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復(fù)仇者
戌時的時候,靖海已經(jīng)帶著圣旨來到靈闕。
嘲風(fēng)一見靖海前來,正準(zhǔn)備上前,靖海直接令一隊人馬綁住嘲風(fēng):“給我按住他!”
嘲風(fēng)掙脫著,靖海徑直往靈闕深處走,見到睚眥和九昱,大手一揮,一隊人馬又立刻將睚眥和九昱給按?。骸斑€有他們!”
他接著往里面走,霸下攔在靖海面前。
靖海一拳將霸下打倒:“給我按住!”
被下了禁制的霸下,不能立刻施展異能變大,還沒等他站起來,便已經(jīng)被侍衛(wèi)死死壓在地上,不能動彈。
靖海一直走到靈吻閣,一腳踹開門。
鴟吻大驚,連連后退:“你…你要什么?”
靖海一把拉住鴟吻,拖著就往門口走。
鴟吻:“阿兄,救我!”
但無論睚眥、九昱還是嘲風(fēng)、霸下都已經(jīng)被侍衛(wèi)控制住,不能動彈。
霸下:“鴟吻,鴟吻!靖海你到底要干什么?”
嘲風(fēng):“靖海你這個瘋子,有本事沖我來!”
靖海眼睛直盯著前方,任他們怎么呼喊,自己只是緊緊拉著鴟吻,到了靈闕門口,他將鴟吻往旁邊一扔,幾個侍衛(wèi)將鴟吻綁住,扔在轎子里。
靖海一躍馬上:“走!”
待嘲風(fēng)等人追到靈闕門口的時候,大門已經(jīng)讓侍衛(wèi)從外面鎖上,霸下用力在里面拍著門:“鴟吻,鴟吻!你們放了鴟吻!”
鴟吻到達地牢的時候,已經(jīng)進入亥時。
鴟吻被靖海死死抓住,眼睛上蒙了一塊黑色的布,她驚恐萬分:“你們,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
蒲牢一下子就聽出了鴟吻的聲音,她驟然抬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鴟吻,隨后又看著一直坐在黑暗中的戎紋,咬緊牙關(guān),瘋狂地?fù)u頭:“不要…不要…”
鴟吻也一下子就識別出了蒲牢的聲音:“阿姐,阿姐是您嗎,阿姐?”
鴟吻的聲音像一道閃電一般,穿透了蒲牢的心臟,蒲牢含著淚拼命搖著頭:“別過來…別過來!”
隨后,她狠狠地看著黑暗中的戎紋,咬牙切齒:“為什么?”
戎紋沉默不語。
靖海綁著鴟吻,一步步靠近蒲牢:“既然二姑娘不肯說,那就,讓她來說吧?!?br/>
鴟吻掙脫著,她每掙脫一次,靖海只會把她捆綁得更緊。
蒲牢:“求您,求…王上,她才十六歲…”
戎紋對著靖海微微點頭。
靖海對蒲牢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后手拉著鴟吻眼睛上的黑布:“龍小姑娘,別怕,今日我與你玩?zhèn)€游戲,怎么樣?”
鴟吻繼續(xù)掙脫著。
蒲牢搖著頭:“王上,求您放了她,行不行?我求求您了!”
靖海根本不理會蒲牢,他把匕首抵在鴟吻的脖頸處,繼續(xù)說著:“我們都知道,龍小姑娘一直天真無邪,她不應(yīng)該看見眼前的這一幕?!?br/>
蒲牢搖著頭,拼命掙扎:“不要!我求求您!”
嬰兒的囚牛眼睛也看著這邊,他哇哇大哭著,卻不能言語。
靖海:“但是,我今日就要讓她看見,她眼中的人間?!?br/>
蒲牢:“不!”
靖海盯著蒲牢:“并沒有靈闕給她描繪得那么美好?!?br/>
戎紋對著靖海點點頭,靖海將鴟吻眼睛上黑色的布慢慢解開。
蒲牢拼命掙脫著:“不!不!我求求您…不要!不…”
就在黑布即將揭開之際,林公公一路小跑,與戎紋附耳。
戎紋有些好奇:“他來做什么?”
林公公:“說有要事向王上稟告?!?br/>
戎紋示意靖海停手:“讓他在養(yǎng)心閣等著孤?!?br/>
林公公:“諾?!?br/>
隨后,戎紋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離開之前,回身對靖海說:“把她先送回去吧。”
靖海只能停下手,將黑布綁回去,蒙住鴟吻的眼睛,將她帶出了地牢。
鴟吻:“阿姐,阿姐在哪,阿姐…”
蒲牢看著鴟吻被帶走,她嚎哭一聲,撕心裂肺!
轉(zhuǎn)眼就即將到子時。
這一天一夜,于靈闕中人,皆是煎熬;而對于戎紋來說,亦是痛苦。
他來到養(yǎng)心閣,發(fā)現(xiàn)要覲見自己的人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
戎紋:“孤有旨意,所有靈闕中人不得離開靈闕半步,你是怎么跑出來的?”
戎紋隨即又說:“算了,孤累了。來人,把他給孤綁……”
戎紋坐在龍椅上,話還未說完,那人抬起頭:“臣有王上想要的東西?!?br/>
戎紋眼睛一瞪,看著眼前的睚眥。
睚眥:“無論是拷打還是酷刑,這些凡人的傷害是弄不死龍族之人的,最多只是讓囚牛和蒲牢身體不適?!?br/>
戎紋忍不住身體前傾:“你告訴我這些,做什么?”
睚眥:“即便給靈闕下了禁制,到了子時,龍族的異能便可沖破禁制,他們會來營救囚牛和蒲牢的。”
戎紋:“你威脅孤?”
睚眥:“臣,是想幫助王上?!?br/>
戎紋看著睚眥。
睚眥眼如冰刃:“睚眥愿助王上一臂之力,殺死囚牛和蒲牢!”
戎紋一愣,脫口而出:“為什么?”
睚眥面無表情:“王上想要除去囚牛和蒲牢,只能靠同族中人拔掉龍鱗,而每日寅時,是龍族人功力最弱的時候,睚眥的一雙利爪無堅不摧,定會讓他們灰飛煙滅?!?br/>
戎紋:“孤是說,為何你要幫孤殺死他們,他們可是你的…”
睚眥:“家人?”
戎紋點點頭。
睚眥:“睚眥曾把他們當(dāng)成過自己的家人,但他們并未把睚眥當(dāng)成過家人。王上應(yīng)該知道,睚眥雖為靈闕中人,卻是人龍之子,從小便被別人諷刺為半妖,即便后來認(rèn)祖歸宗了,但回到靈闕依舊是那個最不受待見的。甚至連自己的婚事,都要被他們左右,變來變?nèi)ァ?br/>
這些靈闕傳聞,戎紋的確有所耳聞。
睚眥再次說出多年暗藏心底的身世秘密,依舊是眼中似火焰在燃燒,他的每一句都在說著自己的不甘心。
戎紋:“如今,半妖傳聞早已漸散?!?br/>
睚眥:“但這是睚眥身上永遠的的恥辱柱!還有一事,王上可能不知…”
戎紋示意讓睚眥說下去。
睚眥情緒有些激動:“臣的阿母,便是被囚牛親手殺死的!”
他說得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在極致安靜的環(huán)境里,如刀刃劃肉,無比鋒利。
睚眥情緒逐漸失控:“當(dāng)年,我本以為,他們接納我回靈闕是善意的橄欖枝,結(jié)果得知真相后,才知那是惡意的欺瞞和戲弄。敢問王上,可曾經(jīng)歷過這種背叛滋味?”
本以為對方大度通透,萬惡近不了身,實際上,骨子里敏感多疑,哪怕是自家的阿兄,也變得薄情淡意。
戎紋太了解這種滋味了。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年少時代,那些被云紋打壓的種種,是自己一生最絕望孤僻的至暗時刻。
云紋的猜忌與否定,無疑是刀尖扎心,傷自尊、破感情、扎破他年少的驕傲,扼殺了他萌芽的理想。
那種恨與怨,幾乎影響了他往后的人生。
就在這一瞬,戎紋覺得自己與睚眥,是一類人。
他們的心魔已形成多年,被圍困其中,漸而陰鷙寒栗。
戎紋嘴硬如舊,內(nèi)心卻慢慢妥協(xié):“我能相信你嗎?”
睚眥忽然跪下:“臣愿將取下的龍鱗,交于王上!”
戎紋雙目發(fā)亮:“你僅僅是想為你的阿母報仇?”
睚眥:“當(dāng)然不!”
戎紋一笑:“果然不出孤所料。世間的交易,都有條件,說說吧,你想要什么?”
睚眥也不繞彎,直言道:“靈闕八子中,囚牛的龍鱗威力最大,臣定會取下交于王上,至于蒲牢的龍鱗,臣想自己擁有?!?br/>
戎紋:“哦?”
“臣需要成為真正的龍族中人,不再讓世人恥笑?!币娙旨y沒有反駁,睚眥繼續(xù)說著:“囚牛、蒲牢一旦死去,靈闕由臣掌控。”
戎紋:“你倒是直接!”
睚眥繼續(xù):“第二…”
戎紋:“還有第二個條件?”
睚眥:“臣要做護國大將軍,與丞相平起平坐?!?br/>
戎紋大笑一聲:“呵,胃口倒是大得很!”
睚眥:“為王上除掉這人世間最大的勁敵,得到這人世間最寶貴的能量,王上,您覺得值不值?”
戎紋玩味地看著睚眥:“為滿足你的私欲,親手殺掉你的家人,成為家族敗類,你覺得值不值?”
睚眥目光堅定:“所謂值不值,那得待臣走到生命盡頭,回想一生,還有沒有遺憾的時候才知道?”
睚眥接著說:“第三個條件,臣…”
戎紋有些不耐煩,直接打斷:“想要禮物之前,愛卿不應(yīng)該先表達一下自己的誠意嗎?君無戲言,一旦事成,三個條件孤都答應(yīng)你?!?br/>
睚眥:“王上都不好奇第三個條件是什么?”
戎紋吃了一口茶,嘴角一笑:“愛卿,寅時,就要到了。”
睚眥行了一個大禮,隨后雙目一抬,已經(jīng)變成了陰陽眼。
戎紋從未看到睚眥這般兇悍,戾氣逼人四個字全寫在臉上,□□于眼神。
睚眥走出了養(yǎng)心閣,他抬頭看了看月光,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囚牛的那個晚上。
年少的囚??粗{:“先祖賜予我們力量,而力量的武器不是用來殺人的?!?br/>
幼年睚眥十分委屈:“他們罵我是半妖!”
囚牛:“龍鱗,找到龍鱗,變成龍,就再也沒有人可以說你了?!?br/>
從此刻開始,他就要忘記那些夜不能寐時的怨念,即將從黑暗走入破曉,從此光芒萬丈。他希望待他走到生命盡頭,回想一生,沒有遺憾今晚的選擇,他可以堅定地告訴自己:一切都值得。
想到這里,睚眥伸出利爪,一步步走向地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