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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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上陳詞邏輯清晰,審問鞭辟入里的尹檢察官,到了庭外,愈發(fā)看著外形俊朗,賞心悅目,微笑也愈發(fā)帥氣。
甄意稍稍被他迷人的笑容閃到,想起有次和楊姿旁聽他的法庭辯論,實在太精彩,她久久無法自拔,開玩笑地說:“要是能跟他學(xué)習(xí),潛規(guī)則我也愿意。”
楊姿無語:“學(xué)習(xí)是假,潛規(guī)則是真吧。”
而此刻,偶像從天而降,主動提出送她回家?
甄意條件反射地微微鞠躬:“前輩!”
她的恭謙和誠懇落在言格眼中有些陌生,他眸光涼淡,不經(jīng)意移到尹鐸身上。
后者沒看他,專注望著甄意,調(diào)侃:“我有那么老嗎?”
“哈哈。”甄意爽朗地笑,“對了,我前段時間給你發(fā)過一份庭審策劃書,想向你請教來著。”
“嗯,我看到了。印象深刻。”尹鐸笑容加深,露出酒窩,“只不過找我的人太多,一一回應(yīng),我會忙死。”
男人的自信和高傲展露無遺,但。
他說話一波三折。
“不過,回去的路上我們可以討論看看。上車吧。”
如此良機(jī),甄意當(dāng)仁不讓,興沖沖跑去副駕駛,開車門時才想起什么,回頭看,言格的車窗玻璃搖上去了,車已啟動,漸漸駛遠(yuǎn)。
片刻前,安瑤坐在車內(nèi),望見甄意歡欣雀躍跑上車的樣子,淡淡道:
“甄學(xué)妹看上去好開心,尹學(xué)長他是在你之前的深中校草哦,聽說平易溫柔,好多女生愛慕他。大家似乎都很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
比尹鐸長得還好看的言格默然不語望著,這時,卻撞見尹鐸的目光,若有似無,隱隱帶著一點兒氣勢。
尹鐸竟還微笑了一下,彬彬有禮地對言格點了一下頭。
言格靜靜收回目光:
“開車。”
甄意自然不知有人在背后說她,歡樂地坐上車,想起什么,一下子發(fā)窘:“呃,不好意思,其實,我有車。”
“你沒有。”尹鐸說。
“誒?我的車就在醫(yī)院門口。”
“不在。”
“啊?”
“你的車停在消防通道上,被人拖走了。”
“那里有消防標(biāo)識嗎?”
“有,被樹蔭遮住了。”他很確定。
“……”甄意無語,看一眼手表,“呵,報警叫人拖我的車,大半夜的誰這么有公共道德?”
“我。”他笑容放大,“謝謝表揚。”
“……”
甄意印象中他溫柔儒雅,沒這么蔫兒壞,而且,這里面似乎有另一層微妙。
“為什么?”
“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面對面向我請教的機(jī)會,你難道不該感謝我?”
“……”
把“意圖不軌創(chuàng)造機(jī)會”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又自戀,不是她的絕技嗎?
甄意覺得,她簡直遇到人生對手了。
仔細(xì)一想,覺得有些尷尬,不知尹鐸在想什么。
但一路上,尹鐸真的只是和她討論職業(yè)相關(guān)的事。甄意想,他叫人把她的車拖走多半是出于檢察官的職業(yè)病。她笑自己自戀,隨即拋到腦后。
可到了公寓樓下,甄意對他招手再見說謝謝的時候,尹鐸來了句:“有點兒口渴,能去你家借杯水么?”
這話說得真叫人無法拒絕。
“……”甄意笑道,“那邊有family—mart,我去給你買瓶水。”
“唉!”尹鐸無奈地嘆氣,“其實,我不是想借水,而是……想委婉地借用一下廁所,人有三急。”
“……”這下真無法拒絕。
甄意心想自己一開始耍小聰明是否自作多情?究竟是她誤解,還是他思維敏捷得無孔不入?
乘電梯去,一路都沒有遇見人,尹鐸尋常地問:“這棟樓入住率高吧?”
“嗯,挺高的,因為現(xiàn)在太晚,所以看上去沒人。”
“那就好,很安全。”
一句話叫甄意心一暖,不動聲色呼一口氣。
尹學(xué)長這種男人,如果對誰上心,只怕那人真的很難招架。
他望著上移的數(shù)字,緩緩問了句:“這么晚了,言格怎么不送你回家?”
“呃,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抱歉。”話這么說,唇角卻微微彎起。
開門進(jìn)屋,家里有人,楊姿在廚房里煮面,屋子里香噴噴的。她租住的地方遠(yuǎn),偶爾加班趕不上地鐵,甄意給了她一把鑰匙。
“意,過來吃宵……”楊姿回頭看見尹鐸,愣了愣,甄意這么晚了帶優(yōu)質(zhì)男人回家?
甄意:“吃宵?拜托你把話說完整好咩?聽著真淫蕩。”
楊姿:“……”
尹鐸:“……”
究竟誰淫蕩?
楊姿忍不住多看尹鐸幾眼,心情難以平復(fù),這不是她們的偶像尹檢察官嗎!還是她們中學(xué)的傳奇學(xué)長呢!
眼見尹鐸去了洗手間,楊姿把甄意拉到一旁,小聲問:“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要不我現(xiàn)在走?”
“沒,他就是上來借一下洗手間。”
“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偶然遇到。”甄意看她,“阿姿,你不用先回房嗎?”
楊姿剛洗完操,濕發(fā)披肩,穿著夏天的睡衣,下面只遮到腿根,上面胸口風(fēng)光呼之欲出,且她沒穿內(nèi)衣,絲綢柔滑,隱約兩個點……
“啊?怎么了?”楊姿仿佛不明白。
甄意還沒來得及指她的衣服,尹鐸出來了,目光有些尷尬地繞開楊姿,看甄意:“謝謝,先走了。”
“嗯。”甄意送他到門口,折身回來,見楊姿臉色落寞,奇怪:“你怎么了?”
“沒事啊,”她笑笑,關(guān)心道,“意,你要注意保護(hù)自己哦。”
“什么?”
“這種事,女生會比較吃虧的。”
“……”甄意黑線,“你不會以為我經(jīng)常帶男人回家一夜情吧?”
“沒有!只是你看到漂亮男人就恨不得撲上去,我怕你見到美色把持不住。”
“哪有?”甄意皺眉,“我只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表現(xiàn)夸張,見到別人不會不知分寸好吧?我的不知分寸只會對言格一個人。”
她語氣不開心,楊姿不免緊張:“是我玩笑說重了,不過,言格你也不能想了吧。”
一聽言格,甄意很快又笑了,“他和安瑤沒關(guān)系,等過段時間,我會追他。”
“又追啊?”楊姿無語,“甄意,你現(xiàn)在二十多歲,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好意思么?女生這樣追人,男生不會珍惜的。”
甄意搖頭:“有的男人是這樣,但言格不是。”“阿姿,言格他不會表達(dá),也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我說的話做的事,他心底都知道,都記得。這一點,我很確定。只因為是他,我才敢義無反顧地追,因為我的追逐不會被奚落,不會被嘲笑,不會被輕視,
也不會被拿來做談資……”
她說了一半,擺擺手,“算了,你們都不會明白,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聳聳肩:“大家都覺得安徒生里海的女兒很可憐,我卻覺得,她能愛一場,挺幸福的。”
楊姿的確不明白,但也被甄意眼中的守望弄得說不出話來。
她便不多說,轉(zhuǎn)而問:“休息一個月,準(zhǔn)備該上班了吧?”
甄意聽言,支吾一聲,還有兩天,她要等著帶崔菲去自首。
上班,只怕不能了。
想到這兒,她獨自回房,走到陽臺上。望著寂靜的黑夜和城市燦爛的夜景,她在風(fēng)中用力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給卞謙打了一個電話。
“哥,我把事情處理清楚了,所以,來向你坦白。”她閉了閉眼,下定決心,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他了。
說完,她如釋重負(fù):“我決定,要和表姐去自首。”
卞謙那邊聽完,很久都沒有說話,最終,自責(zé)道:“抱歉,那天在關(guān)口,電話通訊不好,而后來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你了。如果我能……”
“你別這么說。”甄意打斷,不希望他和言格一樣愧疚,“是我自己處理不當(dāng)。不過,說來好奇怪,我不太記得那時候發(fā)生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可能是刺激之下短暫的記憶缺失吧。”卞謙說。
“或許吧,”甄意道,“如果執(zhí)照被扣押,我可能就不能繼續(xù)工作了。”說到這里,她有些難過。
卞謙卻溫和地寬慰:“沒事,你好好表現(xiàn),我想法官會從輕處理的,或許處罰個幾個月,又會還給你。我認(rèn)識律政司和律師公會的好一些人,需要疏通的地方,我會幫你。”
甄意感動得差點兒無言:“哥,你真好。”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的律師事務(wù)所就你最有前途,你可不能砸我的牌子。”
這天,精神研究所實驗室跟著言格學(xué)習(xí)的研究生們都很好奇,有個女的從天而降,一直圍著他們淡漠如水不染塵埃的男神仙轉(zhuǎn)。
言格倒沒怎么受影響,淡定自若干自己的事,偶爾搭理她幾句,多半置若罔聞。
男男女女的研究生們開始騷動,但因為言格的個性,誰都不敢在他面前探尋,也不敢問甄意。
甄意的想法很簡單,崔菲給她打電話了,說明天去自首。這么一來,甄意的好日子也沒多久了,當(dāng)然要趁最后的一天時光和言格一起。
此刻,言格正在記錄猴子進(jìn)行藥物治療后的精神反應(yīng)。甄意則一直托腮坐在旁邊看。
和之前的模式一樣,她興致勃勃地觀賞,他專心致志地做事,一室安靜。偶爾有猴子吱吱叫,倒也清閑安逸。
她看久了,覺得他長得真好,怎么看都好看。一時忍不住,借著最后的輕松心情調(diào)戲,開口:
“言格,如果你是一只包子,我真想把你吃掉。”
“……”
典型的甄意語錄:意思明顯,直言不諱,不遮不掩,就是要讓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孛靼姿囊馑迹医z毫不給誤解的余地。
言格背對著她,頭也不回:“抱歉,我不是包子。”
“這也不妨礙我還是想把你吃掉。”甄意十分厚顏無恥,“在我眼里,你就是只包子,而我是小狗!”
言格:“……”
這樣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事,還只有她干得出來。
小狗興致高昂:“唔,包子是什么餡兒的呢?豆沙包,奶黃包,叉燒包……能不能讓我看看里面?”
她的調(diào)情簡直露骨。
言格早習(xí)慣。比如前一個小時,她眉飛色舞地說:“言格,我知道很多種留住男人心思的方法,我看過很多書。”
“……”
“但目前,我還沒男人可留。”她故作傷感。
“嗯,聽上去真憂傷。”他清淡地回應(yīng)。
“你幫我就好了。”
“……”
和以往一樣,不管暗示明示,他都淡定地不理;倒是籠子里幾只猴子好奇地張望。
甄意癟癟嘴,繼續(xù)趴在桌子上看他。
隔了十幾秒,言格有意無意地問:“那么想吃包子,肚子餓了嗎?”
她一下來了精神:“你和我一起去?”
他輕輕嗯了一聲。說不一起,她也會跟著他。
兩人出去,言格問:“明天準(zhǔn)備和崔菲去警局了?”
“嗯。”甄意用力點了一下頭,看上去并不怎么傷感。
“如果她不去,你會舉報?”
“是。但如果出現(xiàn)那種情況,會很麻煩。沒有證據(jù),我被拖下水,可她或許安然無恙。好在給她時間,她也終于做出正確的決定。”甄意深吸一口氣。
“現(xiàn)在是最好的結(jié)果,一來她能自首,總比我舉報她好;二來,不用擔(dān)心證據(jù)問題。不然,她要是極力否認(rèn),案子就難調(diào)查了。”
言格低眸凝視她堅定決然的側(cè)臉,靜默不語,想起那晚在醫(yī)院地下停車場,她想說什么卻最終只說“我很開心”時的傷感和猶豫。
和這件事不無關(guān)系吧。
轉(zhuǎn)過走廊,迎面走來小柯,他禮貌地打招呼:“言老師,甄小姐。”
言格微微頷首,甄意點點頭,擦肩而過,走了一會兒,回頭叫住:“小柯。”
“等我一下,”甄意叮囑言格,小跑到小柯身邊,警惕地看了言格一眼,非常小聲地說,“小柯,你們大家以后都要叫我?guī)熌浮!?br/>
小柯訝異地看向言格,后者面色平靜,像是默認(rèn)。
緋聞終于坐實,得到一手獨家消息的小柯開心地點頭,負(fù)責(zé)任地承諾:“好,我會告訴大家的。”
“到時,我請所有人吃糖。”甄意微笑。
過了明天,她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這兒了,先給言格打個標(biāo)簽,讓那些漂亮的女研究生們望而卻步也不錯。
她轉(zhuǎn)身,步履溫柔又規(guī)矩,知道小柯還看著,她特意走到言格身邊,揪住他的衣袖,溫柔道:“走吧。”
言格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對,想不出她又搞什么鬼。但他并沒多好奇,也沒有試圖掙脫她的爪子,因為她絕對會整條手臂纏上來。
就這樣走了沒幾步,甄意的手機(jī)響了。
電話里,卞謙的聲音很平靜,有些緊繃:“甄意,有個委托人點名要你幫他們打官司。給的委托費是宋依案的十倍。”
“這么多?”甄意驚詫,但想起自身的事,準(zhǔn)備拒絕,“老大,我……”
“我知道你準(zhǔn)備自首,但我認(rèn)為這個案子可以幫你搞清楚你爺爺?shù)哪羌拢北逯t說完,又似有隱憂,問,“從今早到現(xiàn)在,你還沒看新聞吧?”
“沒,怎么了?”
“決定前,你先看一段視頻。鏈接發(fā)你手機(jī)上了。”
甄意松開言格的袖口,打開免提,點開鏈接。
今早發(fā)布的視頻,到現(xiàn)在已有上千萬點擊。
電梯閉路電視,黑白圖像,沒聲音。電梯出現(xiàn)故障,轎廂卡在樓層中間,三分之二的高度埋在墻里,另有三分之一接觸外界。
電梯里有個女人,試圖從電梯門爬出去,可電梯下沉太深,沒踮腳物,幾番努力都沒用。
外面忽然潑進(jìn)透明的液體,女人渾身濕透,指著外面疑似叫嚷咒罵。沒過一會兒,外面再度潑進(jìn)透明液體,女人幾乎癲狂。
甄意心驚肉跳,已有不好預(yù)感:“是惡作劇吧?”
“很不幸。”卞謙說,“死的人你認(rèn)識,戚氏集團(tuán)老板的私生女,齊妙。”
齊妙。
上次見她,她還在醫(yī)院里和戚勉爭吵,對崔菲和紅豆示好。
一瞬間,腦子像被誰撕扯了一下,甄意莫名暈眩,手開始發(fā)抖。
手心的視頻里,女人飛快躲開電梯門,縮去角落;與此同時,有一團(tuán)火焰落進(jìn)電梯,轎廂內(nèi)瞬間一片火海。烈火熊熊,火形的人影在狹窄的空間里扭曲亂竄。
甄意臉色慘白,雙腿發(fā)軟,胸口像壓了千鈞巨石,喘不過氣來。多年前的記憶,洪水猛獸般涌上來將她包裹,她快要窒息。
“啪”,手機(jī)摔到地上。
下一秒,她看見了言格,他緊握著她的手,眼神堅定,在和她說什么。可耳邊太吵,轟鳴一片,她聽不清。
言格似乎在叫她深呼吸,她很努力,可她無法呼吸!
滿世界都是燃燒灰燼的味道,火光沖天,年輕的生命在慘叫,她被遺忘在最后的角落,心里只有一個聲音,悲哀,絕望:
你們?yōu)槭裁炊疾粊砭任遥?br/>
“甄意,看著我的眼睛,深呼吸。甄意……”言格緊緊握著她的手臂,可她顫抖如秋風(fēng)中的落葉,小臉煞白,滿眼驚恐。
在看到那段視頻的時候,他就想阻止,可已來不及。
無論他怎么喚她,她都聽不見了。
她渾身僵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像是陷入最深的夢靨,那驚懼如見了地獄的眼神讓人心痛。
可終有一瞬,她眼中的水光,緩緩地,散開了。眼神變得安靜而鎮(zhèn)定,波瀾不驚,非常陌生。
“言格。”冷淡,傲然,不是甄意的聲音,“你回來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握著她的手卻沒有松開,凝視著她,喚了聲:“甄意,看著我,我是言格。”
她的目光瞬間呆滯下來,漸漸,晶瑩的眼淚彌漫眼眶,水光一漾一漾,無聲地,寂靜地,揪人心。
“言格,”她虛弱而委屈地喃喃,“你回來了?”
他的心驀地一痛,失而復(fù)得般把她收入懷中。片刻前,他再一次擅自使用催眠術(shù);讓她暈倒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