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牢之中
狻猊一愣。
睚眥、嘲風也起身。
鴟吻:“不可能!肯定是弄錯了!”
鴟吻看著狻猊,狻猊也疑惑地看著靖海。
靖海:“公主,方才我們查到,整個靈闕,只有這只杯盞上涂有劇毒。”
靖海示意讓侍衛(wèi)將杯盞遞到囚牛面前:“敢問,這只酒盞是不是侯爺?shù)???br/>
囚牛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隨后依舊坐著吃粥,面不改色:“靈闕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酒盞,這一只,的確是我的。”
靖海:“這盞酒是不是蒲牢姑娘倒的,隨后又是侯爺拿著去敬王上的?”
囚牛點點頭。
靖海:“那在下沒有冤枉您吧?”
囚牛隨即搖搖頭。
狻猊眉頭緊皺。
靖??戳丝粹♀?,等候狻猊發(fā)落。
狻猊正了正身:“既然證據(jù)確鑿,那先帶去大理寺,等候王上發(fā)落?!?br/>
靖海一招手:“帶走!”
侍衛(wèi)們正要上前,嘲風:“我看你們誰敢!”
囚牛一把拉住嘲風:“急什么,把粥吃完?!?br/>
睚眥、嘲風、霸下、鴟吻都不解地看著囚牛,囚牛還是淡定地吃著粥,吃著重陽糕。
靖海想往前走,被狻猊一把叫?。骸暗纫粫??!?br/>
靖海只好等在一旁。
少傾,囚牛吃好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起身拉著蒲牢,與她十指相扣:“走吧?!?br/>
侍衛(wèi)們本想上前綁著囚牛,卻被囚牛的氣勢給鎮(zhèn)住,只好跟在囚牛身后。
睚眥、嘲風、霸下、鴟吻異口同聲的喊著:“阿兄!”
囚?;仡^一笑,示意幾個人坐下:“這粥熬得不錯,趁熱吃。”
說完,他與蒲牢跟著靖海,在侍衛(wèi)的包圍下,離開了靈闕。
蒲牢怕黑,大理寺地牢中,恰恰是漆黑一片。
囚牛啟動額上的紅鱗,為蒲牢照亮了頭頂?shù)膲Ρ冢瑝Ρ谏铣霈F(xiàn)了草原、星空,起伏的山巒廓影,這讓蒲牢產(chǎn)生了錯覺,差點以為自己不在牢獄之中。
原來,景色是什么并不重要,浪漫這個詞,從來只與身邊的人有關。
蒲牢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全身輕松,半邊面頰枕在囚牛的懷里,體會這一刻的放空與安寧,周圍安靜極了,此刻只能聽得到囚牛重而有力的心跳聲。
忽然眼前的景象都消失了,囚牛的紅鱗滅掉了,隨后囚牛痛苦地扭動著身軀,最后變成了一個佝僂老人的模樣。
囚牛還想啟動紅鱗,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他連連咳嗽,蒲牢緊緊摟著囚牛:“我知道你是為了今晚,特意讓自己變成咱們成親時候的模樣的,你已經(jīng)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此刻,便好好歇歇吧?!?br/>
囚牛:“可是你怕黑?!?br/>
蒲牢與囚牛十指相扣:“我這個人,父母早逝,無依無靠;我這個阿姐,有一堆桎梏和規(guī)矩,雖多的是身不由己,但不討弟妹們喜歡;最幸運的便是與你,雖不是日日相守,但知道你一直都在。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br/>
囚牛:“好好睡一覺吧,說不定一會要說許多話?!?br/>
蒲牢看著囚牛:“你做好準備了?”
囚牛一笑:“遲早都是會發(fā)生的事兒,只不過王上中毒一事拉快了進度。既然如此,咱們的計劃就得變,如今,一切都得看他的了?!?br/>
蒲牢:“可是…”
囚牛摟著蒲牢:“人生無常,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種無常,讓人心慌,讓人不想面對。今晚是秋夕團圓之夜,我們不談死亡,太晦氣,我們應該好好賞月光?!?br/>
蒲牢微微點頭,看著窗外的月光,沒多久,竟睡著了。
這是她這么多年,唯一一次在黑暗中可以安眠。
因為,令她安心的人,一直都在。
靖海來到丞相府的時候,已近丑時。
此時的柳博文還沒有睡下,他剛洗好兩只茶盞,很明顯,有一只是為靖海準備的。
靖海行禮:“丞相?!?br/>
柳博文只顧著將鹽、蔥、姜還有一些橘皮扔進風爐上滾熱的水中,隨后又撒了一些鹽在里面。
靖海:“丞相,在囚牛侯爺敬給王上的杯盞口處驗出了毒藥,現(xiàn)已將他和蒲牢二人押送到大理寺。”
柳博文一邊碾著茶葉一邊說著:“以前人啊,煮茶的時候曾一度喜歡往茶湯里添加調(diào)味料,到了后來,又開始反對,提倡吃茶要吃茶湯的原味?!?br/>
柳博文將碾碎的茶粉一并撒入爐中,往靖海面前的茶盞中倒了一盞:“吶,你趁熱將茶渣和茶湯一起吃下去,嘗嘗!”
靖海一飲而盡。
柳博文:“怎么樣?”
靖海砸吧砸吧嘴:“屬下是粗人,嘗不出什么味道?!?br/>
柳博文哈哈大笑:“本相呢,也沒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全看自己的喜好?!?br/>
柳博文看著手中的茶盞:“你方才說到哪了?”
靖海繼續(xù)匯報:“屬下聽聞王上已然醒來,此刻正前往大理寺,決定親自提審囚牛和蒲牢?!?br/>
柳博文品著茶:“這么嚴重啊?”
柳博文接著說:“不過,毒害王上,此乃死罪啊?!?br/>
靖海:“今晚有人欲毒害王上,都已經(jīng)咬毒自盡,更何況這靈闕是坐實了證據(jù),定是死罪難逃。”
柳博文:“欲毒害王上,真是膽肥兒啊?!?br/>
靖海:“那人至死都沒有說出,背后的人到底是誰。”
柳博文玩轉(zhuǎn)著茶盞,眼神陰鷙:“這才秋夕,便起了大風了?!?br/>
窗外,大風亂作。
寅時時分。
睚眥、嘲風、九昱、霸下、鴟吻便坐不住了,他們一起來到東宮門口,請求面見狻猊。
鴟吻:“阿姐,你是了解阿兄阿姐的,他們是絕不可能傷害王上的啊。”
霸下:“是啊,阿姐,能不能讓大理寺放了阿兄阿姐???”
狻猊面露難色:“如今,案情尚在調(diào)查之中,你們先回去等著消息?!?br/>
鴟吻:“可是我睡不著啊,我想阿姐,我想見阿兄,阿姐?!?br/>
嘲風:“能不能讓我們?nèi)ゴ罄硭驴纯此麄???br/>
靖海擋在嘲風面前:“你們不要太過分了,公主看在靈闕的面子上,已經(jīng)答應見你們,如今你們還想要擅闖大理寺?”
鴟吻:“我們沒有要……”
睚眥看著狻猊:“公主,我們來是想求您查明真相的,無禮之處,還請公主恕罪。”
還沒等狻猊說話。
靖海:“行刺現(xiàn)場證據(jù)確鑿,還有什么可查。況且,查案是歸大理寺,主理乃是王上,你們過來勞煩公主有何用?”
鴟吻:“阿兄、阿姐一向為人正直,一心只為王上,怎會暗中謀劃行刺之事?退一萬步說,昨日是我睚眥阿兄大婚,婚宴又是在靈闕,天下哪有這等愚蠢之人?將行刺安排在自己府???定是有人有意誣陷,圖謀不軌,借刀殺人,還望王上和狻猊阿姐明察!”
靖海:“侯爺?shù)拇_向來耿直,但朝堂之事常與王上相左,孰不知侯爺是如此記仇之人,竟想趁亂……”
霸下大吼:“我阿兄他不是這樣的人!你們不要污蔑他!”
霸下一個箭步想要沖到靖海身前,被侍衛(wèi)扭住肩膀,膝蓋被踢,跪在了地下。
靖海:“你這吸血怪物,難不成昨日毒害王上,今日還想來行刺公主?”
霸下掙扎咆哮著:“我沒有!”
霸下眼睛氣得發(fā)紅,扭動著身體,卻被侍衛(wèi)牢牢制住。
嘲風走到侍衛(wèi)面前,一手一個,將綁著霸下的侍衛(wèi)給打飛。
靖海一把拉住嘲風的手:“你干什么!”
嘲風直接把劍掏出來,靖海身后的侍衛(wèi)們也都紛紛把劍掏出來。
靖海:“保護公主!”
九昱護著鴟吻。
睚眥、嘲風、霸下與靖海及侍衛(wèi)們,雙方對峙著。
靖海:“靈闕中人,你們不顧侍衛(wèi)阻攔,擅闖東宮,一罪也;身為罪臣親屬,執(zhí)迷不悟,不知悔改,二罪也;無視尊卑,企圖再次行刺,是罪上加罪,罪無可恕!這三項罪行足以要了你們的腦袋。來人!”
狻猊:“靖督統(tǒng)!”
靖海這才意識到狻猊還站在自己身后,他連忙行禮。
狻猊:“靈闕中人也是救龍侯爺心切,并未真的擅闖大理寺,至于行刺本宮,更是沒有的事兒,放他們回去?!?br/>
靖海:“可是公主……”
狻猊:“本宮的話,你聽不明白嗎?”
嘲風瞪著靖海,靖海有些不服氣,但只得聽命:“屬下遵旨!”
靖海手一抬,眾侍衛(wèi)將劍收起來。
狻猊:“你們先回靈闕去,靖督統(tǒng),帶人看著靈闕眾人,必要的話,下禁制。”
鴟吻:“阿姐!”
狻猊根本不聽鴟吻要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靖海有些得意:“諾!”
嘲風還想說什么,被睚眥攔下。
睚眥:“此刻不是鬧的時候,咱們先回去?!?br/>
嘲風等人十分不甘心,只得先退回靈闕。
靈闕被上了禁制,所有龍族人皆不可施法。
卯時。
蒲牢醒來,卻發(fā)現(xiàn)囚牛不再是老人的模樣,而是少年囚牛。
蒲牢知道,如此頻繁地更替著模樣,只能說明,囚牛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時日無多了。
囚牛笑著看著蒲牢:“怎么?夫人被我年少的美貌迷呆了?”
蒲牢忍著眼淚,狠狠點頭。
獄卒送來了食盒。
蒲牢打開一看,竟是已經(jīng)餿掉的飯食,畢竟是錦衣玉食泡大的爺和姑娘,哪里咽的下這樣的飯食。
蒲牢正準備將食盒甩開,卻沒想到,囚牛將自己的衣袍扯下一小塊,鋪在面前,隨后小心翼翼地將飯食一盤一盤端出來。
囚牛:“還記得小時候,你來東海那次,陪我吃飯的場景嗎?”
蒲牢:“自然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囚牛抬頭,看了看周圍:“少了些螢火蟲,環(huán)境也沒有不周山好,這食物……”
囚牛撇了撇嘴:“好在坐在我面前的仍是你,吃糠咽菜也能吃出山海的滋味。”
蒲牢:“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br/>
囚牛夾起一塊,塞入口中:“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br/>
約莫半個時辰不到,囚牛吃飽了飯,他擦了擦嘴,將衣袍整理好。
一道光從門口照進來,囚牛拉著蒲牢,兩人雙雙跪地:“恭迎王上?!?br/>
光亮中,人影漸漸走近,的確是戎紋。而他身后,連平時里左右不離的林公公都沒出現(xiàn)。
戎紋坐在他們面前:“平身吧?!?br/>
囚牛和蒲牢,席地而坐。
戎紋瞄了一眼囚牛和蒲牢的餐盒,有些吃驚:“在心情最糟糕的時候,仍會按時用膳,早睡早起,自律如昔,人事再亂,打不亂你心。靈闕的龍侯爺,果然是能扛事的人。”
囚牛微微一笑。
戎紋:“孤曾聽聞失去龍鱗的你們,只能一個白日出現(xiàn),一個晚上出現(xiàn),怎么,今兒侯爺和二姑娘都在?。俊?br/>
囚牛:“在下深知,在世的日子所剩無幾,便想著這幾日即便將體力耗盡,也要強撐著一股勁兒,與我夫人在一處?!?br/>
戎紋:“日子所剩無幾?是啊,百姓們聽聞龍侯爺毒害孤,也紛紛讓孤將侯爺和二姑娘繩之以法呢,孤,于心不忍啊?!?br/>
囚牛:“王上,您在我的酒盞上涂上毒藥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狠下心來了,怎么如今又不忍了呢?”
聽到囚牛的這句話,戎紋的臉色如一夜深冬,翻頁似的,剎那全白,他的笑容按下暫停,隨后他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陰沉著臉,低聲說道:“原來,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