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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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們?yōu)槭裁磿质郑俊彼龁枴?br/>
“……”
“言格,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個鬼地方,沒回去救我,也沒再出現(xiàn)。”
“……對不起,我的錯。”他說。
夜深了,度假村酒店后邊的這棟別墅里,沒有一絲光亮。
甄意蹲在地上,手探進門口的地毯下摸啊摸。
陪她前來的言格低聲:“你干什么?”
她終于摸到,抽出來給他看,一把鑰匙。“是我叫崔菲這么做的。”甄意說,“我告訴她,萬一警方查出這里是案發(fā)地,可以推脫說戚家人不常來這兒,鑰匙放在地毯下,猜到鑰匙在哪兒的都可以進來。但其實,我有私心,我想過如果當時找不到足
夠的線索,也可以重回現(xiàn)場調(diào)查。”
言格不說話了。
其實那晚一開始,盡管疲憊,盡管醉酒,盡管震驚,但甄意的潛意識里有很明確冷靜的處理方式。如果甄意有他的手機號碼,如果那晚上,他接到了甄意的電話,或許,現(xiàn)在的情形會完全不同。
是他害了她。
關上門,別墅里死一般的寂靜,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半明半暗,有些嚇人。
甄意小心地打開手機手電筒,偷偷潛上二樓,穿過走廊,找到案發(fā)的房間。推門進去,艾小櫻陳尸的地方早已清掃干凈。
言格問:“除了尸體不在,這里和案發(fā)那晚有什么不同嗎?”
甄意搖頭,這里其余的布置還和案發(fā)那天一樣。
言格和她都推測爺爺不是兇手,但沒有證據(jù),這次來,就是想試著找一下。
兩人分頭行動,細細查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但崔菲和姑媽的清掃工作很到位,都被清干凈了。
房間太黑,手機的光束有限,兩人找得有些辛苦,沒什么進展。
甄意坐到地毯上,揉揉發(fā)痛的眼睛,嘆氣:“遲了。”
言格到她身邊,站定:“你說,你沒有幫忙清理?”
“嗯。我準備假裝幫忙,一邊查線索,一邊故意留一些蛛絲馬跡,不讓她們?nèi)壳謇淼簟5髞恚液孟窭鄣米卟粍樱吭谏嘲l(fā)上睡覺了。”甄意說。
言格思索半晌:“如果只憑她們兩個,清理工作一定會有遺漏。”
甄意抬頭:“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報警吧,讓警察來找!”
“你呢?”
甄意一愣,隔一秒,低下頭:“雖然我一開始是假意支招,準備調(diào)查真相;但事實是,我給她們支招了,卻沒有繼續(xù)調(diào)查和阻止。這種情況,應該算是參與了一部分吧?我……”
她完全不記得,她設計了一場天衣無縫的拋尸。
“你該記住以后別喝醉了。”他輕描淡寫停止了她的自責。
“那現(xiàn)在……”
“先不要報警。”言格說。
現(xiàn)在報警自首,甄意不記得那晚的細節(jié),她會被牽扯進去,但崔菲一家全都會置身事外。
“可艾小櫻……”甄意沒說下去,冷靜下來,“我明白,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把小櫻扔到哪兒去了。沒有證據(jù),我們先自己找嗎?”
“嗯。”
甄意回想那晚第一次看到案發(fā)現(xiàn)場時的感覺,沉著分析:
“爺爺一直在這個小廳里吃蛋糕,如果爺爺不是兇手,很有可能這里也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這就解釋了當時茶幾腿和地板上規(guī)律的血跡。太規(guī)律了,不像意外濺上去的,像是人撒上去的。”
言格聽言,蹲下來,仔細查看沙發(fā)和茶幾腿,都擦干凈了。但是……他抬起茶幾,摳了一下茶幾腳底。
摳出了凝固的血跡。
甄意跪到他身邊,拿手電筒照他手心的粉末,四周都是黑暗,那粉末分外鮮紅。
不是血。
光束的邊緣,甄意的臉安靜下去:
“果然被崔菲耍了。”
兩人走出去。
走廊很黑,兩邊都是門洞,讓人起雞皮疙瘩。墻壁上掛著很多畫,黑暗中帶了詭異的色彩,仿佛每個畫框里都裝著看不見的世界。
只有淡淡的手機燈,昏暗中,兩人安靜地行走。地毯吸收了腳步聲,偌大的別墅里沒有一點動靜。
甄意下意識抱緊自己:要不是言格在身邊,真有些嚇人。
言格察覺到她的小動作,見她把自己摟成一團,遲疑片刻,問:“冷嗎?”
“哦,沒有。只是在想問題。”
是在想問題,眉心至始至終都擰著,沒有半刻舒展。
“在想什么?”“很明顯,是崔菲把孩子從別的地方挪來的;考慮到遠距離移尸風險太大,且崔菲性格謹慎,連拋尸都想把我牽扯進來,所以,案發(fā)地最有可能在這棟別墅的某個角落。可這么大的別墅,我們該從哪里找呢
?”
她認真的時候,會習慣性地蹙眉,黑暗中更顯瑩白的小臉看上去嚴謹而不容接近。
言格看了她好幾秒,才緩緩收回目光,道:“真正的案發(fā)現(xiàn)場肯定也被清理過,要找到,會很困難。不如先從嫌疑人入手。”
“嫌疑人嗎?當晚在這里的有崔菲、戚行遠、姑媽還有齊妙。如果從殺人動機……”她剛好繞過拐角,手電的光打在墻壁上,一張扭曲而驚悚的人臉!甄意狠狠一嚇,差點尖叫,一下子抓住言格的手臂。慘白的光束照在對面的墻壁,只是一幅畫。她的心砰砰的,打鼓一樣,發(fā)覺自己貼在言格身上,覺得不妥,又趕緊松開他的手。見把他的襯衫都揪皺了
,還拿爪子順了順。
言格低頭看她一眼,真嚇慘了,臉都有些發(fā)白。他沒被嚇到,倒是她忽然如受驚小動物一般抱住他的手臂往他跟前縮,這讓他有些,心跳不穩(wěn)。墻上掛著一幅詭異而恐怖的畫,一個女孩站在漂亮的走廊里,面對著一扇房門,門半開,另一個女孩站在門口和她對視。房間里沒開燈,走廊的燈光在房間投下一條光,看得到房間里很漂亮精致,但燈光
兩旁的陰暗之處,那房間像個垃圾堆,擺滿了各種尸體,和光路上的燦爛形成鮮明對比。
甄意心里發(fā)毛:“真無法理解藝術家的思維。”
“不難理解啊。”言格看著那幅畫,尋常到,“這可以是外在和內(nèi)在,外在表現(xiàn)人模人樣,內(nèi)在陰暗邪惡;可以是意識和潛意識,意識層面光明磊落,潛意識層面晦澀可怖;還可以是……”
甄意一頭黑線。
他見甄意一臉無語,緩緩閉了嘴。
甄意咕噥:“哼,果然是神經(jīng)病醫(yī)生,只有你能理解變態(tài)的藝術。”
言格抿抿唇:“其實是精神……”
甄意目光斜過來。
“嗯,隨便吧。”他說。
甄意在心里卻忍不住想笑;明明有大事當頭,這一刻卻沒來由地輕松。
這時,身后傳來幽幽的腳步聲。甄意心發(fā)涼,和言格對視一眼,大半夜的誰在這里?
言格微微蹙眉,伸手準備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去,可甄意忽然打開了他的手,言格一怔,甄意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保護他?
甄意飛快回身用強光照,準備把來人踢下樓。
可來人遮住眼睛:“小意,是我。”
“你怎么在這里?”甄意一手拍開墻上的開關,臉色不善地打量崔菲。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我來調(diào)查艾小櫻的死因,你來了更好,不用摸黑了。”甄意語氣冷梆梆的,關掉手機往前走。
崔菲跟上去:“死因?我不是和你說過嗎?爺爺他……”
“你給我閉嘴!”
崔菲愕然,不相信:“你吃錯藥了。”
“和你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好多年,我卻不認識你了。”甄意表情冷酷得嚇人,“我不管艾小櫻和你有什么關系,不管你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但利用爺爺替你背黑鍋,你良心被豬啃了?”
崔菲臉色不變,鎮(zhèn)定得跟吃了定海神針似的:“小意,你無法接受,但事實就是這樣,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
甄意抬起手心的紅色粉末:“血跡干了會發(fā)黑,這些‘血’是戚紅豆畫畫的顏料吧。用你女兒的東西來布置現(xiàn)場,你這媽媽當?shù)每烧婧茫 ?br/>
崔菲搖頭:“紅豆不會固定在一個位置畫畫,顏料掉在現(xiàn)場并不奇怪。”
“是嗎?”甄意佩服地點點頭,“那艾小櫻的父親呢,你很熟?”
“不認識。”
演技真好,甄意簡直想笑:“他叫艾程,和你發(fā)生過性關系的人,你怎么會不記得?”
崔菲一怔,手不自覺攥住衣角:“什么?”
“表姐,我讀中學時撞見過你和他偷腥,那時紅豆才一兩歲。”
崔菲扯扯嘴角:“你認錯了。我沒……”
“在家里的餐桌上。”甄意打斷,“我沒看錯,而你也不會忘記。因為很明顯,那天你們兩都超常發(fā)揮。”
言格眸光微動,抿了抿唇。
那天的記憶,他和甄意……不可避免地在腦海浮現(xiàn)。他記憶力太好,每一句話,每一絲感覺,都刻骨銘心。
“你……”崔菲沒料到多年前給妹妹演過一場成人電影,脖子紅了,無法抵賴,“你有沒有和……”
“沒對任何人說過一個字。”她不會笨到說言格也在場。
崔菲并不輕松。她從小就是好孩子,是壞孩子甄意的榜樣,如今被揪到污點,渾身不安全。
“謝謝你替我保密。”
甄意不理會:“崔菲,說實話。”
一回到正題,崔菲又咬緊牙關,搖頭:“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他早沒有關系。甄意,艾小櫻就是爺爺殺的。”
這時,一旁的言格開口了:“崔女士,我聽甄意講過這件事,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嗯,可以。”
“你聽見樓上有響動?”
“是,我……”
“什么響動?”他打斷。
“小孩的叫聲。”
“你立刻上樓了?”
“是。”
“看見爺爺掐著艾小櫻的脖子?”
“是。”
“于是你趕緊把爺爺拉開?”
“是。”
“艾小櫻頭上有很多傷痕?”
“是。”
“你聽到聲音就立刻上樓了?”
“……是。”猶豫。
“艾小櫻頭上遭受了多次擊打,然后被掐,你沖上樓的時候,她已經(jīng)斷氣了,請問,你是從哪里聽到了她的叫聲?”
“……”
崔菲額頭冒汗,面色發(fā)白。
言格長指摁了一下隨身攜帶的錄音筆:“當然,我問你這些問題,不是為了幫你串口供的。”
甄意屏住呼吸,緩緩松一口氣,看著言格俊逸的側臉,微微咬唇:該死,好想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