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荔手一抖，驗孕棒掉到了地上，又滾到了柜子下，卷翹細密的長睫顫了又顫。

　　玻璃鏡子上映出她的臉，眉梢皺著，一副見了鬼的神情，隨后唇角揚起，輕笑一聲，喃喃自語說：“怎么可能，肯定是驗孕棒出了問題，對，就是驗孕棒出了問題。”

　　她拉開門走了出去，剛走幾步又折回來，從抽屜里拿出剩下的兩支驗孕棒，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繼續(xù)自話自說，“再試一次。”

　　放下驗孕棒，她去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水，喝下后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走動，十幾分鐘后她再次去了衛(wèi)生間。

　　和剛才不同，這次手都是抖得，她穩(wěn)穩(wěn)心神，告訴自己別慌。

　　下一秒，她又慫了，不敢試了，萬一萬一是真的可怎么辦？

　　忽地，腦海中冒出一道聲音：醫(yī)生都說你是難受孕體質(zhì)，很不好懷孕的那種，怎么可能會這么巧，一晚上就有了，興許是剛才的驗孕棒出了問題呢。

　　沈荔下意識的認為是這個原因，抿唇點點頭，心說：對，就是驗孕棒出了問題。

　　心一橫，她打開這支驗孕棒的包裝，沒多久，衛(wèi)生間里傳來尖叫聲。

　　“啊——”沈荔瞪大眼睛看著，又是兩道鮮明的紅杠杠，她對照說明仔細看了眼，得出的結(jié)論是，她真的懷孕了！！！！！

　　什么叫晴天霹靂沈荔算是體會到了。

　　她抱膝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那支驗孕棒看了好久，實在不明白到底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他們明明戴套了呀。

　　后來想起周嬡說的戴套也不一定安全，瞬間想撞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提前服用避孕藥物了，這下好了，還真玩大發(fā)了。

　　沈荔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實在沒什么經(jīng)驗，心很慌，猶豫許久后，她給周嬡打了電話。

　　彼時周嬡正在改稿子，接通電話后說：“寶貝怎么了？”

　　沈荔抿抿唇，又咽咽口水，“那個…我朋友她她她有個問題想不明白，讓我?guī)兔枂枴！?br />
　　“你朋友？你哪個朋友？”周嬡說，“你還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嗎？”

　　“就是我公司的同事。”沈荔胡亂說了個人，眨眨眼，“那個我同事驗出自己懷孕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做？”

　　周嬡放下筆，問：“你同事結(jié)婚了沒？”

　　沈荔：“沒有。”

　　“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jīng)]？”
　　“沒有。”

　　“她和男朋友談多久了？”
　　“不是男朋友，是是是……”

　　“是什么？”
　　“是一夜情。”

　　沈荔說完，周嬡那邊沒了聲音，沈荔試探喚了聲：“嬡嬡。”

　　周嬡說：“你老實交代，你說的這個同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沒想到這么容易被周嬡猜出來，沈荔也不瞞著了，輕聲說：“嗯，是我。”
　　“嬡嬡，我懷孕了。”

　　“你真懷孕了？？！！”周嬡追問，“你怎么知道自己懷孕了的？”

　　“買了驗孕棒來試。”沈荔老實說，“還有這幾天我胃總是有些不舒服，一直反胃惡心。”

　　“那你怎么沒對我講？”
　　“我以為是吃壞了東西，誰知道……”

　　沈荔很慌，“嬡嬡，你說我該怎么辦？”

　　“這樣，你只是用驗孕棒測試的，不一定準(zhǔn)，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周嬡安慰沈荔，“萬一不是呢。”

　　沈荔心里也希望是這個結(jié)果，附和說：“好，明天去醫(yī)院檢查，或許真不是。”

　　話剛落，她又帶著哭音說：“可網(wǎng)上說那個驗孕棒測試很準(zhǔn)的，只要兩道杠就是懷孕，我剛看了，那兩道杠很醒目，嬡嬡，我可能真的懷孕了。”

　　“要是真的懷孕了你打算怎么辦？”周嬡試探問，“要不要告訴傅煊？”

　　“告訴傅煊？”沈荔眼前浮現(xiàn)出方才男人吃人般的眼神，搖搖頭，“不要。”

　　“這事他有知情權(quán)。”周嬡柔聲說，“你應(yīng)該告訴他。”

　　“還還是等明天檢查了再說吧。”沈荔有些逃避，她潛意識里希望懷孕的事是假的，“你明天陪我一起去醫(yī)院。”

　　“好，我陪你。”周嬡怕她睡不好，寬慰說，“你也別亂想，興許就是驗錯了。”

　　“嗯，我不亂想。”嘴上這么說，可心里還是忍不住亂想。

　　沈荔心里時不時響起兩道聲音，一道說：都戴了套，不會那么巧的，應(yīng)該就是錯了。

　　另一道說：戴套也不可能百分百安全，看癥狀就是有了。

　　一道：就是有了也沒關(guān)系，大不了打掉就好。
　　另一道：打胎？千萬不要，醫(yī)生都說了，你身體是不容易受孕的體質(zhì)，很難懷孕，要是真打了，以后懷不上怎么辦？

　　一道：懷不上就懷不上唄，怕啥。
　　另一道：那不行，女人還是要生個孩子人生才算完美。

　　兩道聲音交替響起，吵得沈荔無法入睡，她拉過被子蓋住頭，聲音還在，她又用手捂住耳朵，聲音依然還在。

　　沈荔從被子里鉆出來，瞪眼看著頭頂?shù)牡鯚簦炜炝恋臅r候才睡著。

　　睡著后還做了惡夢，夢到醫(yī)生說她懷孕了，后來傅煊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把她關(guān)了起來，冷笑著說：“直到孩子生下來，你哪都不許去。”

　　沈荔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全身都是冷汗，傅煊的眼神好嚇人呀。

　　她抖了抖肩膀，不行，這事絕對不能讓傅煊知道。

　　-

　　八點，周嬡開車接上沈荔，見她神情懨懨的，安撫說：“沒事，或許就是錯了。”

　　沈荔沒什么精神道：“但愿吧。”

　　周嬡輕咳一聲：“萬一啊，我說是萬一，萬一是真的呢？你要怎么做？”

　　沈荔再次想起昨晚的夢，忍不住又顫了下，頭低低垂著，小聲說：“沒想好。”

　　“算了，先別想了，”周嬡說，“等看完醫(yī)生再說。”

　　沈荔發(fā)誓她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醫(yī)院，討厭過和醫(yī)生談話，今天是真的很討厭了。

　　“醫(yī)生您您剛才說什么？”沈荔再次問道。

　　“我說你懷孕了。”醫(yī)生唇角揚笑，“恭喜。”

　　沈荔臉色煞白，笑比哭還難看，“確定嗎？會不會看錯了？”

　　“抽血檢查是最準(zhǔn)確的。”醫(yī)生說，“沒錯，你就是懷孕了。”

　　后來醫(yī)生還說了很多注意事項，例如懷孕初期夫妻盡量不要同房，例如飲食上要注意什么，什么時候的預(yù)產(chǎn)期。

　　但沈荔根本沒心思聽，等醫(yī)生說完，她問：“醫(yī)生，這個孩子可以打掉嗎？”

　　醫(yī)生頓住，“你不想要？”

　　“嗯。”沈荔抿了下唇，“工作太忙了，所以……”

　　“最好不要。”醫(yī)生看了看沈荔的檢查結(jié)果，“你子宮壁過薄，本來就不易懷孕，要是流產(chǎn)的話，勢必還要刮宮，繼時子宮壁會更薄，以后會更難懷孕，搞不好的話會終身不孕，我勸你考慮清楚。”

　　沈荔問：“有有那么嚴重嗎？”
　　醫(yī)生：“有。”

　　沈荔像是丟了魂一樣從診室里出來，周嬡迎了上去，“醫(yī)生怎么說？”

　　沈荔把檢查結(jié)果給周嬡看，唉聲嘆氣道：“嬡嬡，我真懷孕了。”

　　怎么！就！！那么巧呢！！！
　　偏偏是她懷孕。
　　這要是給她媽知道了，還指不定怎么罵她呢。

　　瘋了，瘋了，真的要瘋了。

　　周嬡把檢查結(jié)果報告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隨后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沈荔都懵逼了，哪里知道怎么辦，“醫(yī)生不建議我打胎，說風(fēng)險太大。”

　　“那你是打算生下來嗎？”周嬡坐在沈荔旁邊，側(cè)眸問，“你自己一人養(yǎng)？”

　　沈荔倚著椅背，皺眉說：“我真不知道。”

　　周嬡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拍拍她肩，“這樣，你今天別去上班了，我送你回家，然后好好睡一覺。”

　　沈荔搖搖頭，“我只請了半天假。”

　　周嬡提議：“你再請半天。”

　　“請不了，王總助說了，只給我半天的假期。”沈荔站起身，“送我去公司吧。”

　　車上，周嬡還是很擔(dān)心，“你確定你這個樣子可以上班？”

　　“不能也得上。”沈荔頭抵著車窗玻璃，一副很苦悶地樣子，“下午要開會，我需要做會議記錄，還有一些其他的事，都要我去做。”

　　“你不怕被傅煊看出什么來嗎？”周嬡問道。

　　沈荔坐直，摸摸臉，“能看出來嗎？”

　　“反正你臉色很不好，”周嬡邊打方向盤邊說，“傅煊那人挺精明的，你可要小心點。”

　　話落，她又道：“不過我覺得吧，你懷孕這事也和他有關(guān)系，不然你告訴他好了，聽聽他怎么說，萬一他要負責(zé)呢。”

　　沈荔的頭都成了撥浪鼓，“他就是負責(zé)我也不要。”

　　“干嘛？他就這么嚇人？”
　　“不是嚇人，主要是我們根本不相配，再說了，為了孩子結(jié)婚這事怎么聽怎么匪夷所思。”

　　“或許，傅煊正好想娶你呢。”
　　“但我不想嫁他呀。”

　　不管周嬡怎么勸，沈荔就是堅持不告訴傅煊，她要自己解決這件事。

　　周嬡問她：“你怎么解決？醫(yī)生不說不建議打胎嗎？”

　　“那我自己養(yǎng)。”沈荔振振有詞，“我把孩子悄悄生下來，自己養(yǎng)。”

　　“養(yǎng)個孩子多辛苦你知道嗎？”周嬡趁等紅燈時給沈荔分析，“從孩子出生那刻起到成年，你知道得花多少錢，付出多大的精力嗎？”

　　沈荔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這件事就是不能告訴傅煊。

　　下車的時候，周嬡還是沒勸動她，“行吧，你自己考慮。”

　　沈荔點點頭，“你路上慢點。”

　　看著車子遠去后，她才進了公司。

　　……

　　人呀，越怕什么越會遇到什么。

　　她剛坐位置上，有同事走了過來，打量著她說：“沈秘書，你臉色很不好，生病了嗎？”

　　沈荔低下頭，隨口說：“嗯，有點感冒了。”

　　“沈秘書也感冒了嗎？”孫磊道，“那你和傅總還挺像，傅總也感冒了。”

　　提到傅煊，沈荔拿筆的手一顫，眼睫也跟著顫了又顫，“傅傅總也感冒了嗎？”

　　“是呀，看著還挺嚴重的。”孫磊悄聲說，“對了，傅總今天心情很不好，一會兒你遇到記得小心點。”

　　沈荔點點頭，“好，謝謝你啊，孫磊。”

　　孫磊給了她個燦爛的笑容，轉(zhuǎn)身離開了。

　　沈荔突然想起什么，手伸進包包里，用力塞了塞那張檢查報告單，心里不斷提醒，千萬不能被公司里的同事看到，更不能被傅煊看到，不然她就完了。

　　祈禱這種事，總愛反著來。

　　例如，沈荔就怕被人看到，偏偏就有人看到了，孫磊折回來時，看到她在忙著塞東西，隨口問：“沈秘書，藏什么呢？”

　　沈荔停住，眼神閃爍說：“沒，沒藏什么。”

　　她急忙把手抽了出來，誰知道太急，不經(jīng)意地帶出了里面的東西，等她意識到時，有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沈荔對腳步聲很熟悉，在公司里出了傅煊外，沒人敢這么走路。

　　沈荔猛地抬起頭，只見傅煊穿著一身銀色西裝，單手抄兜大步走了過來，而從她包里掉出的東西，先是落到地上，然后朝著傅煊滾去。

　　沈荔征愣看著臉色瞬間比紙還白。

　　驗孕棒？？？！！
　　不不不要！！！