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三章 沒有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br> 傅景霄握住她的手,閉眼伏在了病床上。</br> 她在哭。</br> 傅景霄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可是覺得很累,很無力,怎么都抓不住。</br> “傅景霄,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就不會遭受這些罪,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br> 滿是傷痕和血水混合著在她的臉上,又滲透在了她衣服上,他難以喘息,無處逃脫。</br> “是我的錯,讓老天來懲罰我,你不要走,不要走……”</br> 他往前追。</br> 可是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不可見。</br> 隨即,謝知涵仰天笑著:“你看,是你害了她,你才是罪魁禍首,如果沒有你,就沒有她的痛苦,應(yīng)該死去的是你,是你!”</br> 傅景霄的眉頭緊緊皺起來。</br> “是我害了她。”他喃喃低語。</br> 一陣戰(zhàn)栗,讓他整個背脊都被冷汗濡濕了,他睜開眼睛,她還被握在了手里。</br> 什么都沒有改變。</br> 只有冰冷機器里聽到的細碎的聲音。</br> 噩夢纏繞在了他的思緒里,他的精神狀態(tài)里,他辨別不清楚未來的路。</br> “也許,遇到我,就是你最大的錯誤。”傅景霄閉上了眼眸。</br> 傅景云聽到了動靜,從外面走了進來,給他端了一杯牛奶,“不吃東西也喝點牛奶,補充營養(yǎng),要不然你覺得你今晚能扛過去,明天呢?”</br> 傅景霄接過了牛奶,也不顧冷熱就往喉嚨里灌進去,導(dǎo)致他感覺到胃部一陣惡心,沒有忍住又去衛(wèi)生間吐了。</br> 身體在和他控訴。</br>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將自己的疲倦全都洗干凈了。</br> 等待他回到了病床邊上的時候,傅景云望著他擔憂地問:“你沒事吧?”</br> 他搖頭。</br> 傅景霄沒事,只是也病了,病癥都是許今硯,藥也是她。</br> 傅景云知道他病了,也知道他無藥可醫(yī),也知道沒人可以幫得了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轉(zhuǎn)身出去,不再逼他吃東西了。</br> 他在責怪自己。</br> 這一夜,誰都睡不著。</br> 即便是回去的人。</br> 程晴隔天已經(jīng)讓司機和王媽送來了餐食,一盆餃子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他們中間只有許今硯最愛吃餃子。</br> 中秋那晚上,她一個人吃了滿滿一盆,一個都沒有浪費,傅家上下都知道她愛吃餃子。</br> 這是為她一個人準備的。</br> 夏鹿也早就來醫(yī)院上班,上班之前就過來轉(zhuǎn)悠了一趟。</br> 消化科的同事也聽說了,全都過來看許今硯。</br>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蘇醒,可她卻像是不知道似的,也像是要一個人休息休息,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br> 有些心里的感觸,也是心照不宣了。</br> 尤其是他們從醫(yī)的。</br> 在科學和奇跡之間,他們都會徘徊。</br> 韓楚和唐若宜走出了病房。</br> “人的生命之所以脆弱是因為我們看過美好的一面,卻不想要看到不美好的另外一面,原來醫(yī)生也只是普通人。”唐若宜發(fā)出了感慨。</br> 韓楚凝神看了她一眼。</br> 唐若宜收了收眼神,“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別覺得我那么冷血無情,我和許醫(yī)生稱不上好友,也是同事及戰(zhàn)友。”</br> “沒有,只是覺得唐醫(yī)生的覺悟很高,辯證地看問題學得挺好的。”韓楚其實覺得唐若宜雖然有自私的一面,但是她的內(nèi)心也是個純凈的小姑娘。</br> 從她養(yǎng)魚就知道了。</br> 可她卻愿意將自己坦然的自私展現(xiàn)在別人的面前,不虛偽,不做作,想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做了。</br> 這樣的人和別人不一樣。</br> “就當你是夸我了。”唐若宜想了想,“夸我的話,能不能問你要一條好魚?”</br> 之前說的,她養(yǎng)活就送給她一條他魚缸里長得最漂亮的那條魚。</br> 他還沒兌現(xiàn)。</br> 唐若宜懷疑,他就是騙人的,所以逮到機會就要要魚。</br> 其實韓楚不是不舍得給,只是真的怕被她養(yǎng)死了,對于養(yǎng)魚人來說,魚如同他們的孩子是一樣的。</br> “我考慮一下。”韓楚從唐若宜的身側(cè)走過去。</br> 唐若宜追上去:“韓醫(yī)生,你還真是特別摳門。”</br> “你說吧,我不會動搖的。”韓楚聳了聳肩。</br> 所以,她什么時候才能讓他心甘情愿送上自己的那條漂亮的魚呢,唐若宜自從開始養(yǎng)魚之后,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分在了魚上,好像讓自己本來難以控制的情緒也控制下來,得到了不一樣的新感受。</br> 從魚的世界里去重新探究世界,會意外發(fā)現(xiàn)更多的美好。</br> 之前她想過,如果周時嶼不接手她的感情,她會想要再回國外去做醫(yī)生了,可是在國內(nèi)的醫(yī)院,卻讓她發(fā)現(xiàn)了各種她不會觸碰到的情感,她是為自己做醫(yī)生,又不是為別人,所以她不想要走了。</br> 在這里她可以做一名被需要的醫(yī)生。</br> 因為許今硯的身體狀況,周時嶼上班之后,調(diào)整了整個科室的排班,大家都理解,并主動承擔許今硯的工作。</br> 這里是人民醫(yī)院,所以誰都知道這個病房里住著的人是誰。</br> 警方這邊已經(jīng)來過幾次了,許今硯是當事人,也要等她有了意識之后才能做筆錄。</br> 許今硯二十四小時之后,并沒有醒過來的意識,這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br> 醫(yī)學上這也算是正常的情況,雖然他們清楚,但還是想要有奇跡,很快就能看到活蹦亂跳的許今硯出現(xiàn)在視野里。</br> 亦或者是看到她穿著白大褂風馳電掣地穿梭在病房里。</br> 而不是躺在病床上。</br> 傅景霄的人消沉是肉眼可見的,他只是在別人強行要求下,吃了點東西,因為他不想要自己倒下,但本來就有嚴重的胃炎,又不好好吃飯,胃病復(fù)發(fā),他只能靠止痛片維持著。</br> 照例的檢查,掛水,針插入她的手背,傅景霄都還會提醒護士一聲,輕一點,但她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br> 他多么想要看她說一句:“我疼,你抱抱我。”</br> 許今硯住得不是vip病房,公立醫(yī)院沒有單獨的病房,是兩人間的,不過隔壁床是今天才搬進來。</br> 車禍導(dǎo)致的昏迷,是個年輕的男人,陪床的看起來像是他的妻子,淚流滿面地拉著他的手。</br> 人類的悲傷是可以共通的。</br> 女孩子像是天崩塌一般哭著,哭到聲嘶力竭,家人怎么都拖不住。</br> 原來他們是在要去挑選婚床的路上出車禍,男人擋住了女人,女人才沒有受傷。</br> 整個病房里,除了哭聲還是哭聲,讓人的心不住往上提。</br> 探望的人來了又走了,又來了,而傅景霄和那個哭泣的女人卻一直都在自己的情境里無法走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