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懲罰
“人的眼睛是由黑、白兩部分組成,可神明為什么要讓只有通過黑色的瞳孔部分才能去看到東西?”夢里,蒲牢問囚牛。
囚牛愛撫著蒲牢,溫柔地說道:“因為人世只有通過黑暗,才能看到光明?!?br/>
蒲牢轉(zhuǎn)身,想一把抱住囚牛,可惜,光明來了,囚牛離開了。
天亮后,蒲牢收到了今日第一個壞消息。
她猛拍著桌子,發(fā)怒道:“千算萬算,竟算漏了陳豐!”
負(fù)熙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怎么可能呢?陳豐那處,是霸下負(fù)責(zé)消除記憶的?!?br/>
蒲牢問道霸下:“你確定忘憂粉起效了?”
霸下?lián)蠐项^,回憶道:“就是把忘憂粉丟到他身上啊,以前我也做過的,不都起效了嗎?”
蒲牢百思不得其解:“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
霸下?lián)u搖頭:“挺正常的啊?!?br/>
蒲牢眉頭緊皺:“難道是忘憂粉失效了?”
負(fù)熙分析道:“忘憂粉是鴟吻用靈氣凝結(jié)的,除非是碰到對付我們龍族的法陣,否則絕不會失效。霸下當(dāng)時能夠順利進入,說明牢中并無法陣?!?br/>
蒲牢也陷入沉思。
負(fù)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說道:“還有一種特殊情況?!?br/>
很顯然,蒲牢也想到了,她平靜地說著:“死人?!?br/>
負(fù)熙點頭。
霸下一拍腦門兒:“我想起來了,當(dāng)時陳豐一動不動,我還以為是睡著了。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他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蒲牢:“這么說,陳豐當(dāng)時死了,又或者…他早已是個死人。有人使用巫術(shù),控制他的尸身去報官,再把矛頭指向咱們靈闕?”
負(fù)熙:“莫非…是梁府那個逃走的蒙面女子?”
蒲牢沒有說話。
負(fù)熙:“我們畫了她的畫像,一直在追查,卻杳無蹤影?!?br/>
霸下:“要不,我去把所有看到陳豐遺書的人給弄失憶?”
還沒等蒲牢發(fā)話,負(fù)熙趕緊阻止:“莫胡鬧了。此事在北都已然傳開,忘憂粉也已用完?!?br/>
蒲牢起身:“備車,入宮?!?br/>
負(fù)熙知道,蒲牢一早入宮,一定是非去不可的事情。
他看著蒲牢的背影,也沉重了起來,很可能真如蒲牢所言,是有人要對付靈闕了,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又為什么呢?
負(fù)熙知道,蒲牢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
九昱透過門上的小窗口看到一臺轎子從靈闕出來,正當(dāng)九昱推測這轎中之人到底是誰的時候,靖海帶領(lǐng)一隊兵馬將靈闕包圍,門口幾個百姓議論紛紛。
路人甲:“聽說了嗎,靈闕跟柳家、杜家勾結(jié),觸怒龍顏!這回估計要玩完!”
路人乙:“不會吧?龍侯爺可是王上跟前的紅人,靈闕風(fēng)光得不得了咧!”
路人甲反駁道:“柳家、杜家,哪個不是風(fēng)光無限的?這兩天你再瞧瞧?”
路人乙搖搖頭:“世事難料啊?!?br/>
九昱淡定地把小窗口關(guān)上,回到了閨閣,她需要睡一覺,沒有噩夢的一覺。
此時的蒲牢,已經(jīng)進入王宮大殿。
蒲牢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戎紋坐在龍椅上,正在耍弄一個皮影。
蒲牢行禮跪拜。
戎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皮影,有氣無力地對蒲牢說:“孤等你許久了?!?br/>
蒲牢行大禮:“靈闕受人誣陷,求王上為我等做主?!?br/>
戎紋專心耍弄皮影:“最近柳博文弄了這么個玩意兒進來,孤細(xì)心擺弄,發(fā)現(xiàn)其確乎乖巧聽話,叫它擺手它絕不踢腿,叫它下跪它絕不開口。”
蒲牢明白戎紋是在借著皮影說靈闕,趕緊解釋道:“靈闕便如同皮影,聽從王上調(diào)遣?!?br/>
戎紋放下皮影,看向蒲牢:“陳豐遺言,實不高明,孤怎么會信呢?只是蒲牢,若是心中無鬼,你怎生如此緊張?”
蒲牢低頭示弱:“龍子性命,盡在王上掌中。臣女…惶恐。”
聽到這里,戎紋笑了:“走吧,孤請你看一場好戲?!?br/>
戎紋正要出門,林公公遞上一盞茶,戎紋喝了一口,隨即離開。
蒲牢跟著戎紋,來到了刑場。
午時即到,柳崇林的最后一段路,將在這里走完。
戎紋走到刑場最高的看臺上,蒲牢緊隨其后。
戎紋對著執(zhí)行官揮揮手。
侍衛(wèi)把柳崇林的頭和四肢分別綁在五輛車上,套上馬匹,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拉。
柳崇林痛苦地嘶吼。
戎紋平靜地看著這一切:“柳崇林,孤還是喜歡的,跟著孤沖鋒陷陣,跟著孤享受榮光。一點小貪,不是什么缺點。但是…將孤當(dāng)了傻子,孤可就不喜歡了?!?br/>
說完,戎紋又轉(zhuǎn)頭問蒲牢:“你說,孤這么罰他會不會太殘忍了?”
蒲牢終究是一個女子,不敢抬頭看,怯生生地回道:“柳崇林結(jié)黨營私,欺君犯上,其罪當(dāng)誅?!?br/>
戎紋笑了:“孤聽你的?!?br/>
戎紋又做了個手勢。
只見下面五處侍衛(wèi)同時甩鞭子,五匹馬狂奔,柳崇林的身體硬撕裂為六塊。
戎紋狂笑不止,蒲牢低頭不語。
戎紋又?jǐn)[擺手:“這種血腥的場面,姑娘家家的還是少見為好,你,回去吧?!?br/>
蒲牢謝過王恩,低頭退下。
在一回首間,她頓悟了,原來這些年的種種努力,不過只是為了讓戎紋滿意而已,為了博得戎紋的一息恩賜,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自己套入所有的桎梏中,走到途中,才忽然發(fā)現(xiàn),如今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她知道,這一次,靈闕又逃過一劫。
只是,她陷得更深了。
牢房里的柳青娥一無所知,她焦慮地走來走去,不時看向牢門:“阿父怎么到此刻還未回來?”
杜煥有些不耐煩:“你別走來走去了,晃得我頭疼?!?br/>
柳青娥:“老爺,要不您書信一封,咱們買通個衙役遞出去。我識得幾個朝臣,都是我阿父的老友,請他們轉(zhuǎn)呈給王上,求王上念及當(dāng)年我們助他兵變的舊情,放過咱們一家。”
杜煥一把甩開柳青娥的手:“你糊涂了?這哪里是讓王上念及舊情,分明是在威脅王上。王上生平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提及當(dāng)年之事,你若如此,豈不是要惹龍顏大怒,說不定會遭滿門抄斬!”
柳青娥著急地哭著:“那可如何是好?”
杜煥想了一下,說道:“如今只能跟王上聊表忠心,認(rèn)罪伏法。”
柳青娥:“老爺…”
杜煥:“希望王上能看到咱們的誠意,說不定會從輕發(fā)落?!?br/>
柳青娥擦著眼淚:“可咱們又見不到王上。”
杜煥:“不是還有阿父嗎?這么久沒消息,說不定阿父已經(jīng)見到王上了,王上很快就會放咱們回去?!?br/>
柳青娥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衙役拿著圣旨前來,宣旨:“圣旨到!杜煥、柳青娥聽命?!?br/>
兩人趕緊跪下:“王上,王上來旨了。”
衙役:“奉天承運,王上詔曰:都御史罪臣柳崇林私募兵士,意圖謀反,賜車裂。戶部罪臣杜煥及其妻柳氏□□、貪贓枉法,欺君罔上。今被查實,孤痛之入骨,憤不能平,遂賜二人腰斬,十家連坐。欽此!”
柳青娥直接暈倒,杜煥一屁股坐在地上。
聽到這個消息,九昱也是手一抖,茶盞歪倒:“十家連坐?”
大黃:“這戎紋動作也忒快了,剛把柳崇林車裂,就來腰斬杜煥夫妻倆。我在旁邊聽得真真切切,簡直嚇掉本寶寶一身毛!”
她回想到梁書瀚的案子,也是如此。梁書瀚死后,梁家家眷被綁著手,士兵拿鞭子驅(qū)趕。
一個官員在前面挑人,指著家眷中的女孩:“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送去妓館?!迸⑼纯迴暝?br/>
九昱扶額痛苦,神情低落:“早聽聞戎紋疑心很重,但沒有想到,竟心狠手辣到這地步?!?br/>
大黃不解:“姑娘,杜煥和柳氏這對黑心夫妻本就該死,除去他們是大喜事,可我咋覺得您一點都不高興???”
九昱微微嘆息:“杜煥和柳氏只是我計劃中的一步,卻沒想到,一步走,一步傷,如此多無辜之人,皆受了我的牽累?!?br/>
大黃安慰道:“是那些壞人有罪,早晚都要受到懲罰的。要算牽累,也是受他們的牽累?!?br/>
九昱沒有再說話,大黃知道九昱心情不好,便化成黃鼠狼的模樣,趴在九昱身上,蹭蹭九昱的臉。
說話間,云影進來,看到九昱黯然神傷,問道:“怎么了?”
九昱搖搖頭:“沒什么。大黃,去探探靈闕的情況?!?br/>
大黃沒有立刻變成人形,直接跑了出去,進入靈闕。
靈闕里,林公公打開圣旨,宣旨:“奉天承運,王上詔曰。靈闕赤膽忠心,可昭日月,近日卻遭小人污蔑。孤聞,慟之、怒之,尤憂善臣之家!特派遣衛(wèi)隊一支,以固靈闕之防,保靈闕上下平安。欽此!”
霸下驚訝,脫口而出:“?!Wo我們?什么,什么意思?”
負(fù)熙拉住霸下,示意他不要多言,自己上前,行禮接旨:“謝主隆恩。”
大黃變成人形,將這一切告訴九昱和云影。
云影一拍桌子:“什么嘛,費這么大勁兒,好不容易利用陳豐搞出個大動作,卻還是讓靈闕逃過一劫。”
九昱:“你讓陳豐寫下那句話,本就不是高明之策,不可能將靈闕一擊剿滅。”
大黃疑惑道:“姑娘早知道會這樣?”
九昱搖搖頭:“我需要試探,戎紋對靈闕的信任能夠達到什么程度,底線在何處。原本是要通過別的法子,沒想到你卻直接把陳豐殺了…你做得太魯莽,太明顯了?!?br/>
云影撇嘴,不高興。
九昱知道云影也是為了幫著自己,說話也不會太重:“事情演變至此,只好順?biāo)浦?。不管如何,絕不能讓靈闕脫身?!?br/>
大黃撓著頭:“可是戎紋真的太信任靈闕了,不但沒有任何懷疑,反倒派了士兵來保護。這下咱們更難深入靈闕了?!?br/>
九昱微笑:“恰恰相反。”
大黃疑惑地看著九昱。
云影伸手戳戳大黃的頭:“真是只蠢老鼠,你以為那些守衛(wèi)是要保護靈闕?監(jiān)視還差不多。之前還只是督察院的監(jiān)視,很快就被戎紋下令撤了。這回可是戎紋親自派人監(jiān)視喲?!?br/>
云影得意地看著九昱:“我的功勞?!?br/>
見九昱沒有反駁,云影繼續(xù)問道:“戎紋和靈闕的裂痕越來越大,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大黃也看向九昱。
“大黃,你找個機會先把嬤媼送回去?!本抨趴粗鴮γ骒`闕的方向,倒吸了一口氣:“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