是我敢肯定，夏家的通靈特質(zhì)已經(jīng)開始在夏輕盈的身上逐漸覺醒，她很有可能成為夏家有史以來最強(qiáng)的通靈師。”
    劉帥迷惑道：“可是這能代表什么？你總不會說，四大美女都能被夏輕盈通靈吧？”
    我淡聲道：“事實上，她已經(jīng)開始覺醒西施的記憶了。只要我能在虎丘激發(fā)她身上的通靈特質(zhì)，讓她成為真正的通靈師，我就等于掌握了正面進(jìn)入劍池的路徑。”
    劉帥抬頭看向我道：“你不是探神手嗎？你會……”
    劉帥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意思十分明顯——只有通靈師才有可能激發(fā)別人的通靈特質(zhì)。劉帥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我拿出金狼面具晃動了一下：“我是純正的薩滿，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
    我倒背著雙手道：“退一步講，就算我激活不了夏輕盈的通靈體質(zhì)又能如何？我死守虎丘塔，白無常敢進(jìn)來嗎？他們既然敢給我下絆子，那就別怪我不講規(guī)矩。”
    “好！”劉帥豎起了大拇指道，“我就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你說剩下三分之一的線索就是我們的盜門秘術(shù)對嗎？我這就回去找?guī)褪郑饶慵せ盍讼妮p盈的通靈體，咱們就動手。”
    劉帥向我一拱手，匆匆離開了虎丘塔。他走遠(yuǎn)之后，葉尋才輕聲道：“你相信他？”
    我沉聲道：“我相信陶晞羽。”
    我正式與無鬼宗碰撞時，才知道劉帥出門不到十分鐘就把我給賣了。
    那一次，劉帥并不是只身而來，他和無鬼宗早就已經(jīng)取得了聯(lián)系。這一次，無鬼宗過來的是地門長老風(fēng)千里。
    風(fēng)千里聽完劉帥的回報，不由得冷笑道：“王歡還算有幾分本事，簡簡單單就壓住了白無常。”
    劉帥略帶興奮道：“那屬下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系王歡？”
    “為什么要聯(lián)系王歡？”風(fēng)千里道，“這次咱門地門要做的就是待價而沽。無論是王歡還是白無常，沒有我們地門相助都進(jìn)不去劍池。誰開的價高，咱們就跟誰合作。等著吧，先抻抻他們再說。”
    劉帥低聲道：“長老，咱們這么等下去，會不會……會不會把生意抻黃了？”
    “當(dāng)然不會。”風(fēng)千里冷笑道，“王歡那邊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探神手這回卻到了不得不破解千古紅顏的程度。探神手不放棄，王歡就會跟他們硬杠到底，等著發(fā)財吧！”
    劉帥有些擔(dān)憂道：“長老，風(fēng)門那邊的鐵情也來了。要是他出手的話……”
    “哼！”風(fēng)千里冷哼道，“我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那是個見小利忘義、干大事卻又惜身的人，他不敢往劍池里去。”
    “長老英明！”劉帥總算是把心給放了下來。
    無鬼宗那邊在等著待價而沽，我卻開始主持夏輕盈的啟靈儀式。
    我用了一天的時間在虎丘塔上插滿了蠟燭，封閉塔門，把夏輕盈自己留在了燭火通明的塔里，我自己在外面戴上黃金面具，手持蔑天寶刀，守在火堆旁席地而坐。
    我轉(zhuǎn)頭看向葉尋道：“開始吧！”
    葉尋拿起火機(jī)點燃了連在一起的燭芯，幽幽火光順著我連接燭芯的引線，從塔底由下往上盤旋而起，七層虎丘塔開始被一層層點亮。
    不久之后，立在塔尖上的巨蠟燭火驟燃，近尺高的火苗向空中飛竄而去時，我的口中也涌起一陣陣晦澀的經(jīng)文。我用內(nèi)力傳出去的聲音瞬息之間震蕩四野，哪怕是站在百米開外，也能清晰地聽見我在誦經(jīng)。
    不懂薩滿語的人不會知道我在念什么，但是肯定能聽出我念的經(jīng)文前后連貫、節(jié)奏極強(qiáng)，絕不是像江湖騙子那樣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
    事實上，我念的確實是正宗的薩滿經(jīng)文——我在集訓(xùn)的那段時間研究過薩滿秘法。
    不過，薩滿的秘法太過晦澀，又沒有真正的薩滿教導(dǎo)，全靠我自己摸索的情況，我除了能記住幾篇經(jīng)文，會跳幾段薩滿舞之外，連入門的水平都沒達(dá)到。
    就連我擺出來的這個所謂法陣都是胡編的東西。我要的只是給人造成一種視覺上的沖擊，除此之外，我沒有什么別的目的。
    我口中聲調(diào)不斷拔高之間，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圍繞著火堆瘋狂舞蹈。
    葉尋看準(zhǔn)時機(jī)，悄悄打出兩支栓著鋼絲的弩箭，我跟著跳上了鋼絲。
    葉尋弄出的鋼絲，在光影照耀之下，不走到近前不可能看見我踩在鋼絲上，只會覺得我是站在火焰上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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