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居心不良
現(xiàn)已入夜了,耳邊能聽到山間蟬鳴鳥叫。</br> 但露營在帳篷里,并沒有像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入睡。</br> 周時嶼見傅景云翻了兩次身,便問:“睡不著嗎?”</br> “有點,我是不是太嬌氣?”傅景云轉(zhuǎn)身望著周時嶼,她的酒量一向還好的,所以香檳沒有把她灌醉,又換了個陌生地方,地面也挺硬的,并不怎么舒服,睡不著也是正常的。</br> 他摟住了她的腰際,側(cè)頭埋在了她的頸窩間:“沒有,我也睡不著,所以出去走走嗎?”</br> “可以嗎?”傅景云閉著的眼眸睜開了。</br> 周時嶼點頭,自己先起身,給她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夜深了,有點涼。”</br> 兩人就這么從帳篷里鉆了出來。</br> 他們進去睡之后,民宿的服務(wù)生已經(jīng)將燒烤工具和殘留的食材撤掉了,音響話筒那些設(shè)備也一并移了進去。</br> 帳篷下長桌上的狼藉并未打掃。</br> 那面破碎的鏡子還在。</br> 傅景云拉著周時嶼的手,看向了帳篷的方向:“我是不是太過自信了,風(fēng)車莊園不會真的要賭輸了吧?”</br> “那你承認(rèn)你不了解你弟弟嗎?”周時嶼輕笑著問。</br> 她搖頭:“不承認(rèn)。”</br> “那你就贏定了。”</br> “你這么相信他?”傅景云看向了周時嶼。</br> 周時嶼淺淺的聲音透在了她的耳畔:“我相信的是你。”</br> “也是,不到最后一刻,誰知道呢!”傅景云想想就是一件很狗的事情。</br> 這年頭誰破鏡重圓,還真的拿面鏡子去干的。</br> 兩人慢慢走遠(yuǎn)了,這個山間民宿的夜晚也是到處亮著燈的,從山頂看著山上每家民宿的燈火。</br> “站在這么高的地方,才覺得人是如此的渺小。”傅景云點著外面的燈火道。</br> 周時嶼看向了她:“平凡和渺小才是世間最大的幸福,我們總是去追求更遠(yuǎn)大,卻忽略了渺小才是我們的索求。”</br> “周醫(yī)生,這么深奧?”</br> “確實有點枯燥。”</br> “沒有,我愛聽。”傅景云覺得雖然她比周時嶼年長挺多的,但她很樂意去聽周時嶼的話,仿佛有閱歷的那個人是他,他總是會站在另外一面,去給她講述另外一番的故事。</br> “時嶼。”她喚了他一聲。</br> 周時嶼應(yīng)聲,從身后抱住了她的人:“怎么了?”</br> “忽然覺得人與人的機遇很神奇,阿霄和今硯總算是走回到了原來的軌跡里,真的很好。”傅景云閉上了眼眸。</br> 周時嶼攏了攏自己的手臂:“我們不神奇嗎?”</br> “神奇啊。”傅景云當(dāng)然知道自己神奇,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和這么一個弟弟在一塊兒,“你知道你剛在唱歌的時候,我在想什么嗎?”</br> 他不知道。</br> “我在想,你應(yīng)該在高中那會兒就過來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我,這樣我就哪條彎路都不去了,就直接等你到法定年齡。”傅景云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非常幼稚,但她真的挺后悔的,后悔去經(jīng)歷了這么多,才敢伸手去抓住幸福。</br> 周時嶼嗓音清冽:“你想要讓我早戀嗎?”</br> “你會嗎?”</br> “可明明那時候的你,告訴我要好好念書。”周時嶼松開了手,走到了她的身側(cè),把她攬在了懷里:“你已經(jīng)不記得了嗎?”</br> 傅景云不記得了。</br> 他上高一那會兒,她都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了。</br> 有一次去傅景霄家里聚會,傅景云籌備了聚會,他記得她穿了一件淺紫色的禮服,從樓梯上下來,闖入了他的心扉。</br> 周時嶼甚至見了之后不知所措,后來傅景云來和他們打招呼,他都不知道眼睛放哪兒合適。</br> 導(dǎo)致后面東西也沒怎么吃,他就站在了他們家庭院里。</br> 傅景云下樓的時候,見到有個家里親戚的小孩正在和周時嶼交談,她走近了一些,那個小姑娘低低頭,喊了一聲:“大表姐。”又跑進屋子里去了。</br> “還是高中生,就想要早戀了,不許早戀,好好念書。”傅景云朝著他非常認(rèn)真地說道。</br> 當(dāng)時的周時嶼,有點木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只好別過頭去。</br> “小孩,吃個奶黃包吧。”她將手里的奶黃包遞過去,拉過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br> 是一只很可愛的小豬包,奶黃餡的。</br> 后來他有段時間天天讓家里早餐準(zhǔn)備奶黃包。</br> 少年的悸動可能就來自于那一眼。</br> “我家小表妹和你搭訕,我記得!”傅景云想起來了,“那位小表妹,后來還纏著阿霄說要你的電話,要和你聯(lián)系。”</br> “他沒有給。”周時嶼印象中沒有人找過她。</br> 傅景云咳嗽了兩聲:“你還想要他給啊,周時嶼,你那么小就居心不良了?”</br> “是被你攔下了。”周時嶼挑眉,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br> 那個年紀(jì)的男孩和女孩都會有種暗戳戳的心動。</br> “看起來攔對了。”傅景云已經(jīng)記不得為什么會去攔,可能冥冥之中就不想要自己的人被搶了吧。</br> “你不想要知道,當(dāng)時她對我說了什么嗎?”周時嶼問她。</br> 傅景云哼唧一聲:“你這么久了,還記得啊?”</br> “想知道?”他復(fù)問。</br> 傅景云搖了搖頭:“不想知道。”她那個小表妹本來就很活潑開朗,無非就是“哥哥,我們一起玩好不好?”</br> “翻舊賬還能吃醋了?”周時嶼剛就只是想要讓她稍微回憶一下過去,沒想到還能讓她吃吃醋。</br> “誰吃醋了,小屁孩而已。”傅景云死不承認(rèn)。</br> 可她想到要是讓現(xiàn)在的小表妹看到周時嶼,她一定還會下手的,畢竟她也還單身。</br> 下一秒,傅景云拉住了周時嶼的手,往回跑。</br> 周時嶼問她:“怎么了?”</br> “去里面拍照。”她回答。</br> 周時嶼并未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要拍照?”</br> “想要標(biāo)記一下所有物。”傅景云有那個小表妹的微信,家庭聚會的時候加的,她要讓她看到。</br> 夜風(fēng)中,她拉著他跑,風(fēng)吹起了他們的衣角。</br> 像是年少未曾有過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都彌足珍貴地補上了。</br> 奔跑中,周時嶼回頭看向了長桌上,那個黑色的人影,正低頭動著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