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應(yīng)該是真的死了吧？　　周圍都好黑，什么都看不見，為什么會這樣？也是因為我死了么？畢竟，心臟都已經(jīng)被艾斯德斯刺穿了，一般人早就死了吧……　　但是，為什么我總感覺旁邊有人在看著我呢？　　被某處不知名的視線盯著，千宇很不自在地緩緩睜開雙眼，無神的瞳孔開始漸漸聚焦，看清了四周的狀況。　　這里，是久違的黑白世界，身體旁邊的地面鮮血與泥濘混雜，整個天空都陰沉沉的，更遠(yuǎn)處則是一團(tuán)比他冥蝠蓄力五秒還要龐大好幾倍的爆炸煙云。　　怎么……感覺有點熟悉？　　千宇心頭一顫，猛地翻身坐起，死死看向爆炸的那頭。　　巨大的爆炸蘑菇云，無數(shù)的形狀各異的原腸動物，還有一些穿著現(xiàn)代化的大人與小女孩正在奮力抵抗著這些原腸動物。　　沒錯了！這里，就是漆黑的子彈世界！　　那莉莉絲、夏世呢！？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之前到達(dá)過的世界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語氣里帶著些許興致。　　千宇愕然回頭，卻看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銀發(fā)紅瞳的哥特蘿莉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隨意地朝四周眺望。　　“莉莉絲！？”千宇頭腦一震，幾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現(xiàn)實。　　然而就要當(dāng)千宇向她沖過去時，莉莉絲竟是輕輕擺手，聳肩道：“真不好意思呢，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所以你還是冷靜點吧。”　　千宇驚愕地止住即將邁出的腳步，聽了莉莉絲的話之后，千宇他才發(fā)現(xiàn)，莉莉絲竟是在這個以往只有他自己能夠行動的黑白世界里，自如說話以及行走。　　“這是……怎么回事？”千宇被這難以理解的一幕拉回了心神，混亂的頭腦也終于得以慢慢冷靜下來。　　“嘛，簡單解釋一下吧。我只是一個意識體，借用了你所認(rèn)知的形象來出現(xiàn)在你面前而已。當(dāng)然，換成別的形象也不是不行……”對面的“莉莉絲”無所謂地攤攤手，身形忽地模糊，再次清晰的時候居然變成了赤瞳的模樣。　　千宇面對如此詭異的場面不由得警惕地后退一步，低聲道：“你，究竟是誰？”　　“以他們的認(rèn)知來看，我的名字是阿賴耶。”　　千宇來不及考慮對方所說的“他們”到底指的是誰，便被對方說出的名字給震住了。　　千宇愣愣地注視著“赤瞳”，遲疑了片刻，才道：“你是人類意識的集合體？”　　他接觸過的一些動漫里，曾經(jīng)也出現(xiàn)過蓋亞跟阿賴耶的名字，所以也了解過一些。　　“笨蛋！那個是蓋亞，她在你后面呢！”阿賴耶罵了一句。　　千宇回頭看過去，只見“夏世”帶著平淡的小臉站在他的身后，微微躬身，聲音毫無起伏地道：“你好，我是蓋亞。”　　蓋亞跟阿賴耶……　　雖然說這兩個都是了不得的存在，但千宇又不是對她們知根知底，當(dāng)然也沒有去掏問她們底細(xì)的打算，只是皺起了眉頭：　　“你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們的世界，來了一位很特別的客人，所以我們就過來了。”蓋亞語氣平平淡淡，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語氣一般。　　“很特別的客人？我？”千宇指了指自己。　　“沒錯啊。”阿賴耶點了點頭，明明是赤瞳的外表卻用著跟赤瞳完全不同的歡愉口氣道，“每一個世界其實都會排斥任何不容于這個世界的異物，尤其是其他世界的來客。”　　“我們自然同樣不歡迎這些異物的存在，相信就算是你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世界的我們也一樣。”　　“等等，什么是‘這個世界的我們’？”千宇頓時糊涂了。　　“準(zhǔn)確來說，每一個世界都存在著與我們相同的意識集合體，也就是別的蓋亞與阿賴耶。當(dāng)然由于每個世界的不同，蓋亞與阿賴耶的成長也有所不同。”阿賴耶豎起手指，點著自己瓊鼻道，“我估計像我們這樣的蓋亞與阿賴耶多不到哪里去，所以你在之前的世界里才沒被蓋亞與阿賴耶找上。”　　“難道說，我現(xiàn)在并不是在這個世界里面么？”千宇心一緊，抬頭環(huán)視四周，按照阿賴耶的意思，千宇他正處于她們的世界里，但漆黑的子彈又不是她們的世界，所以換種說法——千宇他其實還沒有真正的回到漆黑的子彈里面去。　　“你還沒有回去，這就是你目前的狀況，至于其他的解釋很難讓你理解，所以放棄解釋。”蓋亞靜靜地站在一旁，開口答了一句。　　“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千宇雙手猛地握緊，極力壓抑著自己躁動起來的情緒開口道。　　“還真的挺能模仿呢，你這個……”阿賴耶咂嘴笑了起來。　　千宇不解地看向阿賴耶：“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模仿不模仿的？”　　“看來是完全沒有自覺么？”阿賴耶嘆了口氣，扭頭看著凝固在與原腸動物搏斗那一刻的眾民警組合，“其實，你回到那個世界的話，只會比現(xiàn)在更加悲慘。”　　“什么！？”　　“讓你自己看看好了。”阿賴耶的話音剛落，周圍的黑白世界漸漸染上了鮮艷的彩色，而周圍的一切也都像是恢復(fù)了時間流動，轟隆爆炸聲、槍聲，甚至還有濃烈的血腥味涌入了千宇的耳中、鼻中。　　顧不上身邊的阿賴耶與蓋亞，千宇急急朝著印象中莉莉絲與夏世所在的位置沖了過去。　　幸而他的記憶沒有出錯，很快他就找到了正在相互靠在一塊的莉莉絲與夏世。　　“莉莉絲！夏世！”千宇忍不住大喊出聲，可是莉莉絲與夏世仿佛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千宇的存在一樣，皆是望著遠(yuǎn)方的爆炸火焰。　　“她們是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的，畢竟我只是通過你身上殘留的世界坐標(biāo)來讓你看到那個世界罷了，而不是讓你回去。”阿賴耶的聲音響在身后，但千宇沒有回頭，他只是怔怔地看著莉莉絲與夏世兩人，一股違和感涌現(xiàn)心頭。　　“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了呢，這下就不用再讓織雪姐姐擔(dān)心了。”莉莉絲垂下手里的金屬小洋傘，露出微笑道，“真的是，太好了。”　　夏世歪歪頭，她拉住莉莉絲的手心，用手指輕輕在莉莉絲的掌心里寫字。　　沒錯，莉莉絲用了最大強度的超聲波后，自己的聽覺則會暫時消失，所以夏世才會在她的掌心寫字，而千宇也將其看在眼中。　　“當(dāng)初阻止了織雪姐姐她們來幫忙的決定算是做對了，這次戰(zhàn)爭里面，我們兩個人都平安無事，沒有人受傷。”　　“對了，莉莉絲！”夏世像是突兀記起某些事來，拉著莉莉絲跑了出去，聲音急切得都忘記了莉莉絲聽不到她的聲音，“蓮太郎先生他放進(jìn)畢宿五體內(nèi)的EP炸彈成功爆炸，那蓮太郎先生應(yīng)該也會平安無事才對。”　　莉莉絲疑惑地看了夏世一眼，聽不見夏世在說些什么，但忽地了然地點頭，抱怨道：“我明白了，你總是最擔(dān)心那個把我打暈過一次的蘿莉控，不就是因為那天晚上他救了你一次嘛。”　　千宇沉默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遠(yuǎn)去的背影。現(xiàn)在，千宇終于明白了心里的那股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莉莉絲和夏世，完全忘記了千宇他的存在，就連某些他曾經(jīng)在那個世界做過的事情，都像是被扭曲了一樣，完全掩蓋了他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　　“這算什么……”千宇喃喃著，雙手緊緊握著，就連五指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溢出絲絲鮮血也不自知，“為什么……為什么她們會忘記了我？”　　阿賴耶打響扣指，整個世界再次化為黑白之色，所有人都凝滯在了這一刻：“因為你本身是個處于異物與非異物之間的存在。”　　“世界會排斥異物的存在，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抹消異物曾經(jīng)存在過的證明。但是，你不同。”　　“因為，你本身就不是人類，而是……”　　“……一塊空間的碎片罷了。”　　千宇愕然回頭看向阿賴耶，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問道：“你說我……是一塊空間碎片？”　　“果然是對自己一無所知嗎？”阿賴耶搖搖頭，“空間碎片無論哪個世界都會存在，但是能夠誕生自我意識我還從沒見過。你是個例外……正因為你只是一塊空間碎片，所以你才能在各個世界各個空間里面安然穿過空間的壁障。”　　“你本身就是空間，所以這些對你也幾乎沒有什么妨礙。同時，世界也無法排斥一個與空間融為一體的空間碎片。可在那碎片離開后，這個世界也無法記錄住一個連存在的本身都算不上的存在。”　　“不過讓我感興趣的是，你居然會化身成人類的樣子，明明沒有人類的感情，卻不斷模仿著人類的行動與心理，把自己徹底當(dāng)成人類來對待。人類在這種事上應(yīng)該怎么去做，你就怎么去做。人類對待某個人應(yīng)該抱有什么樣的感情態(tài)度，你就模仿那種態(tài)度。”　　“就像一個入戲的木偶。”蓋亞在一邊淡淡地做了個總結(jié)。　　“所以呢，你身為這種怪異的東西，我們也沒法排斥你離開這個世界，我們來這里跟你見面，就是希望你之后在我們的世界里，不要胡亂做出導(dǎo)致世界毀滅、人類滅亡的事情來，否則我們也很難做。”阿賴耶輕笑著，身形再次模糊，消散在了黑白世界之中。　　“住口！”千宇猛然抬頭，朝著阿賴耶消失的地方低吼道，“你認(rèn)為我會相信這些鬼話么！？”　　“但你已經(jīng)相信了不是么？”蓋亞平靜地注視著千宇，“你的身體是由空間能量構(gòu)成的，加之塑造成人類的身體。即便身體遭受到致命性的傷害，也不過是在消耗你本身的空間能量罷了。”　　千宇緊緊死咬牙關(guān)，蓋亞說得沒錯，千宇他的心底深處，早已承認(rèn)了阿賴耶的話。　　為什么能看到空間裂縫，為什么每次都是靠這個來穿越，為什么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就要理所當(dāng)然地去做，為什么這具只有再生等級三的身體被艾斯德斯刺穿了心臟還沒有死亡……　　但是，他不想承認(rèn)啊！　　一旦承認(rèn)，那就證明了千宇他不是人類，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行動，所有的心理，都不過是在模仿人類而已。　　跟莉莉絲夏世、織雪她們，跟斯比婭、黑瞳她們，這一切又都算是什么！！？　　“如果你還不愿意承認(rèn)……”蓋亞的身體也開始漸漸模糊消散，但聲音依舊冷靜平淡，“那你就想一下，你的父母是誰吧？”　　剎那間千宇如遭重?fù)簦樕n白得可怕。這是他根本沒有想過的事情，他從穿越之后，就完全沒有回想過現(xiàn)代里的事情。　　他的父母是誰？他有沒有其他親人？他當(dāng)時在上大學(xué)，那么他之前的小學(xué)、初中、高中又是怎么過來的？　　每一件事，都毫無印象！　　就像是，他很突兀地出現(xiàn)，就這樣加入了大學(xué)的生活罷了。　　所以，穿越之后，他沒有對以前的世界產(chǎn)生過懷念的想法，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讓他懷念的人和物。　　“我……一直以來都只不過是在模仿人類？”千宇喃喃著，雙手輕輕顫抖著松開，掌心的傷口急速自愈，只留下了些許鮮血痕跡。　　“不……怎么會這樣？那我算是什么？到底我的意義又是什么？我連人類都不是……沒有人類的心，沒有人類的感情……”千宇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種情況，我應(yīng)該哭吧？可是，那也只是在模仿人類罷了。我到底……”　　“……該怎么辦？”　　蓋亞沉默著完全消散在黑白世界當(dāng)中。　　愣愣注視著蓋亞消失的地方，忽地千宇一握拳，黑白的世界中唯獨他的雙眸猛然綻放出耀眼的紅光。　　“不……”　　諸多裂縫在四周緩緩浮現(xiàn)。　　“我一定要回31區(qū)親眼看一看！我不相信她們會就這么把我忘記！我不相信！我一定要回去！”瘋狂的大吼聲響徹了整個黑白的世界。　　忽地，在這怒吼聲里面，蓋亞淡淡的聲音倏地隱隱傳入千宇耳中：　　“那你在我們的世界里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吧，很快就會有一個機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　　黑白世界，哐當(dāng)如玻璃般徹底碎開，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PS：兩章合一的大章節(jié)……　　原本這個揭底過程還要分好幾個世界的，但是已經(jīng)決定下一個世界就是大結(jié)局了，所以直接完全揭露吧。　　主角的身世啊……　　正如一切所見，漆黑的子彈，斬赤兩個世界，都徹底消失了主角的存在。　　只要還在那個世界里，沒有人，會記得……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