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攜手
董瓷眼睛通紅地抬起頭, 一向不弱于人前的她正要還擊回去, 就被一只溫厚的手掌按住肩頭。
裴賜臻冷冷地看向紀(jì)寶華, 勾唇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娶了。”
已經(jīng)娶了?
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近在眼前, 紀(jì)寶華一定以為自己聽錯了, 即使如此,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瞪著面前這個高大得過分的男人, “你是什么意思?”
裴賜臻握住了董瓷的手, 低頭在她發(fā)絲上吻了吻,溫柔地說:“我們已經(jīng)在美國登記結(jié)婚了。”
在美國結(jié)婚……
對裴賜臻而言,在美國結(jié)婚,比在其他任何結(jié)婚都更有法律效應(yīng),這背后意味著多大的利益。
不言而喻。
紀(jì)寶華畢竟是老江湖, 他很快回過神, 連聲音都溫和了一些:“你們結(jié)婚了怎么不告訴爸爸?既然結(jié)婚了那就是好事,我也是為你擔(dān)心……”
翻臉比書還快,儼然是想緩和關(guān)系。
就像從前一樣。
可惜, 董瓷一聽“爸爸”兩個字就覺得惡心, 他的溫和更惡心,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裴賜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像是安撫一般。
仿佛她是個需要保護(hù)的孩子。
董瓷的目光落到了裴賜臻身上,相比她起伏的情緒,裴賜臻早已習(xí)慣別人在他身上謀求好處。
他眼皮都沒抬, 淡淡地說:“如果我太太沒意見的話,我應(yīng)該要稱呼你為岳父,不過現(xiàn)在看來,似乎沒這種必要了。我不允許有人對我太太動手,別說耳光,一根頭發(fā)都不行。”
這種不容置疑的保護(hù)……
董瓷的心臟猛顫了一下,看著他英俊的側(cè)臉,廳內(nèi)燈光反射著鎏金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在眼臉上打下扇形的陰影,明眸如揉碎的星河,點(diǎn)點(diǎn)滴滴地灑進(jìn)人的心中。
有一瞬間的悸動。
紀(jì)寶華卻臉色脹紅,沒想到裴賜臻會這么不給他面子,一時難堪得下不來臺。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可是你岳父——”
“我太太說是才是。”
裴賜臻的眼神異常冰冷,聲音低沉得沒有一絲感情:“紀(jì)先生,我希望你以后離我太太遠(yuǎn)一點(diǎn),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那個市值不過十幾個億的小公司,可經(jīng)不住什么風(fēng)吹雨打。”
音量明明很輕,話卻有千鈞重,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分明是威脅。
紀(jì)寶華的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頭,腦門兒冒出了細(xì)汗。
等他想要再說些什么時,他的女兒女婿早就轉(zhuǎn)身離開,剛抬腳要追,就被保鏢一左一右按住。
紀(jì)寶華怒瞪向他們,“你們干什么?”
李凱文拿出一個文件袋,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紀(jì)先生,我們少爺有點(diǎn)東西要給你看。”
裴賜臻先帶董瓷去了休息室。
門一合上,董瓷就低下了頭,肩膀在輕輕顫抖。
裴賜臻將她環(huán)進(jìn)懷中,果不其然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心一下子就揪住了,后悔動手太輕。
他從沒見過董瓷這樣哭過。
她是好勝的,即使哭,恐怕也不愿意哭給外人見到,所以他直到此時此刻,才看到她的眼淚。
打開了對方的心防,心疼卻是他自己,疼得渾身難受。
裴賜臻捧起了她的臉,拿手帕擦了擦她眼角,“他是不是經(jīng)常這么對你,還逼你嫁進(jìn)顧家?”
董瓷眼神空洞而冰冷,“自從外公死后,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不,這才是真正的他。頭些年不過是演得好,后來不用演了,就暴露本性了,對我媽非打即罵。我過去攔,他連我一起打。”
裴賜臻薄唇緊抿,克制著自己體內(nèi)狂涌的戾氣,從牙縫里吐出兩個字:“畜生。”
他不敢想象,年少的董瓷是如何被那個畜生動手,就像他不敢想象慢一秒,耳光落在她臉上。
如果那個人不是董瓷的生父,他真想殺人。
“是的,畜生,我也這么罵過他,然后他一巴掌把我打下了樓梯,后來也沒有再跳芭蕾。”
董瓷面無波瀾,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裴賜臻心突然刺痛了起來。
他想到了董瓷腳上的舊傷,當(dāng)年從沒想過是這種原因受的傷,怒到極致,反而冷笑。
暴戾的情緒隨著他的呼吸從身體里往外鉆。
“他會為這些付出代價。”
裴賜臻眉毛微微抖動著,抬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不知該如何安慰,絞盡腦汁也只有一句。
“不要為那種人傷心。”
“我不是傷心。”
“不傷心就對了,他不值得。”
董瓷笑了,只是眼睛通紅,不含半點(diǎn)笑意,“你不了解我那個爸爸,在他看來,婚姻是用來謀利的。他自己的婚姻是這樣,我的婚姻也是這樣。你就這么告訴他我們結(jié)婚了,讓他知道有你這么個厲害的女婿,以后做夢都會想要怎么從你身上撈好處了。”
裴賜臻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那些不重要,除非你點(diǎn)頭,否則我的好處誰也撈不著。”
“你說得我好像能做你的主了?”
“做我太太就可以。”
裴賜臻低頭,眼中帶著一絲笑意,著意輕松地說:“做了我太太都?xì)w你做主,考慮好了嗎?”
“你啊。”
董瓷垂下了眼簾,唇邊溢開了一抹笑容,那些交織在胸口的煩悶情緒,莫名地消散了許多。
這個懷抱真溫暖。真好。
這個人也很好。
原來比她想的還要好,是她不敢想的那種好。
董瓷感覺到思緒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朝著這個人奔涌,一直以來緊繃著的那根心弦,漸漸放松了。
她將頭埋進(jìn)男人的胸膛,心情忽然平靜得如同湖泊。
從未這樣渴望有個家,有個可以傾訴的人。
“不如就冬天吧。”
“嗯?”
“春天就快結(jié)束了,應(yīng)該來不及了。”
裴賜臻頓了幾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指的是什么,就聽到她說了一聲:“婚禮啊,笨蛋。”
婚禮。
裴賜臻終于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來不及。
他抱著董瓷的手臂一下子收緊了,即使什么都沒說,那雙亮到極致的鳳眸卻泄露了他的心情。
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等的就是這份回應(yīng),不是身體上的回應(yīng),不是精神上的回應(yīng),也不是眼神,不是話語……那些都不夠,他還要更多,他要真正的回應(yīng),以心來回應(yīng)他的心。
他要這個女人的全部。
裴賜臻看向董瓷,董瓷也看向了他,兩人對視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出熱烈的火花。
他竭力使語調(diào)更平靜:“也不會來不及,不過你喜歡冬天的話也可以,你想在哪里辦?”
董瓷笑道:“還早呢,我們慢慢想吧。”
裴賜臻正色道:“不早了,還有很多細(xì)節(jié),你不要把婚禮想得太簡單,場地、蜜月、賓客……”
“有那么復(fù)雜嗎?”
“復(fù)雜。”
董瓷笑盈盈地問:“你又沒結(jié)過婚,你怎么知道?”
裴賜臻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當(dāng)然知道,因?yàn)槲业冗@一刻七年了。”
董瓷怔了一怔,心臟一陣酥麻。
她想當(dāng)成普通的調(diào)情,卻無法忽視他眼中蘊(yùn)含的真摯感情,逼她直面不敢面對的深深的內(nèi)心。
無處可逃。
束手就擒。
董瓷沒有在休息室里待太久,壽宴快要開席,她還沒過去和壽星賀壽,壽禮也還沒有送過去。
她補(bǔ)好了妝,又成了金剛不壞之身,翩然拉開了門。
自動與身后的男人拉開了一道距離。
裴賜臻卻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抬出了半條胳膊,“哪有當(dāng)太太的不挽著老公?”
董瓷噗嗤一笑,“你確定?別怪我沒提醒你,宴會上你熟人不少,說不定還會撞上黎主席。”
裴賜臻面不改色,“那也挺好,還是你怕了?”
怕?
董瓷長這么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
如果她怕,就不會放著優(yōu)渥的生活不過,跑去風(fēng)吹日曬當(dāng)演員;
如果她怕,就不會為了一個鏡頭遠(yuǎn)赴異國他鄉(xiāng),只為了跳一支舞,找一種感覺;
如果她怕,就不會為了那個性感又特別的男人,動用心機(jī),綻放風(fēng)情,只為靠近他;
如果她怕,就不會為了一段舊日的親密,銷魂的情.欲,剎那的眷戀,游走在鋼絲的邊沿……
她決定了的事情,從來都不怕。
也從不退縮。
董瓷停住腳步,沖著那個男人回眸一笑,“那我們賭一把,看誰是膽小鬼,看誰臨陣脫逃。”
張揚(yáng),淘氣,眼睛里有光。
這是裴賜臻最喜歡她的樣子,鮮活的,真實(shí)的,那燦爛又迷人的笑容,讓人怦然心動。
“賭什么?”
“賭輸了的學(xué)做飯。”
董瓷眨了眨眼,學(xué)著之前裴賜臻的腔調(diào),有模有樣地說:“老是叫酒店外送,沒有家的感覺。”
裴賜臻忍笑,“我已經(jīng)會做飯了。”
董瓷嘖了一聲,“煎雞蛋不算,起碼要會烤個蛋糕。”
裴賜臻臉上閃過一絲寵溺地笑容,“你會輸?shù)模瑢氊悺!?br/>
“那可說不定。”
董瓷優(yōu)雅地挽住了男人的手臂,將壽禮也遞給了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我們進(jìn)去吧,老公。”
彼時的宴會廳里,趙慧也發(fā)現(xiàn)了她一同長大的小伙伴不見蹤影,“咦,咱們瓷寶哪兒去了?”
“不知道,剛剛還在呢。”
“我過來的時候倒是看到了,她好像和她爸撞上了,這會兒估計(jì)跑到外面吵架去了吧?”
“她爸也來了?慧慧家里還請了他啊?”
都是一個環(huán)境里長大的,圈子不大,大家對彼此的家事都有些耳聞,比如董瓷的生父。
趙慧笑了笑,“都請了瓷寶了,不好不請紀(jì)叔叔來吧?”
有人不以為然,“他們家眼看著就不行了,本來以為嫁進(jìn)顧家會好,結(jié)果這才多久就離婚了?”
“就是啊,董瓷真是白長這么好了,自己的老公都籠絡(luò)不住,這也太沒用了吧?”
“話不能這么說,顧夫人不是還想認(rèn)兒媳婦么,是她自己不樂意當(dāng)了。”
“聽你這話,倒是她把顧家離了?”
“也有可能啊。”
趙慧插了一句,見眾人看了過來,她意味深長地說:“你們不知道吧,瓷寶已經(jīng)有男友了。”
“誰?”
“這么快?”
“真的假的?”
大家紛紛追問,趙慧低笑了幾聲,“真的,是瓷寶親口說的,還說今晚要帶著男友一起來呢。”
這下大家更好奇了,猜測著董瓷男友是什么身份,是明星,還是富二代,等著一睹為快。
趙慧賣了個關(guān)子,“是個大人物,你們肯定想不到,不過瓷寶說他臨時有事,要晚些才來。”
壽宴要開席了,還晚些才來,顯然是幌子了。
算是社交場合的常用幌子。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心知肚明了,“看來還真是個大人物,恐怕是不好露臉的那種。”
有人促狹,“就怕是不好和董瓷一起露臉吧?”
這就有些惡意猜測了,卻也極有可能,大家見怪不怪。
今晚要是沒下文,明天董瓷成了大人物的情人的事情就要成為圈里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趙慧不動聲色地笑了。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yàn)榇髲d的入口姍姍來遲了兩個客人,俊男美女,親密地挽手。
其中一個是董瓷,另一個竟是……
趙慧的笑容僵硬了。
與此同時,也有人注意到了那個方向,認(rèn)出了董瓷:“哎呀呀,不是來了嗎,她旁邊是誰?”
“是她的那個‘男朋友’嗎?”
配合著嘻嘻的笑聲,頗有看熱鬧的意味。
馬上就有人變了臉色,“不是吧,那怎么會是董瓷的男朋友,那不是裴大少嗎?”
“裴大少”三個字一出,其他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同是二代,也有三六九等,無疑有的人生來就要引人注目些,后天又極為給力,哪能忽視?
不僅她們,門口的賓客也早認(rèn)出來人,紛紛涌了上去,過去與剛進(jìn)來的那對璧人寒暄。
男的高大英朗,手工定制的西服一絲不茍,舉手投足氣場十足。女的姿容出眾,一襲露肩修身長裙,一眸一笑,高雅大方。兩人分開都是不容忽視的存在,并肩入場更成了全場的焦點(diǎn)。
此時此刻,足夠大家看清楚走進(jìn)來的這一對是誰了,“真、真的是裴大少,他身邊是董瓷?”
“天哪,我沒看錯吧?”
“他們還挽著手,慧慧,你不是開玩笑啊,董瓷這個新男友也太不可思議了點(diǎn)吧?”
“我以為裴大少找的對象至少也得慧慧這樣的,怎么會是董瓷,她這都結(jié)過一次婚了……”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之前那些不入流的猜測暫時打消,卻又有新猜測:“這不是認(rèn)真的吧?”
“是不是普通的女伴?”
“問問不就知道了。”
趙慧忽然又笑了,她說完這句,便朝董瓷的方向舉了舉杯,又朝身邊的友人們示意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葉大:666,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墻角挖不跑xd
男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